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栖(女变男)+番外——流年轻抛
流年轻抛  发于:2010年10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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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他的怀中渐渐平复下来,感谢命运赐我以福音。

“你曾问我在冯城时明知会惹来麻烦,为何还要开门营生。我答应第一个告诉你,也只想告诉你。”

那日,冯城远郊,白衣惊鸿,身姿蹁跹。我在你清雅容颜里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悸动。仅仅是想要能再多看一眼,确认你是否是煜国士兵。

煜国实行府兵制,战时行军,闲时归田,只有像骁营那种由皇帝亲自控制的常备军队实行募兵制。我还想着,也许有天我走在煜国土地上,还有缘在一片田埂间与你相遇。当时,我只是想若能与你成为朋友已是缘分,如若不能,就让它化作一场梦,沉淀在我记忆中,今生再不提起。

偏偏你是将军。我厌恶政治核心,那个漩涡中有太多不可告人的肮脏、无奈和血泪。所以,当时就后悔了,后悔自己一时冲动。

如果不是你当日的磊落气度,如果不是你坦诚相待,真心维护,我会,将你忘记。

若非你身中寸断,我便不会知道你在我心中刻下多深的痕迹。

可最重要的是,你到了湖城,你进了出云宫,你与我身陷敏儿、柳左安之手,不惊不惧不悔不怒。

你为了与我同行,甚至甘愿把自己扮成女子,不!是我的,妻子。

没有这后来的一切,我就不会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爱,我是早已爱上。守,却只怕你不能接受。

再后来,亦匡逼迫,我冻昏后重见父母。醒来时就对你冷淡,那是因为我不想再失去,不想失去家之后又要面对失去你。亦匡位尊性傲,你以臣子身份与皇权太子相争,怎能有好下场?

书靖竹此时已不能用一种表情和简单笔墨去形容:“若我没有在你醒来后就对你表白心迹,又在你醒后守在你床边寸步不离……”

“那我一定会离开。”

离开这纷乱,离开所有不安,独藏一隅,疗我心伤。

“若我在刚才那些问题中回答得有丝毫动摇迟疑或不合你心意……”

“那就不会有我的故事和我的表白。”

“尘,明明是你先爱上,为什么你对自己都那样理智与冷酷?”

“你说我这样是冷酷吗?也许吧。可我就是这样的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风卷进门来,浮起我的笑语他的无奈。

“那能有什么办法?爱,我也已经是爱上。守,我也必定会坚守。”

身体倾倒,唇齿纠缠。他的火热覆上我的心甘情愿。

“门,开着。”

“那就让它开着。”

鸟惊飞。一路脚步踉跄着离开院落。我与他,彼此沉醉,俱是不知。

第二十八章

感觉心跳从加速中慢慢放缓,我浑身酸软,趴在他身上,默默听着他的心跳声。他忽然道:“尘,以后凡是为了我而让你受的苦,我必让自己加倍承受。若不是为了我而回到这里,你怎么会被亦匡囚在水牢?你被关了一天一夜,我便去那里关三天三夜,否则我……”

堵上他的唇,把他未竟的话消音。两人唇舌痴缠一番,我伏在他胸膛上,与他一双氤氲黑眸对视,道:“书靖竹,你给我听着。如果你认为你去水牢里冻死你自己叫做补偿,我宁愿从没答应过要和你在一起。如果有朝一日,我为你不小心伤到了身体,你是不是就要把自己弄成残废?你把自己丢在水牢里,军中之人会怎么看?亦匡再找我麻烦,还有谁能护着我?况且,靖竹,如果你去主动伤害你自己,要我情何以堪?”

他长臂一揽,将我俩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不留下一丝空隙:“尘……”

靖竹,你的心痛在我眼中便是足够,我还有什么更多的奢求?

