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他比了比中指,康成立刻哀嚎,“快看!大家快看!这就是你们口中又温柔又体贴又有气质的伟大的史无前例的最最最优秀的天之娇子的谢未秋谢大主席真正的模样!人面兽心!衣冠禽兽!”
我冷笑,指了指不远处的水池。
康成缩缩脖子,心有余悸地说,“现在入冬了,洗冷水澡的话会很冷的。”
柳舒儿说,“活该。”
德基独立大学。全国乃至世界享有声誉的培养优秀商界精英的大学。位于市中心北边。一栋教学楼通常有一个市级图书馆那么大。宿舍分三个的等级,只要有钱,再好的房间都能住。
但是唯有食堂,都是统一的窗口打饭卖快餐。
自从做了学生会主席,我从学校最豪华的学生公寓里搬到中等学生宿舍里住,而且每天去食堂打饭。
一个生活脱离大部分人的领导,是没有办法长久下去的。这些学生选举出的是一个能替他们跑腿的、撑场面的人,不是选出一个供他们顶礼膜拜的贵族国王。
我要了一份快餐,找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四周不时有人认出我,要么对我微笑打招呼,要么脸红着跑开,要么窃窃私语。我冲坐我最近,拿出手机偷拍我的一个小学妹微笑。
她立刻慌乱地藏掉手机,手碰倒了可乐杯,饮料洒了一桌还有些滴到她雪白的裙子上。
我飞快走过去拉起她,一边递给她面巾纸,一边安抚似的浅笑着说,“裙子回去好好洗一下就没事了。”
她啊的一声抬头看我,脸红的就像番茄,食堂里的视线都汇聚过来。
我脱下外套,放在她手里说,“拿衣服遮一下脏了的地方,快回宿舍换衣服吧。”
小学妹接过我的外套,紧张地不敢抬头看我,只是冲我飞快地道了声谢,然后冲出了食堂。
康成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你什么时候对这种幼齿型感兴趣了?”
我回到座位上,拿起筷子挑了挑盘里明显烧过头的豆角,头也不抬地说,“她叫魏丹妮。”
魏丹妮,海波电子公司董事长魏淼的掌上明珠。
康成挑挑眉,跟着在我对面坐下,“怎么,你爸的公司最近和她老爸的对上了?”
“是合作。”我说。
柳舒儿无奈地看了一眼康成,“要是两家公司对上了他刚才怎么可能去帮她,应该是直接摧残掉才对呀。”
“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做?主动勾引她?”康成问。
我笑,“对我来说,接近一个那样子的小女生,需要勾引这么大费周章吗?”
康成点头,再点头,“记得手下留情,她还小。”
在小卖部买了一瓶冰可乐,和康成柳舒儿在宿舍楼地下分开。
抬头看看六层楼的建筑,夜色渗透下来,几间窗口闪着乳白色的灯光。
手机震动几下,我掏出来看,来电显示上写着:夏子淇。
我毫不犹豫地按下通话键。
“你好,我是谢未秋。”我很有礼貌地说。
“两星期后的科技节需要几个赞助商?”
夜晚的校园很安静,夏子淇略显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性感的味道。
“你喝酒了?”我没有回答,反而改问他。
沉默了一会,沙哑的声音道,“就喝了几杯。”
我拔腿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快速说,“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夏子淇嗤笑的声音传来,他说,“极乐酒吧,老位子。”
我点头,虽然知道他看不见,“半小时,我马上到,你给我安生点。”
说完我掐断电话,疾走变成快跑,我冲出学校大门拦下一辆出租车。
到达极乐酒吧比想象的要快,我扔了一百,头也不回地冲进去。
熟悉的混沌感觉,烟雾缭绕,灯红酒绿的光线晃动地人头晕。我挤开缠绕在一起的人群,往最靠近玻璃墙的地方走去。
果然走出人群,就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斜躺在沙发上,长发落在暗红色的皮革上显得格外迷离妖艳。
沙发的年轻男子半眯着眼看我,轻笑地说,“怎么来得这么快,才过去了两首歌。”
我在他身边坐下,解开衬衫最顶上两粒纽扣。“今天人好多,以往周日才会爆满。”
夏子淇将右腿搭上左腿,躺得颇为舒适地说,“今天光棍节,所以光棍们都会想要疯狂一下。”
我挑眉,“原来夏大公子还是光棍。”
他笑了,笑容艳丽的很,尖尖的小下巴冲我扬了扬,“你比我好不到哪去,谢大主席。”
“在外面,用不着这么喊我。”
“你以为我是在尊称你么。”
“我是说,万一在这里碰到学校里的人就麻烦了。”
“放心,”夏子淇靠上我的肩,笑得有些露骨道,“这里是市区里最high的同志酒吧,我们学校里那些个乖宝宝不会来的。”
我看看他,没说话。
“你为什么要来?”他转头回望我,琉璃色的瞳孔里漆黑一片。
我推开他,拍拍他的肩说,“你喝多了,跟我回去。”
夏子淇,德基独立大学外联部部长,长的一张妖孽般的脸蛋,喜欢男人。
我是他的初恋,他补充一句,而且还是他最恨的人。
不过就是拒绝了你,至于恨那么久吗?我说。夏子淇摇摇头,搂住我说,你不该拒绝了我,却又和我上床。
所以我恨你。
第 3 章(小改)
