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看了眼又流血的手臂,转身准备去医院,却听到路的另一边阴影里响起“啪啪”的掌声,不二向声源看去,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渐渐出现在灯光下。“不亏的景吾喜欢的人,果然有两把刷子。”出现在不二面前的,是一个酷似迹部的男人,淡紫色的中长发,傲慢的眼神,刚才在迹部父亲的生日宴会上有看到他,应该是迹部的哥哥吧。不二脸色不变,转身就走,他不想和迹部家的任何人扯上关系,而且,迹部家的人找他能干什麽,他比谁都清楚。“不二周助,医院不在那个方向哦,如果你的手再不治疗,大概就要废了。”戏谑的声音,说的却是事实,不二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手上的伤本来并不严重,但是连续裂开的伤口已经不容乐观,两次都是被人用力生生弄裂的,对肌肉损伤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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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吧,我送你去医院,你不用怀疑我的用心,我只是单纯想看看被我那个骄傲的弟弟看中的人是什麽样子罢了。啊,忘记自我介绍,我是景吾的二哥,迹部浩翔。”
迹部浩翔脸上仍然是戏谑的笑容,他走回阴影推出一辆摩托车,不二权衡了下,觉得还是先去医院包扎要紧,这麽晚了也未必叫得到车,只好上了迹部浩翔的车。
第二十六章
包扎完伤口後,不二没有再跟迹部浩翔说话,直接往医院外走,走到门口,却猛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要去哪里。可能的话,不二想直接回日本,但是行李还在酒店,要不要回去拿呢?这一瞬间的迟疑,却在迹部浩翔的眼中暴露了不二目前的孤独无助,他走到不二身边,晃晃手上的车钥匙,说:“不如,去我家休息一晚吧,明天早上我再送你到酒店。”不二听到他的话,以为他是在讽刺自己,不由得有些气恼,冰蓝色的眼睛瞪向迹部浩翔,迹部浩翔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我一个人住在外面的,和迹部家的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为什麽要帮我?”不二的神色缓和下来,语气也恢复了平静。“是有理由的,不过,到我家说好吗?这麽晚站在这聊天可不是什麽好玩的事。”说著,迹部浩翔走到路边开动他的摩托车,对著不二甩了甩头示意他上车,不二犹豫了一下,感觉迹部浩翔还是可以信任的,就上了车。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开口,直到迹部浩翔把车停到一幢普通公寓楼下,不二有点吃惊,原本以为,就算迹部浩翔一个人住外面,也会是很豪华的公寓。迹部浩翔去停车的时候,不二就站在楼下观望著这片不起眼的住宅区,普普通通的六层公寓,每层楼有四家住户,小区早已走入了夜的魔法,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不二,走吧。”
迹部浩翔小声地呼唤陷入沈思的不二,不二再次向四周看了一眼,跟著迹部浩翔上了楼。
“你随便坐,我去泡壶茶吧。”
迹部浩翔打开门後对不二说了一句,就直接跑进了左手边的厨房。不二关好门,走进了小小的客厅,两室一厅的标准房型,整理得很干净,一点不像男人的住所。不二发现客厅一角放著一个盖著布的画架,出於好奇,不二走过去掀开了布,一副画了一半的少女图出现在眼前。长发的少女脸上挂著幸福的微笑,乌黑的眸子闪闪发光,这只是一副画了一半的素描图,但是从这些简单的笔墨中,不二感受到画画的人心中圣洁和幸福的感觉。那是一种洋溢在一切之上的欢愉,在时间的洪流中不断膨胀著,以致感染了周遭的空气,渲染出画布里人儿的内心,吸引著能够懂得它的人。这是一副绝美的画,但是未完的遗憾却让它染上了一丝悲凉,不二预感到这不是一个幸福的故事,也许,这就是迹部浩翔帮助自己的原因,心中,荡起一阵涟漪。
