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世界 (出书版) BY 木原音濑
  发于:2010年09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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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以诈骗为业,人生因赌博而债务缠身。这样的山村突然得知素不相识的亲戚的遗产的事情。山村兴奋不已,但那份遗产附带着严苛的条件。即要照顾自幼被拐走后,一直在热带雨林长大的堂弟宏国。不得不和只知道自己的"村"、不懂日语的宏国一起生活,虽然山村打算伺机丢下不管......
完整的大长篇全新问世!

"太太,您在使用的净水器也许不符合标准哦。现在我可以为您简单检测一下,不试试看吗?啊,不会占您很长时间的。""啊,请您看一下,太太。看到这个了吗?喝了这样的水的话,会生病的哦。看,这张试纸变成这样的粉红色......"" 自来水里含有氯哦,氯。和漂白剂中的成分一样。喝了漂白剂的话人就会死亡,水里含有的就是同样的成分呢。现在您的净水器不能去除水中的氯,不害怕吗?"" 太太,请您好好考虑一下。健康第一啊。换一台净水器虽然确实不便宜,但一想到是用钱买健康和安全,不还是很便宜的么。而且这件商品可以分期付款,月付 3800元。仅这些就可以买到家人的健康的话,您不觉得是很划算的买卖吗?"
手机铃声聒噪不已。脸仍埋在枕头里,伸手摸向发出声音的方位,大概是指尖碰到了吧,发出咕咚的一声掉到了地上。仅上半身蠕动着,伸出了右手。
上午9点17分。攥着手机,山村仁史啧地咋了一下舌。因为明天放假而喝到很晚,睡觉时已经三点了。为什么把闹钟设得这么早,自己也不清楚。
虽然已经天亮了,屋里仍然有些阴暗。想着再睡一会儿,便攥着手机闭上了眼睛。
"......那么请在10日上午来事务所。"
想起定闹钟的理由了。乏得要死。如果现在有谁能代替自己出门的话,付一万元都行。还是五千吧......脑中斗争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认命地慢吞吞地起床了。
头挠得沙沙响。好痒。说起来昨天没洗澡就睡了。
榻榻米上是同公司的后辈仁志田,正和衣像猫一样蜷起身睡着。虽然是五月,睡在外面也不会冻死,但也许是有点凉吧,咝地吸了吸鼻涕,他乞嗤一声打了个可爱的喷嚏。
仁志田的腰细而紧致,又有着适当的圆润。果然是年轻,臀部的形状也漂亮,他凝视着那流畅的线条想。猛地清醒过来,轻轻地摇了摇头,这可不是盯着臀部看的时候。约定的时间要迟了。
他一步跨过枕着周刊睡在榻榻米上的后辈,左脚突然滑了一下。两脚用力站稳以免给后辈一个岩石投摔,脚内侧就贴上了便利店的袋子。在榻榻米上摩擦着地,几乎向前摔倒时踢开了塑料袋和空啤酒罐。
他进入浴室,热水从头淋下。剃须、刷牙、喝两杯水。虽然觉得体内残留的酒气应该不会散发出来,可别人并不好糊弄。
洗漱完山村在粉色条纹衬衫外面套上藏青色的西装,领带犹豫了一下选了淡胭脂色。"嗯?"背后传来含糊的声音。仁志田起床了,用力揉着双眼。
"假日为什么还穿西装啊?"
"要去见人。"
山村呵了几口气靠近后辈。
"喂,我有酒臭味吗?"
"嗯......也不是很......不清楚。"
仁志田说得也不清不楚,山村便从公文包中拿出消臭药片吃了下去。因为工作上的必要,药是常备的。
"难道是相亲?"
仁志田抱着胳膊嗤笑。
"怎么可能。啊,50分出门哦。"
抬头看着钟面,"好~好"地拉长声音答应,田仁志拿起桌上的香烟点燃。
"山村先生没有女朋友吧?"
"那又怎样?"
