住进我房间的小男生————松水之林
松水之林  发于:2010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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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恋吗?有的,一定有的,但这所有的留恋跟身上因毒瘾而有的痛苦比起来,却是可以一笔带过的,因而留恋就

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了。我似乎觉得对不起我的那些“留恋”,就这样的被我的生命轻描淡写掉了,呜呼!这是我

的罪过!假如有灵魂的法庭,我希望我的灵魂能出庭为我作证:我今天的放弃,是为了解脱我的肉体,从而也自

由我的灵魂!
我的意识模糊了……
我终于在坡底找到了小维。
拍了拍他的脸,嘴角和眼睑都动了一下,只那么一下,很轻微。又摇了摇他的胳膊和腿,还是软的。我赶紧背起

他。虽然小维并不重,但我甚至比他还要“荆条”一点,而且,满屯子找了他一个晚上,已经疲惫不堪。所以好

容易把小维弄在背上,试了几次才使了疾劲站立起来。感觉背着一个小维仿佛背着整个北坡。好在对北坡熟,小

时侯整天在这里疯,简直是了如指掌。很快我就找到了上坡的有阶梯的小道。
到家的时候,我已经大汗淋漓,里面的衬衣裤都已经湿透了,感觉自己已经脱水。
把小维放在炕上,我扒去了他身上冰冷的外衣,一面要父亲赶紧在灶坑里加火,一面用好几床棉被焐在他的身上

。可父亲说:“那不把人压死也把人闷死了。”说着他去把被子撤了,只留了两床。
炕热了。但小维还似乎没有任何的知觉,像在昏迷状态。我很怕,担心他就这样一直睡下去永远不会醒来。就跟

父亲商量把小维送到镇上的医院去。父亲也没什么更好的主意,说:“就这么着吧。我去找辆四轮子。”走到门

口他又折回来嘱咐我,“人暖先脚暖,你给他先搓搓脚。”
也不知道有什么科学依据没有,但搓一搓总不会有大错。于是我掀开被子脱掉小维脚上的袜子,用双手把那两只

冰塑一样的脚握住。很快的,我的手掌也已经被那脚上的寒气浸透,忙用嘴里的和气暖暖,然后开始给他搓脚。

应该说我是不得要领的,知道脚上到处都是穴位,但我基本都不找不到,找到了也不知道都管什么用。我惟一能

做的就是让那脚温暖起来!
经过不停的揉搓,那双冰塑一样的脚在我的手指间渐渐由青白中渗出红润来,像是让人自绝望中看到了些须的生

机,我被这生机鼓舞着。与此同时我觉察到了那双脚有了一些反应,我想那就应该是生命的律动了!于是我迅速

撩起毛衫和内衣,把律动着的双脚揣在怀里,那脚贴在我的心脏上,我希望它们能把我急切的心跳传递到小维的

梦中,我用我的心声告诉他:傻瓜,他怎么这么贪睡呢!现在不是你睡觉的时候,你把眼睛睁开!你这样睡下去

,我都揪心得要死了……
突然,我感到了他的脚趾在动,正在我心脏的位置上。那动,仿佛是在扣叫我的心门!我忙叫:“小维哥……”
在我的叫声中,我终于看见小维把眼睛缓缓地睁开了,茫然地四顾,最后找到了我,就静静地望着我不动了,目

光很清澈也很迷离,就像雪后的清晨弥漫着淡淡雾蔼。
我的泪水缓缓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脚面、脚趾上。我说:“你知道吗?你今天要是醒不来,我就跟你

一起去死!”
小维就那么无言地望着我。我有满怀的委屈,这一刻很想发泄,我也需要发泄。我冲着他道:“我觉得自己太失

败,啥也不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下次,你不要去寻死,要寻死的话也是我去……”
良久,小维闭上了眼睛,轻声说:“我自无忧,何用攒眉……”
我愤懑:“倒是躺着说话不怕闪了腰!行,那是我自找没趣,物不自愁人替愁!”
小维就不再理我,似是睡去了……
住进我房间的小男生(33)
三个疗程之后,我又去了一次下洼屯。老中医听了我介绍的小维的情况说:“可以不用药了,但要调养一段时间

,切记,这段时间千万不要让他接触跟毒有关的人和事,环境最好清净些,对他才有利。”
在回屯的路上,我决定就让小维在木洮过完春节再回去。已经到了腊月二十六了,离春节已经没几天,全做所谓

的“调养”吧,至少环境还清净。到家后,就跟小维说我们过了春节再回去的事,他没说话,算是不反对。他经

常都是这样郁郁寡欢的样子,我明白他仍然难受。病去还如抽丝呢,何况是戒毒。所以,平时说话我总是很小心

,担心触碰到他内心的脆弱处,惹得他郁闷。

都说城市缺少了年味,乡村的年味要浓一些,还是有些气氛的。比如刚刚到了腊月二十六,很多家的院子里就已

经高高地挂起了灯笼;再比如,到镇上或进城办年货的人一拨接着一拨。
雨辰也要扎只灯笼,就从外面拿了一些秫秸进来,称今年的灯笼不买了,自己来扎。我歪在一边看他忙碌着。没

