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远连忙改口:「但重点在于,他们身为神的子民,他们以神的传播者自居,哥林多前书六章
10节把同性恋行为与淫乱、拜偶像、奸淫、偷窃、贪婪、醉酒、辱骂和勒索定为不义,不义之人不能承受神的国......」
同性恋与淫乱同罪吗?同性恋就要背上不义之名?
致远心中掀起波澜,他跟于心一样讨厌这些理论。
可是这是工作,他不能抗拒,言不由衷又如何,只要能达成任务即可。
马基维利说过,只要能够达成目的,一切行为都可以合理化。
持续滔滔不绝的他用锐利的眼神环视台下,专心聆听的群众让他志得意满,而不刻意寻找的眼光却赫然发现于心的身影,他夹在旁听的人当中,皱着眉头聆听。
他以前最讨厌来看这种沉闷的比赛了,所以致远没有料到他会来。
他一时间分了神,看进于心的眼眸,每天他们依然朝夕相处,在同一个教室当中上课、进出,而今却形同陌路。
这一切都在致远的计算当中,但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他竟是如此想念他。
人影一晃,致远看清楚跟在于心身边的人。
是镇宇,又是镇宇。
不动声色的继续自己的结辩,一股酸楚又疼痛的感觉从心底涌起。
马上就要结束了,再等一等,只要撑过这一场比赛就好。
撑过这场比赛,他的忍耐就会到达终点,他就会把于心要回来,回到他的身边。
回避开于心直视过来的眼神,致远不想让自己在此时失控,所以他冷漠的扫过去,忽略于心眼中的依恋与思念之情,继续自己精确而经过充分准备的演讲。
没有等到比赛结果揭晓,于心就离开了,看比赛本就是为了致远,既然他对自己的出现毫无反应,甚至比赛结束后,也只顾着跟自己的队友聊天,于心不认为自己有等待下去的必要。
于心对致远视而不见的反应相当心痛。
他回镇宇的房间去,门没锁,所以他直接推开门。
靠着墙壁坐下,于心看着窗外渗入的光。
难怪镇宇说他喜欢不开灯的房间,就这幺坐着,好象可以跟这个世界脱离关系似的,好象可以催眠自己这只是一场梦,等梦醒了,他可以回到致远身边,这一切统统可以重来。
就算只当好友也可以,只要不失去致远,可以待在他身边,其它的都可以不计较。
这些年来,他是一直依靠着致远的精明能干过日子,失去他的日子,于心度日如年。
他一直以为变成情侣不算什幺,可以按照以往好友的步调生活,但经过这一些日子,他发现情况比想象中严重,他渐渐不能忍受致远以往对他的态度,他想要更多。
他好想致远!
没有跟着于心离开辩论比赛,镇宇一直看到最后,看到致远在拿到胜利时那从容的微笑后,第一次觉得致远控制自己的能力好得过火。
刚刚他别过脸不看于心的神情,莫论于心,连自己都被那无情的眼眸震动。
他在乎的到底是什幺?
宁可要这人前的光彩,也不愿意被牵绊着停下脚步?
而这样的心态无情的让人感受不到他对爱的执着。
「谁?」
镇宇推开房门,发现一个小小的黑影窝在床旁边,因为房间的黑暗,让他一时间看不出那人的模样。
应该是于心,除了他,这阵子没有人想要接近他。
「是我!」
这句回答证实了镇宇的猜测,他没有打开灯光,而是直接走过去,蹲在于心身边,让眼睛适应黑暗后,看到于心脸上落寞的神情。
「于心,你还好吧!」
「嗯!」先是嗯了一声,于心的眼光还是呆呆的凝视前方,过了几秒钟,当镇宇想要接话时,他却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告诉我,为什幺谈恋爱会这幺痛苦?就因为爱一个人如此痛苦,所以你才不恋爱,是吧?」
「我不知道。」
很像是镇宇的回答,于心苦笑了一下。
「难道,不谈恋爱就不会痛苦吗?因为不在乎,就不会痛苦?但是,人要怎幺去阻止自己在不在乎?在不在乎到底是自己主观意识的引导,还是当你发现的时候,你便已经在乎了?」
听完于心这幺一串像绕口令的话,镇宇还是说:「我不知道。」
对于心灵接近荒芜的自己,于心的问题对他来说无解。
他从来也没有想要解决他身边这些纠结情感所造成的问题与伤害,他在乎,不代表他想要拥有。
这种情况下,不管在不在乎对他来说都是多余的。
他并不期待他可以拥有什幺的时候,在不在乎只是一种装饰品而已。
直到目前为止,似乎没有人可以让他在乎到想要拥有。
冷翔?
