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双的话虽然说的突然说得莫名其妙,但该懂的人还是听明白了。
这是千岁寒第一次提起,而且是以如此的语气轻松地说出来。
李子桑打着呵欠跨了出来,道:“聊什么聊得这么大声?唉,上了年纪了果然不行了,少睡一点就腰酸背痛的。”
千岁寒和姬无双因为被李子桑逼得赤身裸体,老脸都丢尽了。所以仍是以狠狠的目光瞅着罪魁祸首。
李子桑感受到了二人的怒气,又打了个呵欠泪眼汪汪道:“不服?”
千岁寒和姬无双哪里敢说不服,忽然千岁寒想到了什么,道:“师傅,您可认识武当的一心道人?”
“一心道人……这名字有点熟,”李子桑苦想着,“啊,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人。怎么了?”
千岁寒不答又问道:“师傅您和他可有过节?”
李子桑一听这话惊跳了起来:“什么?!他找上门来了?!”左顾右盼,确定没有看见一心道人的身影才放下心来,“咳咳,过节,应该……不算吧。我可没有杀他父母,也未奸淫他妻子。”
众人一阵无语,李子桑说的那两样就不是过节了,那该是有深仇大恨不共戴天了!
“不过……,”李子桑又支吾了起来,“也有那么件事……。”
“哦?”千岁寒抓住了他想要的重点。
“去去去,问这么多做什么。”看千岁寒一副不怀好意的豺狼之相,李子桑不说了。
千岁寒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冲姬无双示意道:“不如……我们来猜猜?”
“也好,”接到千岁寒的暗示姬无双道:“师傅你年轻的时候和一心道人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子,两人因此而成了情敌?”
“不是不是。”李子桑摇头。
千岁寒道:“那是师傅您和他比武,很没面子的输了?”
“胡说,为师我比武什么时候输过。”
姬无双惊讶道:“难道是……师傅你……年轻的时候看上了一心道人,后来却因为种种原因终于被棒打鸳鸯了。或者是师傅你负心薄幸了?”
“噗——。”李子桑正喝着的一口水喷了出来,气急败坏道:“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和你们一样是断袖啊!也罢,我还是告诉你们好了,再猜下去越发得不像样了。”
姬无双嘴角掩着扇子冲千岁寒微微一笑,千岁寒暗自冲他伸出了个大拇指。
“唉……其实呢,是我有愧于他。”
“哦~,原来不是您看上一心道人,是一心道人看上您老人家然后被师傅您拒绝了啊。”千岁寒凉凉地道。
李子桑把眼一瞪,一口气险些上不来:“你……!听我说下去!”
“是,师傅您请继续。”要是把李子桑气的不想说了那就不好了,千岁寒很懂得适时而收的道理。
“唉……当年,也就十几年前。有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我和一心道长相识了,我俩一见如故,引为好友。我有一柄宝剑,他有一本绝世剑谱。我俩都大方得拿出来交换着看,约好了三年之后再交换回来。谁晓得……有一次我一不小心……把那剑谱放进灶头里面烧了。我不好意思再见他,只好躲到这天山上来了。”
千岁寒看昨晚一心老道的样子并不像是来算帐,倒和李子桑此时的神情差不多。千岁寒大胆的猜测一心老道会不会是也把李子桑的剑弄掉了或是弄坏了,才会也避而不见。
若真是如此,那这两个人互相以为愧对对方而躲了十几年,岂不冤枉了。不过,千岁寒决定还是让他师傅在天山上继续躲下去吧。
吃过早饭,千岁寒和罹六尘进房间补眠去了。虽然罹六尘的心蠢蠢欲动,但看千岁寒疲累得脸色,按耐住了。
一直到了下午时分罹六尘才醒来,他身边的位置是空的。洗漱完了出来,竟然发现没有一个人在,前前后后都是空的。罹六尘心里先是一紧,以为是出什么意外了。但随即又肯定这绝不可能发生。罹六尘奇怪着,这一群老老少少都跑到哪里去了?
罹六尘也不急着找,给自己泡了杯茶坐在厅里耐心地等着。太阳傍西时分,李子桑和李小白第一个回来了。
“今日你只打上来三十八尾鱼,虽然比上次多了八条,但你的功力还是欠火候啊。”
“是,徒儿记住了。师傅,当年姬师兄和千师兄一掌能打上来多少条鱼?”
“姬无双那个懒骨头,学了二十来年一掌也就打上来八十八尾鱼。千岁寒嘛……我临走前最后一次考核他,他一掌下去,那御花园的红锦鲤飞上来了一半。”
“师傅,那是不是说千师兄的功夫比姬师兄厉害?”
“屁!”李子桑连粗话都出来了,本来他是好附庸风雅的,要不然也不会和晋子考学什么四书五经论语之类的了。足见千岁寒又干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了。
第二十三章
“屁!”李子桑连粗话都出来了,本来他是好附庸风雅的,要不然也不会和晋子考学什么四书五经论语之类的了。足见千岁寒又干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了。
“哼!千岁寒那小子滑头的很。他先撒了一大把鱼饲料把鱼都给引拢了过来,然后再这么一掌下去,能不飞上来一半吗?!”