看到仁志田的视线......从室内几乎无处下脚的榻榻米上扫过,山村皱起眉头。
"干吗,想说房间太脏了么。"
"没什么,虽然我没有说人是非的意思,这里却够可以的啊。几乎看不见榻榻米。如果有女朋友的话,不会打扫一下么。"
仁志田从垃圾堆中捡起纸片。
"啊......这可真麻烦呢......"
"别乱看!"
山村夺过消费贷款账单,揉成团扔到一边。
"别多管闲事。人活在垃圾中间又死不了。"
山村回到镜子跟前,最后一次检视自己。从各个角度确认是不是太过正式,会不会太随便,看起来是不是很普通等等,最后戴上了银边眼镜。
"比什么时候都像好青年啦。不过山村先生眼睛不好吗?"
窥视着镜中,仁志田问道。
"是平光啦。我的视力是1.5。"
被屋里弥漫的味道所you惑,山村临出门前点了支烟。打开门,外面正下着毛毛雨。因为听不见雨声,还以为只是阴天。打伞真麻烦。
公寓是有三十年两层的洋灰建筑。六叠大的一间房租是四万。和价格相应的是墙壁很薄。一登上铁质台阶便发出咣咣的刺耳噪音。
"我说,今天是什么事?"
仁志田追问。山村大大地喷出一口烟。
"去见律师。"
仁志田"哇"地撇了撇嘴角。
"你到底干了什么啊?"
"我说你啊,为什么觉得是我做了什么。"
"因为我们不小心行事就会被起诉啊。"
山村将没抽完的烟扔在人行道上。就算不刻意踩灭它,这时候的雨也会把它熄掉。
有泽律师所在的事务所,在从山村的公寓最近的地铁站坐两站地的地方,一栋旧建筑的三层。从人行道上仰望,窗玻璃上贴着"酒井法律事务所"的白色字样,虽然山村没受过律师"照顾"而不清楚状况,但从白字剥落的样子,抑或建筑的破旧来看,怎么也不像是生意兴隆。
山村由楼梯登上三层,轻轻敲了敲挂着写有事务所名字的金属牌的铁门。应该是接待的二十出头的女人出来,告知姓名后他被领进了单间。向屋里扫了一眼,地方很小。四面墙被书柜占满了仍然设置着会客处,三张办公桌挤得满满当当。
进入单间后大概五分钟,一个男人走了进来。看起来三十上下,从电话里的声音猜测,大概就是如此。身着藏青色的西装,发型一丝不苟,眼角微微上挑,唇角横向紧紧地抿着。从小学优等生一直那样长大成人,就是那种感觉。
"您好。虽然在电话中已经和您多次谈过了,但这是头次见面。我是律师有泽。"
有泽递上名片。"今天是私人会面,没有带名片......"山村解释道,有泽便微笑着说"不必在意"。寒暄过后,带他进来的女人端出茶来。有泽将四五份文件摆在桌上。
"首先需要确认一下,山村先生今年28岁是吗?"
