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喜欢他，所以可以这样毫不顾忌地设计？

也许事情的重要性，并不仅仅是谁上谁下的差别。

这人很高兴，占了便宜的卡里布蓝却高兴不起来。

他更希望这是一场梦，荒谬的春梦。

“我现在不需要任何人，替我解决生理问题。不请自来，更不需要。生理是解决了，心理却给你搅烦了。不要有下次，不然就算你是小树苗，我也毫不客气。”卡里布蓝沉声警告，快速地穿好衣服，迫切地想离开这儿吐口气。

小树苗轻笑，凝视着卡里布蓝的眼睛：“你难道还想替他守身如玉不成？就算如此，也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让他满足你，好久好久哦，我怕你会思念成疾吧。”

卡里布蓝转身，狠狠瞪着小树苗：“我的事情不用你过问。我一直单身不是为了守身，仅仅是因为我还没有找到那个人，哪怕是床伴而已我也得好好挑不是吗？不找你，自然是因为对我来说，你，不合格。”

故意挑衅的语言像美丽的毒药，小树苗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

“要不了多久，我会让你收回这句话。”

笃定的语气，自信的笑容。

无论怎么看，都不大顺眼。

卡里布蓝瞥瞥嘴，“你要自虐别扯上我。”说罢，甩袖离去。

望着卡里布蓝潇洒离去的背影，男人带着笑意的脸，微微发沉。

似乎有意无意地，卡里布蓝和小树苗开始避开对方。同住一个屋子，却很少见面。准确说，是所有人都很少见到小树苗。明明是他的大殿，倒不像个主人，整日不见踪影。

卡里布蓝偶尔几次看到他，是在后面美丽的花园小丘上。他站在顶端，背对着卡里布蓝，不知道在看小丘那边的何种风景。

不管几时看着他，卡里布蓝都没法平静。

这样一个人，明明高高在上，为什么要执着于他？

“爸爸，你又在发呆了。”洛萨忒无奈的翘翘桌面，提醒卡里布蓝该走下一步了。

卡里布蓝慌忙回神，拿起一枚白棋便放了上去。

洛萨见状哀叫：“不玩了不玩了，你一点没用心。”

“……抱歉。”卡里布蓝叹气。

“没事……爸爸你在担心洛亚？”

“……对啊。”明显的敷衍回答。

洛萨皱眉，小声说：“那个……小树苗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卡里布蓝惊讶抬头：“为什么这么说？”

洛萨扭捏犹豫道：“直觉……好像发生了什么……其实……我是无所谓了，父亲不在了，爸爸一个人肯定很寂寞。小树苗看起来，对你不错，你要是觉得好，就和他谈恋爱试试吧。要是觉得合不来，分手就是。”

卡里布蓝闻言好笑，摆头道：“我不喜欢随便尝试。你别多想了，我的事情自己会处理。”

“恩恩。”

二人收拾期盼，准备进屋吃东西。

正巧碰到太航匆匆从后花园朝他们跑来，一脸焦急的模样。

“叔叔，出事了！”太航郑重地说。

卡里布蓝一楞，“什么事？”

“就是他，小树苗忽然晕倒了！叔叔快去看看他吧，刚刚他在后花园一个人站着看风景，忽然就倒地上，幸好长老他们在那里看到，将他弄进了房间。”

太航一边向小树苗的房间奔跑一边讲叙。

卡里布蓝胆颤心惊，小树苗会晕倒？是骗人还是真的？似乎没必要装晕博取同情，那如果是真的，就很严重了……

“长老，具体如何？”一进房间，卡里布蓝便着急地询问状况。眼见床榻上闭着眼睛，脸色微白的小树苗，卡里布蓝感到些微心疼。

长老抚着胡须叹道：“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本身是没有问题，不过……他肚子里的孩子，有点点问题……卡里布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啪——

犹如晴天霹雳。

孩子？

卡里布蓝彻底懵了。

“谁……谁谁的孩子？”卡里布蓝瞪着眼睛艰难的问。

长老白他一眼：“你说是谁的？难道是我们的？那才怪！他只对你比较亲近。”

“……”卡里布蓝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冷汗涔涔。

洛萨一拍自己的脑袋，大声道：“长老爷爷，你说的不会是谎话吧？”

“没大没小，爷爷我从不说谎。”

“……可是爷爷……为什么他会有孩子？”洛萨望着床上那大男人傻傻地问。

“那就地问你爸爸了。”

“……爷爷，我是说。难道他也是我们家乡的人？太航说出了我们家乡的男人，别地的男人都不能生孩子啊……”

“所以问题就来了。他不是你家乡人，更不是人。他是‘器物’，不分性别。所以他想怀孕的话，就得用特殊方式暂时改变特质。因此，他现在才会如此虚弱，而且很不稳定，随后可能有危险。卡里布蓝，你要不要这个孩子？如果不要我就给拿掉，好让他好过一点。如果要，那我就得下真功夫了，他也要吃苦。”

卡里布蓝如遭雷轰，要？不要？

小树苗亲手设计那场情事，其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这个孩子吧……

他想用孩子来留住他？

卡里布蓝沉默了。

“你们谁敢动我，莫怪我事后不留情面。”

突然张开眼睛的小树苗沉着声音，冷冷警告。哪怕看着卡里布蓝，也没有一丝温度。

卡里布蓝愕然，恍然大悟。

孩子的到来，以及他的去向。

似乎，从来就不是他决定的。

45.

