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后的秦遥,只是失神地眨眨眼睛:“是吗?那真是谢谢你了。”这一次,他的晋王爷又想以甜言
蜜语来哄骗他受辱吗?他承认听到这样的谎言,心中禁不住是有着无限的窃喜,可这毕竟是谎言呢?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相信了,从现在开始,他要学会保护自己。
他突然之间觉得很可笑,原本他是受秦倦保护的对象,即使在以后没有秦倦的十年间,他也从未学过
保护自己。可是在这一夕之间,他不但要保护晋王免遭秦倦的报复,还要保护自己和腹中尚未成型的
宝宝。试问他纤细的肩头如何挑起这沉重的负担。
上天明知道他过不了这最后的一劫,为何不干脆让他原神俱毁,直接倒入无底的地狱去,却还要让他
受尽无数的折磨?
他的挚爱爱着别人,却因为他与那人相同的面貌而想方设法,花样百出的要求他的顺从和他心甘情愿
的诚服。为的,只是在凌虐他的时候得到至高无上的快感。甚至不惜以“爱他”为谎言索取他的真心
。可是这样的人,他去还是全心全意的爱着,爱到心甘情愿——不惜以“仙人”之体,孕育他的子嗣
。
而他的至亲——身为双生子的弟弟却不曾了解过自己。秦倦他高贵凛然,灵秀无比,真正是出淤泥而
不染的莲,断不会为情为爱而折腰。这样的秦倦和为情爱所困的他本就已经不在同一个世间。所以他
才会忍痛切断了兄弟间唯一的牵绊。
他神随心动,眼神中不禁浮现出凄苦,这叫晋王如何舍得?
他只能挫败地叹口气:“你不信也无妨,总有一天,我会向你证明。”既然在秦遥眼中,他还是以前
那个折磨的晋王,那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和付出。
千凤楼:
“筝,现在我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让晋王远离遥,我希望你能设法牵制住晋王。”既然秦遥的决定如
此,他也无话可说,但至少他们的秘密不能让晋王知道。
“是,我一定会劝服皇上让王爷离京。”
晋王府:
“主子,真的不开门吗?”碧琳担忧地看着依窗而坐的秦遥,为两人的相互折磨心酸不已,不是前阵
子还好好的吗?两个人甜的像蜜,让她们做下人的都嫉妒不已,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这样?而且
这主子也有些不同了,原来是好动得紧,像小孩子似的,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都写在脸上,如今却闷
在房里愁眉深锁。虽然是凄美的比以往更胜一筹,但却也人比黄花瘦,憔悴得更甚以往任何时候。
还有王爷也是,这几日来常常守在门外却不踏入半步,呆呆地站在门外不知道念叨着些什么。有时她
们走得近了,才听清他口中喃喃地念着主子的名字。唉,她刚刚路过时还听见呢。真是另闻者伤心,
听者流泪。
“哎呀,看这天色,怕是要下雨了,主子……”这样应该没错吧,她可是第一次当调解人呢。
“……”无语,秦遥看看天色果然像是要下雨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主子……”这下总应该让王爷进来了吧,有什么问题当面谈开了不好吗?
“让他回去吧。”秦遥叹口气,“我不会见他的。”他现在已经心如止水。只要保护好他想保护的东
西就可以了。
“主子……唉……”碧琳牙一咬,终是拗不过这两个人。
“王爷,主子说……”碧琳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晋王的眼睛闪亮起来,她一下子不忍心说了,直
觉地摇了摇头,只见晋王的眸目黯淡下去,
“王爷……”她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只是本能地想要开口安慰几句,却被晋王一个手势
打断,“好了,你们都下去吧。”碧琳以为他终于要放弃了,心中既觉庆幸又觉不舍。可只见那晋王
文风不动,满含深情的目光丝毫不肯离开卧房的门。
碧琳的目光也是不能移开,看着晋王专注而诚恳的眼神,屹立不动的身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中发
酵,酸楚而苦涩,那味道,像是浓得一辈子……都化不开了。
雨,真的开始下了,似那苍天有泪,落个不停……
29
这样的日子就在时间毫不留情的略过中默默流逝,不仅是晋王和秦遥日渐消瘦憔悴,连服侍二人的小
厮和婢女都仿佛脱了一层皮似的,整个晋王府终日笼罩在悲伤低迷的气氛中。
只是世间之事,不会仅仅因为它一个晋王府而停止了动作。
千凤楼仍旧是维系王朝命脉的经济支柱。
晋王爷依然山地朝野内举足轻重的人物。
人们也还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
世上事物万千,日月星辰,南岳北斗,人类渺小的卑微的痛苦,又撼动得了什么?
秦遥和晋王,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外面的世界却是鼎盛时期的欣欣向荣。
早朝上,皇帝龙心大悦,各人都有赏赐,加官进爵之人不在少数。
“晋王想要什么赏赐呢?”惟独这个晋王,皇帝不知道该赏些什么。
论官职爵位,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总不见得将皇位拱手相让。论金银珠宝,先帝在世时十分疼
宠这个皇子,稀世珍品不知给了多少,豪门宅邸嘛,他晋王府已是众亲王的府邸中最富丽堂皇的,再
赏?莫不要惹红了他人的眼?那么,到底赏什么好呢?
