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幻世录 三——端华
端华  发于:2010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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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琴一愣,低头看着我,满腹不解,“公子,这计划眼看就要办了,您伤心什麽呀?”

“将来必要出人命,我能不伤心麽?”我答道。

“这现在是现在,将来是将来,您为何要想这麽多。”宝琴更甚疑惑了。

“现在的祸,到将来一定会变成孽!”我一口咬定道。

宝琴抚了抚她的绣花手帕,“是祸躲不过,是孽定能除!公子,您又何必为此多增忧虑?好好替现在想想,这可是唯一的出路!牺牲是暂时的,被困在鸟笼里则是一辈子的事。”

我撑着下巴仔细听了一遍,脱口埋怨起她:“当初若不是你替他劫了李璇,我早能安静地等着援兵来相救。”现在可好?被‘桃夏王後’这一头衔驾着了。

宝琴露出委屈相,“我当初哪里知道会是您,而且那时候我只想着可以出人投地。”

罢了!罢了!祸的根源推给谁,谁都有委屈。

明王幻世录85

我瞥了她一眼,胸口里跳动的毕竟是男子心,容忍不住女子这般表情,它很快就变得酸软,一个劲地催我讨好她,“算了,是祸躲不过嘛!”说完,我站起来,轻轻拍掉衣服上的尘灰,想象着这天的饭菜是何等的丰盛。

果不假,到了用膳的时候,侍女端来的菜肴皆是大补,以汤羹居多,且一顿比一顿丰盛。我盯着满桌子的美味,竟会无从下手,只端起碗,吃宝琴夹过来的。

说实在话,我在雯国宫都的时候都未曾有过一顿就超过十八道菜的,倒是补汤尤为多见,因为雯太後施氏爱补汤但同时也很讲究节约之道,仅是多加一道小菜就被唤到她的寝宫,遭她一顿骂。

餍足了,我叫宝琴偷偷夹了一些装进漆篮里,送往秋芳殿,想他总是任劳任怨的,我觉得对不住,於是便明着跟别人说是去西苑的鲤湖去喂鱼,与宝琴悄悄地拐进一无人的小道,乘着辇,一晃一晃地直抵冷宫。

满园的人间春色一眨眼就跳跃到惨凉的风景,被雪压弯腰的枯枝没精打采地、雪深一尺却依旧无人理会的狼藉前庭和内院、破旧的墙垣与残缺的屋瓦黯然失色,越看越觉得眼前忍不住要湿润。

宝琴提着漆篮走在我前面,推开已经朱漆斑驳纸糊脱落多年的格子门,率先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是由殿内深处传来的,“谁啊?”光线暗淡的空间里慢慢地走出一个人,正是上次那位嬷嬷。

嬷嬷一出来,看到我,呆住了,半天才记得要下跪行礼,“哎哟喂,王後您怎麽来了?”我笑了笑,“过来看看。”宝琴心知我不喜欢别人一见就跪,主动将她扶起。

“钰嘉呢?”我望了望四周,觅寻那小少年的身影。“在里头呢!”嬷嬷指了指殿内,她转身,即刻带着咱们进到里边,边往里走还边唤:“少爷,您看谁来了?”一脸欢喜的样子。

她推开一间房的门扉,我紧跟在後,刚步入,眼光正撞上一个少年伏在很旧很旧的案上埋头握着笔在纸上写画。“少爷,来见见客人吧!”嬷嬷含笑向他劝道。

小少年搁了笔,不急不徐地直起腰抬起头,乌黑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我这边,脸上面无表情。“老师不在竟会自己刻苦练字,将来必能成大器啊!”心里一高兴,我脱口揄扬,对於他笔下的墨迹十分好奇,不由凑上前,“写着什麽?”我拿起他面前那张纸,他也没有反对的意思,默许我这个动作。

满满的一张纸墨迹,内容皆是先人留下的诗词,笔锋虽有生硬,但一撇一捺很是了然也有力。瞧了一眼,我便把它放回原处,低下头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他不加思索,重新抓起未干墨的笔在白纸上写下了两个字。宝琴一看,气了,说道:“我来的时候,叫你写你不写,我家公子来了,你倒写了!”他瞥了瞥她,依旧镇定如初,振振有词道:“你是女的,他是男的!”

