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鏡狂想曲 下——killer
killer  发于:2010年10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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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你觉得我住的地方太窄?”
“不会!”小翎连忙否认:“如果不会太打扰的话……”
他有多久没踏进志恒的住处了呢?差不多一世纪吧。
进入这间狭小的出租雅房,小翎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停止。
「恭喜恭喜,再度登堂入室了。今天晚上说不定可以擦枪走火,生米煮成熟饭哦!加油加油!」虽然是千秋一贯的胡说八道,小翎总觉得今天特别刺耳。
「你安静一点好不好?」
将洗好的制服吊在阳台上吹风,回头看到正在铺床的志恒,心脏差点跳出来。志恒找了一套睡衣给小翎穿,而他自己怕热,只穿著汗衫和短裤,修长的四肢和结实的肌肉一览无遗,小翎顿时手脚瘫软,真不知眼睛该往哪摆好。
「你看你看,他这架势八成是已经准备献身于你了,你就安心享用吧。」
「闭嘴!」
虽然棉被是分开的,睡在志恒那张半大不小的床上,距离仍不到五公分。两人并肩躺着,小翎双眼直盯着天花板,不敢朝志恒瞄一眼。他感觉到志恒也正做着一样的事:睁着双眼,满腹心事。小翎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味,勾起一年级时同床共枕的回忆,心中思潮澎湃,连打翻的蜜蜂窝都比他平静。
几个月前,他愿意用他的性命来交换再度躺在这张床上的权利,然而现在,虽然从头发到脚底都烫得要烧起来,仍挥不去心中淡淡的寒意。明明已经决心不再为爱情伤神,为什么现在又在做奇怪的事呢?自己是否正一步步踏上无法回头的道路?
回想当年第一次在志恒家过夜,他因为太兴奋而睡不着,志恒倒是马上就鼾声如雷。到了半夜,他小心地起身在志恒唇上轻点了一下,这才安心入眠。当时他只觉得满心甜蜜,如今这段回忆却让他联想到千秋在佳沅床上做的事,竟觉得有些反胃。
这样下去真的好吗?他会不会毁了自己跟志恒?
千秋凉凉地说:「哎呀呀,别介意别介意,反正我跟赵佳沅都是你的妄想嘛。」
「你实在是……」
要不是志恒忽然开口,这对本尊和分身可能会吵上一整晚:「小翎,你有没有过这种经验?」
/雨林整理/
「什么经验?」
「被甩。」
「呃……没有。」其实是有,凶手就是问这问题的人。
「那你每次谈恋爱都很顺利?」
小翎差点冲口而出:「我只爱过一个人,就是你。」但他当然是没这么说。
「我没谈过恋爱。」
「是吗?」志恒木然望着天花板:「不谈也罢。这种东西,只会害人而已。」
「不要这样说,你只是这次看错人,下次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啊。」
志恒摇头:「我根本搞不懂女人这种东西。表面上娇娇弱弱,骨子里却狠毒得要命,把你吸干了再一脚踹开,头都不回一下。与其继续被她们伤害,我干脆去跟男人在一起算了!」
小翎倒抽一口冷气,只听得耳中轰隆作响。呆了几秒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只是现在心情不好,一时冲动而已。等你冷静下来,感觉就不一样了。」
志恒转头直视着他,那目光几乎在小翎脸上穿出一个洞:「我在想,搞不好今天我会被甩,就是我当年伤害你的报应。」
小翎吃了一惊,没想到他会有这种想法。「什么报应啊?你又没有伤害我,我不是活得好好地咩?而且你又帮了我那么多忙,怎么可能会有报应?」
「我有帮你忙吗?」
「有啊。你……你把制服让给我。」想到这里小翎就满脸通红,幸好他背光,志恒没看到。「我可不可以问你,为什么要让我赢?」
