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衍靠着墙，低头感受水气，细细回味着自己未说出口的那句话，心底馀音处，笑意不禁泛上苦涩。

想说的是，反正他也不要了。

一旦拥有就会害怕失去的东西，他再也不要了。

出了浴室，叶衍穿上姚笕备的白浴袍，走向客厅。他的发未乾，水滴落下颈项，沁出的点点馀温让人迷蒙。

姚笕站在窗边儿扳着指甲刀，将原本乾净整齐的指甲修得更加圆润。他回头看见叶衍，笑着搂上，展示般地将手平摊开在眼前，温柔说道。

「小衍，我不会伤到你的……真的。」

叶衍不懂用意，却没有问出声，点点头，绽出微微一笑：「我知道。」

他不笨，也看得出姚笕眼中的急切。只是直到李权粗陋的比划为止，他才恍然当初姚笕说的『进入』意谓。

原来，同样性别的两人也会有比触摸更进一步接触。

靠在那人怀里，他看着那平滑指尖触上他的，在手心轻点，肉碰着肉，热得他想紧紧握住。仰头唤过，他续上：「姚笕……我应该怎麽做？」

姚笕移过目光，映入眼帘的叶衍衬着白软浴袍，那稍嫌冰冷的眉眼在淡淡白晕下显得柔软，脆弱地让人想呵进手中、揉入心口。

如墨玉琢成的眸子像漫了水色，润得让人心悸。

姚笕不自禁，俯下脸轻过吻。啄在那眉睫、那颊侧，入了那苍白，渐渐深切。

引着叶衍喘息，他应：「别担心，我会教你……」手边儿动作不停，抚上那颈项，顺着水气探进袍里。那纹理细致的肌肤、浅浅起伏的胸膛、包括那抹青涩，都让姚笕心动不已。

「你只要……只要告诉我，你舒不舒服就好，好吗？」

那声说得婉婉，叶衍听着，心里不知怎麽地，更沉重了些。他抑着喘息，轻道：「不舒服也没关系……」语顿，两手奉上，靠在姚笕胸膛。

「你绑起来，就不怕我推你下床了。」

语气不大正经，说得是姚笕上回的惨痛经验。姚笕听了没忍住，露了个显见的笑。他收回袍内抚触的手，执过叶衍的，细细吻上。

「我不会的……这次我会慢慢的，不会那麽急……真的，这次你说停，我就会停。」

他的眼神有着期望、有着奢求，也有着一丝不明显的自信。直直看着对方，姚笕没有动摇，很可靠的样子。

只是叶衍什麽都没看见，他敛着眼，抽手抚上姚笕肩臂。环过了那宽厚，他将额头抵上颈项。

「……我不会说停的。」

那个拥抱很纯粹，那声回应很细微。叶衍的动作是那麽轻柔，好像鼓起了很大勇气才伸出手，轻轻颤颤，却真真确确紧了姚笕的心。

像连着拥了他的心，陪着那份跳动一起颤抖、振动。

於是他回手抱紧了叶衍，他专注了自己心中的感动，毫不犹豫递出了温暖。

而漏看了叶衍始终敛着的眸子里，酸酸涩涩的寂寞。

寝房里，姚笕让叶衍躺上软床，将床头灯暗暗点上。慢调的爵士乐音量不大，有几分点缀气氛的效果。

他抽了皮带，俐落褪去衬衫。全身仅留了质料不硬的深灰裤，轻手轻脚地跟进，不带力道压上叶衍。

撑着手，他温柔吻过叶衍的唇，舔去他微湿的发尾，宠溺而安抚：「小衍……不习惯的话，可以闭上眼睛……我会慢慢来的。」

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叶衍的每一眨眼，都像将姚笕嵌进眼底。闻此，叶衍摇摇头，手有些踌躇地伸上，轻握了姚笕的手腕。

「我不想闭眼……一闭眼，我头就疼。」

那声疼淡淡浅浅，让姚笕下意识地咽了口，喉结微动，视线离不开那眼，那唇。

叶衍的袍带只打了一结，袍领半敞，向下渐渐密合，透出的细细白皙，反而更有种诱惑的感觉。他的膝盖微曲，靠在那裤脚边儿，似有若无的触碰，明明没有什麽特别的动作，却弥漫了浓浓暧昧。