宝琴觉得奇了,“这跟是男是女有什麽差别?”他微微扬起下巴,答道:“当然了,难道你没有听说过‘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吗?”

授与受,彼此间因一提手旁而不同,男与授,女与受,宝琴又是女子,故而这少年抛笔不写,以此来戏宝琴。那女子学识也不浅,自然是明白他的暗意,气得语塞。

“她是你的老师,以後她还会陪伴你左右,为你谋事,你怎样都该尊敬她的。”我出口劝说他。“我生在这里,也许以後也会死在这里,学字只是因为好玩,要她谋事有何用处!”少年一脸气馁,话语里充斥着浓浓的自暴自弃。

“当然有用处了!你跟其他人不一样。”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

“这点我老早知道了,他们能在宫里随意一个地方走,而我只能在这个地方来回转一辈子!”

“那你,想不想出去,想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想!我做梦都想着呢!”小少年坦白道,心里话一脱口,他便开始皱眉,“可嬷嬷总不准。”嬷嬷听进耳里,有苦在心,说道:“少爷啊!不是老奴不让,老奴也想让少爷看看天下有多大,可是不能!那是陛下的命令!”

“那位陛下都不在了,现在换了个新的,又不见他来管,有什麽关系?”小少年撇嘴嘟喃着。“老奴得恩於先主,就算先主不在了,这命令还在!”面对嬷嬷的铁嘴与固执不改,他别过脸,轻哼了一声,不悦了起来。

我冥思了一阵,说道:“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把梦变为现实……”他立即把脸转回来,满目喜色,不等我说完就出口,“真的?”“但不知道你敢不敢,有没有那个胆子。”我继而补充。

“你说。”

“那就是──废了现任君王,立自己为王!”我瞪大眼睛盯着他,脱口一字一句,好令他听得明明白白。嬷嬷在一旁,发出‘啊’地一声惊叫,当即跌坐在地,“使不得啊!王後,使不得啊!当今圣上乃是先主立的啊!”她扯着我的衣摆求个不停。

与她不同,钰嘉先是一愣,然後用手托腮,“好象,有点意思。”他被困在冷宫将近半辈子,对自己的不公处境怀有怨恶,自然不会放弃眼前的机会。那嬷嬷听他这麽一答,更是心慌,爬到他旁边跪地又磕头,“少爷,生在此处,已是注定,现在的日子不是过得好端端地?何必要冒那麽大的险,拭君是大罪,是要判大刑的啊!”

钰嘉却不理会,任她跪地磕头也不说一句话。宝琴眼看着,甚是心疼了,连忙去扶她,可怎奈也没法将她扶起,宝琴只好回头向我求援。“嬷嬷,让钰嘉代替新王是好事呀!”我蹲在她旁边,欲说动她,“钰嘉体内流着的血与新王相比,哪一个比较高贵,你是懂的,你想一想,如果钰嘉顺利当上了一国之君,一手将他养大的你不就成了奶娘了?不仅可以拿到奉禄,每天还有人侍侯着你,这样的生活难道不好吗?”

嬷嬷的磕头动作瞬间止住了,头缓缓抬起,但仍是有些迟疑,“可是……这万一……”

“你放心吧!只要风声不外漏,我敢拿我这条性命担保,一定有胜算。”宝琴把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前,信誓旦旦道。

“不过,老奴有一事不明,您跟陛下明明已结好姻缘,应该替他着想才是,为何要这般陷害他?”

提到这节骨眼上,心知无法再隐瞒下去,我长叹一声,道破:“我确实是已经跟人定下终生,只是那个人不是这位陛下,就像山茶花花开正茂时被人强迫摘下戴在头上一样。”

嬷嬷也跟着叹了一声,“怪不得呢……”

“我唯一担心的,是怕钰嘉知道真相以後会对他心软。”我转头望向椅子上的小少年。少年歪起了头,“为什麽,我与他非亲非故,为何要对他心软?”