虽然这个问题志恒自己也想过很多次,一旦被当面问起,还是仔细思考了三十秒:「我想,我大概是不希望你被赶出学校吧。」
光是这个简单的答案,已足够让小翎满心温暖,粲然一笑。「谢谢。」
就着昏暗的光线,志恒看到他的笑容,虽然早该看惯了,他却到此时才发现他的笑容是如此清新柔和,让人打从心底感到舒服。
志恒第一次感觉到,这一年来他似乎错过了不少东西。
「你明天一定要去上学哦。」小翎在这种时刻还不忘考虑他的学业问题。
看着他担心的表情,志恒苦笑了一声:「好吧。」
也许是因为得到承诺,也许是刚才喝的啤酒终于发生效力,小翎早早就睡着了,反而是志恒一夜无眠。
「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星期天早上,小翎婉拒了志恒打球的邀约,一放下电话却这样问千秋。
「啥?什么走走?」千秋一时没搞清楚状况。
「不是说好轮流用身体吗?你最近一直都没出去,所以看你今天要不要出门散散心啊。」
「可是,你今天不用陪志恒亲亲吗?人家还没复原耶。」
「我已经陪他很多天了,放一天假死不了。下礼拜开始要忙校庆的事,所以只能今天让你用。」
「这样好咩?要是你的妄想症越来越严重怎么办?」
小翎瞪他:「少啰嗦!到底要还是不要?一句话!」
「是是,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就这样,千秋──或是小翎的妄想──快快乐乐地出门去享受最后的秋日阳光。
他打算去美术馆看个展览,再去故宫增加文化素养。
小翎有点受不了:「你怎么都在看展览啊?好像老头子!难得天气这么好,为什么不去野外走走?」
「那我们去七星山吧?」
「不干!」
出了捷运站,他们沿着酒泉街走向美术馆。小翎望着地上的倒影,千秋走路的姿势跟他就是大大不同,那是他永远也学不来的轻盈潇洒,彷佛世上没有一件事难得倒他。若是把脸遮住,根本不会有人认出此时的陈少翎。
这样的千秋,真的只是他自己捏造出来的吗?他实在无法相信。但是,所谓的「疯狂」,原本就是无法以常理测度的,不是吗?
既然没办法相信千秋,也不能百分之百相信安修平的阴阳眼,他也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好好感受一下了。
「基本上,眼前马上就有件大麻烦可以好好感受了。」
「什么意思?」
「自己看吧。」千秋转过头,小翎立刻认出,那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两个人,正是上次在唱片行遇到的古惑仔。路上没有任何掩蔽,他们却大大方方现身,显然已经准备采取行动了。
小翎还来不及细想,千秋已经拔腿狂奔,两人立刻追了上来。照理酒泉街应该也是人车众多,不知何故今天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你上次叫我往人多的地方跑,结果你自己居然跑到这种地方来自投罗网!」小翎抱怨连连。
「还不都是你这阵子一直跟我闹憋扭,才害我忘记啊!」
「对啦对啦,反正都是我的错就是了!」
眼看宽阔的大路就在前方,然而一只有力的手臂已经扭住了小翎的右手,千秋回头,左手绕过去戳对方的眼睛,这时另一个人飞快地将一块湿布摀上了他的口鼻。
一闻到布上的乙醚气味,千秋和小翎同时暗叫:「糟了!」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眼前一黑,少秋双人组先后失去了意识。

他们差不多是同时醒来的,第一个感觉是全身疼痛,这才发现千秋被牢牢绑在一张靠背椅上。地点显然是某栋大楼的建筑工地,虽然看不见外面,根据直觉判断,高度至少离地六层楼。
今天是周日,工地里空无一人,不管是要杀人弃尸,还是围殴凌虐,这里都是最好的地点。
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两个绑架他们的人上来了,前面的人提着一个大包包,后面的则扛着一块大木板。千秋和小翎都感到一阵疑惑:要木板干嘛?
