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合之是不是只要有爱——八月和其他
八月和其他  发于:2010年10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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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沪上所有的报章媒体纷纷刊出头条,"著名设计师惊爆同性恋丑闻,兄弟乱伦不堪入目状为哪般?"各大电视台纷纷要求公司就此给予合理解释,并要求我出面澄清事实真相。向磊和吾曲来到我家探望我们,提供了最新的消息,"阿佑,我已经托朋友查了,整件事都是一个女人搞出来的,她叫田甜,你们认识她吗?"我和阿佐对视一眼,原来是她,当年那个被我拒绝了的女人,没想到她的心竟歹毒至此,处心积虑要我身败名裂。"简单地说,你们是被监视了,所有生活片段才会一览无余。""可是,好多在gay

club的画面是怎么拍的?那地方她不可能进得去。"阿佐还有些疑问,"难道她不是一个人?""她当然是有帮凶了,阿佑,还记得吗,以前在咖啡馆给你送花的那个男人,好像是叫什么陆四宝,做建材的,他们俩狼狈为奸,2个月来精心策划了这个局,就是要在你最风光的时候让你万劫不复。"我长叹一声,"真想不到我的魅力这么大,让两个得不到我的人都这么恨我,恨得巴不得我死。""不,是这个世界太疯狂,好好的人也会被逼疯。"阿佐拍拍我的肩,"不出今天我就会红遍业内了,这新闻一出我看我的公司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你那边情况估计也差不多。"我们四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老天,这打击来得太快太刺激,真让我们措手不及。这时,罗弈打来电话,"阿佑,你们不要露面了,今天下午我就要代表公司召开记者招待会,相信我,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你们。"阿佐顿了一下,"谢谢,辛苦你了。"
新闻台现场直播了这场记者招待会。罗弈戴着墨镜匆匆走上主席台,他没有就座而是直接拿起话筒说,"各位记者朋友们,大家好。今天我作为公司总经理来出席这个招待会,主要是为了昨晚的闹剧向大家道歉。因为我方准备不周才会使得某些人刻意布置的圈套得以上演,我在这里代表公司真诚地对大家说声对不起。"

罗弈深深鞠躬,台下开始有些窃窃私语的讨论,甚至有人大声喊什么圈套?他接着说,"程振佑先生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年轻设计师,才华横溢卓尔不凡,相信大家也都看到了。在这里,我无意对他的性取向做何评价,我想说的是在这个世界上,人们总要对和自己不同的人百般排斥、羞辱,可这些非主流的人其实根本没有错,就像大多数人都是用右手但还是有部分左撇子存在,他爱的人是同性也是这个道理。一切都是发自内心充满真诚的,绝对的自然,也完全不是病态或变态。我们不应该就这种理由抹煞他专业的出色,毕竟在这个领域里让他声誉鹊起的是他的设计而不是他的私生活。"台下渐渐安静了下来,罗弈从文件夹中取出一份资料,扬手说,"这是两份血液血型检测报告,由华山医院出具。针对昨天有人提到兄弟乱伦一说,大家可以注意以下的细节。程振佑先生的血型是A型,程振佐先生的血型是O型,我们也专门查阅了他们的直系亲属资料,两人父亲血型是O型,母亲则是B型,任何有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O型与B型结合的后代绝不可能是A型,这足以证明他们两人根本不是亲兄弟。"记者们议论纷纷,现场灯光闪个不停,罗弈环视了记者们的反应,再度开腔,"这里还有一份两人出生医院的证明,程振佑和程振佐是在同一天出生的,他们的父母合法领养了双亲失踪的程振佑,所以他一开始就以双胞胎弟弟的身份进入程家,但是,他的确跟程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罗弈停顿片刻,"最后,我要说的是,请大众能给予同性恋群体正常的安全空间,尊重他人的隐私,这种未经他人许可贩卖别人私生活的卑鄙举动本来就是违法行为,我们公司将保留对此事诉诸法律的权利。谢谢。"
电视机前的四人久久沉默不语。终于,吾曲轻轻地说了些什么,向磊帮我们翻译,"他说,这个男人,很伟大。"
(九)
情况终于还是变得很严重,很复杂。一切都无比混乱。
哪怕是在中国最开放的城市上海,哪怕是在另类遍地的时尚圈,我和阿佐的事件还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公司友好地跟我解约,但我的作品却再也拿不回来了。罗弈为此愤愤不平,甚至跟公司股东当面冲撞,也被当即解雇。阿佐被追回了还没捂热的荣誉勋章,他公司里的客户宁愿违约也要取消订单,大面积的退货解约逼得他不得不宣布破产。
我们已经不再是当年寂寂无名的小子,而都是沪上的知名人物,因为这件事所受的广泛关注令我们霉星罩顶,一举一动都暴露于人前。我们的房东甚至要我们一天内搬走,我们想买房子都没人愿意接待,而这些又统统成了电视台用来增加收视率的真人秀。无数的媒体采访邀约,无数电话甚至当面的恶意谩骂,出门后漫天飞舞的垃圾......巨大的压力让我们抬不起头,再也没办法像普通人那样正常的呼吸。