我直起身,摇了摇头,答道:“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兄长。”啪地一声响,钰嘉笔直站起,圆瞪瞪的双目里闪烁着巨大震惊和难以置信之色。“你父亲,也就是他的父亲,是一个懂武的人,而你的生母,不是别人,正是桃夏前任国君!”到了如此地步,我不得不替他解开身世之谜,反正迟早要说,倒不如快一步说清楚。

钰嘉的十指一紧,眼眶忽然湿润了,“可她为什麽要把我丢弃在这个地方,又为何在临终前不立我却立他!”这问题问得我有些为难,答道:“这个,恕我一时无法回答。”他的脸贴在嬷嬷的胸前,泪珠淅沥,让嬷嬷好言安慰一会儿,泪痕一擦,坚定道:“我虽然没有见过他,可他占着原本该属於我的东西,我心里很不甘,你不必担心,到时候要杀要剐任你们处置,只是……扶持我,你们想我到那时候怎麽赏赐?”

“到时候,你把我这个王後废了,将我逐出宫,至於宝琴,你就让她当你的丞相吧!”

如此奇怪的要求令他眉心再度一紧,“让她当相也可以,不过废了你再将你逐出宫似乎不像是赏赐啊……”

宝琴捂住嘴,笑了,“对他来说,那就是最好的赏赐了!”想起自己手中所提的物品,又道:“光说着,连东西都忘了拿出来了。”她说着打开漆篮,将东西取出,放置在案上。

“这麽多好吃的,真是太谢谢了。”

“嗯,反正我也吃不完,送过来让你们尝一尝。”

我笑道,与他们攀谈许久才辞别,归来的半途,我想到接下来会是一个噩梦之夜,霎时後悔出来得太早,向後望去,那座冷宫早已隐没在重重宫殿之後,不能再回头。

等我睁开闭着的双目时,之前发生过的一切如同一道掠影,想捕捉却无法捕捉。身边的水渐渐地冷却下去,唤来人加热水唤了五次,其实,我满心希望自己能就此泡到十天半个月,但身躯纵然年轻也不是长在水中的菡萏。我捧起水洗了洗脸,宝琴在此时进来了,人站在垂下的幕帐之後。

“公子,洗好了麽?公公在急催了。”

“快好了。”我答道。

“那您快点。”

“宝琴,”我叫住将出去的她,“我……能不能……不去?”

幕帐之後没有任何回音。她大概是晓得我知道後果,所以才没有回答吧?

“当我没说过,你可以出去了。”我垂下头。

嘎吱一声,是格子门合上时发出的响声。

为洗越国耻辱,西施委身於吴王;为保东汉王朝,貂婵乃使连环计;为使大汉国泰民安,昭君忍辱嫁至匈奴。何况我是七尺郎儿,区区一场春宴,为什麽就不能泰然地豁出?!

我仰面大叫着,双拳打入平静的水面,水花溅起,飞落到我脸上肩上。静了须臾,心定下来以後,我离开水面,擦干身,穿好衣裳,走出,即迎上宝琴微笑着的脸,“您终於出来了。”

宦官忙不迭地迎上,“王後,时候不早了,请跟奴才来吧!”我点头应了,由宝琴陪伴着,尾随其後,抵至国君寝宫。那殿上的灯火却不那麽明亮,昏暗而朦胧,当我步入寝房时,立在软塌前的两个侍女上前来就剥下我的狐裘,挂好在架子上。我不顾她们,径直爬入床帐里躺好。

躺了片刻後,那帐子被撩起,男子身影入目。他一爬上来,坐在我旁边就开始脱衣服,麦色的健康肌体在暗光下依然辨得出。他挪过来,把我单衣上的盘扣逐个解开,裸露出平坦的胸脯,温热的掌心遂附上来,轻而柔地来回抚了一回,继而不由分说地把脸埋进我侧颈下。

我抑制住反抗的心念,任由他在我身上采摘芳泽。他难控欲流,紊乱的鼻息撒在我项上,闲下的右手仍是附在原处,食指指尖在红晕旁打着圈圈,转眼替换成了麽指,指腹按压在殷珠上揉动。