李小白提着个鱼篓子跟在李子桑后面走进了屋子。罹六尘点头示意。
“哟,已经起了啊。”李子桑看见坐在厅中的罹六尘,把鱼篓子从李小白的手里提溜到了罹六尘的眼前道:“正好,把这鱼全拿去打理了,晚饭拿来烧了。”
罹六尘看着眼前的鱼有点傻眼,且先不说他根本不会打理鱼,这谁又敢让七杀教教主去打理鱼啊?当然,现在是知道有谁敢了。
但罹六尘二话不说,默默地接过鱼篓子走到后边交给了花杀。并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花杀的肩道:“有劳了。”
花杀待罹六尘走了,黑着脸把鱼随便扔给了一个手下,吩咐道:“快点拿去杀了。”
罹六尘回到前厅,刚好看见赵德芳踏了进来。赵德芳环视一周,朝李子桑点了点头便向卧房走去了。虽然这里的人都是江湖中人,但他总觉得有什么横亘在他们之间,总觉得他在这里是多余的。罹六尘对他冷眼相待不说,其他人虽对他客客气气的,但也没把他当成朋友。
罹六尘见赵德芳一人走进来,知道他并不是同千岁寒一同出去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赵德芳前脚进去,石忌乌后脚就踏进来了。眉间忧愁,显然是在担心他的弟弟。
“巫大公子无须担忧,李诚肇还要拿人威胁我们,暂时不会伤二公子的。”巫寂邈是因为替他找解药才被抓的,罹六尘心下略有歉疚,却只能如此安慰道。
石忌乌勉强一笑,道:“罹教主莫需安慰我,我知道的。多谢。”
隔了一会儿又道:“我和寂邈虽是同父异母,但感情却胜似亲兄弟。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唉……。”
罹六尘有一个妹妹,若将心比心此刻是罹明儿出事,他怕也是忧心烦愁的。
又过半个时辰,姬无双和晋子考相携回来了。二人衣衫有些凌乱,罹六尘想起早上姬无双说的什么也要试一试的话,暗想这两人不会真的跑去……野合了吧?
两个人进屋换了身衣服出来,姬无双摇着扇子,一派通体顺畅的模样。众人围桌而坐,东拉西扯起来,上至武林时事、下至某件趣事。不一而足。讲的人兴致勃勃,听的人兴趣盎然。晋子考出来后同赵德芳坐远远的一边去了,毕竟这里同赵德芳熟一些的就只有他了。
千岁寒是时值开饭时分才回来的。
“你作什么去了?”姬无双问道,问出了罹六尘想问的话。
“没什么。”千岁寒摇头。
罹六尘想,换作是他问,怕也是这个回答吧。他隐隐知道千岁寒隐瞒了一些事情,他到底是等千岁寒自己想说的时候说出来还是打破沙锅追问到底呢?
“师傅……,”千岁寒忽然出声,声音无力:“今晚这是……全鱼宴?”
桌上已经摆上了晚饭,红烧的、清蒸的、水煮的、油焖的、凉拌的、清炒的……可不是全鱼宴么。这烧菜的人手艺不错,道道色香味俱全的样子。只是……未开吃便饱了。
李子桑坦然道:“今日不吃完明日便不新鲜了,鱼这种东西可经不住搁。所以,一定要吃光哦,不能剩!”
众人只得硬着头皮挑拣自己爱吃的鱼随便扒拉了几筷子。吃得最多的当属晋子考了。
今晚睡觉的地方倒好安排了。罹六尘和石忌乌同一间屋子,千岁寒和赵德芳一间。
可今日明明有床有枕,罹六尘辗转了半晌还是睡不着。大概是白日里睡多了。罹六尘干脆翻身而起,到了屋外头往千岁寒屋子的方向瞧了一眼,竟还亮着灯。罹六尘踱了过去,屋内灯火忽然一灭,门开了,有人走了出来。
罹六尘身体于脑子先行一步,闪避一旁。
黑暗中走出来的竟然是千岁寒。
千岁寒四下一顾,确定没有人之后向外头走去。
罹六尘微一犹豫,偷偷地跟在了千岁寒后头。他对千岁寒每次出去做什么已经十分的好奇了,也许今晚他就能知道。
罹六尘跟在千岁寒身后,先是向林中李诚肇的据地走去。害罹六尘以为千岁寒要是夜闯营地去救人,差点沉不住气要跳出来去拦千岁寒。但不一会儿千岁寒脚步一拐,向别个方向去了。
半个时辰内,罹六尘就这么跟在千岁寒身后一直走着。到后来罹六尘不禁怀疑千岁寒难不成是患了梦游之症,打算来个夜游天山?
