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会 (大唐双龙传同人) 上——纳兰容若公子
纳兰容若公子  发于:2010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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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听得真是有苦说不出,宇文仕及惨死,宇文伤和尤楚红重伤,这还只叫做略加警示,但是宋缺又确实放过了将二人杀死的机会,说起来居然还是为了天下苍生,天底下的道理全让宋缺一人占去了,他们还不得不忍受被宋缺饶过一命的屈辱。
可是他们又偏偏不敢拼命,因为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宋缺本人不介意拼着受内伤将他们杀死,宋缺缺本身受伤,只要不伤重致死,对天下大局,对宋阀对少帅军确实都没有什么影响,可是他们却不敢拿性命冒险。如今二阀势力已远不如以往,他们这几个灵魂人物若死,本家必将衰落下去,在这个乱世中,他们的亲族以后的命运实在令人担忧。无论他们怎么算,都不能不承认是宋缺手下留情放过了他们,事实上以四阀明争暗斗之烈,以当今南北争霸对恃之险,宋缺居然肯将支持李阀的他们放过,其胸襟气度实已令人称道感怀了。
无论他们多么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独孤峰咬咬牙才道:"多谢宋阀主的一番心意了,请让船靠岸,我们这就离去,他日山高水长,必不忘今日之赐。"
宋缺听得放声大笑,笑声直可裂石穿云,良久笑罢,方才望向他似笑非笑地问:"你要我让船靠岸吗?"
独孤峰心下一沉,知道这一场羞辱免不了了。
尤楚红性烈大怒,张口就要骂。
独孤峰恐她激得宋缺改了主意,忙在她开口之前,挽着她飞身而起,跃入水中,独峰凤也上前扶起宇文伤,跳入水中。
可叹李渊出尽高手欲掳到宋玉致,到最后却受重创,宇文仕及白白丧命异地,旁人连他的尸体也顾不得了。独孤阀与宇文阀都有灵魂人物受伤,两大阀的最高层人物不得不跳水逃生,而此时,他们还不知道与他们同来的杨彦虚早已命丧石之轩之手了。
宋缺静静望着这昔日与宋李二阀并称天下四大家的两大阀人物此刻的狼狈景象,心中亦非没有感概,良久方才低叹:"天下四阀,人才俱渐凋凌了,可笑这干愚不可及的家伙,居然听什么都信。李渊奇蠢如猪,即已中魔门和突厥之计,又岂是你们可以劝得回头的,若指望你们去救天下浩劫,才真是愚蠢呢。杀了你们,只怕还污了我的宝刀。"说到后来,脸上落漠之色愈重,手抚天刀,悠然长叹"宝刀啊宝刀,希望徐子陵不致令我失望,可令你不必如此寂寞。"
最后一句话说完时,他眸中忽然绽放出最激烈明亮的光芒,神情亦从开始的落漠而变得无限神往,唇边甚至还展开一个淡淡欣悦的笑意。他一边微笑,一边用温柔的目光凝望他手中的天刀,左手抚刀姿式也变得异常温柔了,可这样温柔沉醉看刀抚刀时,却偏有一种天地之间无对无匹的豪气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良久,他才悠然轻道:"徐子陵啊徐子陵,我为你才将这到手的胜果轻轻放弃,让这帮无聊的家伙刀下超生,你又如何赔偿于我?"
