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么关系？我记得很久以前，仙界有个很厉害的仙人，他第一百代孙子出生时，他最小的儿子也出生了。”长老不以为然道：“大家都老不了，所以这是常理，就看愿不愿意。”

“……”洛萨无语，一百代孙子……想象无能。

“我看卡里布蓝现在和小树苗也挺好的，反正两个人都没别的牵挂之人，现在孩子都有了，也算是夫妻了。”长老挺期待地说，他见不得谁谁谁为情哀怨个没完没了。

洛萨叹气摇头：“不知道，说不定啊这种事。我爸爸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看他们的造化缘分了。”

后花园小山丘上，卡里布蓝带着小树苗飞上去，在地上铺上毯子便安安静静坐下来欣赏漫山野花与和煦的轻风。

小树苗的肚子已经有点大了，披风遮着依然能看出来。但是他的气色很好，一点不像当初的病人。

卡里布蓝从戒指里拿出早前准备好的美味糕点，又摆了三盘水果，便和小树苗悠闲悠闲地吃起来。

闲来无事，不知怎么说到名字上面。两人兴致勃勃讨论起孩子的名字。

“如果是男孩，就叫洛迪，如果是女孩，就叫凯沙林。要不然，你取名字。”

小树苗摇头轻笑：“你已经想好了名字，我就不取了。另外告诉你，是女孩，所以，是凯沙林。”

“……”望着小树苗别有深意的笑，卡里布蓝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说实话是高兴地，但是并不是很想表述出来。他怕对孩子的喜爱，牵扯上小树苗的误会。

小树苗定定看了卡里布蓝很久，不禁说：“卡里布蓝，你看来真的很喜欢小孩子，完全无法抗拒。”

“……”卡里布蓝垂头，不否认。但是仅限于自己的小孩……

“你说我是不是押对了？”小树苗伸过脑袋靠近卡里布蓝，很是得意的说。

卡里布蓝有点不明这句话，认真思考，暗想他大概是谁有了孩子，就可以改变两人的关系。

“嘿嘿，要怪，就怪他走的不是时候，回来的也不是时候。”

小树苗仰头看天，嘿嘿大笑。

卡里布蓝任随他笑，脑海里一片浆糊。似乎从认识小树苗开始，他的人生，就开始偏离轨道……

根本不由自己去控制。

唯一不会被撼动的，只有自己的心。

然而也许就如小树苗所说，时间长了，他会寂寞，会忍不住对形影不离的小树苗产生感情，那时候，他就真的连心都掌控不了。

“卡里布蓝，你跟我说说以前的事吧，你和桓栾昕的事，我现在想听听。你就当说给你女儿听，好让她对你有个了解不是吗？”

小树苗的要求不能说过分，只是卡里布蓝不喜欢。

“我不想去翻阅成年往事。还未出生的小孩更不应该听大人的故事，那会带坏她的思想。”

卡里布蓝的理由振振有词，小树苗却开怀大笑。

卡里布蓝迥然，不明这有什么好笑。

“既然如此，你就对她讲别的故事，小孩儿可听的故事。要不然，唱首小歌给她听。我听说女孩都很娇惯的，要好好地哄，不然以后一定是个调皮鬼，你说要是没教好，变成娇惯无理的臭丫头怎么办？”小树苗话锋一转，卡里布蓝哑然。脑海里浮现出虹乐的身影……

于是，不一会，卡里布蓝认认真真讲起儿时听过的童话故事。

美好纯真，只能骗小孩的故事。

可是听说，每个小女孩都对童话抱着憧憬。

他的女儿，希望如此。

凯沙林一共在小树苗的肚子里待了五天不到便急不可耐的来到尘世。瘦小的跟猫儿一样，弱兮兮的可怜样。低低的细声哭泣，红巴巴的皮肤皱成一团，小脑瓜上虚虚的毛发是淡淡的金，还没展开的眉目，已然偏向卡里布蓝的深邃。

