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一直看到的，都是在他面前的桓栾昕。今时今日，见到了不一样的桓栾昕，为什么会觉得不一样，说不清楚，那微妙的差距，难以言明。

这样细小而莫名其妙的发现，卡里布蓝并不觉得欣喜。

他忽然很想知道，在桓栾昕心里，什么是排在第一的位置。

并不是想去计较，纯粹好奇。

在他卡里布蓝的心里，第一的位置永远不会是桓栾昕。

也许因为如此，他才不会去计较。

31.佛指山行

佛指山，传言是释尊神佛张开了右手掌，五指舒展，一个起落间，便从仙界划过。那短暂的时间里，却给仙界带来无尽丰富的宝器。传说，释尊神佛乃开天辟地的天神之一，他创造万物，恩泽天地，他化作大山，守候在神界某处，每一次翻身，天地动荡。

传说只是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没人知道。知道的只有佛指山是一座宝山，如海市蜃楼般捉摸不定，每千年出现一次，每次都出现在不同的地方。

佛指山淘宝桓栾昕一共参加了八次，其中有七次是和红莲夫人联手合作，没有一次空手而回。现今在幻星宫、红莲宫的神器很有几件。

桓栾昕用的飞剑，红莲夫人用的禅座，皆为佛指山掏出的神器。

从仙界各地齐聚而来的仙人日渐增多，各大势力无一缺席，拉帮结派，拖家带口者数不胜数。只有极个别特别盲目，抑或特别自信者喜好单独行动，不肯和任何人携手合作。

比如身份不明，受人唾骂的无道子！

眼见时间越来越紧迫，猰貐一族期待的罪魁祸首终于现身了。

少年孤身一人，白衣飞舞，眉目清秀，神情淡然，如同不染尘埃的无境之人。

绕是如此装扮，还是叫在场个别高手瞧出了真身。毕竟无道子名声太怀，是人都防着无道子是否会和上次一样突然痛下杀手，屠杀成狂！更甚者，有不少人来此并不为淘宝，纯粹是来碰运气，想为自己被无道子杀害的朋友亲人报仇雪恨。

“他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无道子——”一人惊呼，众人恍然。

无道子顿时成了众矢之的，被众仙围了起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猰貐一族，他们一冲出去无道子便暗叫不妙，这些人的真身可瞒不过他。可恶要不是太斻过于倔强，意志坚硬，他老早搅黄了猰貐一族的老窝！现在倒好，错失先机，倍受压迫。

“师尊，我们需要过去帮忙吗？”幻星宫的桓之羽走到桓栾昕身边请示。

桓栾昕瞧着猰貐族长和那些长老勇士，摇头道：“不需要。不要忘记你们来此的最大目的，不要为别的事情伤筋动骨。”

“师尊说的是。”

见桓之羽退去，卡里布蓝从对斗的人群中回过头,故意问道：“你也不去帮忙?他们救了你儿子，你是不是应该去救救别人的儿子？”

桓栾昕一顿，不着痕迹捏了卡里布蓝的手背一下。

“他们很厉害，不用我们插手。”

“我是肯定不会自不量力地插手，你也不插手是为什么？就因为他们不需要？”

“……高手过招，随便插手别人不喜欢。”

“是吗？可是那里有一群人都在打。”

“怕你了！我去就是。”

见桓栾昕妥协加入，卡里布蓝莞尔一笑。

不忘扬声补上一句：“小心点。”