“谢皇兄好意,臣弟什么都不需要。”他想要的,只有秦遥的心啊,皇帝能帮他唤回秦遥的心吗?
“那怎么行?”皇帝烦恼地说着,突然眼前一亮,心中有了一计。
“对了,今天天气不错,晋王是否有雅兴陪朕一赏御花园?”
虽然不知道皇帝意欲何为,但是晋王还是一颔首,答道:“微臣遵旨。”
到底是皇宫里的御花园,连平日里难得见到的樱树也有。晋王想到了秦遥的爱花,他如果见到这罕见
的植物,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皇帝和晋王一前一后,在一干宫人的簇拥下,缓步而行。
“晋王近日来渐形憔悴,是否是因为国事太过繁忙?”晋王他虽然是一个好帮手,但在皇帝眼中也是
最大的殷忧:因为他的手握重权,更因为他的无情冷血。
他的无情,让人几乎查觉不出他的弱点,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替他制造一个弱点……
两人渐行渐缓,在行至牡丹亭时晋王突然停下了步伐,静止不动了。
偌大的庭院里,栽满了各式的牡丹,。彩碟纷飞,鸟语花香
:次情此景,皆让晋王痴醉不已。
他怎么能不痴望呢?才相隔不到一个春秋的时光,只是当日那个在阳光下与美景共舞的人已经不见了
,也让他心中的情爱成了痴傻不已的妄想。
皇帝见他痴痴地望着牡丹发愣,心中暗自叫好:看来只要是男人,都有“赏花”的爱好。这一计,既
可解决赏赐的问题,又可名正言顺地让晋王顺服,可真是一箭双雕。
“晋王觉得这牡丹如何?”脑里盘算着,皇帝决定先探探他的口风。
尚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晋王来不及回神,心中想着如牡丹般华贵艳丽的秦遥,似真似幻地答道:“此
花乃应瑶池所有,在着人间怕是难见。”事实上根本是仅见:因为这世间上只有一个秦遥。想到心中
之人,不禁又有一股哀愁上心头。
皇帝大喜:原来朕误打误撞,竟也猜出了晋王心中的渴望。又见晋王脸上浮现出戚苦不禁想:看来这
小子身边乏佳人相伴,才会如此。
这样一来,他不但作了一个顺水人情,让晋王有一个美人相伴,自己也有大利可图。皇帝在心理笑开
了花,脸上却不动声色。
“对了,晋王。”他也该进入正题了。“可还记得朕十年前所收的义女?”
晋王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有此疑问,过了半晌,不明道:“皇兄所说的,可是那‘琉璃公主’?”
当年皇帝微服出巡,遭山贼所袭,若非这小姑娘的父母行侠仗义,哪里还有他的今天?可这对夫妇也
是命薄,不久后就为仇家所杀,留下一个女儿孤苦无依。好在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今的皇帝知恩图
抱,派人四处打听救命恩人的下落,这才将她接入了宫中,成了日后受尽皇帝宠爱的“琉璃公主”。
而晋王之所以知道得如此清楚,正式因为当年他派去追捕秦遥的人也曾卷入此事:据说这公主去世的
父母,与“千凤楼”大有渊源。
“晋王一猜即中,当真好记性,不错,朕说的,就是那‘琉璃公主’。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
皇帝笑眯眯地看向一边,只见一宫装少女娉娉婷婷,朝他们走过来。
“儿臣参见父皇,晋王爷。”她一一行过礼,带了身边的宫女正要掠过,却被皇帝叫住:
“琉璃莫走,朕有话同你说。”
“父皇有事?”
皇帝一笑,神秘兮兮:“当然有事,而且是件大事。“
“父皇?可是儿臣现在有急事,可否容后再说?“琉璃撒着娇,如一般的少女,娇俏不已。
“哦?什么急事?“她一向不会这么没有分寸的,难道真的有什么急事?
“儿臣是想到牡丹亭折几枝牡丹,百花宴时,皇后娘娘要用的。“
晋王心里一紧:折了牡丹?那怎么行?他断不会让这事在他的眼前发。不及细想,他一手扣上琉璃的
手腕。
皇帝见状,还以为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与琉璃亲近,于是更加地乘热打铁。
“这些事你就先别管了,皇后那里我同你担着,朕现在同你说的,可是你的终身大事!“
他语出惊人,不但让琉璃公主娇嗔不已,连一边的晋王也是震惊不已:难道皇上竟想将她?……
“晋王,胶泥看我将琉璃许配给你如何?“
“不……“他直觉地就要拒绝,”琉璃公主是何等佳人,微臣怎么匹配地上?“
听到他夸奖琉璃,让皇帝更加“肯定”他对琉璃的喜爱:“晋王也不要自谦了,以你的人品,我怕是
琉璃配不上你啊!”他哈哈大笑,不给晋王反驳的机会。
“来人啊,传朕口喻,晋王左晋维与琉璃公主梓琉璃乃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朕现在为他们成就秦晋
之好,择日完婚。”
“皇上……”他试图要挽回:只要圣旨没下,他就有机会。
“晋王爷,还不谢恩吗?”皇帝的声音里透着坚决:黑黑的,黑黑的,让他看不到边。
一字一顿,他回得清晰,说地咬牙切齿:“微、臣、谢、主、隆、恩!”