这和曾经两次的经验不同，卡里布蓝发现直到孩子窝在自己怀里，心却越来越紧张了。而不是以前那种松口气，解脱的快感。

小丫头太小了，好似巴掌大，生怕稍稍一用力就将她捏坏。这么孱弱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爱。

窝在卡里布蓝的怀抱里低低哭了好久，小心翼翼给她喂了甜水以后终于不再哭泣，一直闭着的眼睛，在众人期待下缓缓张开，和卡里布蓝一摸一样的翡翠绿。

不知道为什么，卡里布蓝情不自禁地展开了舒心的笑容，满面甜蜜蜜的幸福感，只因这个初来人世的小女儿。

仿佛在这一瞬间，小树苗的那些算计那些圈套都无法和眼前的女儿比较。多了这么一个女儿，便没什么好计较。

小树苗将一切看在眼里，笑意更深。

如果说洛萨和洛亚都是被卡里布蓝宠大的，那凯沙林，就是捧大的，被一群人，成天捧在手心怕化了，小心翼翼，快快乐乐地捧着。

她遗传了卡里布蓝的某些特征，金发，碧眼，组合起来，和卡里布蓝有五分像，另外五分，不知道像谁。只是，谁都觉得她漂亮，不同于卡里布蓝，无可挑剔的美。

灿烂纯粹的金发打着自然地卷卷，蓬松的堆在小脑瓜上。蹦蹦跳跳时，头发也跟着一上一下的跳跃，很是可爱。细细的声音像奶糖，听在耳里，甜在心里。

多了一个小天使的快乐生活过得总是特别快，巴掌大的小鬼，在幸福环绕里慢慢长大了。而洛萨的孩子，还未出生。

“爸爸，我的小侄子什么时候出来陪我玩?”凯沙林不止一次这样问卡里布蓝，问小树苗，问洛萨，问所有大人。她真的很期待小侄子出生能和她一起玩。

卡里布蓝不知道第多少次重复回答：“等你长大了，他就出来了。他是个懒虫，窝在里头不肯出来。”

凯沙林又一次失望的撅起嘴，嘟囔：“我去叫醒他！他不听话你们就打他屁屁嘛！不能只打我……”

卡里布蓝失笑，真是，他们平时哪里打过凯沙林？每次都只做做样子而已，可是凯沙林很好吓唬，次次当真。

“吵醒了他，你哥哥就睡不好了，所以要乖乖的。”

“不是哥哥！是叔叔!”凯沙林很认真的纠正，眼睛张的老圆。

无数次纠正无果的洛萨听到，身体一颤，脸色铁青怒喝：“叫我哥哥！大哥！不准叫我叔叔！”

凯沙林瞪他，欢快的叫：“叔叔……”

“……”

洛萨哭，虽然这个妹妹的确比他年轻太多，但是他哪里看起来像叔叔？都怪小时候没教好，小丫头一直发音不准，叫不会哥哥，但是叫猰貐一族其他的几位青年叔叔很顺口，于是，除了爷爷，爸爸，爹，什么都是叔叔……

洛萨一直哄着她改口不见效果。

“你要是叫他叔叔，那他的小孩就不是你侄子了，是你弟弟了哦。”卡里布蓝笑道。

小丫头闻言眉头一皱，很认真地考虑其中关系，想了半天，终于不甘不愿地小声叫了声：“哥哥……”

“乖，以后就这么叫。”洛萨大呼一口气，很得意的叮嘱。

小树苗从大殿远远走向花园，一眼便看到卡里布蓝等人围坐一起说笑的画面，真是温馨幸福。小树苗扬嘴轻笑，这样的幸福，想要一只维持下去，总需要付出什么。

赌一场博，就见分晓。

而如今，赌场即将开启，他早已准备好了筹码，就等着对方上阵了。那天，也不远了。只要想到某些幻想的画面，他就忍不住兴奋地颤抖。

“爹！抱抱。”凯沙林一看到小树苗便激动地扑过去，她特别沾小树苗，卡里布蓝得郁闷的承认，小丫头比较喜欢小树苗……

小树苗咧嘴对她笑，揉揉她的金发：“有没有不乖？”