终究,书靖竹是不能也不敢把他自己丢进水牢的,而我却不能不再去一次。赵子衎还留在了那里,那个说他不后悔不动摇的汉子,被孤零零丢在了那里。

因为书靖竹和亦匡对我不同理由的关注,没有人留意赵子衎。当再进水牢,把赵子衎从悬木上放下时,我几乎不敢再看第二眼。他的脸青紫肿胀,口和鼻,干涸着血色,四肢屈曲,皮肤在被人碰触时脱落下来。

这个人,我很欣赏他磊落豪情的这个人,我还怕他会被人救走后用我和书靖竹的关系危害到书靖竹的这个人,死了。他说,谢谢我送他一程。为什么当初我就傻了一样不先跟亦匡妥协?可妥协了,我又能救他吗?

子衎兄,生命是一场无法评说的戏剧,你求仁得仁。若有他生,你还是要不悔不动摇地去做你自己。兄弟在这里送你这最后的一程。

一抷土,三杯酒,若蒙国有人念你高义,这一块碑,给他们一个愧疚惦念的机会吧。

埋葬了赵子衎不几日,蒙国国内形势已然大变。

蒙帝赫连驾崩,其十三子赫敏即位。五皇子赫云和七皇子赫天分领几路兵马,在如城与煜军对决。蒙国人心惶惶,朝野笼罩在极度不安之中。

谁知此时煜国皇帝萧长玄公告天下,曰:“赫连一生智敏果毅,为朕所钦佩。今其崩殂,朕痛失堪称对手之人。为示敬意,煜军停止战争,不得扰动蒙国国丧。

我不相信这鬼话连篇。一般,一国皇帝身死,该国恰又正值战事之中,民心军心必然大乱,岂非攻池掠地的良机?为何萧长玄唱这么一出戏?难道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书靖竹看我思虑模样,失笑出声。放下手中军报,他坐在躺椅上,将我往膝上一置,一同享受这午后阳光。

“那十三皇子是被五皇子和七皇子推上去的傀儡,赫云和赫天本想建立军功赢得民心,再回头让赫敏把皇位奉上。退一步讲,设若此次蒙国在战争中不能取胜,也不用他二人承担亡国之帝的称号。现在,攻下如城,控制凤城,都不是难事,难在攻下之后如何处理。东南富庶,不易顺服。西南奇诡,不易掌控。而赫云、赫天打好算盘走下的这步棋,正好反被陛下所用。只要停战,稳定好那个草包皇帝,想法子除掉赫云、赫天。让那个赫敏把蒙国弄得民不聊生,煜国再进入,使民众温饱无忧,岂非更容易收服一个国家。?”

书靖竹娓娓道来,我在一旁赞叹不已。高!高手!高明!不止攻防战玩儿得好,心理战也是天才。而且在这样的时刻收手,要具有怎样的大智慧和怎样的自信心!毕竟,他大胆地给对手留下喘息的余地。

一想到书靖竹回去要面对这样一位决断杀伐的帝王……如果亦匡使绊,或者即使亦匡守信,可他们两人当时大打出手,怎可能不被这样一位帝王知道?我不禁握紧书靖竹的手。到时,真要因为我所谓的蒙国身份扣给书靖竹一个危及性命的罪名,大不了我用自己的一条命止去干戈。再不济,这条命也能陪着书靖竹。

“你胡思乱想些什么?”书靖竹拍拍我脑袋:“看来早些告诉你那个秘密比较好。”

秘密?上次他说这个地方不适宜说的,可见那个秘密应该可以归类成绝密档案。我冲他一笑:“别说。咱们做些别的。”

他闻言,眉目间平添一抹勾引的暧昧:“这么主动吗?我很期待啊。”

抓住那不规矩的手,在他的手心印上一记吻,面上浮出诡异的笑容:“我也,很期待……”

一听到煜国要主动停战,赫敏立刻送来和谈的文书。赫云、赫天咬牙切齿,却不敢斩杀使臣重新挑起战乱。于是,唐城、舒城、冯城,正式划拨煜国境内,双方两年之内不动干戈。至于这两年之间到底动不动,那就只有天知地知萧长玄知。

煜国官员在这边已经基本适应,着手让新接手的三座城池的日常步入正常轨道。驻兵按边防编制划归完毕,书靖竹和亦匡,冯君和书振庭,分两拨回都城。沿路兵马各归各地,正值秋收,大量劳力返家。

亦匡骑一匹赤色骅骝马,俯下身来对我说:“尘晨,此次路远,你坐马车随我们回去。”

