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香啊，眼前一片诱人的油光灿烂。
瞄著黄澄澄的炸鸡腿饭，无法自控地咽了一下丢人的口水，罗安感到自己肚子里的面包好象在酵发出羞耻的“咕噜”声。

“我发不发育不关你的事！”本少爷发育得很好，用不著变态来关心！对於这种居心叵测的举动是有必要保持高度警惕性的。

“不想吃吗？那就算了。”对方皱起了眉头一幅伤脑筋的样子，拿起饭盒要往旁边的垃圾篓里扔。

“喂，你干嘛？！”
罗安著急了，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倾前身体要去保护那个饭盒。他可不是嘴馋那个看起来炸得酥脆喷香的鸡腿哦……是因为……是因为，这家夥不知道浪费粮食是可耻的吗？！身为教职人员居然在学生面前做出这种行为，他不觉得脸红吗？！反正受了良好国民传统教育的罗安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嘿！”这变态又发出奸诈的笑声，把饭盒从垃圾堆的边缘收了回来，端正地放回到桌上。
“要吃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轻柔而带点笑意，使人觉得他诡计得逞的口气让罗安火气更旺。
不过……火气得先往旁边摆开，炸鸡腿凉了的确是不好吃哦……赶快下手为强！

看著一边用青蛙眼仇恨地瞪著自己一边大口地吞饭的男孩，季卓风淡然笑而思忖：真是个别扭而可爱的家夥。

太美味了，再吃上十客也不会觉得够啊！
久未尝到肉味的罗安心满意足地啃干净最後一根鸡骨头，舔干净最後一颗米饭，还想把手指放到嘴里咂巴一下，抬眼看到坐在对面的人一刻不停地盯著自己，所以这个难看的举动他只能遗憾地放弃了，否则可以预见那张讨厌的嘴脸上会出现戏谑的笑容。

一杯澄清的茶水放到眼前。
“解解油腻吧？”

才不要，他干净的肚肠好容易才有油脂的滋润，解什麽解啊？！才不要喝这种看起来只有老头才会喝的绿茶呢！罗安的嘴角撇出一丝轻蔑的弯度，准备要走人了。

桌上的电话响了，季卓风接起来听，“嗯”了声後站起来。
“我要去校长办公室，你先给我待在这里，我回来还有事跟你说呢。”他扔下话，身形就消失在门後。校长办公室就在这间助理室的隔壁。

你叫我等，我就得等？！多没面子啊。
虽是这麽想，但看在刚才才吃了人家一客鸡腿饭的面子上，罗安还是老实地坐在原地没有大摇大摆地从他眼皮底下开溜。最主要的是……呃，吃得太饱了，他有舒服到走不动的困顿感，会不会那变态在饭里下什麽药啊？不会吧，毕竟校长就在隔壁，他再大胆也不会做出那种事吧？

胡思乱想中他的手也开始乱动了，东翻翻西抓抓，这变态桌上的书还真多耶。
《教育心理论》？好厚的一本砖头，看起来乱深奥的，扔掉。
《关於素质教育》？看起来没什麽好玩的，扔掉。
《行为分析》？一幅没有花头的样子，扔掉。
……
这死变态就没有什麽好东西可以看的吗？！那种书有没有啊？想上次他那种淫猥的表情肯定是常看咸湿书的下场吧。找找……嗯？这是什麽东西？抽出的一本杂志大小的笔记本里被翻弄著掉出照片一张。

明眸皓齿，巧笑倩兮的女人？很美的女人！

罗安瞪著照片上的女人不由怔住了，他还以为那变态……这女人是他的马子吗？废话，不是马子的照片夹在这麽好的笔记本里干嘛？话说回来，这女人还真漂亮……噫--没天理啊没天理，这死变态原来有麽好看的马子，真是鲜花插在牛粪堆上，珍珠嵌在棺材板下！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罗安连忙把照片重新放回去，把笔记本归回原位。

人也已经进门了，看著桌面上被翻得乱七八糟就板起了脸。
“你有乱翻人家东西的习惯吗？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罗安想反嘴，转眼瞥到桌子上扔了一堆的书又觉得自己的确有些理亏，所以只能不甚用力地嘀咕：“变态的东西谁要看啊……”不就是个漂亮的马子嘛，有什麽了不起，犯得著藏得那麽牢吗？明天我也把一个给你瞧瞧！

季卓风没理会他的嘀咕，著手整理被扔了一桌的书，然後用公务制式的口气缓缓道：“你这个学期的中考红灯开得太多，如果到期末还没有什麽大的改观的话，学校里可能会给你降级处分。”

“啊？”罗安脑子里空白了一下，缓过神的反应就是：完了，回去又是一顿逃不掉的“炒肉”。

睇著对方恍惚的样子，季卓风闪动漆黑的眼瞳，依旧面无表情地冷酷分析：“不过按你现在的成绩来看，降级大概是逃不掉的了。”

