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能用这种口气对老师说话？”男人拧起浓黑的眉头，把长腿大大方方地伸进了门，“我是来做家访的，要和你的家长谈一下关於你这学期的行为问题。”

“去死！”罗安咬牙切齿，二话不说一脚踹过去想把这死变态踢出门，他还嫌害他得不够惨吗？！不想腿上刚挨过几下狠皮条，一抬起来牵扯到肌肉就痛得要命，差点难看地跌倒在地上来个狗啃屎。

“好痛……”

“怎麽啦？”男人看著他呲牙裂嘴的样子，不禁奇怪，还伸出一只手来要扶他看起来摇摇欲坠的身体。

混蛋，还不是你害的！罗安睇著他关心的样子真想吐！还想占便宜吗？死变态，他一掌拍去伸过来的魔爪，忿恨地大叫起来：“你还想来干什麽，当心我报警抓变态哦！”

男人无视於他的叫嚣擅自大跨步地进了门，还用力拖著他的手，罗安紧张地握住了拳头，现在家里没有人，自己是不是会被他吃干抹净啊，这下可全完了！

“你家长呢？”
进了门就用眼睛四处扫视著，不由咋舌，这屋子乱得不像话，桌歪椅倒乱七八糟如台风过境，墙角堆积如山的酒瓶更让人大吃一惊，这家女主人干什麽吃的？

“不在……”啊--自己在说什麽啊，被这变态知道家长不在家，岂不是告诉他可以胡来嘛，罗安真想掐死自己。

“原来如此。”男人放开了罗安的手，自个儿走到桌子旁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老神在在地坐了下来。

“你不会招待客人吗？应该给我倒杯茶吧？”修长的指节敲了敲桌面，他好整以暇地问杵旁边准备用一双怨毒的目光谋杀自己的美少男学生。

“你没听到吗？家长不在，你用不著家访了，快滚快滚快滚！”罗安挥舞了一下手臂，像赶苍蝇似地企图赶走这个不速之客。

“看来你对我这个新上任的班主任很不满嘛？”男人佯似为难地挑了挑眉头，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啊，你是班主任了，怎麽回事？”罗安真的怔住，不由大力悲叹老天爷不是眼睛瞎掉了而是根本就没长眼吧，这下岂不是要玩完？如果这死变态滥用职权报一拳之仇的话，以後的悲惨生活已经可以预见了。

“咦？哦，”男人惊讶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起来很戏剧化，“今天早上我的课你迟到了，所以没有听到。你们原来的老师因为病重不能来教你们了，我是你们新上任的数学老师，而且也要接替下你们班主任的责任，以後请多多指教啊！”他无视於罗安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很高兴地伸过一只手准备和他友好相握：“对了，鄙人姓季名卓风，你现在可以改口叫我季老师了。”

“啧，变态！”罗安不客气拍掉伸到面前的手，厌恶地皱起鼻子。

“叫季老师，你没听到吗？”再次听到这个难听的词，男人的脸就挂不住了，面目阴森起来。

“我才不叫一个变态为老师呢！”

眼见对方的变了脸色，罗安不由有些心怵，向後退了一步，今天早上的事难道这个变态已经忘掉了吗？居然这麽厚脸皮得让他称自己为老师，这个世界上老师死光光他也不会叫这个人为老师。

“变态？你倒很喜欢这个词嘛，一天到晚挂在嘴上，那你说我变态在哪里啊？”季卓风冷笑地斜睨著他问。

“今天早上你你你不是对我……”
这麽羞耻的事怎麽能说得出口？罗安恼怒地涨红了脸。

“我对你怎麽啦？”可恶的笑容再次在那嘴角上泛起，捉弄地看著不好意思说下去的小男生。

季卓风嘴角边的笑意节节加深了，他敢发誓早上他只是想逗他，根本没有其它意思，事实上也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举动，但这个小孩子夸张的紧张表情和挑衅似的恶言恶语不由让他大起了嬉戏之心，也不是没有後悔，因为第一次去上班，没有认出学生的制服竟然是自己要去的中学，否则他断不会跟自己的学生开这种玩笑的。

“你碰我我我的……”罗安越想说越说不下去，急得直抓头皮，怒视著这张笑脸恨不得上去撕烂它。

“碰你哪儿啊？”问著，人也站起来了，带著越来越深的笑意的脸堵在罗安眼前，手也围了过来，仿佛准备动手帮他回忆起今早被摸及的地方。

“混蛋，你不要过来！”罗安连忙大步向後疾退著，脚突然踩上倒在地上的另一把椅子的把手，一个踉跄人就往後倒。这下定会痛死的！他背後挨了不少的皮条，跌下去的话……呜，今天可真是太凄惨了！