“当然没有。”

“哈哈，那我是不是要给你特别奖励？”

“恩恩恩！”小丫头狂点头。

小树苗莞尔，很给面子的在她额上吻了一下。小丫头立刻咯咯的笑，跟开心的鸟儿一样。

“你最近去哪了？”卡里布蓝忍不住问，虽然别人看来他好像没离开，但是卡里布蓝觉得他在忙碌，为什么而忙碌，实在太奇怪了。照说他最忙的时候应该是佛之山开启之际，但是现在距离那时还远。

小树苗露出赞许的笑容：“你很敏感啊，还是对我太关心？呵呵。”

“……我就是好奇，有什么需要你忙……你一向最闲……”或者说是不安，小树苗待着身边什么都不做卡里布蓝反倒轻松。他一有所动作，卡里布蓝就怀疑他是不是要干不好的勾当……和自己无关倒没事，就怕……可是卡里布蓝又想不通现在的小树苗还需要用什么计谋来算计他。现在的生活，不就和小树苗自己想要的差不多嘛？除了他的心没有交出去。但是他说那需要时间，根本不急的。

小树苗神秘一笑，冲卡里布蓝别有深意的说道：“别急，不用得到洛萨的孩子出生，咱们这就有客人要来了，稀客，大稀客哦。”

“难道是洛亚？”卡里布蓝想到唯一的可能。

小树苗不摇头也不点头，含糊道：“到时候就知道了。”

饶是众人想破脑壳，也想不出那位稀客是谁。单纯的对那位客人感到好奇和佩服，不到佛指闪开启，却能不请而来，想必修为很是了得，而且是在神界中的了得。

小树苗紧闭口舌，不肯透露半句，他人无奈，只能将好奇憋在心里。

卡里布蓝隐隐期待来客是洛亚，最好……是洛亚和书生二人一起到访。

一个人独处时卡里布蓝总是忍不住想起洛亚的事情，为他担心不已。他的性格，他爱的人，没有一样让卡里布蓝省心。偏偏他又是个独立任性的孩子，根本劝说无用。

每每想到洛亚，卡里布蓝就爱死女儿凯沙林了，凯沙林和洛亚不一样，她有天使的面孔，同样有颗可爱的心。偶尔小闹任性，不会让大人觉得烦恼。这才是真正的天使。

“凯沙林，喜欢爸爸还是爹？”小树苗总爱问小丫头这些为难的问题。

小丫头总是歪头沉思，很久才会说：“我两个都喜欢怎么办？”

小树苗呵呵笑，轻敲她的脑瓜：“不行，只能喜欢一个。”

“那我……我要想好久再告诉你们，等我一百岁，不，一万岁的时候再告诉你们,可以不？”

“哈哈哈，狡猾的小鬼。”

“呵呵。所以爸爸要和爹在一起，等我长大一万岁！”

“好啊，一定。”

一旁看书的卡里布蓝闻言淡淡微笑，暗嘲小树苗的无聊幼稚。

“如果有天，有人来和爹抢爸爸，你要怎么办？”

凯沙林瞪大眼睛，跺脚道：“赶跑他！谁要抢？在哪里在哪里？”举目四望，两眼放光。

小树苗哭笑不得，低骂：“小丫头就想看热闹是吧。真有人来抢，看你不哭。”

“……呜,我才不哭，我赶跑他！”

“他很厉害，还有帮手，你赶不走，怎么办？”

小丫头于是发愁，揪着头发想不出好办法，只好哀怨的说：“那我带着爸爸躲起来……不让坏人看见。”

小树苗摇头，晃着手指道：“你不能躲起来，你要勇敢地站出来。大声宣布爸爸是你的，是爹的，谁也不让带走。你只要说你爱爸爸，你爸爸就会爱你，爱能让力量增强，谁也不怕。所有坏人都不怕，因为他们都怕你爸爸。”