因为叶衍给人太过冰冷的印象，谁都没想到其实会是这麽乖顺的人。不熟识的人没想到，姚笕也没想到。通常的叶衍有份疏离感，不至於漠视尘嚣，却让人保持距离。

所以他不经意的信赖，不经意地撒娇，都足以令姚笕深深着迷，爱不释手。

姚笕觉得身下的男孩儿忒美，像一场梦那般美好。他俯身，滑开软袍，抚触而下。

「那看着我……把自己交给我，我会让你什麽都不想……」舌尖舐下白皙，沿过锁骨，吻上半掩着的浅晕，圈舔却步：「一切都会好好的……」

他含着敏感说话，叶衍没被这麽吻过，感觉到胸口尖锐到无法言形的触碰，再退无後路，忍不住侧过头，将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哪有什麽是好好的。他想笑，身前的动作却引着他皱起眉梢。

倒非不适，只是特别微妙。

那唇、那掌，明明离他的胸口这麽近，仅隔了一层皮肉，一片骨段，却还是让他的心冷得发疼。呼吸微促，叶衍想，他可能不是很喜欢这种吻。

姚笕的手愈下，解开那系带，他轻柔抚上叶衍的，感到身下明显一颤，他温声：「别、别怕，会很舒服的。」

叶衍这次不信他，握着那手不肯放，才吻红的唇被抿得一片苍白：「我不喜欢这样……你……直接来。」

他的话说得隐晦简便，姚笕闻言，动作当即停下，眼中有些为难。

「小衍……你知道直接来的话……可能不会让你舒服，我是说……」他顿了顿：「不是每个人都能……单靠那边感觉……小衍，我喜欢你，我希望你享受……」

开口的话语磕磕绊绊。

叶衍不知道姚笕为什麽犹豫，他只知道，一想起那时心口如墨的空虚感，他就忍不住想逃开，想寻找光明。

想起方竣。

他喘息，坚持地看着姚笕：「你说的……我喊停，你就停。」

叶衍的眸子，在姚笕眼中染了分不大冷硬的色彩。那句听来不似声诉，更多了几许亲腻。

不忍多过心疼，他撑回，吻了吻叶衍的唇。

「好吧……那我去拿。」眼神温柔，他这便下床，将抽屉里的盒罐一一取出。

爵士乐千篇一律的慢步调，每过一首都是那麽温滑，那麽忧郁。缠缠绵绵、萦萦绕绕，好像一对恋人无论如何交织谱曲都嫌遥远，都嫌渴望。

浪漫而寂寥。

姚笕手中的霜膏很香，说不出是什麽花的味道，不浓郁，有些清幽。让叶衍换了个姿势，他伏在之上，褪去长裤。

「小衍，你知道吗……我在买的时候，闻到这味道就想到你……」没有替叶衍褪去浴袍，姚笕撩起下摆，由大腿渐渐抚上：「……名字叫待宵，是只有晚上才会开的花。」

在那手滑至腿根时，叶衍明显瑟缩了下。他枕着被褥，不回头看姚笕。

「那……做什麽用的？」

他听见姚笕的笑，感觉那人拨开他的发，在後颈印了个吻：「止疼的，小衍……没事儿、没事儿。」

花香不重，仍然沁了满室馨香。随着低沉的乐符薰染叶衍的知觉与思考。

有热息呵在他颈项，姚笕伏在他身後，一手探进前，抚上他的胸口，更下，贴合了两人的距离。

姚笕说：「我会很温柔的，不怕……」

他不停地重覆这句，手揉了揉微凉的白霜，直到有些暖意了，才伸下後腰，轻轻抚抹。

像理所当然地，他的手渐渐深入，尽管暖膏推满了腿间，他还是添着动作，直到药罐已空了快半。

叶衍的双腿微微分开，纳着姚笕的手。他低着头，感觉耳根赤红，脸上的伤也渐渐发疼。那种触摸太不一般，满是滑腻地让他想避开。侧在枕边的手不由握紧，深了口气，他忍着不让颤抖太过明显。