多大功夫,那灯笼便已经扎出了骨架,再糊上大红的绢纸,就是一只一米高的八角灯了。我第一次觉得雨辰的手

还挺巧的,于是我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手指上。那手指纤细颀长,干活儿时就显得灵动而飘逸,仿佛是在舞着芭

蕾,王子的洒脱和劲道尽在其间;又仿佛是在弹拨着琴弦,音符似乎就在他的手指间跳荡着……
一只漂亮的灯笼完成了。他把灯笼高高提起,问:“小维哥,给个评判,还不是很难看吧。”
我说:“要是上面贴一些剪纸就更好了。”
雨辰问我会剪不,我懒得动,也没有兴致,就说:“我会看。”
雨辰笑了,还是自己动手剪了些团花贴在灯笼上。把灯笼在院子里挂好后,雨辰仰头看了半晌。

腊月二十七是洒扫庭除的日子。我怕小维嫌脏,而且这天的天气又非常好,就让他出去逛逛。待要吃中午饭的时

候他还没回来,我就出去找他。
虽然还是冷,但光线十分充足。有这样的阳光,心情总会舒朗好多。我老远地就看见小维在北坡上跟放羊的老喜

头说话。我以为正对着我的小维已经看见了我,就冲他拼命招手,叫他过来。可他毫无反应。后来我不得不大叫

,他这才向我走过来。
我问他,“没看见我招手吗?”
他说:“没看见,我的隐型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整没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到了木洮,就没见他把隐型眼镜摘下来过,那眼镜什么时候脱离了眼眶他竟然都不知道。看来

这段日子里他过得的确是很乱套。我们一起往回走的时候,我笑他怎么没直接把眼睛整丢了呢。他也笑了。看见

他笑了,我的心情立刻无比地好,一如这晴朗的天气一样。
在路过村口不知谁家的稻草垛时,小维说,“你听过那首《救命稻草》的歌吗?”
我摇头,“没有。”
小维说:“在这儿坐一会儿吧……”
我想他可能在外面转累了,于是我们就在稻草垛上坐了。可一坐就陷进去,反而成了躺。稻草的味道扑鼻而来,

从小就在麦垛里滚,可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原来稻草也会有这样好闻的味道,很舒服。我想小维也一定是这样的感

觉,他闭上了眼睛,仿佛蛮享受。可稻草垛上面有积了一个冬天的灰尘,我看到小维白色的羽绒服已经沾上了,

就说:“你好像不那么计较了。”
他睁开眼,侧头望着我问:“计较?”
我看着天空惟一的一小朵轻云,说:“我是说你的洁癖,以往每天不洗澡的话,你都没法活似的,可现在几天不

洗你也没怎么样。”
小维不说话,重新把眼睛闭好。我笑了,“其实没什么是不可以改变的,比如性情,比如习惯,比如癖好……”
小维依旧不说话。像是睡着了。
“还比如你抵触跟别人握手,但其实那只是自己给自己设下的一个堤防,突破了又能怎么样呢……”
说着我就握住了他的手……
以为他会把我的手甩开,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有,他没有什么表示,任我握着。我们的手指交叉了,紧

紧地绞在一起,掌心暖暖的。
我有些感动,因为他没有拒绝。还有些伤怀,因为这也许是他所能给我的最多的幸福感了!我知道,我不能要求

太多,因为他能给我的只能这么多!是的,尽管伤怀,我还是体味到了他的手所给我的幸福感觉,在这个隆冬时

节的午后,在有着好闻味道的稻草垛上,我和我深深喜欢着的男生牵着手!我想,如果有可能,我就这样跟他牵

着手,直到地老天荒!只要能牵到他的手,我真的别无所求。
太阳偏离了中天,正午已经过去了,午饭我们都还没吃,但我不想动,不愿意失去那掌心的温暖。可小维这时还

是睁开眼睛,“回去吃饭吧,要不你爸会着急的。”
我想是的,该回去了,我不可能这样地跟他在稻草垛上一直躺下去,地老天荒只是我的一个期待,我不指望这样

的期待有一天变做现实。事实上,有了这样一段牵手的时光,我已经满足。注定,这个午后将不会被岁月淹没掉

了,她会如同这明媚的阳光一样,照耀在我的记忆里……
住进我房间的小男生(34)
一早吃饭的时候,雨辰就张罗着去镇上,说:“多长时间没洗个痛快澡了,身上老不舒服了。”
正如雨辰所说的,这么久不洗澡对我来说,那简直是一种酷刑。但奇怪,我竟然也就过来了。吃过饭,我们就搭

客车去了镇上。先在浴池痛痛快快地洗完了澡,雨辰说要去买些年货,见集贸市场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的,办年

货的人多得爆棚,我还没进去就烦了,跟雨辰说:“我在音像店里等你。”然后就果然进了一家音像店。
在店里转了半天,看到的几乎都是盗版碟,但有一套《英国病人》看上去却像正版。这个片子我也是看过的,也