“长老……麻烦你好好医治他……和孩子……”

卡里布蓝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几个字，沉重的让他窒息。他不是不负责人的人，可是这个突来的责任……他到底该不该负？不负……可怜的只会是孩子。负，只能说正中圈套，着了小树苗的道。不管怎么想，卡里布蓝有些不甘心。小树苗就是知晓他看重孩子，比桓栾昕还看重，所以他才用这招来圈住他。

不得不说……正好戳中他的敏感之处。哪怕如今在世上千年，他卡里布蓝还是没什么长进，做不到潇洒脱俗，一堆不该在意的，不该记住的，他通通放在心里，折磨自己，并且为此偷偷快乐着。

守在床榻边，静静看着床上昏睡的人，卡里布蓝心境难平，他分不清楚自己为何而激动。是因为愤怒还是喜悦？或许只是一念之间，无法分辨。

“他这么做很冒险，要是修为稍差恐怕也挨不了如此痛楚。幸好他修为高深，倒是有惊无险。卡里布蓝，这些药丸每隔一个时辰就给他喂两颗，一直到他气息平静为止。”长老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叮嘱卡里布蓝，为小树苗治疗耗费他不少力气。从没见过这么疯狂的人……是剑！纵然它已是神仙之身，肉体并不是主要，可是服用灵雪草需要多大的勇气，那是最伤神识的毒药，偏偏小树苗用得巧妙，歪门邪道却让他成功改变了身体特质。他用数百种炼制阵法结合灵雪草，光是这份智慧，长老就很佩服。普通人，压根不会将灵雪草和孩子联系到一起。

卡里布蓝微微一动，低着声音道：“他到底怎么弄的？”

“简单说就是服用一种毒性极强的神草，外加若干阵法辅助，巧妙地炼制方法，吃下去，身体会暂时被改变，同时要承受毒药带来的痛苦。孩子身体不会多好……估计也就几天时间可以出生……不过放心，出生以后就简单了，我有的是法子让小鬼越长越健壮，呵呵。”长老很是得意的冲卡里布蓝保证。

卡里布蓝轻轻吐气，小声说：“这又是何必……”

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就为了永远留住他？卡里布蓝对这样的做法完全不赞同，觉得又傻又伤人……

万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毒死了……那不是白搭……

其他人已经静静离开了，只剩下卡里布蓝守在床边，望着昏迷的人出神不语，过了好久，才从小瓶子里掏出两粒药丸子，捻起一颗递到小树苗有些苍白干燥的嘴唇，另一手轻轻捏起他的下巴，将药丸丢了进去，随即给他喂水，确认小树苗吞下后，卡里布蓝才停下动作。

“你既然下这么大的决心，就坚持到底吧。”

卡里布蓝望着他的脸道。

“千万别死了，包括孩子。”

舍不得任何人死，和爱无关。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乖乖守在你身边？我也许的确没办法对自己的孩子狠心不理，但是孩子总要长大，总要离开。那时候，我便没有留在你身边的理由。除非我对你有情，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小树苗，我喜欢你的，但是和你要的不一样。你为什么这么偏激，伤害自己，耍弄我，其实什么也不会改变……”

“若是我真的对你有意，这倒好了……省很多事，对吧？”但是偏偏谁也无法左右这种事情，谁都强扭不了谁的心，包括自己。

如果心可以强扭，那些非爱结婚的夫妻，也不会落得相敬如‘冰’了。不是不愿意简单的生活，而是生活没那么简单。

“如果你能一直说服自己的心来接受我，我想总有一天，你的心就会偏向我，这不是强求，这是自然规律。如果你只看着我，只想着我，只和我一起数日出日落，我就不信你会一直对我没感情。你说那么多，不过是扯理由罢了……”

清清冷冷，有点中气不足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卡里布蓝舒展的眉，不禁再次皱起。

“你别说太多话，好好休息。我不会走开，会一直照顾你。”探手替他理好被子，卡里布蓝的声音温和的如同对待一个生病的别扭孩子。生怕一疏忽，别扭的孩子就暴躁发怒，然后将自己折腾得更加凄惨。