蓦地耳际一凉，姚笕挺起身，视线转下他的後腰。置在腹前的手使了点力，抬高了些他的腰。

这种感觉让叶衍有点儿不安，他伸下握住姚笕的指头：「姚笕？」

回眸，看见姚笕的视线有些僵直，盯着他的下身，更下，已然精神。

叶衍忽然有点儿害怕。

姚笕闻唤，回过神一笑，又伏回叶衍，给了他唇边一吻：「没事儿、没事儿……我看看而已……」眼神不是平常的样子，他有些入迷：「小衍……你好美，你每一个地方都好美……我好怕我一不小心，会伤了你……」

叶衍的眉头稍蹙。他感觉姚笕的手在身下打转儿，牵着的另一只反握了他的，又像安抚，又像牵制。

那抹香让他有些昏眩，指尖也渐渐热了起来。他接过姚笕不断的吻，晕晕热热，一个轻促，身後滑腻的深入让他瞬间颤了唇，喘不上口。

叶衍没有经验过这麽钝疼的侵入感，他看着姚笕，说不出话。

那人的眼神没有离开他的眸，又是啄吻，他轻声：「不怕……是手指，把药涂进去而已，很好习惯的……」

一个深息，他感觉姚笕渐发深入，似乎缓慢，又似乎没有停顿。在感那手抚触上腿根，抵进深处时，叶衍不住抓紧了身前的手。

他有些急促，眉间深深皱紧：「等、等会儿，慢……」

「乖、放松……我会很慢，小衍，信我。」引过深吻，他缠着叶衍的舌，手指缓缓退了出来，勾了白霜，再次探入。

接连几次，叶衍没有放松，那肩头甚至颤了起来。进入不甚顺利，姚笕揉弄了会儿，微微使力，终於将第二只指头并入。

他感觉叶衍哽了声，被握紧的手应而发疼。身上的指头柔软炽热，姚笕呼吸有些急促，舌尖更加深缠绕。

膏已去大半，愈热融化的白液顺流而下，滑过内侧，沁入床单。湿了叶衍的白皙，也湿了姚笕的。他舔舐了叶衍的唇角，整个身体紧密贴下，前身的手抽开，让那纤细更抬高。

「小衍……三指……进去了……」

叶衍握紧的手掌已印出血痕，头疼如扎荆，吻得无法抿起的唇深深喘促，绯红地令人思遐。

他已经分不清痛楚从何而来，姚笕又是用哪里磨蹭着他，只知道一身滑腻，触及白霜之处像火烧一般热麻。

并未止疼，只是以另一种知觉盖过疼。在体内的手指很硬，每个指节的弯曲都让他撑不住腰。以膝抵着床，他湿润的发三分汗湿，贴在颊上，更衬脸庞苍白。

隐隐知道姚笕是温柔的，安抚的话与并不间断，吻着的唇也很温暖，绵延过他的颊，他的颈侧。

只是无论急缓，都很折磨，都很入骨。

叶衍想放松，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每每姚笕撑开，他愈忍耐，就愈紧绷。

一切都不在控制下，两人的呼吸声几乎掩过爵士乐。那阵香味让叶衍头疼得严重，感觉肺里满是暖香，恶心地想吐。

姚笕的手指退了出来，他喘息，将白袍撩得更高。

「小衍……小衍……我、进去了？」含吻过那耳，他贴着道：「我忍不住了……」

叶衍根本承受不了，他揪紧了被单，染上零星赤红。汗湿了眼眸，喘息着，却硬了声。

「……你来。」

他不知道为什麽自己会这样开口，而下一秒，连思考的空间都不剩，扩张地痛彻心扉，若不是姚笕撑着，他的腰简直要软下。

下唇猛地啮出了血色，明明渴求氧气，却屏住呼吸，紧绷了所有动作。

很疼。

疼得脸上的伤相较之下，不过尔尔。

他听见耳际传来喘叹，姚笕缓缓深入，在他以为应该要停的地方依然前进，一胀一胀地，直直融入。

与指尖触感有着截然不同的热，叶衍甚至觉得被拧了开来，血肉模糊了一片片，黏着姚笕的动作密紧，带往深处，不知道哪里会是尽头。