一想到那天晚上我和夏子淇做得混账事,我的头就疼起来。
“我为那件事情向你道歉。”
夏子淇笑容地很讽刺,他挑眉看我,“道歉?除非你让我上一次,要不免谈。”
我说,“那不可能。”
他的面色一僵。
真是一笔糊涂账。我一向自认为自控能力很好,但是世上只有谢莱能在一瞬间让我引以为傲的自控能力彻底崩溃。
还是两年前,我刚上大学后的第一个情人节,谢莱打电话过来,让我晚上陪他出去吃饭,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穿的人模狗样的去见他,他温柔一笑,牵着我的手走进一家饭店。
雅间里,已经坐了两个人。
一个是我的班主任,张婉欣,一个是我同校同学,几天前告白刚被我拒绝的夏子淇。
谢莱微笑着向我介绍,“你的班主任张老师现在是我的女友,以后会是你的母亲。这位是夏子淇,张老师同母异父的弟弟,你的校友。我希望以后大家相处愉快。”
心被狠狠撕裂的声音让我恍然了好久。
张婉欣站起来,亲热地拉过我说,“我也是才知道你是谢莱的养子,没想到居然这么巧,未秋是个特别优秀的孩子,以后学校要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她笑着把面无表情的夏子淇推上前,说,“这是我弟弟夏子淇,你们是一个学校,子淇很喜欢交朋友的。”
说罢张婉欣扯了扯夏子淇的手,温柔地说,“愣着干什么,快打招呼呀。”
夏子淇勉强一笑,“你好。”
“……你好。”
我机械地在张婉欣身边坐下,谢莱时不时和她说上几句话,语气温柔依旧,连带眼神也是温柔得腻死人。
我麻木地往嘴里塞菜,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在酒店门口,谢莱坚持要送张婉欣姐弟回去。估计是看出我的脸色不好,张婉欣婉言拒绝了,笑着我和道声再见,便带着同样一脸沉默的夏子淇走了。
载着他们的出租车消失在车流里,谢莱转头看向我。
“为什么不开心?”
我不想开口,事实上我现在特想揍他。
“我似乎没有教过你要黑着脸和别人吃饭。”他接着说,没有注意到我越来越冰凉的眼神。
半晌,我抬头问道,“这个就是所谓的情人节惊喜?”
谢莱看我:“你不喜欢?”
“没有,我很喜欢。”我忽然靠近他,猝然缩小的距离让他的鸽子灰色的眸中倒映出我的身影。
他的身形高挑,我的眼睛只到他的下巴。我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吻了一下,他立刻推开我。我笑得很猖狂地说,“老爸,这才叫情人节惊喜好不好,你那个实在太烂了。”
谢莱盯住我看了很久,久得我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才说,“你越来越没规矩了。”
“今天头有点痛,所以不大正常。”我捂着额头说。
情人节礼物,看来是情人节噩耗才对。
那天晚上我没有随谢莱回家,而是执意要回学校。结果半路上我改道去了市里有名的同志酒吧,极乐。
要了一杯酒,我一个人浑浑噩噩地喝着。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下,我回头,夏子淇微微熏醉的站在我身后。
本来我想离开,但夏子淇一句“你爸和我姐真配”把我给彻底弄崩溃了。
我灌了一杯又一杯,喝得醉醺醺的夏子淇在我身上蹭来蹭去,把我挑逗的浑身着火。于是我这个号称自控能力极佳的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做了一件让我后悔终生的事情。
早上头痛欲裂的在酒店床上醒来,夏子淇搂着我的身子睡得真香。
全身赤裸,他雪白的肌肤上青红交加,床单上沾着红色和白色的液体。我看了一眼他的股间,同样惨不忍睹。
那天我在酒店赔了夏子淇一天,他有点发低烧,我前前后后伺候地鞠躬尽瘁。
他说什么我答应什么,唯独有件事没有答应,他彻底恨上我。
他要我和他交往,我拒绝的和几天前一样干脆。
我告诉他,性关系不一定要在两个相爱的人之间发生,但是如果我爱的人回应我的感情,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碰除他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夏子淇哭了,我知道我说得很残忍。
可是长痛不如短痛。他以后会感激我。
把夏子淇拖出极乐酒吧,街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
他的双眸清明的很,可是走起路来却是跌跌撞撞的,倒像个喝得烂醉如泥的人。我没有办法,只好搂住他腰架着他往回走。
出租车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一辆都看不到,我有些气闷,低头瞪他。
没想到夏子淇仰着头,清亮的眼睛专注地凝视我。他的黑发很长,几乎要到他的腰。所以微微垂头的时候,发丝会像绸缎一样落下,在空中无限柔软的晃动。
我别开眼说,“打不到车,要是宿舍管理员现在查房,我们两个都完蛋。”
他不以为意地说,“少装清纯,你夜不归宿的次数难道比我还少了?”
