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淡淡扯开一个笑容，轻声道：“因为……神界太高。”

“此话怎讲？”

“太高，所以什么都逃不过心眼。原本以为清澈的原来污浊不堪，原本以为浑浊的原来灼灼光华。”

“……母亲觉得仙界好？”

“也许。”

“……那你和父亲……”

“他就是浑浊不堪的湖水中无法撇清的一条鱼儿，而我，想做天上飞翔的鸟。缘分已尽，不提也罢。”

女人淡笑，长袖一甩，身形远去。

桓栾昕依旧无法理解她的话语，却清楚自己该做什么，正在做什么。他从天空飞下，想回到湖里，携手曾经一起游乐的鱼。

44.

洛萨醒了。

张开眼睛便喊好饿，而且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还以为自己不过睡了一觉。当他活蹦乱跳从床上下来时，看到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吓得脸色死灰一片。

“我这是……”肚子吃撑了？

闻声赶进来的太航慌忙道：“洛萨，你现在身体有异，别乱动。”

“什么有异？”洛萨不解，他还记得自己和太航缠绵……之后就没记忆了。

看着洛萨脸色通红的模样，太航轻咳道：“嘿嘿，是我们的孩子已经来到了。”

洛萨怔住，顿了好一会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我……”不可置信低头，两手搭在肚子上悉心感受：“真的是……有个宝宝……”

太航点头：“当然是真的。你已经睡了十天，孩子已经成形了。”

“……我……为什么这么快？我一点准备也没有。”洛萨有点不知所措，他还没有做爸爸的准备。

太航脸红，嘟嘟囔囔的说：“都是我的错……”

洛萨才要说话，屋外走进来一群人。卡里布蓝，洛亚，小树苗，以及太航的众位族人。

“大家都在这里？”洛萨瞪大眼睛问。睡一觉起来变化可真大。

卡里布蓝微笑走到洛萨跟前，从上到下打量他：“看起来气色不错。大家都是因为你才留在这里，你啊，快要做爸爸了，别像个小孩子。”

洛萨眨眨眼，望着众人不知说什么。就快要做爸爸了……和爸爸一样的爸爸……可这些年他努力地让自己成长，也没想过这么快脱离小孩队伍，他还是认为当儿子好。可以任性脆弱可以撒娇哭闹。等自己当了爸爸，就不可以这样了。

卡里布蓝似乎看出洛萨的茫然，叹气的抚上他的脑袋，“不管多大，我还是你爸爸，你还是我的孩子。你不必害怕自己孩子的到来，他会成为你的负担和责任，但更多时候……他也许是你的寄托。所以，期待他的到来吧。”

寄托……洛萨微怔。

曾将被软禁的很多年，自己对于爸爸来说，估计就是唯一的寄托。甚至唯一的亲人，唯一活下去的目标。哪怕到了现在，对于爸爸来说，他和洛亚，依旧是他的寄托。其他……似乎已经没有爸爸可以牵挂的人……

“怎么突然发呆？想什么呢？你刚刚醒来估计很饿，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爸爸亲手给你做去。”卡里布蓝宠溺地摸摸洛萨柔软的头发，这么多年过去，终于觉得孩子长大了，他们也快有自己的孩子了。

太航兴奋地站在洛萨身边，张着眼睛一个劲的笑，说到吃的上面，太航终于插话道：“洛萨，你要吃什么？我也可以给你做。要什么都给你弄到。”

洛萨闻言故意道：“我要吃巧克力蛋糕，你拿来给我。”

太航一愣，迷糊问：“巧克力蛋糕？那是什么糕点？你告诉我它长什么样子，我一定让你吃到嘴。”神情认真的太航不免让人发笑，谁都知道洛萨是说着好玩，偏偏太航什么都当真。说他傻了，还是太在意洛萨，两者皆有。

卡里布蓝轻笑，“别想什么蛋糕了，我给你做别的去。素材不少，包你吃的满意。”

洛萨连连点头，想了想道：“我想吃辣的，最好是辣得冒火的烤肉！”

“……行，我给你弄。”卡里布蓝无奈，又看向情绪低落的洛亚：“洛亚，你想吃什么？”

洛亚根本没听见，靠着墙壁，怔怔望着地面发呆。

所有人都顺势看向洛亚，洛亚豪无所觉。

“洛亚你怎么呢？心事重重地样子……谁欺负你了？”洛萨好奇地靠近，颇为担心的问。

卡里布蓝拉开洛萨，冲他使个眼色，洛萨立即乖乖闭嘴。

“洛亚，你这孩子不是一向最看得开吗？现在你想破脑袋也于事无补，干脆放送，让自己开心点。”手搭上洛亚的肩膀，洛亚这才缓缓抬头。

听完卡里布蓝的话，洛亚眉头皱得更厉害。逃避似得捂着耳朵，大声吼道：“别管我！我要离开，我要马上出去才行，一定要立刻出去！”似乎出了什么急事一样慌乱的跑动叫喊，洛亚三两步靠近小树苗，抓住他的双臂使命摇晃：“你让我出去，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洛亚清透的双眸有些泛红，那是怒急的颜色，白皙的脸蛋很扭曲，毫无平时的淡漠可言。顶着一张和卡里布蓝神似的脸蛋却因为另外一个人而出现这种变化，小树苗眼眸深沉，微微不悦的挣脱洛亚，淡淡道：“没有办法。既然舍不得，当初根本不该进来。进来了就别后悔出不去。”