“哼！”不用你来唠叨，罗安别过头，心里算计著怎麽样逃过一顿皮肉之苦。

“你能告诉我你脑子里在想什麽东西啊？成绩为什麽会这麽差到这番地步，你看起来并不像个很笨的人吗？”这句话倒总算有点感情了，不过是一腔的愤懑。

笨不笨是靠脸能看得出来的吗？罗安向上翻白眼，正好瞥到对方盯著自己的焦急目光，不由一怔：那麽急干嘛，又不关你的事。

“如果班级里有一个降级生的话，我这个学期的奖金就完了。”洞穿他的想法，季卓风面无表情地解释著。

哈，原来如此，关系到奖金的生死存亡啊，怪不得那麽焦急，大概还关系到他和那漂亮马子去情人游的费用吧，说不定少了这笔奖金他们就住不成高级的情人宾馆了，连做爱都不会爽吧……啧--现实的成年人，什麽关心学生啊什麽工作认真啊还不都是为了那几个钱，谁会真心对待一个和自己关系不大的学生啊。

罗安无意识地神游太虚，根本没有听到身边这位正在絮絮叨叨著什麽鸡婆事。

“……明白了吗？”

“呃……什麽？”

对方一副快要被气绝的样子让醒觉过来的罗安大感快意。

“你给我竖起耳朵听著，下个星期开始，放学後你得留下来补课！”

“不要！”罗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这不是你要不要的问题，这是命令。”季卓风板著脸提醒他。

罗安立即暴跳起来：“凭什麽？我才不要你来给我补课呢！降级就降级有什麽了不起，鬼知道……你……”他突然涨红了脸说不下去了……鬼知道你这死变态是不是居心不良，利用职务之便故态复萌。

季卓风却嬉笑起来，线条优美的嘴角泛起些许轻蔑：“我才没那多闲空来给你补课呢。这是学校的规定，因为学校最近要评级，所以这个学期的学生成绩合格率很重要，每个班级成绩排名在最後十名的学生都必须留下来做统一辅导。”

原来如此，这麽无聊的事，罗安不耐烦的扁起了嘴。

“放心，辅导老师不是我，我只负责通知。”季卓风拉长语调提醒他。

当然，身为校长助理的人怎麽会有空给学生作课後辅导呢。
罗安有点悻悻然，真是三八透顶的规定！

“唔，对我的抵触这麽大，看来……”瞥了眼沈默不语的罗安，安坐在办公椅上的季卓风摸著下巴，笑得更诡异起来，“你似乎还很在意地铁上的事啊？”

“呃？”罗安没想到对方还会不要脸地自动提起这件事，粗著嗓门嚷起来，“在意？换你给男人非礼试试，看你在意不在意啊？！”

“我不会在意啊，又没少一块肉。”无所谓的口气让人听著很不爽。

“哈，因为你本来就是变态！”变态当然喜欢摸别人也喜欢被别摸，就是这种下贱德性！

“你以为我真要非礼你啊，”季卓风不屑地冷了脸，“那天我只是逗你玩而已，是你自己太自恋，臭美到以为能吸引男人罢了，全身都是骨头的毛小子，摸上去手感太差！”

“呃？！”又不是他喜欢全身都是骨头的……真是个没有口德的家夥，这种人怎麽能当教职人员，太没天理了！

握紧了拳头，生怕自己憋不住又朝欠扁的脸上挥去，罗安咬咬牙准备拍拍屁股走人，不愿再和他抬杆下去，要不准会折寿的。
上课铃声响起，正巧。

“快去上课，别赖在这儿。”对方毫不留情地在他走人之前抢先下了逐客令。

才不要和你呼吸同一块地方的空气呢，会被毒死！
罗安立马冲出办公室，然後回头冲著还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竖了一下中指。
“变态，下午第一节课是你的！”
嘿，但愿校长能听到他的助理是被学生称为变态的老师，然後直接开除他。

除了看到那双深沈的眸子危险地眯了一下，人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罗安带著报复的快感大笑地飞快逃回了教室。

4.
书包光亮的金属搭扣上映著一张虽然被扭曲但依然五官精致的脸，暗黑如深潭的眼眸怔怔地凝视了一会儿，把搭扣死命地往下一压，把整理好的书包拎在手上，慢慢踱出教室。

母亲过人的美貌使罗安可以从自己身上看到她遗传下来的效果，不过他可一点也不喜欢自己过於夸张的容貌，他猜忖著造成父亲看到自己总是一肚火，不只是自己学习成绩不好或者参加帮派和小混混们出去惹事生非等原因，而是自己长得太像弃家出走的母亲的缘故吧。

口袋里还塞著刚发下来的补课通知单，让他觉得头痛，因为规定要家长签字，这样意味著自己可能又会挨一顿揍。最近老爸因为升职的事压力很大，为此自己也已经挨了他不少纯粹属於发泄的拳打脚踢。