凯沙林不是很懂，脑袋被绕晕了。只好傻傻的望着自己老爹啃手指，一脸茫然无辜的瞅着他。

于是小树苗只好叹气道：“你就抓着你爸爸不放好了。”

“……哦。可要是坏人力气很大怎么办？”

“……你咬他！”

“他要是打我怎么办？”

“他不敢打你。”

“为什么不敢打我？”

“……因为他怕小孩。”

“哦！那快点把小侄子生出来，一起去吓坏人！”

卡里布蓝噗哧一笑，终于放下书，朝两人鄙夷道：“老的傻，小的也傻，亏得你们。”

小树苗叹息，没力反驳。

卡里布蓝嘲笑道：“你可真会糊弄小孩，什么抢爸爸的戏码都出来了，你当我是肥肉？神器？凯沙林别听信了，你爹糊你的。”

“爹是坏蛋……”凯沙林抱怨。

小树苗不置可否，耸肩道：“如果成真了，当如何？”

“放心，我怎么舍得我的小公主？是不是？”卡里布蓝宠溺的抱起凯沙林，走向了餐桌。

本以为只是这对父子无聊时的闲话家常，卡里布蓝怎么也没想到，在不久的将来，这一切，会成真。

而那一天到来时，凯沙林不过才十岁，依旧是个天真无邪的可爱小公主，卡里布蓝捧在手心，都怕融化了的小公主。

一切的一切，唯一无辜的存在，是他的小公主。

可是最后，伤得最深的，却是她的小公主。

卡里布蓝从未想过再见，更没想到，再见会是如此……

再相见，不如不见。

既然走了，又何必回来？

明明可以解脱，却傻傻的回来给自己找麻烦，给别人添烦忧，还打着爱之深，情之切得旗号给他装可怜，吐苦水。

神啊，为什么要像他低头？为什么为他驻留？

真的不必，太多余，来得太晚……

他连仙人都没做好，没资格和一个神人谈情说爱。

这一天佛指山的天气很阴沉，隐隐有下雨的迹象。

花园里的花儿没有精神的吹着头，凯沙林也有点无精打采，四处寻找爹的身影，却满大殿找不到人。即使卡里布蓝和她一起找，依旧无果。

看着越来越阴沉的天空，卡里布蓝心跳极快，强烈的不安笼罩全身。他忍不住抓紧凯沙林的手，凯沙林被抓的生疼，哀叫连连。

找不到小树苗的身影，感受不到他熟悉的气息。所有人都出动了，就在他们烦愁时，遥远的天边，传来几声毁天灭地般的巨响。整座大殿，都为之晃荡起来，凯沙林惊叫着抱紧卡里布蓝地大腿，吓得小脸煞白。卡里布蓝脸色严峻，和长老一起急急赶往事发地点。

在那儿，他看到重伤的小树苗正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虚弱撑起的背脊，看起来格外消瘦孤寂。他是一颗小树苗，有没有一颗能为他遮风挡雨的大树？没有缘由的，卡里布蓝忍不住在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闪念。

短暂的念头还未成型，废墟那边现出的人影，让他一瞬间以为自己生错了时空，回到很多年以前……因为那个人，就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甚至连衣服都未变。长长的如墨黑发随意飘扬，身上的青衫长袍任意舞动，淡漠俊俏的脸，下一秒展现的温和笑容，一丝不露地重现眼前，仿佛，他从未离开过……

“卡里布蓝，我回来陪你了。”他温温的笑着，声音如昨昔，可是多了几分畅快几分肆意的潇洒和解脱。仿佛看到一个温润儒雅的男子，在凉爽清风下敞开怀抱，向他发出最温柔的邀请。

那是醉意的温柔，醉人的诱惑。唤起他刻意埋藏的记忆，翻出来，却如新，一点没有被时间磨灭。这一刻，他差点落入温柔的陷阱，差点让自己再次迷失。差点出卖了自己，忘记了旧日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