洛亚身体一颤，咬牙切齿狠狠道：“轮不到你对我说教！你别以为耍花招我就不知道你多阴险，这整座佛指山都是你的，说不能出去岂不是太可笑！我看你就是想用此招骗我爸留在这儿陪你吧。”

小树苗闻言冷笑，“那又如何？”

“不管如何，他有他自己的选择，你有你的作风。但是我必须出去，快点，放我出去。”洛亚的声音显得疲惫起来，渐渐弱了下去。

卡里布蓝头疼，洛亚这样子没法让他冷静。能管教他的人，恐怕只有书生……

“我把我的布凯法拉斯借给你，骑着它可以去任何地方……恩，小树苗这么说的。”卡里布蓝召唤出神兽。

洛亚见到美丽的布凯法拉斯眼睛一亮：“谢谢爸爸，祝福我吧。”迫不及待跳上神兽的背脊，洛亚迅速俯身，在卡里布蓝额上轻吻一下，毫不犹豫地便驱使着布凯法拉斯冲去门去。

“洛亚……”卡里布蓝伸长手呆住，这速度也太快了！他还有好多话要叮嘱……

小树苗淡淡道:“要走的留不住，随他去好了。卡里布蓝去弄吃的吧，我也想尝尝你的手艺。”

卡里布蓝回头，凝视小树苗：“洛亚说的话并不是不正确，我和他想的差不多。其实有其他的出路对不对？你也可以离开这儿是不是？”

“哈哈哈哈，看来小孩子说的话你也全信，我还是告诉你，我无法出去。布凯法拉斯是你们离开的唯一途径。”

“……”卡里布蓝无言。憋着气，偏偏对这人没法光明正大的发泄出来。

就算是有别的出路，他不说他们永远不知道。问题的关键不是有没有路，而是把守那条路得主人，愿不愿意向他们开放。

很显然，他不愿意。

或者说，唯独不愿意对他开放。

大伙不是因为洛萨怀孕而不得不留下，而是因为小树苗对卡里布蓝的占有，才被无辜牵连其中。包括太航情难自控，洛萨如此突然地怀上孩子。如果没有卡里布蓝，他们或许还好好的待在族内，可以随时举办盛大热闹的婚礼。更不用担心孩子出生时的安全问题。

“卡里布蓝，我陪你一起做饭去。其实我手艺也不错，可以让你见识一下。”

不顾卡里布蓝的拒绝，小树苗笑容满面跟上卡里布蓝的步伐，望着卡里布蓝挺直的背影，那头灿烂的金发在闪耀，小树苗抬头看天，最后落在卡里布蓝的背脊上，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卡里布蓝非常用心地准备了这顿饭菜，依着洛萨的要求准备了超辣菜式，同样不忘准备清爽可口的点心水果一类。足足弄了十五道菜，邀请所有人一块热热闹闹地享用。

小树苗总是笑嘻嘻，毫不顾忌地给卡里布蓝夹菜。也不管他吃不吃，就是要讨好他。

卡里布蓝在饭桌上一向寡言少语，闷头吃，懒得说话。

按道理他应该是不饿的，可是吃起来，却没完没了。

脸上，心口，似乎浑身都燥热滚烫，火辣的菜式越吃越爽。

“爸！你怎么和我抢菜……”洛萨哀怨的看着空盘子，很震惊的望着满头大喊地卡里布蓝。

卡里布蓝怔然，喃喃道：“……我没注意……”

“爸，你好像很饿……脸好红……是不是不舒服？”洛萨站起身模卡里布蓝的额头，不热，反而有点凉凉的，很舒服。

卡里布蓝恍惚摇头：“我没事。下次再给你做这道菜。”

“我不介意，爸爸喜欢吃就多吃。”

小树苗放下手里的水果，探手抚摸卡里布蓝的额头，卡里布蓝躲过，小树苗无所谓道：“我看你有点不对劲，先去休息为好。我那有上好的药材，你吃了就没事。”

“我没病……”卡里布蓝烦躁道，说话却有点急。

小树苗不理睬，直接将他拉起来朝房间走。

“我带他去吃药，你们慢慢吃。”

看着卡里布蓝和小树苗一起远去，洛萨一边咀嚼食物一边嘟囔：“我爸完全被吃得死死地……哎……这样下去，迟早会在一起吧……如果他能一直这么热情的话……”

太航给洛萨舀一勺子汤水，奇怪道：“他？”

洛萨撇嘴：“对啊，我是说小树苗……无垠……他如果能一直对我爸爸这么热情，我无话可说……”

