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情撩——季安
季安  发于:2010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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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夜晚,医生来看过他,护士来给他换过药,季变态还是没有出现。罗安已经照著他吩咐的把课文看过一遍了,甚至连没有教过的也看过一遍了,可是直到临睡他还是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人。虽然不想承认,但他有被遗忘的委屈。父亲到现在都没有来看过自己一眼,连季变态也不来了……真的好可怜。

 

罗安抬手抹著眼角边没有出息的液体,暗骂自己肯定是吃错药了,又不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用得著没出息地哭嘛?!记得上次发高烧,也是自己孤零零地一个人躺在床上,烧到两眼模糊,身边却连倒杯水的人也没有,称之为父亲的人喝得烂醉,根本没有发觉自己的儿子病到欲死的样子,只顾一个人发酒疯吵了大半夜。那时,罗安就觉得自己不如病死算了,可惜烧得天昏地暗地他还是好好地活了下来。

 

“你睡了吗?”耳畔熟悉的声音低沈地问,打断了他的回忆。


罗安不吭声,脸却被强硬地扶起,面向著看起来很疲惫的人,满目深沈的关怀让想挣扎的人沈溺了,他现在的确是极需要这种关心的眼神,哪怕只是片刻也会让人坚强起来。

 

修长的手指拭去挂在眼角边没有来得及隐藏起来的泪水。季卓风的面目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满是悲哀。


他睇著他,欲言又止,最後叹息,低哑的声音难得失去了磁性,沙沙地枯黯。


“罗同学,我有事要告诉你,首先请你要有一个良好的心理准备。”


罗安睁大眼睛,不解地看著充满著顾虑的眼眸。


“你父亲今天早上被发现……在家中自杀了。”


……自杀?!
罗安的脸色在变透明,仿佛要随空气散去的烟雾般地苍白,他的意识也在变苍白。


自杀?父亲?
为什麽……这世界上的神都睡著了吗?
他没有了母亲,现在连父亲也弃他而去了?!


谁来告诉他这只是一个玩笑?!
忍受所有虐待,只希望有一天他能从母亲的阴影中走出来,好好地对待自己,就像小时候一样,让他拥有一个正常而慈爱的父亲,而现在他竟这样不负责任地抛弃了所有,甚至也没有来看一眼受伤的儿子。

 

“罗安,振作一点!”他目光空洞地看著那双嘴唇紧张地失色,焦急的话语从耳边滑过,他听不见了,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肩膀被剧烈摇晃著,他什麽也感觉不到,疼痛抑或是难受,什麽也感觉不到……失去意志前只在眼帘里留下一张惊骇的英俊脸庞。

 

他的手指紧抓住拥住自己的胳膊,晕倒在一个发抖的怀抱里。
这一天之後,罗安失去了很多,包括自己。

 

3.

 

“看,多漂亮的孩子。”


“将来会迷死很多女孩子的。”


“他会得到幸福的。”


“一定会的……”


不!你们错了,这是个被诅咒的孩子。


“我恨这个孩子,我敢肯定他不是我的种。我不想活了,作为一个男人,很少有人像我这样失败的,升职失败,老婆弃家,儿子又是敲诈犯,没用的男人活著有什麽意思……”

吊在门框上的男人眼窝还有未干透的冰冷泪水,他手里的遗书飘落在地上,残忍地把一个孩子仅有的希冀都撕毁。


这是个三年来他都无法摆脱的噩梦。
沦陷,或者反抗。
这算是在沦陷还是反抗呢?
他不知道,但这一切都不重要。


女人尖著嗓子发出一阵阵放荡的笑声,在窒闷的空气中回荡。他什麽也看不见,空气中飘散著浓重的烟味,熏得眼睛都无法张开,他甚至无法看清坐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的脸。白乎乎的身体在身体上方耸动著,却无法刺激到他的感官,这只是一次发泄,他却连发泄的快感都没有,麻木到像是块石头。