 
 
第二十一章
箫声忽起,绾绾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生死之际尚不变色的徐子陵亦是动容,心中一阵温暖一阵感动,向来幽居深谷不入红尘的石青璇竟因着对他的关切而踏入这充满着丑恶脏肮争斗的尘世中来了。当然最受震撼的必是石之轩,此时别说是杀人,就是所有的杀气戾气都已消失无踪,徐子陵若能把握这个他心灵震撼的机会出手,就算杀不了他,亦能将他重创。可是在这样美妙的箫声中,又有谁还能记得尘世间那丑恶至极的杀戮呢,任何一点这样的念头已是对这幽谷仙子至大的不敬。
就算倾尽人世间所有的语言,也描述不出石青璇箫音之美于万一。这婉转凄迷的箫音完全不受任何已知乐曲或陈腔滥调所区限,而是近乎本能的联结乎天地间所有感人肺腑的仙音妙韵,鬼斧神工的把你领进她哀迷的音乐世界去。也使聆听者踏足到平常可望不可即,又或不敢踏足的心灵禁地内。变幻丰富的箫音,高亢昂扬处,彷如在九天之外,隐隐传来;低洄处,则若沉潜渊海,深不可触。箫音像命运般紧缠每一个聆听者的心神,每个音符都深烙在人心内的某一处所。音与音间的衔接有如天成,绝无丝毫瑕疵。在她箫音的对比下,所有言语都变得空泛乏力。摄人魂魄的乐声令深藏的种种情嗉应召而出,教人难以排抑。如此动人的箫韵,分明是发自心灵无限深处的陈诉,令每一个聆听者深深感悟。箫音渐弱渐远,又似始终在耳边回绕,像终止了。又似可永远继续下去。
徐子陵已浑忘了生死,浑忘了世事,任自己沉湎于无尽箫韵中,直至箫声远去,他也未曾发一言以呼唤,在那箫声中,他明白了她,而她亦同样可以知道他的了悟和心意,一切相知已在箫声里传递。
绾绾直至箫声止息良久,方才轻轻一叹:"原来这世上竟有人可以将音乐驾驭至如此境界,实不愧为碧秀心和邪王之女。"
石之轩似仍沉湎于箫声中不能醒来,原本的冷酷和杀气早已烟消云散,只有眉宇间深深的痛苦和怀念令人见之动容。他哪里还是天下惊怕的魔君,分明是有着无限深情苦痛万分的多情男子。可是在那痛至极点的眼眸中却又有无尽的回忆无边的沉醉,他可是忆起了多年前桃花下持箫凝眸的碧秀心,他可是忆起了生命中最短暂的快乐和幸福......
面对这样的石之轩,徐子陵心中对他的反感和恨意竟也消逝的无影无踪,反觉无法不对这注定要一生懊悔的多情男子生出同情之心。
这样的人,到底是多情还是无情,他一心绝情,到最后,却终是为情所苦为情所困,那么,自己呢?石之轩以最决绝的手法来绝情,最后却陷入情中,受尽情伤,自己以轻淡的态度试图忘情,又何尝能超然情上,至今仍困在情中,满心迷情。情关难破,情劫难度。便是这盖世邪王也误在情中,自己到底应当如何呢?
徐子陵的心一片迷茫,一如石之轩此刻的眼眸,此刻的神容。
石之轩仰头看白云蓝天,俯首看无尽大地,心头一遍遍回味那已然消逝的箫声,口中喃喃低吟:"自从一见桃花后,直到如今更不疑。"
谁有能听出这一声低吟中所含的无限苦无限痛无限情无限伤。
徐子陵柔声低唤:"邪王!"
石之轩抬头望向他:"子陵可知方才放过了一个最佳的出手之机?"
徐子陵坦然道:"青璇以知己待我,我又岂可做有负于她的事?"
石之轩轻叹摇头:"徐子陵啊徐子陵,我知道你是不会犯我曾犯的错误的。"言罢望向昏迷不醒的候希白"替我转告希白,他在花间派心法上的成就已然胜过了我,从今以后,做师父的再无什么可教他的了,至此以后,花间派的光大就要靠他一人了。"最后一语时,眸光中竟有真挚的柔和,这是徐子陵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这向来行事无情反脸杀人如寻常的邪王现出如此深切的师徒之情。
石之轩一语说罢,扭头便走,步子似慢实快,转眼已成为远方的一个小黑点。
绾绾冲子陵微微一笑:"子陵不但运气好,红颜知己也是多得令人嫉妒啊,只是子陵切莫忘了绾儿才好。"口里说着,身子已轻飘飘象是被风吹起了一般追石之轩去了。
远远得传来石之轩一声长啸悲吟:"江山代有英才出,各领风骚数十年。"声音中自有无尽的悲凉落漠,自能令闻者落泪。
徐子陵听得心有所感,目光再一触及到杨彦虚的人头,忽然明悟,知道这曾以一人之力翻手为云覆手雨,令得盛隋分裂天下大乱的一代邪王。因为历年挫折情场苦痛再加上爱徒背叛父女陌路种种打击,终于开始心灰意懒了。他断然杀了杨彦虚,莫非是因为......
绾绾施展轻功追上石之轩,笑道:"邪王怎么说走便走,你现在不杀徐子陵,那我们相约以求一统圣门,掌握天下的种处行动,如今邪王是否也已不放在心上了?"