身体一动不动，只有一双眼睛清明非常，定定望着床边翡翠色的那双宝石，清透的颜色里，有自己虚弱的影子。

他微微瞥嘴，弄成这个样子……有点脱离想象。

不想这么惨的……

只是想要个孩子去牵制卡里布蓝而已，有个孩子，他将是最大的筹码。

那些什么爱不爱啊，他不在乎。

他只想和卡里布蓝永远在一起，他不担心卡里布蓝永远不爱他。他相信时间的力量可以改变一切。漫长的时间，可以让他忘记所有曾经以为永远不会遗忘的人和事，而那些人和事就在他念念不忘时，最终被遗忘在某个找不到的角落里。重归于空白如纸的心，空洞乏味，啷当当得空旷响声，在无人的空间里折磨每一个日夜。卡里布蓝的出现，让他的世界里多了色彩，多了不一样的悦耳声音。耀眼的金色，如嚣张的太阳，清透的绿，如华丽的翡翠，于是他白纸一般的心底，多了两抹颜色，纯纯净净洒在洁白的纸上，美丽得移不开眼睛。那啷当当的吵人声音，被卡里布蓝的声音驱逐，然后一点点占据，如千万年来再次听到的天籁，渗入肺腑。

什么是爱？他不懂，更不想追究。

他就是想要他，如此而已。要他天天守在身边，随时随地可以欣赏他，随时随地可以听他演奏的天籁。

既然只为爱他才愿意守候，那就让他爱吧。

给他无限的时间，让卡里布蓝爱上他。

什么都可以被时间抛弃，那自然，什么都可以让时间给与。

“卡里布蓝，如果桓栾昕为你重回仙界，你会如何对待他？”

静谧的房间里忽然响起的问题，如正午时冷不丁敲响的洪钟。沉闷而躁动，搅得人心慌慌的难受。

卡里布蓝不禁嘲讽一笑，暗道真是个没水准的问题。这种问题居然出自小树苗的口，太可笑了。

“你病糊涂了，别说话，休息。要不然吃点东西？”卡里布蓝再次替他捻好被子，起身准备拿些吃得过来。

小树苗伸手将他拉住：“你先回答我，不然我不吃。”

卡里布蓝固执地往外走，扬声敷衍回答：“我觉得那比爱上你更像谎言。”

谎言，怎么会信？

只是不肯相信而已……却没有回答问题的中心……

小树苗蹙眉，看着卡里布蓝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口。

小树苗这次真的栽了，至从那次晕倒以来，就没有站起来过。从晨星到日落，他一直只能躺在床上，多数虚弱的闭眼睡觉，少数时间勉强清醒，和卡里布蓝说着不痛不痒的闲话，那日的问题，再没问过。

卡里布蓝无微不至的照料他，就如对待自己的情人。每次张开眼睛都能看到卡里布蓝守在床边，这让小树苗偶尔出现错觉。好似，卡里布蓝已经属于自己，已经服服帖帖心甘情愿守候自己，寸步不离。

这让昏睡中的他，总能有好梦相伴。

“醒了就吃点东西。”只要看到小树苗张开眼睛，卡里布蓝便会抓紧时间让他吃东西。虽然小树苗总说不饿。卡里布蓝还是喜欢做些美食备用。

小树苗点点头，吃力的撑着坐起，靠着床，接过卡里布蓝递过来的小米白粥，里面有淡淡的草药香味。

卡里布蓝见他吃了两口便放心了，稍稍犹豫，卡里布蓝伸手抚上小树苗的腹部，轻轻掀开被子，手掌隔着薄薄的衣服贴上肚皮，感受里面细微的脉动，心口有些紧张的。

“怎么？觉得他在动吗？”咽下一口粥，小树苗微微好笑地问。

肚子只有一点点凸起，孩子根本就没成型，不大可能感觉他在动。卡里布蓝又给他盖好被子，轻声道：“气息是稳的，长老说要不了多久就会成型。你能吃就多吃点，食物可以替你分担一些压力，不然孩子只能吸收你的精气，你怎么会好？”

小树苗点头，很开心的边笑边吃。一碗米粥不多时便见了底。

“我再去给你盛一碗，顺便拿些水果过来。”卡里布蓝眼睛亮亮的拿着空碗走了，一眼可以看出，他心情不错。

小树苗嘴角微扬，右手在额心轻轻一碰，微弱的白光闪过，小树苗的手心里多了一粒泛着红光的小丸子，就像一颗燃烧的丹药，红光如火焰一般闪烁跳跃，非常神奇。

小树苗张嘴将之吞下，闭眸调整气息，一直以来长老对他束手无策地虚弱气息，瞬间有了改善。

这一次，小树苗吃了不少东西后才睡去。

之后，在漫长的黑夜过去，第二天凌晨醒来时，再不是那般虚弱的模样。

“真好，已经没有任何大碍了。孩子也很健康，小树苗修为真是高深莫测，老夫佩服。”长老抚须长笑。

小树苗笑道：“拖长老的福，这些日子以来，多亏您老人家照看了。”

“应该的应该的。”

卡里布蓝大大松口气，拿着披风给小树苗披上，便道：“你很久没出去，出去散步有好处。”

“好。”

长老见状笑道：“卡里布蓝真是温柔啊，难怪小王妃最近说你冷落他了，哈哈哈。”

一边怔怔无语的洛萨闻言大窘，辩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哼，我是觉得……我这么大了……还有小弟弟（妹妹）要出生，有点奇怪……你们看看，这样一来，我小弟弟（妹妹），可能跟我的儿子差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