 

他对著在激欲中沦陷的女人微笑著喃喃而语:“今天是我二十岁生日。”
女人没有听清,兀自放荡地娇笑,白嫩的手臂环绕著他的脖子:“宝贝,你真棒!”俯下身体,垂下两只雪白的丰乳压在他胸上,她用豔红的嘴唇堵住他的口,柔软冰凉,但味道绝佳。他却如被蛇蝎蜇到一般猛然推开她。

“我说过,不要吻我!”他用手背抹著嘴,嘶声力竭地怒吼著,然後一脚踢在女人的腹部上。


“滚!你他妈的给我立即就滚!”
在灯光下裸著身体的女人突然让他作呕,不知道为什麽,头疼痛得像要马上暴裂开来,只在刹那,他完全无法控制住如受惊的蝇群般轰乱的情绪。


从床头柜里抓起一把钱扔向这个从酒吧里带来的女人,然後粗暴地推搡著她,拼命要把她赶出门去。


“神经病!”惊愕万分的女人捏著钱,披头散发地边穿衣服边逃出门去,怕被这个长得奇美无比却阴晴不定的男人给杀了。

 

6.
他确实想杀人,因为寂寞和痛苦像一双利爪扼在喉间,他在这张曾经躺过父亲尸体的床上和别人胡搞借以来消除心中的阴寒和恐惧。
“罗安,你去死吧。”他神经质地反复对自己催眠著同一句话,这句话这三年来他对自己说过无数遍。可他还活著,自认为坚强地活著。从床上爬起来,把肮脏的床单揭起来揉成一团扔在地上。赤身裸体的皮肤在清冷的空气里掀起了一阵阵的寒栗,低头看向自己的欲望,沾著女人的体液在灯光下闪著微光并垂头丧气地耷拉著。

“呕--”忍不住胃里突兀而来的翻腾,他大口地呕吐起来,满嘴的酸涩,连忙冲向浴室,打开凉水就往身上冲,水爬在皮肤上像是薄刃割肉,会痛。他抚摸著自己的身体,摸到肩後那条伤痕手指就像被烫到一样地躲开。这条伤痕代表了很多事,那一年……他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家,失去了自己。

电话在响,持续不断。
来电显示让他知道是谁打来的,故意让它响著,忍住不去接。他离开了他三个多月,有理由让他焦急一下了,这一天都没有接电话,那头人肯定已经急疯了。


数著悄然而逝的时间,不知道冲了多少遍的凉水,冻得牙齿打颤脸色发紫,但他却毫不在乎。果然不出所料,半个小时後他等待的人就冲进了门,他听著他在外屋拼命地找,然後直接踢开了浴室的门,看到了安闲自在冲著澡的人,紧张的脸色一下子缓和过来。

 

“原来你在洗澡啊……”


罗安带著恶作剧般的笑容,转过身面对著不速之客:“我当然只是在洗澡。”


“你为什麽不接电话?”气急败坏的质问後慌忙尴尬地转过眼去摆脱这具年轻而美丽的男性胴体所带来的压迫感。


挑起眉头,他淡然回答:“因为在洗澡啊。”


“你--”明知道自己担心得要命还开这种玩笑,真是要被他活活气死。心理医师一直嘱咐要注意他的情绪,因为极其不稳很容易出事,而他常拿这点来耍弄他。


想拂袖而去,真是受够了!却听著轻声一句抱怨:“好凉……”立即调转了脚步,冲到那水幕里。
竟是冷水!天哪,现在还是三月初的大冷天啊!这个没头脑的小疯子!用力把人拽出浴室,半拖半抱地推入开著暖气的卧室,顺手拿起大浴巾替那冻得发抖的身体擦去冷水,然後再扔到床上去。

 

“咦?床单呢?”怎麽只剩下床垫了?


“弄脏了,刚才有女人……”状似漫不经心地解释,却下意识地认真揣测著对方的神色。


不出所料地看到帅气的脸上出现抓狂的神色。他得意地眯起眼:生气了呵!