我和他不得已住进了酒店,如今我们再也不敢跟向磊和吾曲频繁接触,怕就此连累他们而引发更可怕的危机。糟透了,全都糟透了。一天,罗弈给我打电话,他秘密地来找我们,递给我们两本护照证件,阿佑,你们先出国避避风头吧,我没想到这件事闹得居然这么大,你在上海很难再找到工作了。而你--罗弈看看阿佐,请你好好保护他,如果你做不到,我会把阿佑带回来,决不食言。阿佐沉默片刻,我一定会照顾好他。还有,一直都没机会跟你说,真的,很感谢你。呵呵,不用跟我说谢,只是应该这样而已。只要阿佑能过得好,我就满足了。罗弈眼含着泪又看向我,阿佑,你曾说过你的罪孽连佛都渡不了,其实我才是。修道也许要十年百年,可爱上一个人却只需要一眼。我信佛了。也许多年之后,我可能真的会成为一个居士,自己来渡化自己心中的罪孽。好了,我走了,你们从此要一切靠自己了,别让我失望。保重。
我们明白,这个城市,这个国家,将再也没有我和阿佐的容身之处。
可是我们拥有过美好的回忆,那些真心坦荡的朋友,那些一往情深的爱恋。
我们登上了飞机,缓缓挥手告别。没有人送,也没有人注意我们。就这样,都结束了吧,人要往前看。
上海,再见,祖国,再见。
荷兰。阿姆斯特丹。
清晨,我独自走在早春细雨纷飞的街上,大大的墨镜遮住了我毫无生气的眼睛。我从花店买了一束雏菊,像每天必做的那样走向墓区。眼下阿佐静静地躺在那里,永远地闭上了那清澈的眼睛。墓碑前摆满了雏菊,那是阿佐最喜欢的花,我每天都会带一束过来给他看。它的花语是:"爱,在心中。"墓碑上刻着,程振佐,生于一九八〇年六月六日,卒于二〇〇八年九月十四日。这是个勇敢而纯真的年轻人,他的善良带给他身边所有人以快乐与祥和,他的笑容将永远被人们铭记。
一年前的五月,我们放下了所有的一切办好出国手续来到了荷兰,这个欧洲色情与犯罪的发源地但同时也自由开放到足以给同性恋们宽阔的生活空间并赋予结婚权利的国家。通过斯向华的介绍,我在当地电视台找到了一份造型顾问的工作,阿佐则在一家大型的计算机信息公司里从事他最擅长的软件开发。我们充满了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和祝愿,每天甜蜜的感觉都铺天盖地,四处流光溢彩的郁金香和造型朴拙的大风车都在为我们祝福,这一辈子我都没有那么快乐过。可是,就在中秋节的那天晚上,独自出门去买月饼的阿佐在路上遭到一群暴徒袭击,身手敏捷的他跟那群畜牲搏斗许久,却被枪击中头部,当场死亡。当我赶到现场的时候,他已经倒在血泊里,死不瞑目。阿佐,你一定是遗憾没能见我最后一面吧?你一定还有许多话想跟我说吧?我的心碎得已经再也不能用任何东西拼凑,只盼望能够追赶上他的脚步,让他走得不要那么急,那么孤单。你别说这是电影,这是游戏,这竟是真实。如此残酷,如此撕心裂肺。
由于被害的是个黄皮肤的华人,警方居然一再推托说找不到线索,我冷眼看着他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警局。没有人可以帮我,我唯有靠自己这双手来为无辜枉死的阿佐报仇。
我违背了自己多年前对阿佐的承诺,再一次使用了暴力。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我终于将那伙暴徒的资料调查清楚,之后,我开始了自己的复仇计划。我选择用短刀,多年的拳击训练让我非常了解人体的生理结构,知道怎样在最短时间里让人被刺中要害而毙命。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我采取各个击破。商场、酒吧、城市群雕、公益花园......在这些地方我快速且干净利落地终结了那些罪恶的生命,我专业的特型化妆技术也帮了我的大忙,每次出手时都是完全不同的造型。警方在多方排查之后怀疑到了我,我冷静地与他们周旋,办好假证件后化妆出国藏匿了三个多月,在大仇未报前我还不能就这么被发现。看到最近风声似乎渐渐平息,我偷偷地又回到这里,凌晨,我终于将最后一个主犯的咽喉一刀割断,看着他缓缓倒下,我心中无比快意。
再也没有遗憾了,我总算能够心无旁骛地去看阿佐。我知道,不出今早警方肯定会找到我,这样也好,我也不打算再逃亡,只要让我和阿佐单独呆一会儿就好。静静站在他的墓前,我能强烈的感受到他的存在。他用他无以伦比的动人眼睛饱含深情地看着我,他用他骨骼清奇的修长手指温柔地抚摸着我的眉,我的眼,我的鼻,我的唇,我的整张脸和颈项。
震耳欲聋的警车鸣笛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我笑了,如释重负。我清楚地看见阿佐也在对我微笑,一如往昔般温暖。
他说,佑,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是啊,我们终于可以永远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欣赏着同样的风景,把心跳连结在同样的节奏。
他说,男人流血不流泪。
此刻,我的眼泪却混着我的鲜血淌下,颜色那般炽烈。
~ 全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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