无道子的确可以算得上仙界无人能及的高手，一对一单挑的话桓栾昕这种级别不是他对手。然而猰貐族长不同，加上猰貐族若干长老，仙界若干仙人，无道子一直处于压迫状态。

猰貐族聪明的留着后劲，没有看到太斻之前不会速战速决。此人擅长操纵灵兽，到现在处于下风也不见他召唤半只出来，可见隐藏着实力。

高手过招，让人目不暇接。

卡里布蓝大气不敢出，和旁边无数小虾米一样紧张地观战，既不敢评论也不敢妄动一步。总觉得这样紧绷的气氛，稍稍一动便会崩溃。

“虹乐，带三个人上去帮忙，把你父亲换下来。”红莲夫人清冷的声音在死寂一般的土地上传开，卡里布蓝僵硬的身体微微一颤，回神了。

接着就听到虹乐不高兴地抱怨：“为什么要我带人去换他？他比我厉害多了……你不是叫我去送死吗……”

“没错，他比你有用，所以现在不能有事，一点伤不能受。你多带几个人上去不会有事，表现好，过后我可以给你奖励。”红莲夫人不冷不热的对虹乐说。

不乐意的虹乐只好认命，大声要求道：“我要一件神器！最好是飞剑！或者是护甲，你给吗？”

见女儿如此要求，红莲夫人淡淡一笑，道：“佛指山就是神器宝库，要说没有倒奇怪了。有我和你父亲联手，飞剑还是护甲，自然有你的份。你只要留着小命在外面等候即可。”

虹乐闻言大喜，什么不甘心都没了。立即招呼带来的人手冲了上去。凭她自己去拿神器，绝对不如两个老鬼靠谱，这点虹乐倒是明白。

虹乐带人加入混战后，幻星宫的桓之羽也带着人马加入了。

红莲夫人轻身向前，嘴唇微启，声音空旷灵动，幽幽荡荡在周围传开了。

“桓公，小辈们都上了，你可以退了。”

这声音，这称呼，这语气……

卡里布蓝惊悚了，有种被雷劈的错觉，浑身都是麻的。

抓住空隙，不多时桓栾昕果然全身而退，飘飘然落在红莲夫人跟前。两人低声商量着什么。

卡里布蓝怔怔发呆中，一个熟悉的声音骤然出现在身旁。

“从老四嘴里得知，洛萨似乎被这个无道子重伤，现下情况如何？有什么需要，我们可以帮忙。”

坐在轮椅上，看似温文儒雅的桓之彦关心的问。

提到洛萨，卡里布蓝神情一黯，佛指山还未降世，洛萨还在煎熬之中。

“他们都说，只有佛指山中的紫湖水可以救洛萨。”

桓之彦一楞，自己一揣测，便多少猜到大致情况，于是道：“紫湖是佛指山中比较容易到达的地方，别担心，这件事情一定能成。但是为了防止湖水在一天内蒸发，洛萨还是得提前到达这儿，不然时间不够，安排好了吗？”

“后面有人安排，到时候洛亚会带洛萨过来。”

“洛亚？”

“我小儿子。”

“哦……这麽说，我又多了一个小师弟？”

卡里布蓝没回答，心想洛亚可不高兴当谁的小师弟……

桓之彦并不在意，继续说道：“佛指山非常凶险，届时师尊和红莲夫人一定会进去，我和之羽也会。那紫湖的水，就由我们帮你取，你在外面安心等候如何？”

原来是想说服他不进去拖后退，卡里布蓝怔怔望着空旷的黄土地良久，点头应允了。

连桓栾昕和红莲夫人那类人都不敢孤身前往的地方，周围很多看起来像是高手的人也多数结伴而行，可以想象其中厉害。

他就算进去了，恐怕只有拖后退的份。

“我在外面等。但是希望你们记得承诺。”

“那是当然，洛萨也是我弟弟，我怎么会看他死。何况还有师尊在，他一定不会让你和洛萨失望。”

后半句话卡里布蓝愿意相信，桓栾昕怎么说还比较喜欢洛萨，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应该不会为了神器忘记取水……