可是,愤怒的神色一闪而过,然後是闷声不响地走到旁边的衣柜里抽出一条被单盖在他身上。
“早点睡吧。”无奈的叹息後就是要离开的样子。


“不要走,求你,季老师。”急切的挽留後人即从身後扑了上来,紧紧抱搂住宽大的肩膀。而一声“季老师”却让被抱的人浑身都僵硬了,冰冷却是真实的肉体贴在身上,任谁都无法忽略这种肌肤相触的滑腻感,不用回头,他也能感受到令人无法直视的优美线条紧贴著自己身体的契合,但他害怕,真的害怕这种感觉……怎麽会变成这样?他们只是单纯的师生关系,他敢发誓,至少自己就是这样想的。可现在……混乱了,都从什麽时候开始的?这是第几次了?

 

“我已经不是你老师,罗安。”担著老师之名,让他觉得压抑,捭开围绕著自己的手臂,白皙的肤色上已经鲜少有伤痕留下的印迹了,但伤在心里的话大概是很难消除的。

 

“那我该叫你什麽,”邪魅的脸上泛著狡黠的笑容,“你需要我叫你什麽呢?”


季卓风顿时头大如斗,艰涩地选择著:“那……还是叫老师吧。”


“老师,留下来陪我。”对方硬是不饶过他,把头抵著肩窝磨蹭著,双臂又如蛇般地缠过来伸进他未系紧的衬衫领口。


“别这样……”不假思索地拒绝,脸色因动作而略变,他挣扎著要逃脱,不能发生这样难堪的事。


“你怕了?”嘴边狡黠的笑在加深,虽然很模糊的神思,他却近乎潜意识地喜欢看他惊慌的模样。


季卓风语塞,他的确是怕。这个三年前还是个单纯的学生已经早是大变了个样,在一夜之间失去亲人後沈默自闭,然後就是彻斯底里的放纵,纯真不再,只剩下愤世嫉俗的游戏人间。他理解他心里的阴影,想要毁灭自己的内疚,想要以堕落来惩罚自己。因为这个敏感而脆弱的小子一直都认为父亲的自杀都是自己的错。他了解他,想帮助他,但不想成为他自虐时的工具。

 

“你为什麽这麽怕我,季老师?”声音已经接近诱惑的暧昧,却让季卓风听得头皮发寒。他强硬地甩去开始抚摸自己胸部的手,力挽体内开始流窜的热浪,平静地推开他:“赶快睡觉,明天早上你不是有课的吗?”

 

“呵呵,季卓风你这个胆小鬼,”罗安顺势仰身躺倒在床上,任凭自己赤裸的身体没有任何掩盖地展示在灯光下,展示在满目焦躁的人的眼前,他的唇边挂著平时不能看到的妖异笑容,而眼神却缺乏光亮的神采,“当年你在地铁上非礼我的勇气去哪里了,现在的季变态怎麽越来越君子啦?美色当前都能坐怀不乱,你是不是不行啦?”

 

季卓风听他口气轻佻地旧事重提就不由怒火从心头窜起:“我跟你解释过一百遍了,那时我只是逗你玩!你他妈的少拿那件事来压我,你那麽喜欢被男人玩尽可以去外面找,别缠著我!”然後就大步走出房间,甩门而去的声音昭示远去的人有多麽的生气。

 


“老师……别走……”温暖离去了,脆弱的呼唤才出口,罗安用被单裹起自己的身体蜷缩在床上,眼泪在眼眶内转著圈儿。他好害怕,这间屋子里似乎时刻有父亲的阴魂在不知名的地方窥视,可除了这个家他无处可去。他时刻被恐惧的魔魇缠住身心,而且没有人会了解这种滋味的。他们说这是病,因为父亲的自杀使他得一种可怕的心理病,这种病会被把他给逼疯的。已经不再感觉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只有寒冷和害怕紧紧附著他,像双无形的绳索随时会扼向喉咙。