“这是我最心爱的女孩,叫枫。在我被迫和别的女人订婚的那天自杀了,她死後我想画出我心中的她,但是画到那里发现再也画不下去了。她的样子在我脑海中永远是最清晰的,但是手拿著画笔伸到画布上方时,脑海中却全都是她破碎的笑容,好像是在讽刺我一样。所以我决定盖上它,等到有一天我能画了再把它补完。”不二听到迹部浩翔的声音自身後响起,回头一看,迹部浩翔正在往茶几上放两杯茶,那样平静的口气,倒仿佛那件事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一样。不二轻轻放下布,走到茶几边的沙发边坐下,迹部浩翔也坐了下来。
“其实大财阀家的继承人是没有婚姻自主权的,我们都要接受政治婚姻,在家族眼中,我们只是棋子。景吾还太单纯,所以不知道自己所背负的命运,他从小得宠,家里从来没有违背过他什麽,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能够操控自己的一生,其实,那是不可能的。艾赛恩有我们最缺乏的建筑领域,和他们联姻无疑是拓展我们迹部财阀的大好机会,爸妈一定不会放弃的,大哥已经结婚,我在枫死後就离开了家,所以,家里能利用的,只有景吾了。”
迹部浩翔慢慢地说著,不时缀一口茶,不二静静地坐著,不说话也不动,视线都集中在杯子里在缓缓上声的白气,似乎,没有在听迹部浩翔说的话。
“不二,你准备怎麽做?今天你离开後,景吾就像失了魂一样,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景吾从小就是个意志很坚定的人,他要的东西一定会要到手,现在他既然要你,就绝对不会放弃,哪怕要去死,他也会去。”
迹部浩翔看著不二,眼睛里没有太多信息,在经历了那场艰苦的恋爱後,他早已看透了很多事,他现在想做的,只是想为不二和景吾打开那道心门,他不希望他们将来和他一样,陷入无尽的痛苦和後悔中。不二站起身,说:“我想睡了,哪里给我睡?”不二最终选择了逃避,那并不是他的性格,但是,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牵涉到很多人,就不得不谨慎,不二想一个人好好想想。
“我的房间给你睡,我今晚还有工作呢,要在画室再呆会儿。”
迹部浩翔说著指了指一间房间,示意不二去里面睡。“画室?”不二疑惑地问了一句,迹部浩翔指指另一个房间,说:“我是个画家,这些以後再告诉你吧,你去睡吧。”不二最後看了他一眼,走进了房间,房间里同样整理的很干净,布置得也很朴素,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景吾,你现在在干什麽?”不二走到窗边,低声呢喃了一句,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发出惨淡的光芒。
第二十七章
浩翔第二天早上在沙发上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不二正在厨房做早餐。“你醒啦?早餐马上就好,你先去洗漱吧。”不二没有回头,声音却无比清晰地传过来,浩翔愣了一下,对著不二的背影笑了笑,起身去浴室。浩翔再次进入客厅的时候,不二已经在桌子上放早餐了,不二身上穿著他的长袖汗衫和牛仔裤,因为体格的差异,自己穿来正好的衣服到了不二身上就显得很宽大。几丝晨光透过窗户照进了客厅,将不二原本白皙的皮肤照成透明,反而有些病态的苍白,大概,是昨天失血过多的缘故吧。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这个样子,很像个贤惠的妻子?”