一辆出租车在我面前停下,我打开车门把夏子淇扔进后车座,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关上车门,从车窗口递给司机一张一百说,“麻烦把他送到德基独立大学,谢谢。”
他正要挣扎着起来,车子已经开远了。我转身快步走开,怕他硬是停车追上来。我的心情不好,他缠着只会让我更烦躁。
凌晨的城市变得温顺很多,路灯是温暖的淡黄色,一排排一列列,将前行的路照的格外通彻。入冬的夜晚已经很冷,我出门的时候只穿了件薄外套,现在冻得不行。搓了搓脸,我把外衣的拉链拉到顶。
越往前走,路上的行人越少。
只有风声和汽车偶尔经过的呼啸声,失去喧嚣背景的夜城变得连呼吸都充满了寂寞。
我知道自己是想他了。
越是安静的时候,越是孤单的时候,这种渗入骨子里的本能就变得愈加浓烈。
神使鬼差的,平常绝对不会示弱的我拨通了他的电话。
已经是凌晨,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电话那头就先传来谢莱的声音,“未秋?这么晚了怎么打电话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一连几个问题劈头盖脑地砸来,他也许自己都没有发现刚才他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慌张。可是我发现了,所以我笑了。
尽管电话那头的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朋友在酒吧里喝醉酒,我刚送他回去。现在宿舍关门了,我又不想睡值班室,所以只好在外面瞎转。”
谢莱说,“你在哪里?”
我抬头看看四周说,“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走到哪里了,不过这里有家信特超级大卖场,边上是间叫七月的茶楼。”
“我知道了,你先在周围找个暖和的地方等着,我马上到。”
他挂断电话,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我看着手机,桌面上是一张照片,正中央一个展翅飞翔的知更鸟挂坠。
和我脖子上挂的一模一样。
谢莱到的时候我已经快被冻得不行了,他奔过来,用大衣将我紧紧搂在怀里。
“你这个傻瓜,穿这么少还出门。”谢莱拥着我走进后车座,正想放手,我忽然使力把他拉了回来。
我把头埋在他的肩窝,口齿不清地说,“别走,让我抱一会儿。”
他把车门关上,车里的暖意让我冰冷的四肢立刻舒坦了许多。
谢莱修长的手臂环过我,在我背上时轻时重地拍着,就像哄小孩子一样。他一定是以为我在学生会工作受委屈了,所以才会向他撒娇。
但他不知道,我能向他撒娇的理由,永远不会是因为工作或是别的任何一个人。
只因为他。
谢莱缓缓地说,“你要坚强,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一被人欺负就找我撒娇。现在你是个男人,要学会自己解决问题。”
话这么说,但是他双臂依旧紧紧搂着我。
我点点头,头发上下摩擦着他的脖颈。他的身体明显一僵。
他稍微推开我说,“好了放手吧,要回去休息了。”
软软的语调,温柔的声音。
窗外一明一暗的路灯显得格外缠绵,将他的眉眼渲染的就像幅油彩画般温和。
我说,“爸,你一定要和张老师结婚吗?”
谢莱的眼神闪了闪,修长的手指拨开我落在眼前的额发,轻声说,“对。”
我吸了口气,转过头看向窗外,试着调整呼吸。
“爸,如果说我不同意,你会改变主意吗?”
空气里是暖流回荡的声音,玻璃窗上结了一层白蒙蒙的水雾,让车外的世界变得不真实。我坐在谢莱的对面,他的一只手臂还环在我的腰上,我甚至只要一抬头,嘴唇就能吻上他诱人的下巴。
但是他只是凝视着我,在昏暗的车内保持着令人心痛的沉默。
“……不会。”
“你就真的……这么爱她?”
谢莱移开视线:“这个不是你该问的。”
“为什么不该问?如果你不爱她,那为何一定要娶她?如果你爱她,那为何又不敢承认?”
谢莱蹙起眉,似乎有些不悦:“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拽他拽得更紧,我忍不住提高声音:“和我一起生活让你觉得无趣了吗?还是说,你需要个女人为你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我知道我不正常,所以那些属于正常的家庭,我从来都没有奢望过。
黑暗是一个人的,背德却是两个人的。
他不可能没有觉察到我的失常,没有儿子会对父亲依恋到这种地步,依恋到痴恋的地步。
那是变态。
事实上谢莱终究是谢莱,他的惊愕只是片刻的,很快他就恢复的常态,就像什么都未发生过似的拉开我的手,淡淡地说,“你果然太依赖我了,早知道当初不该让你进德基,该找个远点的大学的。”
说得很懊悔,说得真像个为儿子深深担忧的父亲。
我放开他,往后退了退,直到再也不会触碰到他,“你要是后悔的话,可以申请让我转校,或者去国外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