两人看到他已经醒了,也不理会,把东西放下,开始捡拾四周散落的砖块。
「两位帅哥,我家很穷,付不起赎金的。你们绑架我绝对拿不到钱,一个不小心还得坐牢,很冤欸!」
两人看都不看他一眼,仍是径自忙着他们的工作:将砖块逐个迭起,还不时检查稳不稳。
千秋叹了口气:「好吧,你们不是要赎金,是有人看我不爽要扁我,对吧?这样好了,人家付你们多少钱来揍我,我加两倍付给你们,虽说我没什么钱,不过我可以去募捐。怎么样,考虑一下吧?我虽然做人不太成功,至少跟你们无冤无仇,不嫌弃的话可以做个朋友,你们说是不是?」
这时两人把木板横放在迭好的砖块上面,做成一张桌子。其中一个家伙长了个福气的狮子鼻,也就是动手抓住千秋的那个人,打开他提上来的包包,取出一块黄色尼龙布铺在木板上,就成了桌巾。
「两位大哥,要野餐吗?这里气氛不太好欸,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然而看到两人陆续取出的东西,就连千秋也目瞪口呆。
一对烛台、一个香炉、还有一个铜铃,一柄木剑,一个瓷酒杯。狮子鼻把这些东西一一摆好,点燃了蜡烛和香炉。现场立刻弥漫着檀香的味道,跟原本的水泥气味混合,实在很难形容。
「千秋,他们该不会是要??」小翎觉得事情大大不妙。
千秋简单地证实了他的猜测:「驱鬼。」
接着,另一个尖下巴的家伙取出一件宽大的道衣,披在狮子鼻身上,罩住原先的套头衫和牛仔裤,再为他戴上道冠。原来这两个相貌凶恶的“古惑仔”,真正的身份是道士。看他们年纪也大不了小翎几岁,这一打扮却显得世故许多。
小翎倒抽一口冷气,千秋却还是嘻皮笑脸:“两位大哥,今天开坛是要拜谁啊?
该不会要拿活人祭神吧?“
狮子鼻道士大步走到他面前,举起桃木剑指着千秋,厉喝:“厉鬼叶千秋听着!

“大哥,您找错人了,我叫……”
“现在这个人叫做陈少翎。”
“知道干嘛还乱叫?”
“不要装傻了!我知道你是叶千秋,死于去年八月二十一日,阴魂不散,附在陈少翎身上吸他的阳气,然后每晚跑去找赵佳沅报仇,你罪大恶极,天理不容!”又是赵佳沅干的好事……千秋感到深深地脱力。
然而小翎却精神一振:既然连赵佳沅都找人来驱鬼了,那不就表示千秋是真的存在吗?
太好了!这不是妄想!这是真的!
证实自己被鬼附身还能这么高兴的,天底下八成也只有他陈少翎一个人了。
“大哥,你看我这么容光焕发,像是鬼附在人身上吗?”
“赵佳沅一眼就认出你了,他天天被你搞得鸡犬不宁,一看到这个宿主,马上就知道你附在他身上!”“哎哟,一眼就认出?这么厉害他干嘛不自己来当道士?”
然而小翎却有些不安:“喂,千秋,你该不会真的每晚趁我睡着的时候跑去闹赵佳沅吧?”
千秋觉得自己真是有几条命都不够气死:“嗳嗳嗳,我老娘说我每晚回去找她,赵佳沅也说我每晚骚扰他;啊现在是怎样,我叶千秋改名叫叶七力哦?”
“叶千力比较好听……”小翎居然还有心情胡思乱想。
“很冷欸!”
“叶千秋!”狮子鼻大喝一声:“人死不能复生,冤冤相报何时了,趁早听我劝,赶快觉悟,早早升天投胎,不要留在世间缠人作祟,还伤害无辜。要是不听劝,我就施展法力,召集神将把你拘入十八层地狱,生生世世受罚!”千秋十分敬佩:“道士真是了不起,可以一口气念这么多台词,都不用换气耶!