浩翔走到桌边坐下,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不二原本低著的头抬了起来,看了浩翔一眼,浩翔这才发现他有淡淡的黑眼圈,在苍白的脸上显得很突兀。“英二曾经说过。”不二淡淡地说了句,也坐了下来,准备吃早餐。“景吾没说过?”浩翔有些惊讶地问,以景吾的性格,肯定会说这话。“我从来没给他做过早餐,以前只给英二做过,你是第二个,该感到荣幸才是。”不二仍是淡淡的口气,说完就开始吃,浩翔这才第一次看桌子上的食物,荷包蛋、烤面包、牛奶、煎的腊肉,都是自己冰箱里的东西,但是自己做出来的效果明显差很多。浩翔对著不二说了句“谢了”就开始吃,味道很棒呢,不比迹部家请来的专业厨师差多少嘛。
吃完早餐,浩翔主动收拾了餐盘,不二找了个袋子装了自己昨天穿的衣服,准备拿去扔掉,毕竟血迹太多,洗起来很麻烦。“走吧,我送你去酒店。”浩翔拿起车钥匙,准备送不二走。“你,给我看看枫的照片好吗?”不二看著他,眼神透露著一些难以名状的信息。浩翔愣住了,他不知道不二要干什麽,但是,在对不二说过枫之後,他愿意答应这个要求,他走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一直藏在抽屉最深处的枫的照片,默默递给不二。不二接过照片,认真地看了起来,看了很久,不二走到墙角那个画架前,掀开盖在上面的布,拿起板槽里的铅笔,在浩翔未完的画上画了起来。浩翔无法做任何反应,只是傻傻地看著不二手上不断移动的笔,如果换做别人,随意动他那副画的话,他就算拼命也一定会冲上去把那人打到半死。但是现在这样做的人是不二,看著他脸上坚定的表情,浩翔仿佛被定住一样,什麽也做不了。
半小时後,不二停了笔,这半小时,对迹部浩翔来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般,他走到不二身边,看向画布。素描已经完成,微笑的表情,透著浓浓的幸福感,那样的表情,和浩翔心中的枫一模一样,只是,不二在枫的一只眼角,画上了一串清泪。“这才是真正的枫的表情,你相信吗?她确实很幸福,但是,她在哭。”浩翔在那一瞬间的震惊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不二眼底流动著液体,似乎随时会落下。浩翔感觉不二的画仿佛给予了枫新的生命力,让她在自己心中重生了一般。看著身边目光不断转动要抑制泪水的不二,浩翔有种说不出的无奈,他明白不二画这副画给他的原因,是想让他早点从失去枫的悲哀中醒过来,可是,不二这样做,无疑是把自己推向了失控和崩溃的边缘。
“走吧,我想尽快回日本了。”许久,不二从神游状态中回来,放下手中的笔,转身向大门走去。“不二,你真的要放弃?就像当初的枫一样?”浩翔的声音在身後响起,不二想了一夜的结果,脱口而出:“我和景吾,交往只有一年,现在放弃,他就可以忘记我,然後,过正常的生活,有光明的前途。”“不二,你和景吾在一起一年,到底了不了解他?还是说,你在他身边,从来没有真正想去认识他?”浩翔听了不二的话,突然觉得很生气,他冲到不二身边,抓起他的左手手腕,对著他吼。他失去了枫,不希望景吾再失去不二。
不二皱眉,浩翔的力气很大,捏得他手腕生疼,但是,浩翔的话却触动了他,确实,他和迹部在一起,一直都只是顺从著迹部的意思,他了解他,也只是表面,迹部真正的心,他到底懂不懂呢?舞会上相识的迹部、网球场上的迹部、商场上的迹部,这些,都不是完全的迹部,真正的迹部,可是,自己熟悉的,却只有这样的迹部。自己做为迹部的恋人,真的很失职,比起迹部对自己的全心全力,自己的心却总是摇摆不定,好不容易定了,却碰到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不二沈默著,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一直在痛著,以致於,忘记了手腕上的痛。
浩翔放开不二的手腕时,不二的手腕上是根根触目惊心的指印,浩翔愣了愣,别开眼不再去看不二。“走吧,浩翔,送我回酒店,我知道你很生气,景吾现在可能正在跟家人力争,我却想打退堂鼓。可是,你要知道,我所能做的,只有等待,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去跟芙贝斯抢景吾。我会回日本等景吾,他没有和芙贝斯成婚之前,我就一直等他。”不二说完,对著浩翔笑了笑,那笑容,恢复成了原本的不二周助。浩翔也笑了,不二叫自己的名字,是第一次,却一点都不觉得别扭呢。
第二十八章
浩翔把不二送到酒店後就走了,他还有工作,浩翔临走时对不二说:“不二,我会帮你们的,你不要轻易放弃,知道吗?”不二点头,目送浩翔离开後转身走进酒店。不二走进他和迹部的房间,刚进门,就感觉到有一个人朝他冲过来,身体立刻反应,一记手刀就这麽挥了出去。那人也感觉到了不二的攻击,在不二面前急停了下来:“周助,是我。”听到这熟悉的嗓音,不二硬将手刀停在了那人的脖子边:“景……吾……”“周助,我等了你一夜,我好担心你啊。”
迹部一把抱住不二,不二回抱他,感觉到他身体微微的颤抖。不二一阵心痛,他怎麽能让迹部这麽担心?“景吾,对不起。”不二紧紧抱住迹部,把头埋在他肩上,眼睛里有什麽要往外挤,不二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周助,你昨天去了二哥那里?”