在他脑子电闪雷鸣地滑过一大堆有的没的之时，一只大手及时地圈住了他的腰并用力一收，挽救了他可怜的背部。一阵熟悉的薄荷香味飘在鼻边，嗯，好闻……呃？！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放开我！”
看到自己被搂在这变态怀里，罗安更著急了，抬手想推却又被抓住了手腕。这死变态学过国术的吗，怎麽每次都能像打太极一样准确地挡住他的反抗？真是太诡异了！但是在自己家里被非礼，他还不如去一头撞死以明示耻辱算了！

“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了啊？”悲惨地感到自己像是个被非礼的女生。这死变态的力量出奇的大，被握著的手腕丝毫动弹不得，罗安就改用脚踢。

“你怎麽这麽野蛮？”轻声责怪著，口气也颇为无奈，好象对方的正当防卫都是无理取闹似的。

罗安气绝：难道要一动不动地让你非礼才叫有礼貌吗？！

“咦？这是什麽？”男人盯上了他的手腕看个没完，而且动手扯他的衣袖。

“不要碰啊，你干嘛？！”

“别动！”沈声的呵斥让当事人忡愣了一下，袖管就被捋了上去，露出的光洁皮肤上尽是一条条红色肿痕，摸上去还有微烫的温度。

这个季老师的眼眸中马上消失了戏谑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让罗安看著也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反抗。

“这是什麽？”。

“你是白痴啊，这都看不出来？”罗安没好气地回著，连忙把袖子放下来，退後一步与危险人物保持距离。

“我问的是谁干的？”口气也严厉起来，目光凶悍地瞪著他，要吃人似的。

“关你屁事？！”别管老子的闲事！

“我是你老师，有权力关心你！”义正词严的反驳。

一阵沈默过後。
“啧--”不屑地撇了下薄唇。哈哈，这年头变态也会关心人啦，准没好事。
罗安打开屋门，翻著白眼手指著门外一板一眼：“亲爱的老师，你可以滚啦，家长不在家访结束，敬请走人！”

“你告诉我原因，我就走！”对方无动於衷地站在原地开出条件。

“不告诉你又怎麽样？我有隐私权吧？为什麽非得跟你一个不相关的人说啊？”何况还是个变态！

“我说过我是你的老师，有权知道是谁在伤害我的学生。”可能是很生气了，季卓风一字一顿地吐著字，威胁似地盯著对方的眼睛，一幅不想再听废话只要答案的架势。

“噫呀，真是官面堂皇啊，有老师会那麽变态地搔扰学生吗？”

“呵呵，”突然笑了，正经的脸上扬起一丝嘲弄的表情，“你很在意地铁上的事嘛，是不是很刺激哦，要不要再来感受一下啊？”

“你敢？！”罗安一下子暴跳如雷，面红耳臊地嚷起来：“小心我去告你，让你做不成老师！”

“你会吗？被我非礼连喊都不敢喊的胆小鬼。”对方满不在乎地习惯性扬起了英挺的眉头，把“非礼”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罗安气得嘴唇发抖，忍无可忍要发飙，要不是现在自己身上都是伤他定要杀了这个死男人，他向祖宗十八代起誓！

“快说，是谁打你的，只要说了我就马上离开这里！”季卓风无视对方难看的脸色又铁打不动地催著老问题，并且保持著危险表情向他靠近，看起来绝对有动手动脚的倾向。

“我爸啦！知道了就快滚！”罗安到底是有些害怕了，对方可是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啊，好汉不吃眼前亏，退了几步终於认栽了，他实在不想再看到这个变态还待在自己屋里，会破坏环境污染空气的。

“知道了。”对方立即停止前进，面无表情地点头後真的提起带来的公文包大步地走向屋门，一句也没有多废话地离开了。

“咻……”未料到对方这麽干脆就走的罗安连忙把门关紧，长吁一口气，他不解地想著这姓季的变态干嘛定要追问谁打自己的三八事，对他来说应该是没有什麽重要的，难道就因为是老师吗？哼，才不信他真会关心学生呢。

3.
那变态还搽香水呢，果然不正常，男人搽什麽香水啊……不过味道还可以……不由自主地朝衣服上嗅了嗅，希望能揩油到一点那麽好闻的气味……啊，自己也不正常了！变态能通过空气传染啊？罗安连忙使劲地朝地上呸了好几下口水，然後站起身来赶快整理房间，要不老爸回来後看到依旧满地狼籍说不定又是一顿死揍，那他今天可真的要玩完了。

２．

从学校食品店里买来的面包总是有股馊味，不过吃多了也就习惯了，反正只要不拉肚子不死人就OK啦。

罗安很马马虎虎地把一只带著异味的面包三口两口地吞下了肚子，然後从教室的净水桶里倒了三大杯的白水咕咚咕咚地灌下肚，一顿简单的中餐就这样祭了五脏庙。

“罗安同学，今天你怎麽又吃面包啊？”旁边的女生好奇地问正大口灌著免费白水的罗安。

啧--多管闲事的死女生。就算心里再不耐烦，但在女生面前定要保持美少年风度是罗安一贯的行为准则，所以他马上扬起俊逸的笑容：“因为最近在锻炼肌肉啊，怕吃多了会长肥膘出来。”