纵然,我是怨恶这个人,可心归心,身归身,身躯上受到的刺激容不得心去控制,何况它早已历经无数次人事,稍一撩拨,自会一发不可收拾,逼迫我稳不住呼吸。

男子稍後将脸抬起,一口含住眼下柔美丰润的唇瓣,吮吸着蜜露,并且在蜜缸里翻滚着,大闹一场。“我就猜到不驯的野猫总有饿到来求食的一天。”他抓起我的手,探出舌尖轻舔指间夹缝。

谁会自愿过来投怀送抱!若不是有谋在先,我就算是一头撞死也不需要你来解火!我暗自在心里咒骂他一顿,陡然身上一个激灵,我抬眼望去,他不知何时已滑至下方,正亵玩并舔舐着那两腿间之物,一阵接一阵的猛烈海潮拍打着心扉。我转移视线,用手捂住嘴,随着越来越强的刺激,想念起心爱之人的脸孔及飒爽身姿,包括那只有自己才见得到的笑容。

李璇……怎麽办,我越来越受不住控制,偏偏,身下的人不是你,这就像是澎湃的熔流在渊底里翻滚却寻不到出口去奔肆。

我捂嘴捂到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之际,突尔翻腾出的一股冰凉的深泉熄没了火源。手松开,我赶紧抓住机会深深地吸气呼气,男子也抓住我放松的机会,迅速分开我两腿并抬起往後压,不能轻易被瞧见的秘穴一时间竟在对方的眼皮下一览无余地展现出妩媚,惹得男子冲动异常。

眼见他将要不顾一切地深入,而宝琴的信号迟迟未现,我一急,抬起胳膊勾住他的颈项,闭上眼,扬起下巴,微微开嘴探出舌尖。对方不拒,断然吻上,许久才分开,我继续纠缠,叫他非要先用舌尖带着蜜液滋润害羞的秘穴,以拖延时间。

男子百依百顺,直到我无计可施,一下抵在穴口,预备贯穿,我咬紧下唇只好认命由他。就在我做好准备要牺牲的刹那,房外忽然传来一声紧急呼叫,“不好了!着火了!”

何笑闻言,以为是寝宫起火,连忙抓起衣服穿上,爬下床前去探个究竟,我见状,唇边扬起一笑,跟着穿好衣服尾随着出去,来到门口一看,几个宦官正在试图用脚踩灭着火的灯笼,而宝琴则趴坐在地上看着他们手忙脚乱地灭火。

见火源仅是一只灯笼,何笑的脸拉沈了下来,冷冷地面对着躬身道歉的宝琴。“奴婢刚才一时大意,不小心绊倒了,打扰到陛下休息,奴婢有罪。”

见他不语,我趁机上戏,出口责备宝琴,“平常你倒机灵,怎麽今天如此愚笨!”宝琴低着头,规举规举的态度逗得人心里直发笑,“是,奴婢愚笨,请王後责罚。”

“罢了,”我一挥手,上前瞅着她的脚,一改关怀道:“伤得重不重,能走路麽?”

宝琴面露难色,不知是真是假,“恐怕,要看大夫了。”我扶她起来的时候,她连站都站不稳。“我先带她回去,让御医看一看。”面向何笑,我要求道。相信他该明白,在这座宫都里,最亲近我的人便是此女子,吃喝洗梳样样由她一手打理。

那人不语,转身就进房里,算是默许了。不多留,我搀扶着宝琴立刻出了这座寝宫。“你的脚怎麽样了,是真的伤到了?”走至半路,四下无人,我出声问道。“疼是有一点,但是并无大碍。”她答道。

我们快速回到殿上,将门窗通通闭紧,压低声音,忙不迭地向她询问计划结果,“如何,那东西弄到手了没?”宝琴不急不徐,背对着我,从前襟里取出一块小巧的印玺,交到我手中,“看看是否是真的?”经她一提议,我随手拿过案上一张纸,用食指蘸了蘸唾液抹湿印底刻纹,朝纸面用力摁了一摁,再拿开,此刻那纸上已沾有一片淡而不清晰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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