石之轩仍似沉湎于往事中而不能自拔,双目中全是迷茫,可是口中说出来的话语却如刀锋般锐利:"绾儿在我面前何必虚言,你以为我方才放手而去,只是因为青璇一曲箫韵吗?你绾儿是我圣门英才,我亦从不敢小看于你,我对徐子陵必须全力出手,在那时也不能不怕你突然出招,无论是我还是徐子陵,在交手时要有你站在一旁看着,都如芒刺在背一般。"
绾绾掩口笑道:"邪王明明是一遇着女儿便狠不下心肠了,如今偏要嘴硬,绾儿从未掩饰过对子陵的心仪,但为大局着想,也从来没有反对过杀他之举,只是绾儿恐自己下不了手,才任邪王出手,如今邪王倒要将一切推到绾儿身上来了。"
石之轩冷笑:"绾儿你虽聪慧,只怕仍不能明白你自己的心呢。不错,你确有杀徐子陵之心,可你同样也有恋他之意,即使你决心坚定,但当他真的在你面前被杀时,你是否可以肯定你不会一时冲动,出手救他呢?"
绾绾皱眉,露出深思的表情,良久方叹道:"邪王一语说中要害,如今想来,绾儿确实也不知是否可以心硬到看着徐子陵死在面前。徐子陵实在是个太奇怪的人了,在当今之世,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在这充斥着杀人或被杀的纷乱时代,人人疲于奔命的尔虞我诈,为利益不择手段,排斥异己。而他就像淌流于人间世外的一道清泉,令人无法不被他所吸引,越是倾心于杀戮权争阴谋险恶的人就越渴望身旁能有他这样的人。所以我和师妃暄虽各自为自己的本派而施尽手段,却同时为他所动,听说那个瓦岗寨上最长于谋略的军师沈落雁对徐子陵也样不似寻常呢。看来,我确是无法忍心看他被杀的,不过想来也没有什么,如今我圣门要定天下必须改变策略了,现在不但不能阻挠天下一统,必要时还应相助,未来的帝国越是强大,也许我们的成就越是强大。所以,我们与徐子陵寇仲冲突的机会也几乎没有。只是我希望将来得天下的是李世民而不是寇仲,毕竟寇仲与我们圣门打过太多交道,深知圣门虚实,要对付他太难了。而李世民虽是战场上的无敌统帅,可论到诡谋奇计,他也未必能比得我们,只要我耐心布置,亦不愁他不入我觳中来。"
石之轩目光一闪,望定绾绾:"绾儿你是否已有全新的打算了。"
绾绾笑道:"绾儿一见邪王杀徒便知邪王已生隐意,邪王即要袖手不管,绾儿不得不另做打算了。"
石之轩轻叹:"你是存心想助李唐王朝一统,然后再专心对付李家,借李家而掌天下,对吗?"
"不错,邪王可是要笑我自不量力?"
石之轩轻轻摇头:"你只需冷眼旁观便可,若真要出手相助,反而令人生疑,师妃暄与李世民都非平常人,如果他们看出有你帮助他们,只怕亦会猜出你的打算。"
绾绾动容施礼:"谢邪王指教。"
石之轩感慨长叹:"我圣门代代有英才,祝玉妍生平最大的成功便是收了你这个徒弟,绾儿啊,你确实已胜过了我。当年隋室兴盛,我以为圣门要有机会得天下必须要一个乱字,所以巧施手段,令得炀帝征高丽伐突厥,败坏大隋国力,令得天下分裂,烽烟四起,看起来成就虽大,但我圣门实在并未得到什么好处。乱中最容易给我们机会,可也会给别人机会,天下大乱,可取天下最需要的仍是军事天才,偏偏我圣门虽能施展种种奇谋,在战场上打天下仍需借助旁人。结果,白白便宜了李家坐拥关中,又令得寇仲有机会起兵聚义,而这等绝世的兵法奇才又偏偏不能为我圣门所用。到如今南北对恃,无论谁胜,都不能容我圣门。人道我手段高明,可最后,我与圣门都不曾从中得利。你却能有如此胆色志量,先冷眼看人统一天下,才施手段偷天换日巧取江山。天下大乱,霸主太多,我们也难以兼顾,亦不知谁最终能取天下,而天下一统,你只需专心对付一方势力一个人即可,反而容易成功。绾儿啊,我圣门光大,都要落在你身上了。我毅然斩杀杨彦虚,亦是表明我对他已再不抱希望,也不容他这隋室王孙的存在对未来天下一统造成障碍,以后的事都要看绾儿了。"