“哦，”女生体谅地露出笑容，“罗安同学你真是会注意体型啊，其实你的身材已经很好了啊，人也长得好帅哦。”说完这句话，小脸儿红成桃花灿烂。

罗安暗翻一个白眼。要不是这星期的中餐钱他差不多扔给了电动游艺机房，他才不要老吃这种带馊味的面包呢。

帅？帅顶个屁用，能当饭吃吗？能当钱使吗？打架的时候也老会被人揍脸，很痛耶！对了，还会被变态骚扰……

“罗安同学，请到办公室里来一下！”仿佛是为了印证他心中所想，门口即传来熟悉的低沈男中音，带著悦耳的磁性，不过在罗安听来不亚於工地噪音更皆魔音穿耳。死变态，中餐时间也不放过我吗？！

骂归骂，眼瞧著四周同学都注意著自己，为了避免又一次出风头，他只能点了下头，尾随著那恨不得能踹上几脚的修长背影出了教室。

午休时间已经过了大半，教学楼走廊里都是互相打闹或嬉戏的学生，只有自己一个人傻瓜似的跟著老师去办公室，这种难堪的际遇让罗安更是火冒三丈。

旁边的罪魁祸首完全不能体谅到他的心理，兀自悠闲地和他聊著话儿。

“你最近脸色不太好嘛？”

“关你屁事！”

“我是你老师，说话请客气点。”

“有这麽多管闲事的老师吗？”

“不知好歹的小毛孩子。”

“我不是小毛孩子，我是高中生！”

“还在发育成长的就是小毛孩子！”

“发臭的老头子……”

超级没有营养的对话这个星期已经进行过N多几次了，原因是罗安被他身边这位新上任的“热血”班级导师季卓风了解到他家里有暴力问题而向学校反映了情况，学校出於责任感对罗安的监护人进行了一次调查了解，并让他父亲出席关於青少年保护的专题讨论会以示教育。

这件事对罗安来说简直麻婆之极，他知道自己的父亲绝对不会因此而对自己的暴力有所改变，自己本也是习惯到无所谓的程度了，而现在的局面让他和父亲之间关系更僵化，都怪这个死变态的多管闲事。更要命的是这死变态现在以学生保护人的态度时常“关心”自己的生活状况，所以就有了近日来的频繁接触。

口口声声地把“老师”挂在嘴巴上，真是道貌岸然啊，底子里的下流本质大概也只有他罗安一个人了解吧。他很郁闷地发现了这个现实，因为在别的老师和同学眼里，这个季卓风可以说是十全十美到可以评“十大杰出青年”了。什麽工作热情负责，教学有条有理，对学生亲切友好耐心周到，甚至仪表堂堂堪为教师楷模等等的赞美之辞常让罗安听了要抓狂，他恨不得能马上一把撕去他的外皮让大家瞧瞧这个楷模老师骨子里到底是什麽德性，那些人肯定被他俊逸斯文的外貌给欺骗了，罗安义愤填膺到无以覆加。

“最近你父亲没有对你动过手吧？”

“哼。”
而不幸的是自己正是他展现“工作热情”优良作风的工具。罗安在咬牙切齿中跟著这个伪善的小人来到了他的办公室，一间布置朴素大方的小房间，有一张东西甚多却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办公桌，两把职员椅，还有一排小书架，上面竟然还放著一瓶新鲜百合！瞅著那清新可人的花，罗安差点又要把最近挂在口边频繁得有些过分的词给脱口而出了。

因为还是校长助理的身份，所以这个姓季的拥有自己独立的小办公室。罗安当初是绝对想不到这个家夥身居要职，竟是学校从外面聘进来的大名人物。所有人都瞎了眼，国家未来的栋梁们会被毁在这个人手里的，当然不包括自己。

罗安还是很有自知自明的，门门功课的分数都离及格线甚远的自己离“栋梁”这种称谓是有著从撒哈拉沙漠到北冰洋的距离。

“请坐。”一反刚才和学生不知大小斗嘴的德性，季卓风踏进自己的办公室之後马上换上一副标准模范老师的嘴脸，他亲切地拉过一把椅子给僵站著的学生：“坐！”

坐就坐，谁怕谁啊？虽然窥著对方变得正经起来的脸有些老大不自在，罗安还是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并拿著戒备森严的眼光盯著不知道又犯什麽花样出来的变态。

“吃。”简洁到无法再简洁的命令，从桌底下的抽屉里取出一只饭盒放到他面前。

“干嘛？”罗安瞪大了眼睛。

“你吃了一个星期的面包可不利於身体发育啊，小夥子。”理所当然的悠哉口气，并动手打开了饭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