一片黑暗。

他的肩头一颤，抓不紧床褥，随着姚笕的缓慢进退，不住抽息。找不到声音，没有沉溺，天地发昏了起来。

动作渐快，带出的不是血色，而是白润的霜膏。姚笕双手扶着叶衍的腰侧，感觉柔软而炽热的紧致，叹着息，不住一次次更加深入。

那是很微妙的快意，带着征服，带着抵触。

每一个退出，他都能明显感觉身下的抗拒，叶衍推拒着，让他离去。却在进入时，收不回包围，抵挡不住他的前进。

脆弱的抵抗，盈满的充实，姚笕忍不住沉迷，身下抽溢出更多白液，刺激着他的感官，融化着他的知觉。

这不是梦，但若是场梦，姚笕也认了。

随着摩擦渐发绯红，密合的肉与肉湿润交磨，喘息声愈来愈清晰，就在姚笕几乎想闭起眼，放手享受这令人筋骨发麻的律动时。

他看见床单上的血渍。

并非下身，而是枕套上。他想起叶衍脸上的伤，急忙伸手，侧过那脸想让察看，却霎然清醒。

他看见叶衍脸上，清楚的水痕，顺着眼睫细细而下，晶莹得让人心碎。唇上密密麻麻，是弯弯的牙印艳红。

叶衍哭了。

枕上的印子发晕，不单单只有一两滴，混着血红，竟是耐着不做声。

那如水洗过的眼眸美得让人蒙胧，缓缓眨过，又落了滴珠子而下。轻轻滴上姚笕的指尖，狠狠撞击进姚笕的心脏。

他在做什麽？姚笕眼中清明起来，他从来没有这麽清醒过，什麽快意什麽感欲一下子坠入冰窟。火熄在当下，他顿下动作，心疼得不行。

「小衍、小衍……我不是故……很疼？你别哭、我……」

叶衍没力抹泪，看着模糊的姚笕，哽着声：「继续。」

「小衍……」

「我让你继续。」他皱着眉：「我不疼，一点儿也不疼。」

抬眼，掌里的伤却让姚笕眼中更多了迟疑。望着那抹苍白，他毅然想退出，手却被叶衍拉上。

那对眼中太刻意的坚持，掩盖了深深的感伤，映出了姚笕的犹豫，透彻见底。

叶衍忍不住哭了出声，像是再也撑不住隐忍，彷佛痛极地。

「我说了给你了……连你也不要麽……」细细哽咽，他唇上的红艳落下姚笕的手背，滚烫却冰冷：「姚笕……我求你了……让我什麽也不想，就这样，继续。」

那声声，像撕裂了姚笕心中最柔软一块，他的眼也红了，扳过叶衍，深情缠吻。

「好、好……我要、我要的……」

再次深深挺入，含着叶衍的唇舌，不让他咬上。姚笕揽腰抱紧了那抹纤细，用尽全力奉上温暖。

将叶衍紧拥在怀，姚笕感觉胸口特别热，有种窒闷的情绪，让他再放不开。

低调的钢琴声、毫不歇止的暴雨声。

叶衍的啜泣声、穿刺的摆动声。

满室深喘、满室薰香。

彻夜无眠。

七七四个九-9-(完结)

曦微曙出，朝露轻凝，不平坦的路上水漥清浅，洗过尘後空气特别乾净。早起的人们扫着门前，枯枝落叶伴着雨痕，划出道道清脆。

天已暂晴。

叶衍站在门前，还未掏出钥匙，便见门锁转开，及肩黑发的女孩儿站在玄关，深深的两个眼圈儿很是明显。她连谁进门都没见清，劈头便骂。

「你舍得回来！出去一个晚上，打你手机也不接！不是平常看你顾店顾得挺欢的麽？一到要紧人连个影儿也不见，这麽喜欢出去你就……」却在看见了那脸颊的红肿时，霎然哑声。

叶衍没有应，只低了头，鞋一脱便打算往里边儿走。

女孩儿及时回过神，锁上了门，向着人喊：「……叶衍！你脸怎麽回事儿！」见那背影根本不理，她心里急。

「你站住！叶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