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罗安毫无责任感地回答他，一边折叠毛巾调整止血的位置。
注视著眼前晃动的俊脸，季卓风五味杂陈，近在咫尺不能碰触，看来这辈子他只能做他的老师和朋友了，该心满意足了吧？他竟能接受下自己的身份。
“咦？真的不流了呢。”罗安新奇地发觉自己胡乱想到的法子居然管用，得意起来，“你肚子不痛了吗？”他又问，伸手要去揉，把季卓风吓坏了，连忙挥开他的手，这小子到底懂不懂啊？怎麽还对他动手动脚？
罗安看著自己被挥开的手，委屈地扁了扁嘴，突然整个人都扑到他身上。
“不许……你再找其他人……”蛮横而心虚的低喃伴随著差点要比说话声更响的心跳，脸颊像火烧一样的滚烫，话语尾声轻颤著，但现在他决定要把话说出来，“你要找的话，可以找……我啊。”
季卓风张大嘴错愕地听著在耳朵边断断续续类似於表白的话语，彻底被惊吓住了，好半晌他才犹疑地问：“罗安，你你……确定自己在说什麽吗？是不是又犯病了？”
罗安恼怒地抱住他的头正对著自己的脸：“我很清醒！我想……我大概……可能……也许喜欢上你了……”啊--太羞人了！向来只有别人向他告别的啊，真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算了。见鬼！他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的首次告白会给一个男人！
季卓风静睇著他，却笑著摇头：”罗安，别说傻话了。你只是依赖我，那不是情爱，你要明白。”
依赖？罗安点头不否认：“我是很依赖你没错，可是……”
“依赖和情爱是两回事情。罗安，你是一个正常的男孩子，不是吗？你还有女朋友呢，所以不要因为害怕我离开而把两者混淆了。”就算不情愿，季卓风还是冷静地承诺著，“我保证今天不会再离开你，我在你身边，只作为一个朋友。”舍不得离开这个男孩，他必须下一个保证，给他也给自己，让彼此都能清醒地维持著不易得来的关系之中。
罗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难道是王天所说的会爱上他的男人吗？他怎麽面对表白会这麽冷静地推翻他，他的脑袋是什麽做的，冰吗？还是岩石？
“你不喜欢我？”心慌之下搂住了对方的脖子，瞪大眼睛逼视著对方，大有“你敢否认我就掐死你”的架势。
季卓风温柔地凝视著他的眼睛，突然低低地叹气：“我喜欢你，初次见面就喜欢了，你会不会觉得恶心？”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罗安连忙摇头，兴奋而愉快地笑了，灿烂眩目得几乎无法让人直视，季卓风被眩得意乱神迷，闭上眼，一双温暖湿润的嘴唇覆盖上来，侵占了他所有的感官，绵乱而清甜，能拨乱所有的心弦，为之颤动不已。
“我不会因为依赖而吻一个男人的。”罗安收回自己的浅吻，大大咧咧地宣布著，他用行动告诉他：我也喜欢你啊，傻瓜。
季卓风又被他的笑容给石化了，怔怔地看著他，却没有什麽反应。罗安不禁火大，这位老兄真是不给面子啊，他这麽好心地对待他，居然不给他感激涕零，还傻愣在那里，一幅被吓坏的呆样？！
“喂喂喂，这是本少爷保留了二十年的初吻啊，你他妈的这是什麽反应啊？！”伸手恶狠狠地扯著木讷的脸，全然忘了刚才他鼻子还受著伤呢。
季卓风总算反应过来，连忙抓住蹂躏自己脸的爪子，更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什麽见鬼的初吻，这小子真什麽也不记得了，两人早就吻过八百年了啊。
“你笑什麽啊？！不相信吗，不骗你的，我真的没有吻过任何人，连上床也没有吻过女人！”罗安一本正经地拍著胸膛保证。
“我知道，我相信你。”季卓风勉强忍住笑意，回忆起仅有一次的拥吻，生涩得曾令他惊讶不已。“罗安，我很高兴你在清醒的时候跟我说你喜欢我，”他认真地注视著罗安因兴奋而绯红的脸，“但我希望你仔细考虑过再来确认。”
“你……不相信我？”罗安沮丧地发现了这个事实，想想也是，刚才自己嫉恨之下竟骂出那麽没品的话，怎麽会让他轻易相信自己啊！
“你大概还没有明白自己要什麽，我不希望你後悔。”其实季卓风不是在计较他情急之下的辱骂，他有另外担心的理由，并不自信自己能吸引罗安到能让他爱上男人的程度。罗安或许还没有明白自己只是出於一种像孩子般的依赖心理罢了，因为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帮助了他，仅此而已。
“你要怎麽证明，现在就和你上床吗？”罗安真的火了，开始口不择言起来，话一出才觉得要命了，连脖子都红起来，连忙把脸埋在他胸口，听到里面的心跳像敲鼓一样的响。哦！老天，自己在说什麽啊？他没有看到另一张脸也在迅速泛红。两人此时贴在一起，却尴尬万分，谁也不敢看对方，只是仔细感受著彼此高热的体温。
“咕……”