“叶千秋先生,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万一他们真的把你抓走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啊,可是我又很想看看神将长什么样子……”
狮子鼻再把剑往千秋面前一指,大喝:“叶千秋!速速离开!”
“我被绑着怎么离开?而且大哥你这样感觉很像SM耶。”
狮子鼻哼了一声:“不知悔改。那我就施法了!倒酒!”
尖下巴助手从背包中拿出一个玻璃瓶,一看到那瓶子,狮子鼻脸色变得有点难看,千秋的嘴也歪了。
“这什么?”
“酒精。”
“我不是叫你带米酒?”
“米酒太贵了,酒精比较便宜。”
“靠北哦!怎么可以用酒精?”
“没差啦,”尖下巴说:“而且这是药用酒精,又不会喝死人。”
“又不是我要喝,这要祭神欸!”
“神更不会死啊。”
这个好像不是重点……千秋和小翎同时心想。
狮子鼻没办法,只好点香倒酒,开始喃喃念诵咒语,一面配合特殊的手势和步法,在屋内绕行。千秋以前听过那好像叫做“捏诀”和“步罡”,这是第一次离这么近观看,倒也觉得挺有趣。最有趣的是,施法的对象正是他自己。
幸好,除了木剑K在身上会有点痛外,他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念咒完毕,狮子鼻将符水洒在小翎头上,照理这时被附身的人会开始大力挣扎,痛苦哀嚎,但千秋只是睁着大眼,天真无邪地说:“大哥,会冷欸.”
两位大法师这下可困扰了,尖下巴把狮子鼻拉到一边去商量,讨论到底哪一个环节出了错。刚开始声音很小,但是狮子鼻可能被挑出不少错误,脸上挂不住,音量渐渐地加大,全给千秋听见了。
“没有啦,这边本来就要这样!”
“你是不是应该再加那个○○真咒?”
“应该不用吧?”
“可是你前面的咒语都没用,可能要再加那个才够强。”
狮子鼻气急败坏:“那个咒我就没学过啊!”
千秋插嘴:“啊你不会上网查哦?”
两人同时回头瞪他一眼,又开始继续讨论。
“还是打电话回去问师父?”
“猪头啦!要是给师父知道我们两个自己偷偷接生意,不被骂死才怪!”
最后他们达成共识:同样的仪式再来一遍。
狮子鼻又辛辛苦苦地重新念咒,捏诀,走罡,结果千秋仍是不动如山,只是被洒了一头一脸的水,显得心情不太好。
“不是我龟毛,你们两个也太不专业了吧?现在光收个惊就要多少钱?你们居然混成这样,连咒语都不会念?到底是哪个神坛出来的啊?我一定要去消基会告你们!

狮子鼻冲口而出:“我们只是徒弟啊!”
“这就更过分了,驱鬼这么大的事,怎么可以只叫徒弟出来?今天要是贞子附在陈少翎身上,你们敢这样搞吗?摆明看不起我嘛!这是歧视!我拒绝接受这种差别待遇!”“叶千秋,我求求你惦惦好不好?”小翎快疯了。
两个半调子道士被他气得七窍生烟,尖下巴对同伴说:“用那个!”
“好!”狮子鼻从口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符纸,显然这张是他师父画好的,效力跟他自己的涂鸦大大不同。更重要的是,照他们两个“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神情来看,这张符八成是冒着生命危险偷来的。
看见狮子鼻拿着符朝他走来,千秋高声说:“等一下!”
狮子鼻面露得色,终于踩到这恶鬼的痛脚了。“你到底要不要自己走?不然我就用符治你!”“喂,你确定那是驱鬼符吗?可不要拿个安胎符贴我头上哦!男子汉大丈夫,我可受不了这种侮辱。”“千秋啊,麻烦大了你还胡说八道!”小翎担心得不得了。
“别紧张,别─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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