"是。"
"那么我们开门见山地说吧。这次委托并不是通过事务所,而是我个人受理的。委托人榊康広教授是我大学时候的恩师。"
榊康広是山村的父亲、榊幹生的哥哥,大学助理教授,做的似乎是热带植物的研究。这位伯父一个月前因病去世了。
直到上周五有泽突然联络之前,山村都不知道伯父去世了。中学时山村因父母离婚而被母亲带走,之后便与父亲及其他亲戚断绝了关系。不,离婚之前就和榊那边的祖父母、亲戚没有什么交流了。
父亲是典型的会赌博、酗酒、花心的那类没用的男人,负债累累、发酒疯、因和几个女人纠缠不清而动刀子,年轻时候起就一直过着这样动荡的生活。对这样的父亲震惊不已的祖父母于是和他断绝了关系。父母在彼此年近四十的时候认识,入籍的时候母亲也没有把父亲介绍给兄弟和其他亲戚。
伯父去世的时候,妻子和祖父母都已经往生。祖父母都是独生子所以亲戚很少。有泽想找山村的父亲但没找到,过程中知道了儿子山村。但因为离婚了所以无法和父亲取得联络。应该费劲才找到自己的吧,可有泽却说"凑巧而已"。
有泽在去山村外婆家的时候,遇到了山村中学时候的熟人,得到了"几年前,见过他在居酒屋打工"的情报。去居酒屋打听,店长并不记得山村,通讯录上也没有联系方式。店长抱着"说不定......"的想法去问了从打工晋升到正式店员的老员工,虽说是不那么熟悉的人,手机电话簿中仍保留了山村号码和地址。可说是沿着细微至极的线索追踪而来。
第一次通电话的时候,山村紧张得满手是汗,因为有泽先告知了他的职业。一听是律师,还以为99%是工作上的诉讼。山村的工作是人们所说的那种无良的上门推销,将店里卖四五千的净水器,以将近五十万的非法价格贩卖。迄今为止几度要被起诉,都因起诉的是"公司"而没有落到推销员个人头上。因此做到调查出私人手机号、联系律师地步的周全和执拗让他惊恐不已。
但当知道是遗产继承这样什么都不做就能拿到钱的飞来横财时,山村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因细节见面再谈而没有听到具体安排的山村,已经开始妄想不已了。
第二天去了久违的赛马场。本来因消费贷款账单催得紧而克制自己,有了底气之后胆也壮起来,前一天发的薪水便花了八万。对自己说"气死了,要冷静",这次反倒冷静下来了。
伯父虽然是助理教授,冠以"教师"之名的职业实际上薪水并没有那么高。现实地考虑,山村猜测遗产有四五百万。即使那些也足够还债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附带得到房子和土地。
怀着现实和压抑巨大的妄想的感觉微妙地交织着的复杂心境,山村和有泽见了面。
"山村先生在销售公司工作对吧。"
在有泽调查自己的联系方式的打工处,山村对包括店长和同事在内的人谎称自己是大学生。因为不满十八岁的话,赚得多的夜班大多会拒绝采用。有泽说着"听说打工是多年前在大学期间的事情,本来对能否联系到手机半信半疑......",姑且相信了打工时的谎言。
"公司是三年前和大学学长共同出资成立的,将地方特产引进城市的百货公司,另外也以个体商店为对象大范围开展业务。"
谎言流利地自唇间吐出,近乎职业病。山村高中辍学而并没有上过大学,也不在销售公司工作。
在电话里被问到从事什么工作的时候,自己却无法讲出供职的公司的名字。以律师的职业性质,说不定会知道那是以非法的高价贩卖净水器的无良上门推销。那样的话有泽对自己的印象定会大打折扣。既然是短暂接触,无论如何都想滴水不漏地好好应对。
"您结婚了吗?"
"没有,是单身。"
有泽喃喃着"这样啊",视线落在摊开的文件上,然后沉默。想着回答单身是不是坏事了,山村蓦地咽了口唾液。如果不是已婚就没有继承权的话......
沉默得越久山村就越紧张。连有泽指尖轻叩文件的动作都一直凝视着。
"虽然在电话中说过,但事情变得相当复杂了。不,也许实际上很简单,但说明情况需要一些时间,可以吗?"
有泽一直紧皱着眉头,如此一来,那严肃的脸上表情愈发冷峻。
"我没关系的。"
不是谦虚,别人无聊至极的话他听上一两个小时都没问题,反过来对别人讲上一两个小时也一样,再怎么说也是以"说"和"听"为职业的。
有泽喝了口茶,直视着山村。
"首先讲一下问题重点。过世的榊教授有个儿子。继承榊教授一半遗产的条件,就是做他儿子的监护人。"
从公寓薄薄的墙壁右边,可以听到电视声透了过来。因为是常有的事所以在容忍范围内,但那近在咫尺的白痴笑声让人郁闷。住在隔壁那年近花甲的中年女人声音很高,像猴子一样吃吃地笑,让人不爽。
山村坐在窗口喝着啤酒。下了整天的雨傍晚便停了。周围虽然还是潮乎乎的,但云朵业已消散,猫爪似的月亮挂在天上。
山村回想和律师的对话,那内容越听越让他怀疑自己的耳朵。
"伯父他有孩子?"