“轰隆隆……”闪电过后又是一个响雷,惊地碧琳一失手,将托盘中的参茶撒出不少。
身边端着补品的碧泉无奈地叹气:“你就不小心点吗?”
“可是你知道我最怕打雷的嘛!”
“哎,这个雨季的时间还真是长啊!”
“恩,阴沉沉的天气,连心情都阴沉起来。总觉得有很不好的大事要发生了。”就连平日里一向开朗
活泼的碧琳也不禁哀叹起来。
……
“好了,好了。不要这样唉声叹气,闷闷不乐的,开心点,开心点。”半晌后,大概是受不了这沉闷
的气氛了,碧琳又开始嚷嚷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推开了卧房的门。
只见秦遥奄奄地躺在床上,虚弱地用帕子擦拭着唇角,见是她们入内,忙想扯出一抹笑让她们放心,
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胸口和胃部的不适让他只能蹙紧了眉。
“主子……”碧泉担忧地看着他:他这模样,定是又将刚入口的东西全都吐了。
“我没事。”接过碧琳手中的参茶喝下两口,压住体内不断翻涌的酸意,他有些歉然道“不过要麻烦
你们再去煮些东西了。”其实他真的一点食欲都没有,可他不为了自己,也得为着孩子。他不知道他
是否还有体力撑到那一刻。如今,他只能尽他所能,苟延残喘地活着罢了。
听到他微含歉意的声音,碧泉心一酸,马上红了眼眶:她忙遮遮掩掩地低下头,不让她看见自己眼中
的泪光:“是,奴婢这就吩咐厨房去做。”
留在房中的碧琳,则接过了她手中的汤匙,细细地翻搅,待补品温了,才一小匙一小匙地喂秦遥吃了
。
虽然食之无味,但秦遥还是忍住了恶心欲吐的感觉,强迫自己勉强咽下。
好不容易喝完,碧琳为他拭了嘴,刚想让他躺下,外面传来惊天动地的声响:“圣旨下……”
……
30.
“晋王府接旨……”宣旨的宫人指名道姓的要整个晋王府接旨。只见前场的空地上,里三层外三层跪
满了人,就连秦遥,也在众人的搀扶下,柔柔弱弱地跪了下来。
见众人跪定,那宫人才趾高气昂地一展黄卷,郎声诵读起来:“奉天呈运,皇帝诏曰:皇弟晋王人品
出众,治国有功。本应加官进爵,赏赐金银,但一干俗物,不赏也罢。念其已至成婚年龄,特赐婚琉
璃公主,择日完婚。令晋王府众人今日起清扫院落,勤于整顿。钦此谢恩……”
“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谢了恩,却无人领旨,所有的目光皆有意无意地转向秦遥。
秦遥苍白着一张脸,头垂得低低的,来不及梳起的乌发四散地披着,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众人都忧心
重重,不知道他会如何?
那宫人见无人应他,极度不满,大喝一声:“还不接旨?”
总算那老总管还残存着些须理智,忙站起身,接过圣旨。
跪着的秦遥强忍了片刻,终于忍受不住,“哗”的一声将刚入口的补品又吐了出来。
众人一阵慌乱。
扶的扶,擦的擦,哭的哭。
宫人见状大大地皱眉,对着脸现忧色盯着事发地的总管抱怨道:“真是太不象话了。总管,我看在公
主嫁过来之前,你要好好地整顿整顿下人,这像什么样子?”
老总管寒着一张脸,正色道:“他不是下人。”他的声音里就是透着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那宫人也不想自讨没趣,“哼”了一声,惺惺然地走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秦遥弄回房,他却只留下贴身的两个俾女,将其余人都遣了回去。
碧泉和碧琳无挫地看着他自虐式地呕吐着,秽物已经吐尽,然后是清清的胃酸,浓浓的胆汁,最后变
成了现在的干呕。他仿佛是要将整个心、肝、脾、肺,全部都
吐光似的干呕着。
秦遥按着自己的腹部,拼命命令自己停止,最后胸口一窒,一口血喷将出来,终于停止了呕吐。
他手脚俱软地任满是泪痕的碧泉碧琳帮他清理,觉得眼睛好干涩。有些羡慕地抬起虚软的手,抚上碧
泉尤带泪水的脸,什么时候开始,他连这种廉价的东西都没有了。
他突然想起了晋王成亲的事:“你们也下去吧,府里的人怕是不够呢!”迎娶公主啊,是何等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