绾绾从看他杀杨彦虚,亲手毁掉苦心安置在李家内部的这个用处极大的徒儿时,就知石之轩的雄心壮志已变成心灰意懒,几十年苦心经营,还亲手毁了最心爱的女子,仍不能成就大业,再加上屡屡挫折,这一代魔王终生出退隐之心,因为放弃了大业追求,所以才再不留情,先斩了这背叛的逆徒。刚才那一番话,虽是赞许亦有交托大事之意。就算石之轩本来还未打定主意,今日听石青璇箫曲,又放过了徐子陵,可见他去意已决,以后这圣门光大,夺取天下,与慈航静斋的斗争势将靠她一人苦撑了。一时心中亦生茫然之意,良久方道: "邪王想走,只怕也未必可以轻易走成,不要忘记宋缺已经来了。宋缺想找邪王一战之意,天下人尽知,我看他收拾完了宇文和独孤二阀的人就会来找邪王了。"
石之轩一笑摇头:"二阀中人必会吃些苦头,但未必都会丧命,宋缺此次最终的目的,或许是我或许是徐子陵,无论他想对付谁,都要保持实力,让他自己处于巅峰状态,宋缺还不致为了杀那几个小丑而舍得令自己受伤。宋缺若要来找我,石之轩虽已无心于江湖争雄倒也不惧他那把天刀。不过我看他真正的目标还是徐子陵,他让女儿离山的整个行动,为的怕也只是引徐子陵前来。"
纵然是绾绾亦不免讶然不解:"恕绾儿不能明白,还请邪王指教?"
"事情非常明显,徐子陵再入中原,将会引发整个中原格局的变化。天下人都知道徐子陵对寇仲的重要性,而天下人也样知道徐子陵不赞同寇仲争霸天下之举。没有人知道寇仲可以为徐子陵做到什么地步,也没有人知道徐子陵可以对寇仲最终造成多大的影响。宋缺已将整个宋家投入到助寇仲夺取天下中去了,为了宋家的利益,他不能留下徐子陵这个不可测的变数存在。宋缺将他的女儿许给寇仲,可是谁都知道,在寇仲心中最重要的人是谁,为了他女儿的将来,他也绝不能让徐子陵活在世上。绾儿,你如今即已知道,是否要转身去看那徐子陵呢?"
绾绾神情自若地摇头:"邪王终究目光锐利远非我这样的晚辈可比,实已见人所不能见。而绾儿即知子陵有死难,越发得不能回头了。怕只怕我见了他在危难中,会忍不住出手相救,若是如此,我的心中就会留下永远的破绽,我的天魔功亦将永远不能达到最高境界。"
石之轩悠然轻语,颇为向往:"也许,这个时候,宋缺和徐子陵已经照面了吧,真不知天刀和真言法印交手会是如何影象。如果不是宋缺一旦发现我在旁边偷看就绝不会冒险与人交手的话,连我都几乎动心想来回头看一看呢。"
徐子陵心中细思,暗中亦觉石之轩有退限之意,只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救醒候希白。他抬脚才要往候希白走去,忽然间全身一僵,所有的动作都停顿了。
一股凌厉到极点的刀气自后袭来,徐子陵从来没有感觉到过这样可怕的杀气,心中深深明白,一个平生未遇的超级高手已到身后。此时如能救醒候希白自然多一帮手,可惜的是他全身被刀气笼罩,不得不运尽全力相抗,稍有分心,刀势将如汹涌的波涛一般狂涌而上,在如此情况下,他根本没有办法再做别的任何事。
纵然是洒脱如徐子陵,此刻也不由心头一阵阵苦笑,真正一波方平一波又起,实不知自己今天走的这是什么运。
他心头苦涩,外表仍旧从容安详,虽然被刀气所袭,任何行动都可能引发攻击,所以不敢回头,但口气依旧平静恭敬:"徐子陵拜见宋阀主。"
身后的杀气忽然一消,徐子陵这才能转过身来,耳旁听得眼前人慨然长叹:"徐子陵啊徐子陵,我今日才识你真面目,果然是人间英才,不负寇仲对你的夸奖。宝刀啊宝刀,今日你又要饮英雄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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