一晃神的功夫,千岁寒的身形居然不见了!罹六尘快走几步也没有发现千岁寒的身影。
正一回身却直直地对上了千岁寒的脸,差点整个人撞了上去。就连一向大胆的罹大教主也不禁吓得倒退了两步。其实,有一半是心虚吓的。
“你……。”
“教主大人好兴致啊,夜游山林。”千岁寒嘴角微微噙着笑,先发制人道。
“哪里,你的兴致岂不同我一样的好。”
千岁寒没有接话,他知道今夜是别想轻易地忽悠过去了。瞒不过去便瞒不过去呗,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吧。千公子最近经常性地独自出游,所谓为何?”罹六尘难得地拿着架子不咸不淡地道。
“……,”千岁寒摸摸鼻子,明知道天黑看不清,但仍是偏过头去,清了清嗓子才轻声吐出两个字:“……解药。”
罹六尘扬眉,他一直以为千岁寒早把这事给忘了,没想到他还记着。罹大教主心里其实乐开了花,但千年难得一遇,千岁寒竟然不自在了、不好意思了!罹六尘可不会轻易地放过如此占上风的机会。
“哟,千公子怎么好心想起来给罹某找解药了,怎么不放人罹某自生自没算了。”
千岁寒“哼”地一牵嘴角:“罹六尘,你还登鼻子上脸了是不是。你爱毒发就毒发去吧。”
“悉随尊便。”罹六尘仍旧不怒,他就是笃定千岁寒既然肯出来为他找解药便不会再轻易甩手不干。
千岁寒气得想跳脚,“你……你信不信我真的不管了。”
“信,当然信。”千岁寒本来就干过这类事,算是有了先头之鉴。这回再要来上一次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那教主大人还说得如此大方,”千岁寒声音抬高了三分:“你是当真不在乎性命是不是?!中毒是你自愿的,解毒还要人逼你不成?!”
第二十四章
罹六尘一点头:“对。我只要你一句话,你想不想我解毒?”
千岁寒这回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了,捏着手心咬着牙道:“罹六尘,你什么意思?”
罹六尘肃了神色,一时间思绪纷纷袭来,良久才轻叹一声道:“千岁寒,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吧。”
罹六尘说出了喜欢,可是罹六尘明明是不懂情为何物的,又怎么会在此处说出如是的话来呢。罹六尘一直郁结于胸的情感,愤懑的他自己也不懂,又怎会在此刻就如此断定了呢。
然,不懂如罹六尘,又何妨自己来定义一番呢。
也,到底是否喜欢上了千岁寒并不是罹六尘所追求的。罹六尘想要的是喜欢千岁寒。
如是而已。
千岁寒面色不变,道:“罹六尘,你凭什么说喜欢上我了?你只不过是好奇而已,好奇你自己所没有的东西……。”
罹六尘堵住了千岁寒的话,他听够了千岁寒所谓的好奇之论:“千岁寒,你为什么不试试呢,试试相信我。或者,和我一同试试?”
骄傲如罹六尘此时毫不在意地露出了期待、渴望和些微的恳求。
千岁寒苦笑,仰天望着满天的繁星。天下悠悠,什么都能或许一试。但情之一字又要如何去试,如何能试。而且,若是从前、若是最初的时候,罹六尘提出这话,千岁寒说不定还真能答应他。
“罹六尘,我今年业已三十。”千岁寒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
“我当然知道。”
“人生已然过了半辈子,我的这半生情感都交给了德芳,尝试过、等待过,却终是成空。你又明不明白?”千岁寒目光灼灼地看着罹六尘。
罹六尘皱眉,泛着怒气道:“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还喜欢赵德芳?”
千岁寒摇头,“不……。”
千岁寒这头摇得干脆,罹六尘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自从京城一别,我确实挂念着德芳依然恋恋不忘。当年一时意气放开了他的手,后来我何曾没有后悔过。或许,时间真的能冲淡一切使人忘怀一切,或许,当时以为的一时意气是真的深思熟虑,或许,当初以为的痴心一片只不过是一片眷恋一种习惯一点不甘,或许……有什么别的人别的事……。我只能叹一句,世事无常,谁也定论不得。”
“今时再见面,我确实已经对德芳释怀了,但他永远都是我的德芳。”看罹六尘略微不信的神色,千岁寒定定地说道:“我自己的情感我晓得,罹六尘,我确实已经不爱德芳了。”
千岁寒唏嘘了一把,曾经,在他的心里,赵德芳是可以比肩皇位的存在。
“真的?你曾经那么爱他,当真说忘就能忘说不爱了就不爱了吗?世人都说,直教人生死相许。”
“或许……他并不适合我。”千岁寒噙着笑看着罹六尘道。
罹六尘立即道:“那你可有爱上我?我可适合你?”
千岁寒却不开口了,只是缓慢地摇着头。
摇头是何意,并非否认全部。可罹六尘当然只可能以为是千岁寒给的答案是否定的。
心里一阵凄惶,道:“我与你经历着许许多多,难道你就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千岁寒依旧缓缓地摇着头。
“罹六尘,欲问我的心何不先问问你自己的心呢?”
千岁寒说完这话,眼角的余光被一处东西吸引了。心里一阵跳,抬手阻止想说话的罹六尘脚步边往那边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