是盗版,效果很差。不过感觉挺喜欢。于是我拿了碟问老板是不是正版。老板斩钉截铁地说:“绝对正版。”
我暗自笑了,觉得问他还不如自己判断呢。可还是拿在了手里。又选了两部正炒得火热的新片,虽然看过了宣传

片并不一定喜欢,可做时尚文化类的节目,一定得关注当下的流行趋向,即使世俗,也保不准就会成为街头的流

行文化。比如冯小刚的片子,商业得几乎一览无余,但这不妨碍片子里的台词成为人们的口头禅。你还真不能说

他那东西不是文化。
我觉得自己开始惦记工作了。
后来,雨辰来店里找我,我身上没钱,就让他把碟钱付了。雨辰却没付,只说:“你先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我以为他真的有什么事情,只好把选好的碟放下跟他出来。一出门,雨辰面露难色,“小维哥,我带的钱不够了

,先别买了。”
我问他怎么在里面不说,他一笑,“那多掉价儿啊。”
说着我们就去路边等回木洮的客车。我有些懒懒的一直没说话。雨辰就凑过来问:“小维哥,不高兴了?”
我奇怪,“不高兴?为什么?”
“没买那碟……”
“不是钱不够了吗。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呢……”
所谓年货,其实也很简单,雨辰只买了一些鞭炮、对联、挂钱儿、祭祖的焚香,还有两条胖头鱼、半斤茶叶、二

斤牛肉。猪肉是早在屯子里杀猪的人家买好的。
年三十的上午,雨辰和他父亲一直都在厨房里忙年饭,我本来要帮着干点什么,但他们说什么也不允。我也就只

好在一旁看着他们忙碌,后来就想起在镇上买碟的事情,既而又想到了台里的节目。歆绮十有八九会让秋丹代班

主持的,那女孩本来就是学的播音主持专业,在组里跑外景已经好些日子了。这时我就拿出手机来,准备给歆绮

打电话问一下节目的事情。我的手机已经好久没开了,现在一开机,山呼海啸般的涌入了好多的信息。同学朋友

的,元峰的,还有博恺的。博恺问我在哪里,他说他很担心我。我在心里轻骂:“去你妈的!”
更多的信息是歆绮的。她有一串的短信内容几乎都是一样的,就是问我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我只要你一句话的

回复,这应该不是难为你!她说:你知道惶惶不可终日的滋味吗?
我忙给她回了短信,告诉她,我遇到一点麻烦,不过现在已经过去了。歆绮的电话立刻就打过来,声音显得很激

动:“你行啊,玩失踪玩得炉火纯青!知道吗,节目组都要疯了,台里的脑袋们整天红着眼睛跟我要人,可我哪

儿淘换去呀!反正我受夹板子气,不被你气疯也被脑袋们逼疯……”
我笑,“抱歉,真的歆绮……怎么跟你说呢……”
歆绮也笑了,“有了你的消息我一天的云彩都开了,高兴死了!我知道你一定遇到什么问题了,而且严重。否则

你断不会玩失踪的,你不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
“别给我戴帽子了,回头我跟你聊。一时还回不去。”
“你尽快吧,收视率哗啦哗啦往下掉,掉得我直想跳楼。”歆绮关切地问:“你现在在哪里,我这就过去吧……


我忙制止了,“不用了,不太方便。”
“那好吧,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
跟歆绮通完话,我真的开始牵挂节目了,尤其歆绮说到收视率下滑,我很感不安。
住进我房间的小男生(35)

年饭是跟秀姨和青楠一起吃的。
青楠跟小维已经熟了,就一定要宾小维的酒。我知道小维没有什么酒量,而且他的身体也虚弱,就不想让他喝,

说:“还是少喝一点的好。”
可青楠很来劲,咕嘟咕嘟给所有人的杯子都满上了白酒,说:“酒是粮食精,不喝才闹挺!”说着就跟小维碰杯

。小维也不含糊,端起来就喝。我劝他:“点到为止吧……”
一杯下去,小维的脸色就立刻鲜艳了,看人的眼神也有了神采。他给父亲和秀姨满上了,起身说:“秀姨、叔,

过年好!”然后把一杯又干了。再给青楠和我满上,说:“兄弟们,过年好!”
青楠就说:“小维哥的祝酒词说得太少,得多说点,当主持人的,话不能这么抠搜,想听你长篇大论呢……”
秀姨就说:“吃你的饭得了。照你那么说,是吃饭呢还是说话呀。愿意听明儿上电视里听去。”
青楠说:“本人就在呢,不比电视里逼真?”
大家就笑了。这时小维的脸熟透的西红柿一样,仿佛给桌上的饭菜添了道花色。他又跟青楠碰了个杯,“有我说

话的时候,等秀姨和叔办喜事了,我来当司仪吧。”
小维这话一出口,秀姨和父亲就立刻用目光去看我和青楠。这是第一次有人把话挑明,所以他们一定很担心晚辈

们的态度。我这里毫无问题,只是不知道青楠是什么意思,所以我的目光也就投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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