“嗯？”什麽声音？
“我我我……肚子饿了……”季卓风轻推著趴在自己身上意犹未尽到不想下来的罗安。
“哦……”真是败刹风景的话啊。只能乖乖地站起身来，替伤员取过送来的外卖餐。
“你现在能吃吗？”
“没问题。”
可是香喷喷的咖哩鸡肉饭已经完全冷掉了，罗安立即拿起它往厨房里奔。
“等一下，我把它放到微波炉里去转转。”
看著这样热心地替自己忙上忙下的罗安，季卓风不知道应该理智地拒绝他还是任凭自己感动地乐在其中。虽然心里有所怀疑，但现在沈溺在片刻的温柔中也是这一生都值得怀念的快乐吧。虽然无法不对於罗安突然而来的告白顾虑重重，他还是得承认，现在的感觉真是太梦幻了。
哪怕是幻影，也让它多存在片刻吧，就现在。
“要不要我喂你啊？”罗安捧著盛满饭的碟子殷勤地把它递到他面前。
“不用，我自己来好了。”不习惯这个样子的罗安，季卓风觉得还是自己动手比较自在，先前就很饿了，再加上情绪被罗安搅得忽上忽下如坐云霄飞车似的，体力更是跟著急剧透支，他需要能量补充。“你要不要也来点啊？”吃之前习惯性地问了一下坐在旁边的人。
罗安摇头，目不转睛地注视著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突然沈默下来，用手托著自己的脑袋若有所思。
“你……刚才有和金发猴子……做吗？”他毫无预警地问。
“咳……”季卓风差点把口中的饭全喷出来。拜托，别在人家吃饭的时候问这种限制级问题好吗？！
“你你你问这个干嘛？”虽然已经不是个情事久尝的大男人，但当著心爱的人面前直截了当地回答这种问题，还是觉得万分的尴尬。
“他身上有Cherish的味道。”用力咬上了嘴唇，想隐藏自己满心的不舒服也不行。都是男人，罗安当然明白对方会有欲望想要解决，但他就是不能想象季卓风和别人纠缠在一起会是什麽样子，哪怕没有眼见为实。
“那个自然……咳……因为……咳咳……”嗫嚅著的季卓风悲惨地觉得自己好象是个被老婆逼供的男人，一紧张把饭粒呛在喉间了。
“你跟他做了吧？”罗安冷冷地打断他的语无伦次，顺便抓紧了他的肩膀。
“没有啊。”季卓风忍著想爆笑出来的冲动，总算能清楚地挤出一句话来。
“没有？”两人都没有穿衣服还敢说没有？！罗安倒吊起眉梢，手劲也加足了，有就承认，他不喜欢被欺骗。
“对啊，因为我在酒吧里喝得太多，吐了。本来是想做……可是饿得不行，没有力气，所以决定先解决肚子问题再说的。”转眼望了一下罗安严肃的表情，季卓风连忙再努力解释，“只是脱光衣服抱了一会儿……”要命！他从来不知道罗安原来是个独占欲很强的家夥，在表白後理所当然地追究起自己的“不忠”，这样的罗安，很可爱……季卓风闷笑到手都在发抖，握不住筷子了，被他“逼供”原来也是件很幸福的事啊，虽然现在肩膀痛得吃不消。
16.
“不许笑，”罗安光火地命令著，捭过他的脸，面对著面一字一顿地作著严重警告，“以後不许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哦，听见没有？！”
“好好好。”季卓风很“卑微”地点头连声应诺著，把自己的肩膀从魔爪下解放出来。唉，这个暴力男小情人啊……意识到自己开始陷在这种甜蜜里了，心猛然抽颤，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理智崩溃的声音。罗安……这个美丽的男孩，会成为情人吗？无法置信地看向对著自己盈盈微笑的俊脸，已经分不清对方到底以什麽心态在对著自己说这些情人间的昵语，他真的就那麽自然地接受了和自己的同性爱情吗？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罗安……说正经的……我还是希望你仔细考虑，过一段时间再来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接受同性爱……”
话没有说完，罗安不耐烦地一把这个拉过胆小如鼠的鸡婆家夥，又一次把强制的吻印在那双还沾染著咖喱鲜味吐著令人气闷话的嘴唇上。用令人窒息的深吻，把坚决的热情注入，他要证明给他看，以前他的确是很脆弱，需要依赖别人，但他绝不会疯到只为一点孩子气的依赖，再三地吻一个男人，他也不懂什麽见鬼的同性恋，只因为一个叫季卓风的人让他醒悟到了自己的爱情，虽然他的确有为他的性别而困扰到迷失自己，但现在，一切都不成问题！明白了为什麽三年来只要一靠近他身边，就会心跳加速，闻到他的气味，就管不住自己涌动的情绪，只因为在心深早已烙上了一个人的印子。他要享受在他身边的一切美好，并且一直到永远！
气喘咻咻地放开人。
“你还要说什麽鬼话？尽可以放出来！”罗安抹著嘴边沾染到的黄色咖喱，恶狠狠地问著。
季卓风怔愣了好半天，缓慢地红了脸，垂下头憋出一句：“我是想问……如果我把你……压在身下，你会不会把我踹下床……”话还是没有说完，他立即得到答案。
罗安不假思索地飞起一腿，把他刚才还心疼的伤患踢下了沙发……