他想著待会儿自己描一个签名上去算了，无故去讨一顿打干嘛，又不是皮痒！

放课後教室已经空寂了，赶走了想要和自己一起回家的千良，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罗安踱出校门就看到三部重型机车挡在校门口，让周围回家的学生侧目。

“罗安，这里！”叼著烟的黑衣青年扬声叫唤。

啧--逃不掉了！

“嘿，小帅哥总算出来啦，让我们好等啊。”旁边两个穿著黑色凉衫的少年嬉笑著跟他打招呼，一人驾著一部机车。

罗安清了清喉咙，拎著书包朝机车走去：“季老大！”

“上车，今天有活干。”季老大呶嘴示意，罗安只能跨腿跳上了後座。

“抓牢--”机车抽头吐著黑烟奔驰而行。

暗黑的小巷，除了巷口挡著三部重型机车，周围似无人迹，但从里面传来一阵阵可疑的沈闷声响。

已经见血了，单薄的身体在铁拳下像只被虐待的动物般无助。

为什麽要干这种事？还是不要想了……反正也没有人会在乎自己的行为……

“啪啪啪--”几记响亮的抽巴掌声打断了沈思。

血丝在被磕破的嘴角边蜿蜒，眼睛里都是到达了极度的恐慌。
“不要打了，请不要打了……放过我吧！”抱著头蹲在地上的学生佝偻著身体一边痛哭一边拼命求饶。

“上次说过要交的数量你没听到，是不是？！欠扁！”马季桑咬著烟嘴伸手往学生的衣襟一抓把人提了起来，抬起膝盖又是重重朝对方的腹部一个撞击，然後把人像只破麻袋一样掼在地上。

“给我打！”他朝身後三个手下挥了挥手。

两个黑衣少年早已跃跃欲试，冲上去抡起拳头劈头盖脸地朝还没有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的人身上招呼去，一时嚎叫不断，更惹得打手们热血沸腾。

“罗安？”马季桑不满地斜睨著还站著不动的家夥，这小子又犯什麽愣啊？！

罗安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只能扔下手中的书包，走过去伸出腿朝那个倒霉鬼身上不轻不重地踢了几脚，心里喃喃念著：不要怪我不要怪我，谁叫你没有给够钱呢。

“我真的没有钱了……饶了我吧……饶了我吧！马哥，求你了……我不是故意要欠你的……好痛啊啊啊！！”
无视於痛苦的哀求，没有老大的命令，谁都不敢停手。两个黑衣少年更是不客气，下手一个比一个狠辣，肉沙包招架不住苦苦地恳求著，身上的制服已经被粗糙的墙壁蹭破了，鼻子也开始出血，合著眼里滚出来的泪水，糊了一头一脸触目惊心的血迹。

罗安的脚有些沈重得抬不起来，他不喜欢用手揍人，除了打学校里的那个变态破例了一次之外，他打架一般都是用脚踢的。

该死的笨蛋……
看著自己脚下的男生痛苦的样子，他既害怕又憎恶，像看到自己在老爸棍棒下的样子，被打出血也不会反抗只会抱著自己的头默默忍受。

为什麽不反抗？只知道哭！哭顶个什麽用？！笨蛋！快起来反抗啊，你这个软骨头！心里无声地呐喊著，火气窜上来，罗安眼光泛红，下脚也开始狠起来，真像是在踢一个沙包似的。

抱著头缩在墙角的男生已经连哀嚎都放弃了，只是拼命把身体屈成一团忍受痛楚。

不会反抗……那去死吧！反正你活在世上也没有什麽用处了！罗安愤怒地心里狂叫著。

好半晌。
“好，停手吧。”看看教训得差不多，马老大立即喝止住手下，他喜欢敲诈但不喜欢弄出人命来。两个少年立即停手，只剩下罗安还在一脚一脚地往满头满脸是血的男生身上狠命踹去。

“喂，我说停，你耳朵聋了！”不满对自己置若罔闻的手下，揪著人一把拖过甩到一旁，马季桑大吼一声，总算把罗安从愤怒中震醒。

“打死人会很麻烦的！”马季桑狠狠地瞪著他。真不明白这臭小子怎麽回事，刚才还是不想动手的懦弱样，没过片刻就有杀人似的狠劲，他妈的小神经病！

“下次给老子带足钱，要不废了你！”
撂下狠话，马季桑把抢到手的钱往牛仔裤後口袋里一塞，转头向著自己的手下神气地把一挥臂膀：“走吧！”
三个人向著机车走去，扔下了奄奄一息的男学生。

“去死……”谁也没有看到那股闪烁在泪眼里的绝望怒火，沾著血的手颤抖著伸向制服口袋掏出一把小刀，挣扎著爬起来，向著走在最後的身形……刺去！

去死！他妈的小流氓！看老子的刀！

……

缭绕在眼前的迷雾里有一个女人，她急匆匆地在干嘛？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可爱孩子，那是谁？

妈，妈……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和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