混战那边打的难舍难分，无道子的耐心用尽，终是唤出了灵兽。

一群一群，一瞬间这片荒凉的黄土地变成了大牧场。

各种各样的灵兽嚎叫着，在无道子的命令下疯狂攻击着周围的仙人，见谁咬谁，毫不留情。

“简直疯了！”桓栾昕狠狠皱着眉头低斥，及时将卡里布蓝带到安全地带。

无道子怎么不是疯子，恋兽成癖，不然怎不见其他仙人没命的收集灵兽。杀人如麻这种造孽的事情也只有疯子肯做。

群兽一出，伤亡巨增。

无数惨叫声不绝于耳，血水染红了土地。

没有哪一次佛指山行是宁静祥和的，近两次因为无道子的残忍，尤为血腥。那些来淘宝的人，佛指山的身影都没见到便已经命送黄泉，可惜可惜。

形势大逆转，猰貐一族也不等了，齐齐恢复原形咆哮着回击。

猰貐一现行，在场不少仙人神色一惊，接着露出觊觎之色。

“那是远古神兽猰貐？”

“和书中记载神似。”

“猰貐不算神兽，它们早被贬下神界。”

“没想到一次见到这么多。”

“要是能抓一只……”

驯服一只灵兽最好的方法就是打败它，眼下无疑是最好时机。乘乱攻击，捡个便宜。单独下手没有胜算。

事实证明这么想的人不止一个。

眨眼功夫，猰貐一族变得腹背受敌，不禁气的牙痒痒！

“原来仙人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卡里布蓝咬牙切齿的说。

桓栾昕尴尬擦汗，安慰道：“没事，他们应付得了。”

“为什么那个奸人还不将太斻带出来？”卡里布蓝比较关心这个。

“那我就不知道了。可以肯定他没能成功将太斻驯服，不然早放出来让他们自相残杀。”

“哦……”

猰貐一族的强悍和兽性，这次真真让在场人见识了。

屠杀的爱好不仅仅只无道子一人有。

身为野兽的猰貐一族，可谓货真价实的喜爱血腥，何况在眼下被激怒的情况下。

聪明的仙人不会去招惹它们，愚蠢的欲望冲动，将立刻引来杀身之祸。

“我一人对付无道子即可，其他小辈，全杀！”

“遵族长令。”

猰貐族长一声令下，佛指山出世前的热场达到高潮。

本以为可以乘乱逃走的无道子皱眉，这个族长真是阴魂不散！

“无道子，交出我儿子我可以饶你不死！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能拿出极品神器和我斗，我可以拿出天宝神器和你抗，试试，最后谁赢？”猰貐族长威武的兽驱比无道子高大几倍，那居高临下的气势，逼得无道子连退几步。

极品神器？这人当他无道子是天神不成？他不是天神，他只是天仙而已。

天宝神器？这人莫非是神兽中的神兽……天神大帝是他爹不成？

无道子惊骇了，心中开始出现犹豫，戒备的立着，没有出手。猰貐族长耐心的等待着，丝毫不怕此人耍什么把戏。

就在两人僵持间，轰隆隆震动天地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无道子骤然回头，喜道：“来了！”

佛指山，终于开始降世。

瞬间，所有人静默下来。

佛指山，形如五指，高达万丈，一眼望不到顶。威严陡峭，气势逼人，庄严肃穆，多么神奇的景观，在数以万计的眼睛下从天而降，犹如一尊大佛亲临天下。

远观，佛指山是个由纯石头组成的山，看不见一点绿色植物。

正对大伙的手掌中心延至最底，有一扇庄严厚重的青石大门，随着佛指山的下落，青石大门轰轰然缓慢开启。

洪亮震撼的开门声刺得众人退避三舍，荒凉的土地扬起漫天飞尘。

“我们该进去了。”连眼睛都张不开的卡里布蓝隐约听到桓栾昕说出这句话，接着感觉抓住自己的手松开。

卡里布蓝什么也没想，大声叮嘱道：“桓栾昕你不要忘记取水!”