迹部看见不二身上的衣服时明白了一切,脑海中想起二哥那个自杀的女朋友,现在,迹部家支持他和不二的,恐怕只有二哥了。“恩,昨天晚上我在路上碰到流氓,他们弄伤了我的手,是浩翔送我去医院的。後来他见我不想回这里,就带我去了他家。”不二笑著说,边挽起右手的袖子给迹部看,白色的绷带,苍白的肌肤。迹部想起自己昨天也抓裂了不二的伤口,心里一阵内疚,捧著不二的手臂,在绷带上吻了一下,虔诚的神色,仿佛在对待易碎的玻璃制品。
“景吾,你怎麽出来的?”不二关上门,拉迹部到沙发上坐下,他和迹部,需要好好谈谈,对於他们的未来,还有他们的感情。“我半夜从阳台上跳下来打晕三个保安逃出来的,还好我们没有订迹部财阀名义下的酒店,要不然我早就被抓回去了,目前这里只有我们和二哥知道,还是安全的。”
迹部的脸色并没有太多的担忧,似乎对於自己目前的处境有十分的把握。“你准备怎麽办?”不二问了昨天他逃避的问题,看迹部这个样子,似乎已经有了对策。迹部握住不二的手,让他看著自己的眼睛,认真地说:“周助,我准备和芙贝斯交涉,如果她不愿嫁我,那我们的婚事就可以取消。还有,我会和我的父母力争,如果他们不答应,我就和二哥一样,离开迹部财阀,带你远走高飞。所以,周助,给我点时间好吗?你先回日本,我担心你留在这里会有危险,你回日本等我,我会让忍足保护你的。”不二看著迹部,笑笑,点头,也许迹部的方案有许多问题,但是,现在也只好先试了再说,而且,英二那边,自己也应该回去关心。
不二和迹部吃了午饭後就分道扬镳了,不二拿著行李独自去了机场,迹部则带著自己的东西回了迹部家的别墅。不二回到日本的时候是晚上,他到公寓时菊丸和樱乃正在吃晚饭。“周助,你回来了?这麽快?”菊丸看到不二时是很吃惊的,毕竟不二只去了2天就回来了。“是啊,你们在吃什麽?好香,我肚子也饿了呢。”不二眯著眼睛笑嘻嘻的,没有露出什麽破绽,至少,樱乃没有发现什麽,菊丸盯著不二看了半天,皱了皱眉,说:“你不在我们只好随便吃啊,今天樱乃煮了点面,你要吃吗?”见不二点头,樱乃便起身去厨房给不二盛面,菊丸走到不二身边接过他的行李,轻声说:“周助,我的眼睛可没有脱窗哦,你别以为你的笑容就可以瞒过一切。”说完,菊丸提著不二的行李去房间放好,不二苦笑,英二越来越锐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