“为什麽我要在下面！！”
季卓风躺在地板上，听著自己脸红如煮虾的小情人张牙舞爪地在耳边咆哮如雷，心里幸福得想要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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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呢？”这才是重点，听了半天就为了这个结果哦，嘿嘿！
“什麽结果？”
“你们最後怎麽样了？有没有……”王天的眼中闪动著阴险的光芒，让坐在他对面的季卓风背上一阵发寒，才过一个星期就迫不及待地拉自己来打听自己和罗安发展的家夥实在很让人怀疑他的动机。
“什麽怎麽样？”
“别给我装蒜，我问的是後来你有没有和罗安上床？”尴尬的提问，出口得还真顺畅。
季卓风暗幸自己还没有开始喝手中这杯滚烫的咖啡。他瞪起眼，怀疑地瞄著老友：“没怎麽样，我送他回家了。你这麽感兴趣干嘛？”看上去很有阴谋的样子。
“废话，”王天得意洋洋地晃著他戴著近千度高位近视眼镜的脸，开始忘乎所以加喜形於色了，“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嘛！当然关心研究对象的动态啦。”瞥了一眼马上黑云布满脸的人，连忙改口：“我只是小小地提示了他一下……干嘛这麽凶得盯著我啊，我可是你们的大恩人啊，要不如此，鬼知道你们两个傻瓜会逃避到猴年马月！”
“罗安会忽然跟我告白，就猜到这事八成你也掺了一脚！”听到罗安不是出於自发的行为，季卓风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不免有些气闷，果然情人之间容不得一颗砂啊。他不知道，其实罗安并不是因为王天的提示而决定和他表白的。说到底，季卓风对情人突如其来的转变还存有顾虑。
“嗳，你不必要计较这个吧，”长声哀叹，王天担心地注视著他，深知其喜欢多顾虑的秉性，“其实在很早以前我就察觉罗安对你有点不一样。”
“哦？”他一个当事人怎麽没有感觉？
“他对你的在意早已超出了普通朋友的界线了，他跟我的谈话间出现次数最多的就是你的名字，还有他个人对你的感受总是在我面前防得牢牢的。我又不是白痴，怎麽会看不出来？”何况我是个聪明的心理医师。後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省得又被对面的人恶毒地吐槽。
季卓风不动声色，心里却甜蜜得像打翻了糖罐，连手中的苦咖啡喝起来也……“喂，你干嘛在我的咖啡里放那麽多糖啊？”
“没有啊！不许冤枉我泡咖啡的技术！”
王天微笑，恋爱中的人大概喝黄莲汤也会觉得甜吧，在同性爱里挣扎多年的老友总算能和爱人心意相通，他也很是快慰，不过有一点不安。
“其实我知道你对罗安还是觉得不信任吧？”他能看得出他的顾虑。
季卓风的眼神暗了，平时去接罗安的时候，偶尔会看到罗安和方芷婷站在一起的身影，让他黯然神伤，两人共同携手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甜蜜是他无法给予罗安。虽然罗安一再解释已经和方芷婷分手的事，还说方芷婷是个很懂事理的可爱女生，一点也没有为难他地爽快分了手，并且愿意和他继续做好朋友。觉得罗安没有和方芷婷彻底断绝关系，所以有些在意的自己太於过小气量了，但就是无法不去计较，因为罗安在向他表白之前，是个根本不会想到接受男人的普通男生啊。
“所以没有和他冲破最後一点界线，怕他反悔？”王天打断他的思绪，严肃地问。
季卓风苦笑著再次点头，不发生肉体关系的话，罗安即使後悔了，将来面对他也不会觉得尴尬吧？自己还能以朋友的身份和他相处，照顾他关心他。想得到他的心情比不上想爱护他的心情，这大概就是真正的感情吧？虽然苦点，但他觉得值得。
“可你没有想过吗，这样长期下去会让罗安觉得不安？”王天不无担心，作为心理医师的他完全清楚同性爱情要比一般的感情要脆弱和敏感得多，丁点不安定的因素都会让感情破碎。
季卓风沈默了半晌：“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麽办？”他坦率地看著关心自己的朋友，满脸的无奈。“或许太爱他了，会替他想到很多，毕竟他还这麽年轻，会有冲动，但後悔起来也很快。”
“你在等他後悔？”王天不可思议地问。
季卓风摇头又点头，他也很矛盾。只是不想让罗安的生活不管在现在或将来不要有所遗憾就好，他尝过冲动带来的可怕後果，为此害死了自己恩如父母的亲姐姐。他想罗安应该要有足够的时间来考虑才好，考虑对他的感情，考虑两人的将来。
“我觉得罗安已经完全康复了，而你倒需要治一下心病了。”王天盯著他肯定地下了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