也不知道桓栾昕有没有回应，总之卡里布蓝没听到答案。

待烟尘散去，望着凌乱萧条的黄土地和一座巍峨的大山，卡里布蓝一下迷茫了。

“太斻……”

从不远的地方传来猰貐族长呼喊太斻的声音，卡里布蓝回神，连忙朝那儿跑去。只见猰貐一族正围在一起，无道子却不见了。

“无道子呢？太斻没事吧。”

太斻被围在中间，狼狈兮兮虚弱不堪的模样，脖子上的灵兽圈已经断开。见状，卡里布蓝松口气。

“无道子自己将太斻放了，赶着冲进了佛指山。”族长回应，暗道无道子聪明，要是他不放，别想从佛指山活着出来！

“族长，接下来是进佛指山去水还是给太斻疗伤？”

族长闻言深呼口气，看了卡里布蓝一眼，道：“你们先给太斻疗伤。”说罢示意卡里布蓝随他走。

卡里布蓝跟上去，族长望着不远处一样在外面等候的红莲宫和幻星宫某些人，对卡里布蓝道：“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之后再由你决定去留。”

卡里布蓝皱眉，心里微微不安。

“救治洛萨的办法不止取水，我想洛萨现在已经好了，说不定正在赶往这里的路上。”

卡里布蓝大惊，接着欣喜道：“真的？你没有骗我？可是还有什么办法救洛萨？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就是给他传功，洛亚答应救洛萨，要我瞒着你，怕你阻止。所以我想取水没有必要了，那些神器我们一族也没兴趣，你要不要先和我们回去？”

“洛亚可以救洛萨？传功？那洛亚会怎么样？”卡里布蓝紧张地追问。

“不会如何，就是一切从头再来。我想他们俩兄弟情深，并不在意。”

一切从头再来？卡里布蓝松口气。因为，仅此而已。

“……洛亚可是一直很宝贝他哥哥的……呵呵……”卡里布蓝呵呵一笑，全身轻松下来。

“你要和我们回去吗?”

卡里布蓝微怔，摇头拒绝：“现在还不行，桓栾昕不知道洛萨好了，进去取水了，我想等他出来。不知道需要多久才会出来。”

“……佛指山出世，一般只在仙界逗留十天，第十天天黑时大门会关上。那时候没出来的人就等于死了。我想桓宫主修为了得，而且经验丰富，应该不会有事。”

“我想也是，但是说好我在外面等他，不过十天而已，等等也无妨。这次真是非常感谢族长帮忙，族长赶快带太斻回去疗伤为好，帮我带话给洛萨他们，说我很好。”

族长皱眉看向虹乐一行，正好和虹乐的眼神对上，族长眼眸一沉，虹乐立刻畏缩的移开了。

卡里布蓝见到虹乐身体一僵，顿时暗叫不妙。

“我留五个勇士在这里陪你，遇到危险，他们会为你死。”族长严肃而骄傲的看向自己的族人。

卡里布蓝哽塞，他不想谁为他死……说的太严重了。

“就这么说定了。我带太斻先回去，路上说不定可以碰到洛萨，呵呵。另外，感谢你允许我儿子和洛萨在一起。以后我们就是亲家了，哈哈哈哈。”族长爽朗的笑声在天地回荡，不多时，便见他和其他族人远去的身影。留下的五人训练有素的出现在卡里布蓝身边，保持最有利的队形将卡里布蓝守护起来。

卡里布蓝看着那些消失的兽影嘀咕：“谁说我答应他们在一起了……”只是这声音，听起来忒没底气。

32.

因为五位勇士的存在，卡里布蓝在佛指山前倒没人敢找麻烦，虹乐只能用怨恨的眼神瞪视卡里布蓝，卡里布蓝直接无视。

从周围守候的稀少人数中，卡里布蓝了解了更多关于佛指山的事情。

他们说，佛指山进去容易出来难。

他们说，佛指山是地狱。

他们说，佛指山其实是神佛惩戒仙人的诱惑。

他们说，佛指山里出来的人，只会有两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