和侄子谈遗产的问题,还以为是膝下无子的缘故,原本以为可以完全继承遗产,现实却并不乐观。
"他有一个儿子。名叫榊宏国,今年二十二岁。"
儿子已经成年的话,为什么还对身为侄子的自己谈遗产的问题呢?山村歪着头想。
"宏国先生从两岁起直至去年十二月,一直生活在巴西,因此不会日语读写。"
"不是和父母在一起么。就算再怎么生活在国外,在家里不用日语说话吗?"
" 榊教授和宏国先生以及六年前去世的夫人,二十年前为了热带植物的研究而举家迁到了巴西。刚刚要定居在马托格罗索州时(EstadodeMatoGrosso),当时两岁的宏国先生便失踪了。尽管榊教授及夫人找了好久,仍然不见宏国先生的下落。五年后两位回了国,之后每次榊教授去巴西都会寻找宏国先生。然后在去年,榊教授为了研究而进入接近秘鲁国境的村子时,因地方病而住进了当地的医院。"
"地方病?"
"病名记不清楚了,不过似乎是当地常见的病症。据说是以尘屑为媒介传染的。虽然治疗后不致死亡,但必须反复注射抗病药物。而且由于药物副作用很强,必须不定期进行血液检查。在住院的两周时间里,受了腿伤的宏国先生凑巧被送到了医院。"
哦?山村深深地点了点头。
"找了二十年都没找到啊,真辛苦。"
"教授一直很在意同室的宏国先生和年轻时的自己很相像。一听说他幼年被印第安人拐走并抚养长大,便拜托一起进行研究的美国教授做了DNA检验,结果确定了亲子关系。"
山村在腹内强忍着绝倒的冲动。又不是传说,说什么被印第安人拐走然后抚养长大......这样想着,却不能说出来。因为有泽的表情很认真。
"真是了不得的故事。虽然听说过被狼养大的女孩,不过印第安人......"
无懈可击地圆滑回应。
"我不太清楚狼孩的故事,但和宏国先生接触后发现,人若是没有受过教育的话......当然,这也是因为属于本能的地方过于突出吧......"
唉,这话有点脱线了。有泽手指抵住额头说。
" 印第安人会拐走小孩这样的事情,在从前似乎并不少见。如今在巴西虽然有将近180个印第安部落,但那几乎都是已经定居且通过劳动赚取生活费用的文明化了的印第安人。但是带走宏国先生的部落顽强地抵抗着所谓的文明,是住在热带雨林深处、被称为原始印第安人'的一群人。"
"原始印第安人?"
"人们这样称呼自古以来一直过着类似石器时代的生活的印第安人。虽然随部落不同穿着习惯也不一样,但生活中没有货币经济、自给自足、物物交换是共通的。"
听到自给自足,山村想像着一个在乡下独自静静生活的老人。在家的四周种田,养着鸡什么的,就是那种感觉吧。
有泽不知怎地苦笑起来。
"因为带走宏国先生的印第安人在雨林中过着无定居的生活,部落名及其规模都不清楚。虽然语言和代表性的部落语很相似,但其他大部分都不一致。榊教授和宏国先生交谈的时候,虽然请了懂葡萄牙语和部落语的印第安人做翻译,但试图沟通心意却花了很多时间而十分困难。"
"抱歉",说着有泽喝了口茶。
" 据教授说,宏国先生离开了部落一个人生活。正当他因为腿伤差点死去的时候,凑巧被路过的旅游者发现而送到了医院。宏国先生也明白自己幼年被印第安人带走的事情,似乎是抚养他长大的土著人告诉他的。教授表明了自己的父亲身分,说一起回日本吧,但宏国先生似乎非常固执地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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