 

一双温暖的手抚著他苍白冰冷的额头,远去的人又折了回来,带著忧虑的神情。


“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他不想承认,只是抓住那双手让它们贴上自己泪湿的双眼。他要让这个男人感觉到他的害怕,他必须要有个人和自己一起分担这种揪心的恐惧。


“对不起……我早该想到的。”
看著这种失去常轨的举动,季卓风被屋外的冷风一吹,才想起原因,他抱歉地苦笑著,只是不能承认看到这具美得令人窒息的肉体时就会用尽全力地抗拒著,几乎失去正常思考的能力。

 

该死的,他早该发觉他的不对劲的!这双木滞而空洞的眼瞳是最佳的证据。


“老师……留下来。”罗安把脸贴在对方的手心里梦呓似地恳求著,身体怕冷似地紧缩著并颤抖不止。


无法拒绝,这个男孩看上去如此的脆弱,脆弱到令人无法不怜惜。“你最近都没有去看王医生吧?”扶著屈成一团的肩膀,季卓风无奈地躺到床上,张开双臂把人纳入怀中,试图用自己的拥抱去阻止他的颤抖。

 

微弱地摇头後,罗安努力缩进恳求得来的温暖怀抱,就像三年前失去亲人後差点为之崩溃的那几个夜晚,如果没有这个男人的用心抚慰,他恐怕早就疯了。


“你应该听话,定期去王医师那里,知道吗?”温柔的叹息,怀中的肉体仿佛是碰一下就会碎裂的玻璃制品,季卓风小心翼翼地一遍遍抚摸著绷紧到几乎要断裂的背肌,让轻微的颤抖随著柔和的指尖摩挲而平息下来。

 

“睡吧,我在这里。”他在他耳边用声音低低地催眠著,困惑迷茫的眼睛顺利地阖上眼睑,呼吸由急促而逐渐平静,贴著胸膛的大男孩的脸俨然是件精心雕刻的艺术品般生动却缺乏生气。他想碰触他,却又不得不尽力地保持距离,他很清楚他的亲昵只是一种精神困顿下的需要。像梦一样易逝,他得认清这个现实,而不要让自己轻陷其中。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陷入睡意的喃呢,让人无法不怜惜的脆弱。季卓风却发觉自己在这声声请求中,理智也变得越来越脆弱,他真的好怕,怕有一天自己会失控破坏怀中人单纯的依赖,而被他永远的憎恶。

 


头好痛,昨夜有喝醉酒吗?
罗安用手扶著自己好象要掉下来的脑袋,几乎能听到脑汁在里面缓缓爬动的声音。眼角瞥见窗棂间挤入的阳光撒了半壁房间,想来现在时间不算太早了。坐起身来伸个懒腰,不觉冷得打了个寒战。

 

低头一看,身上……一丝不挂。皱起眉头,努力回想著昨夜的事,记忆并不是很清楚,好象是喝了点酒,然後觉得难受,再然後自己好象去了某处酒吧,再再然後的事就越来越混乱了,只知道後来的意识像蒙了雾气一样的朦胧,他的脑袋里只剩下一些记忆的碎片,拼不出整体来。

 

这是三年来经常性会出现的状况,他放弃徒劳无功的脑汁绞动,偏过头就看到身边躺著的人,不由愣住了。昨夜……自己怎麽又把这个高中时代的老师留在床上了……


酣睡中的人微启著嘴唇吐气,眉目之间有不可思议的天真神态,完全没有三十岁的大男人应该存在的厚浊味道。罗安邪佞地微笑,凑过身体,伸出手指捏住那挺直鼻子。

 

呼吸被阻,蹙起眉头,睡意浓重的眼睛眯起,季卓风裂开睑隙对准焦距,就触上愕然的眸子。


“早啊。”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罗安悻悻然地收回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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