这个名字突然浮上心头。
为什幺不是致远,他对致远提出的要求到底是为了什幺?为了介入于心跟致远之间?显然不是,他绝对没有让于心伤心的意念,那是为了......想了想,镇宇惊异的发现自己的真心。
也许,他是在逃避着渐渐失控的生活吧!
利用他无法掌握的致远,来逃避冷翔的爱、文易的情。
「于心,对不起,我曾经向致远要求,叫他跟我在一起。」
「我知道!」
「请原谅我!」轻轻的诉说,其实并不是歉意,而是一种对于心的心疼。
「没关系,我没有介意,我们之间的问题跟你没有关系。」
又是一阵沉默,不喜欢多啰唆的镇宇今天却觉得这种沉默难受,于心眼光呆滞,看不出是在思考还是纯粹的发呆,直到他呆呆的吐出一句话:「镇宇,抱住我好不好,就只要抱住我就好,好不好?」
寂寞、空虚、想要让人拥抱,于心坦率的让镇宇心痛,他没有掩饰自己的痛苦,于心一直都是这样,坦率明朗犹如太阳。
这也是镇宇从一开始就喜欢他的原因,毫不矫饰的展现出他所有的心情。
他跪着拥住于心,感觉到他微弱的呼吸,还有那些他在心里面吶喊的问题。
致远,你怎幺会这幺对于心?
将于心曾经诉说过的片段组合起来,然后利用致远的个性来判断,如果于心激动的宣告分手,他何以不马上追着于心和好?
想着,镇宇得出了一个看起来简单却很符合致远个性的答案-他是为了辩论比赛,可是,他居然忍心这样对待于心,这一点又让镇宇感到这个答案是不可能的。
不管可不可能,与其在这边呆呆的想,还不如直接去问致远。
就算帮于心一个忙也好。
加重了拥抱的力量,于心没动,任由镇宇抱着也没有回拥。
镇宇很认真的做了这个决定,直接去问致远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致远第一眼看到镇宇跑到班上来找他时,心里浮现的念头就是这个。
他一脸的笑,很轻佻的倚在墙上。
「喂!好久不见。」
致远走出教室的时候,曾经装作不在意的往于心那儿瞄了一眼。
于心看起来也是莫名其妙的样子,但这件事一定跟于心有关。
若说镇宇底下有很多手下,那致远未尝没有,他的情报网告诉他于心在镇宇那里待了许多夜晚,虽然没有过夜,但这个情报已经让致远冷汗直流。
直接去镇宇宿舍探看,却刚巧被于心撞见,尴尬的他想不出辩解的话,也不知道怎幺跟于心解释,只好默然不语的跟于心擦肩而过。
于心跟镇宇之间不会发生什幺的,致远知道。
于心是一个专情的人。
这一点致远为自己感到庆幸。
现在镇宇亲自找上门来,他想要做什幺?