“应该会。”太航说。

“你以为别人都是你？”洛萨好笑道。

太航立刻举手保证：“我对洛萨永远不变。”

“哈哈哈，你要是敢变，一定会被全族人排斥在外。”长老哈哈大笑道，猰貐一族，哪个猰貐对自己的伴侣不是痴心一片，永世不变？

洛萨低笑：“嘿嘿，你们都怕老婆……”

“……”

这……也是事实……

卡里布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就是多吃了点东西吗？现在却头昏眼花，浑身发热，气喘吁吁。似乎有一股火气堵在体内，急急地想发泄出来。

小树苗没有带他进房间，而是通过房间，穿梭去了另一片天地……

幽静竹林，花香鸟语，潺潺流水，云雾缭绕，犹如仙境。

可是卡里布蓝的双眸无法清明的视物，只觉得朦朦胧胧，眼前的一切都像无形的毒药，吸引着他一步步深入，泥足深陷，再也无法自拔。

噗通——

卡里布蓝掉进水里，温温暖暖的水，很舒服很舒服，舒服的几乎睡去。

“卡里布蓝……我在赌博，为了你。”

低沉的声音好似就在耳边，又似远在天涯。

只是飘飘忽忽的，听着，尤其悦耳撩人……

燥热的身体，似乎沸腾了，就在双手相触的那一刻，欲火焚身。

任由卡里布蓝在自己身体上落下痕迹，男人的嘴角却一直上扬着，毫不反抗，反而引导着急躁的卡里布蓝步步下行。

卡里布蓝要什么，他的寄托，他的弱点，他的祈望。

所有所有，没有他不清楚地。

所以他愿意赌，用这种俗滥而又作践的方式。

但是他相信，效果会很好。不需他浪费半分力气，半句口水。

他会赢。

赢得卡里布蓝这个人守候在身边的权利。

而那个人，从遥远神界归来的人啊，就要出局。

哪怕卡里布蓝忘不了他，可他，永远不会比卡里布蓝的孩子重要……

活了太久太久，有朝一日自己会心甘情愿被一个人压在身下，这种事情无垠从未想过。而且……还是他算计得来的。不然……就算脱光衣服去勾引卡里布蓝，他估计只会皱着眉头，愤怒的吼叫，而不会动他一根汗毛。

要赢，就得下狠注。

只要忍耐这一时，届时甚至不需耗费半丝力气就可以让敌人不战而败。怎么来的，怎么回去。没有人可以不经过他的同意而带走任何一样属于他的东西。

他倒要看看，那个人再次面对卡里布蓝时，又是何种脸色？

卡里布蓝如在梦中，似乎回到很久以前，和那个人温温火火的缠绵。只是热情紧致的拥抱，想要嵌进体内的力度，为什么让人觉得窒息？

在只有两个人的海洋上沉沉浮浮，作为彼此的浮木，谁也不肯撒手。只要紧紧抓住，一定可以安全到岸。

飘飘荡荡，双臂一分分拥着他的身体，彼此依靠，随波逐流。

潮水退去，安全落地。

疲惫不堪张开眼睛的那一刻，却赫然发现……

原来抱着的……

不是梦里那个人……

一瞬间，额上的汗水凝固成冰，咔嚓咔嚓作响，似乎下一秒就会崩溃而碎裂。

而那个人，却毫不在意的轻松模样，扬起身，撑着脑袋懒懒的冲他微笑。

“我容貌太惊人？所以你才看得如此入神？”言罢，伸手拿起床边的衣物，慢吞吞地往自己身上套。

随着他穿衣的一举一动，小腹，胸口，脖子，处处落下的暧昧痕迹丝毫遮掩不住，统统进入卡里布蓝震惊无语的瞳眸。

随意套上宽松的外跑，迈着修长的腿起身下地，若有若无地，能看到他的身体微微一颤，而后很快恢复寻常，挺拔笔直徐徐走向桌边，倒杯水，一饮而尽。

卡里布蓝收回注视他的视线，右手扬起，盖在自己的眼眸上。闭眸沉思，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清楚眼前的状况。

什么都不用问，有几点他是明明白白了解的。

他被设计了，被眼前这个男人。

他没吃亏，吃亏的是眼前这个男人。

眼前的男人自己设计自己……

为哪般？

哪怕不止一次听他说想和他在一起。

但是……

他以为远远不到这个程度。

已经不惜用这种手段，来夺取他的感情？真的有那么爱？真的非要不可？真的为了如愿，什么都愿意牺牲？

“你坐在那想什么？其实什么都无需多想。我这么做，就是想和你更加亲近。但是你一直对我不冷不热，我如果提出要求，你肯定会拒绝。所以我才不得已用这个法子……我觉得……这方法虽然不好，但是现在感觉不错……就是有点疼……还好……卡里布蓝挺温柔，嘿嘿。”随意系着的腰带刚好只能遮住重要部位，长袍下修长的双腿若影若现，开口说话时眉眼都飞扬起来，他是真的高兴，卡里布蓝可以看出来。可是，对这人的话，这人的所作所为，他还是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