出乎意料,亦匡自那日摔袖离开我和书靖竹的房间,再也没找我们麻烦,也不曾与我见面。今日的态度更是出奇温和。

我心中总是对他有些忌惮,虽然书靖竹对我说没关系,我们两个总是在一起,不会再给亦匡留下机会伤害我,况且,亦匡虽霸道,人并不坏。我知道他也不恨坏,只是没人权。

我向他摇头道:“多谢亦匡你的美意。只是我从未骑过马,书靖竹答应与我共乘一骑,让我领略下骑马的感受。”当然我在骗他,我不止骑过,还是一“飞马党”,就那次赶到蝶断谷为书靖竹找炽怜,差点就摔下马,被马踩成人皮垫子。

“我也可以带你的。”亦匡笑道。天,原来他也有正常的笑容啊。

正不知要如何婉拒时,书靖竹从后面拦腰将我抱上马:“尘,你可是先答应好我的。”又转首对亦匡说道:“将士们已经集结齐了,咱们这就出发吧。”

亦匡看看他搂着我的手,没说什么,点点头。后面一个传令兵喊:“队伍出发!”大军行动起来。

将我侧身放在他那唤作鸣雪的骊马马背上,书靖竹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控着缰绳。大军行进得并不快,我也不用担心他控制不好马匹。听着马蹄吧嗒吧嗒的声响,悠哉地感受着这区别于现代交通工具的风驰电掣的另一种风景。也许,一个时代的交通工具代表了这个时代的生活步伐,我预备真正地走进眼前的时代里。

书靖竹弯下颈子问我在想些什么,我告诉他我要把我的家人珍藏在心底,开始真正去过属于尘晨的生活。他开心地笑了。依然是进入冯城时穿着的那身戎装,暖玉般的脸庞在阳光下闪耀着隐隐英姿。我双手合着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再也没有哪一句能比张爱玲的更朴实,再也没有哪一句能比张爱玲的更华丽: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他不仅在这里,他要与我在一起!

这么庞大的队伍是不可能住客栈的。傍晚,大军就在煜国秀丰县的玉溪旁安营。蒙、煜两国同处一个时代,对地域区划却称呼不同。蒙国将地域划分为十三座城池,每城池中又分为若干乡、里。煜国则将地域划分为十五个郡,每郡又分若干府、县。现在,加上新增的三座城池,煜国的版图扩大为十八个郡。

军士们从林子里射来野味,书靖竹带我到玉溪边捉鱼。他卷起裤腿抓着大鱼在水中冲我笑,云霞满天的傍晚,他是最耀眼的着色。看着他小心注意着火候,仔细地剔去鱼刺,篝火中都仿佛燃出幸福的味道。

亦匡打来野兔,和我们凑在一堆吃。晚上,又拿了棋盒来找书靖竹。两人摆开阵势厮杀,我捧一卷书靠在床头读,等书靖竹一起睡。等着等着终于困得不行,亦匡还是不肯走,非缠着书靖竹说棋瘾犯了。书靖竹无奈,走过来取走书,帮我把被子盖好,又去陪亦匡对弈。

第二日一早醒来,我在书靖竹怀里,我俩睡在草席上,亦匡占着行军床呼呼大睡。

搞不清楚怎么会这样?书靖竹拉我起来到溪边洗脸,一边苦笑。昨夜,亦匡下棋到很晚,两人都累了,书靖竹要熄灯休息,结果亦匡打着哈欠,一头扎床上就睡着啦。

书靖竹推他,他懒得动弹。书靖竹看我和亦匡躺在一起,扎他眼闹他心,把草席一铺,抱起我双双睡在草席上。

亦匡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几句话他就立刻改了性子?也许是我太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那亦匡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不达目的不会罢手的强势人物。书靖竹总说我俩再不分开,没事的,可我为什么还是心头不安……

大军又行进一日,翌日傍晚我们已驻扎在煜都承安府近郊。第二日,萧长玄会在城门迎接将士。身边只剩下直属都城的骁营五千骑兵。

亦匡又来下棋,嚷着要力挽昨日败局。书靖竹看到他拿着棋盒进来,头都开始疼。连连说着明日要见陛下,今夜早早休息为好,昨天的乌龙状况他可不想再来一次,死咬着不答应。亦匡直喊扫兴,郁郁离开。