「镇宇,有事吗?」还是端出了亲切的微笑当作开场。
「你跟于心到底怎幺了?」
「没什幺,我自己可以处理的,你不要插手,否则事情会越弄越糟,于心的脾气我了解,你不用帮他出头。」
致远自信的微笑当中好象藏着玄机,镇宇没打算让他轻易脱身,他直接批评:「致远,你认为你一定有办法跟于心和好,说服他回心转意,所以你故意拖过辩论比赛,好让你在比赛之前有足够的时间与空间准备,对吧?」
致远转身就走,镇宇追上他,不满的说:「恼羞成怒?」
「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不需要介入!」
「你凡事大权独揽、事必躬亲,不过就只是一个小小的翔鹰高中,一个小小的班联会主席位子,你没有必要花这幺多心力,你这幺做,小心反而失去你最重要的东西。这样的代价是不是太高了一点?」
「没有事情不需要付出代价。」
两个人对峙的情况很快就吸引了一群看热闹的同学,大家看两人高来高去,语带玄机,山雨欲来,个个憋着气,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梦寐以求的黑白两道对决,大家看得心脏狂跳。
「你们在作什幺?」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于心站进两人中央,左右看看。
许多人想把于心拉出暴风圈,可是于心文风不动,瞪完这边瞪另外一边,最后决定先对镇宇开口:「你们吵什幺?」
致远先开口拦住镇宇的回答,他反常地讽刺道:「有人提着南海的水来救鱼,不知是真有心要救,还是想分一杯鱼羹。」
「若非有人看不清真正宝贵的东西,谁占得到便宜?」
「可笑的是,你本身不知道对你来说真正宝贵的东西是什幺。」致远轻笑,让镇宇眉头一竖,有揍人的冲动。
于心一楞一楞,显然他没发现自己就是那只俎上的鱼,但他知道他们争吵必然为了自己,忍不住怒声的说:「你们不准吵!」
「哼!」镇宇哼了一声,没说话。
「跟他吵?哼!」
致远别过脸去,他一向讲究形象,再吵下去对自己也没有好处,不过于心主动跑来介入,因祸得福,这场架倒是没白吵。
「镇宇,你回教室,致远,你跟我走!」于心大声的宣布,然后扯着致远离开。
镇宇漠然地看着于心将致远扯走,没有表情的脸,却在发现冷翔也夹杂在人群时变了颜色。
第九章
致远跟于心还没走远,人潮就散的差不多。
冷翔跟着人群正要走,镇宇却忍不住喊住他:「冷翔!」
原来以为冷翔不会乖乖过来,但他却排开人群走到镇宇面前,轻声说:「不要在人前跟我说话。」
这本来是两人之间的默契,在公开的场合当中不要相认。
但这时候镇宇才不管,他轻蹙眉头。
「你还要闹多久?」
「我?我闹什幺?」
冷翔觉得好笑,淡淡的扬起一抹微笑。
注视着冷翔淡然的表情,镇宇发现冷翔真的变了,以往压抑住的情感像是云淡风轻的过去,留下的是一抹忘却过往的笑容。
冷翔不爱他了?
以往这只是一个问句,现在似乎开始转换成一个肯定句,但同样镇宇也知道,感情不可能说变就变,如果现在他改变自己的态度挽回冷翔,就一定还有机会将他拉回自己的身边。
可是,要得到冷翔的爱,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镇宇觉得他被冷翔逼到死角,已经无路可退,他必须想一个办法突破重围,要不然他会被冷翔判了死刑。
他的地位、力量都是冷翔帮他建立出来的,而现在冷翔就算要收回那些,镇宇也不会有丝毫的恐惧、动摇,但他要收回的是情感,这令镇宇心寒,即使是冷翔也不会守着他一辈子。
冷翔不要了,他不想跟镇宇继续玩这你躲我藏,互相猜测对方心意的游戏,他要走出黑暗的感情生活,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新生。
这个体认让镇宇震惊,长久以来浑浑噩噩可有可无的感情生活,就因为冷翔这个决定起了巨大的波澜。
「冷翔......」
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任何话。
冷翔看他一眼,脸上尽是笑:「如果你真的想谈什幺,打手机给我吧!」
「你的手机?」
「电话号码知道吗?」
「不知道。」
「号码是......」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冷翔一笑,如果镇宇真的想要知道,他自然有办法拿到的,何必多此一举。
镇宇从来没有打过电话给冷翔,他总是被动的等着冷翔找他,等着冷翔用网络跟他沟通,等着冷翔主动到寝室找他。
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多幺的忽略冷翔,就像他忽略文易一样,他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们。
即使远远的望着他们,他也不会主动去要求什幺。
「没有事情是不用付出代价的!」致远刚刚说的话正好应在他的身上,如果他想要冷翔的爱,他就必须要放开文易,这一点不需要冷翔解释他已经能够明了他的言外之意。
镇宇看着冷翔的脸发呆,每个人都在成长,他们现在只是十七岁的少年,每一天都在变化,他们不停的成长着,长成他们或别人想要的模样,每一件小小的事情,都有可能在日后变成巨大的变化。
而冷翔,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也悄悄变了。
他很快的跟镇宇擦肩而过,若无其事的跟镇宇拉开距离,越走越远。
镇宇,你选吧!
如果你不做选择,这就是结局了,冷翔在心里面笑道。
他的笑是发自内心的愉悦,有种尘埃落定的快感。
拉着致远到达顶楼,于心终于停了下来。
「你跟镇宇吵什幺?」拿着镇宇当借口,于心终于逮到可以跟致远谈谈的机会,他打算一次讲个清楚。
迟钝的家伙!
致远瞪着于心,这人还是一样没脑袋,他们两个为了他差点打起来,他居然还睁着可爱的眼睛问为什幺吵架。
「说话啊!」
「为了你。」叹一口气,致远轻轻说。
「为什幺?」
「镇宇帮你抱不平,问我为什幺跟你吵架。」
咦?听到这句话,于心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一定是前几天自己脆弱的样子被镇宇看到,才有今天的事情。
那天自己被致远伤得身心俱疲,所以忍不住靠入镇宇的怀抱。
利用了镇宇对他的喜爱与温柔来填补自己的寂寞。
致远静静的站着,跟于心四目相交,两人心里面都有满满的话,却有种有口难言的感觉。
「于心,我们别吵了,这段时间都是我的错,很对不起。」致远先开口,他走近于心,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于心拨开他的手,接近一个月不理不睬,现在他说一句和好就和好?
「要打要骂随便你,我们和好好不好,嗯?这段日子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了!」致远的声音又低又轻,是于心梦寐以求的一切。
但致远姿态越低,于心怒火更为高张。
致远根本是吃定他了,以为随便说说几句,他过去的委屈就可以全部消除吗?这就是他打的如意算盘?
「你说要打要骂随便我?那我现在揍你一顿行不行?」
「当然可以!」
「那你站着别动!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致远点点头,还没有反应过来,于心拳头就直接挥了过来!
果然如于心所说,他没有留情,一连串的拳头袭击过来,致远连忙举起双手挡住。
于心的猛力攻势逼得致远手忙脚乱,但他还是没有回击,整整让于心揍了一分钟才道:「于心,够了吧!」
「不够,你以前跟镇宇在一起,我都没有找你算帐呢!我去镇宇那边几天,你就跑来监视我了?你根本不信任我!」想到那天撞见致远,于心恶人先告状,把罪名全部算在他头上。
「你再不住手,我就不客气了。」于心不说还好,致远一听也有些生气,于心哪边不去,偏偏要到镇宇那边,摆明着报复自己。
「谁要跟你客气?」
于心还没说完,致远一个拳头就砸了过来,正中眼窝。
于心不敢置信地抚着脸,「你打我的脸。」
天啊!明天一定会肿起来,他珍爱的脸庞三天之内一定丑得不能见人。
「你自己说不要手下留情的。」交叉手臂,致远看着于心。
「可恶!你不知道这张脸是翔鹰高中重要资产?」
于心的自恋实在无药可救,致远在百忙当中笑出来,回他:「我的脑袋也是翔鹰高中重要资产。」
致远偏了一下身子,避开于心当脸一拳,却没躲开当头一击,于心的拳头重重的落在他的左脑。
「玩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