开始觉得自己有被迫害妄想症,也许,亦匡真的想通我所说的道理,决定与我以朋友的模式相处。

夜里,在寒风中冻醒。明月悬空,林影葱葱,我身上披一件紫色战袍,底下是睡觉时穿着的白色中衣。亦匡着淡青色中衣,坐在我身旁,看着我的目光里似乎有很多情绪在流转。

第二十九章

不等我说完,亦匡就打断我:“这次不是我。夜里我睡不着,出来帐子,看见有黑影闪进你们帐中。我提剑去看,那黑影就将你抱出,往山林里钻。我怕大声喊那人会对你不利,就追着他一路跑来。在这里,我与他交手,将你夺了回来。”

他停顿了一下,眼眸中飞快掠过一丝受伤的神色:“若你不信,袍子上有几处被剑划破,你可以自己看。”

“那书靖竹怎么样了?你为何不将我送回营中去?”我焦急地问。

“书靖竹只是昏睡过去。你们帐子里有安息香的味道。你就不问问我有没有受伤吗?和人打斗救了你的是我!”他气冲冲地瞪我。

“你衣服上没有血迹。可是他昏迷着更容易被人暗算,咱们赶快回去!”

“够啦!从刚才的交手中我敢保证来人是冲着你的,你不要再替别人担心!我不带你回营,是想借机问你几个问题。”他不耐烦道。

我?冲着我来的?

再怎么执着于和我过不去,他也不可能为了我置五千骑兵和书靖竹不顾,看他肯定的样子,如果真的是冲我来的……冷静下来道:“好,你问。”

“如果我也喜欢你,你会选择我吗?”他紧盯着我的眼睛,仿佛回到他抓我进水牢那天。可是,这是什么怪问题?怎么会有这种如果?!

他喜欢我,喜欢到差点就杀了我?那么冷酷地要将我没顶的人,喜欢,我??我相信,月光之下,我肯定呆愣着一张莫名其妙的脸,下巴快要掉在地上,就差口水滴嗒。

看到我这样,亦匡的脸由期待变得黯然:“那天,我又折回你们院子,听到你正跟书靖竹说要给他讲你的故事,我鬼使神差地就在门外石阶上站着,听完了属于你的故事,直到……你们都不说话,才,离开。”

那不就是他听到我和书靖竹上演一场活春宫?可是,就算他听到了,这和他喜欢我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我从没想过男人与男人之间也能产生那种情感,但那天听到你们两个的对话,我才知道我执意要留你在我身边,其实是因为我喜欢你。那天,听到你就要没顶,我心中又急又怒,想着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服软顺从一些。

一进到水牢,看到你昏迷过去,我的心非常慌乱。听你说你曾经对外面那几个蠢材喊过停止,而他们居然没有告诉给我,我就恨不得杀了守牢的混账。可笑,即使那时候我都不知道原来我是喜欢你的。”

可笑吗?可笑的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情感,而是你能保证这不是又一次的掠夺,变了一种方式的掠夺?又或者,这不是掠夺,但你却,不会爱!

“亦匡,也许你只是因为新奇于我不同于别人的行径,产生了征服的狩猎欲望,后来发现与我做朋友也不错,却恰恰在这个时候,不意听到我和书靖竹的事情,你在惊诧之中对自己的感觉也发生了慌乱的判断……”

亦匡怒气腾腾地站起,迫近了我,阻止我再讲下去:“我,在不清楚这样的情感时会懵懂,在知道这种情况存在时如果也判断不清楚自己的感觉,你当我是个傻子吗?”

“好吧,就算你是真的喜欢我,”我看着他瞳仁中涌动着的忿然的黑色,轻声说道:“可是你发现没?刚才你怨我不对你服软顺从,恨守牢士兵不机灵,提到自己时仅仅是慌乱,想必那时我不幸死掉的话你也不过是叹息一声吧?你从心底里并没有指责自己过错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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