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衫男子握着破书，笃定道：“放心，你爸爸还活着。”

犹如壮硕青年的男人心疼的拉住黑发青年的手，安慰道：“我们说好找到你爸爸给我们证婚，一定可以实现。”

38.

“布凯法拉斯，你知道猰貐一族的所在位置吗？真是糟糕，我好像迷路了……”卡里布蓝骑在白马背上，皱起眉头茫然地望着广阔的宇宙。当初只记得往西，一直往西，可是西方是一个多大的范畴啊，猰貐一族毕竟只是宇宙中渺小的一角而已，如同沙粒。

布凯法拉斯抬起美丽的眼眸，温柔的泛出笑容，在无声的告诉卡里布蓝完全不用担心，接着前肢在虚空中划动起来，似乎是古老的法阵。既然是神兽，应当有属于自己的特性本事。

不一会，布凯法拉斯低鸣了一声，载着卡里布蓝飞速行驶起来。

“布凯法拉斯真是可靠，呵呵。”卡里布蓝安心地随布凯法拉斯前行，激动的心情无法言语，迫不及待想见见儿子们。

布凯法拉斯洁白的身形在宇宙中飞驰，背脊上卡里布蓝金色的头发灿烂炫目，不知不觉里，这一人一兽成了深沉星空中一道醒目的风景线。

忙着赶路的卡里布蓝亦没有发现这广阔的自由航线中暗藏着不少赶往佛指山的仙家。擦身而过的距离，已然让某些人惊叹于卡里布蓝坐下神兽和他醒目独特的外貌。

上一次佛指山出世，直到最后关闭。在仙界开始流传一些闲言闲语，相传幻星宫上届宫主桓栾昕为了那个传说中的金发妖人一去不回，二人双双毙命于佛指山中。虽然很多人没有亲眼所见，但是这些谣言还是广为流传，一时间，成了众人津津乐道的娱乐八卦。

据说幻星宫等候千年，为了这次佛指山做足了准备，誓言要加大人马深入佛指山只为寻人。外界流传的桓栾昕已经死了等等一类，幻星宫现任宫主桓之彦拒不承认，一直扬言肯定自己师尊不会就此仙逝。

幻星宫一代弟子加上宫主自己一共七兄弟，二代弟子一百余人，三代弟子五百余人，全部可以算上仙界高手，此次兴师动众，一二三代弟子全部出马。如此排场，叫其他几大势力心生警惕，虽然幻星宫一直声称寻人。但是寻人还是寻宝不都是进去佛指山，这么多人去寻宝，其他人马稀疏的队伍岂不是完全没有竞争之力。为了防止空手而回，其他势力也学着幻星宫，通通带上大队人马赶往佛指山。

于是，此次佛指山行，成了参与人数最多的一次。

而且很不巧，佛指山这次出世的地点便是西方，距离猰貐一族非常相近的位置，就在那片危险的红海之前。

卡里布蓝如若回去猰貐族地，必定会经过佛指山。

布凯法拉斯的速度超前，很快将多数仙人甩在身后，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虚空中出现的人也越来越多。这样一来卡里布蓝想忽视都不可能了。

望着前面熙熙攘攘以各种方式赶路的行人，卡里布蓝不禁疑惑，敢情多年没出门，这浩瀚宇宙的一角变成了热闹街市？

卡里布蓝放慢速度，一路飞一路左右张望。最后在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者跟前停驻。

“老前辈，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这些人都是去哪？似乎很急的样子……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老人家闻言看向卡里布蓝，接着便是一怔，嘴巴微张，双眸瞪圆，半晌才道：“你是和桓栾宫主一起的金发男人？叫卡里布蓝什么的可是你？”说着眼睛不住在卡里布蓝浑身上下打量，越看越惊，最后死盯着卡里布蓝座下美丽白马不语。

卡里布蓝没想到对方这样的反应，而且那个刻意被遗忘的人忽然就被提起，当下面色微沉，深呼吸后淡淡道：“难道老前辈找我有事？”

老人家见他承认，顿了会道：“不，没事。你……我们这是要去佛指山，佛指山即将出世。听闻幻星宫调派大队人马预备进去寻找你和桓宫主的下落……没想到……”被关闭后竟然还能出来？难道那就是桓宫主的力量？高手果然不容小觑。总是能做出让人意外的举动。

听到佛指山三个字，卡里布蓝眼眸大张，急急问道：“佛指山又要出世了？”

“没错，就是近日，我们这都急着赶路，争取在大开前赶到。”

“……哦。谢谢前辈。”卡里布蓝心不在焉地道谢，驱使坐骑沿着队伍路程立即远去。

脑海里不断回想上次佛指山出世后发生的事，这千年未免太快，竟然一点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是在和桓栾昕的朝夕相处里荒废了光阴，还是在无尽的黑暗中悄悄逝去，抑或是在童话般的云朵乐园里欢快而痛苦的征服旅程中流失。

一千个日夜，已经过去这么久。

就算是洛萨洛亚两个小鬼，也实实在在有一千多岁……

卡里布蓝屏住呼吸，有点无法想象这个事实。

老妖怪，老妖怪，不知不觉里自己也成了老妖怪……

不知道这千年里，孩子们又是如何度过，一定很担忧吧。

卡里布蓝加快步伐，几乎不用多想就知道两个孩子现在一定在佛指山，为了他，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深入佛指山，他了解他们。

说到佛指山，卡里布蓝不免想起小树苗，还以为需要很久才能去陪他，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

活泼可爱的小家伙很得卡里布蓝的欢心，化成大人模样的小树苗却让卡里布蓝有点奇怪，心生别扭。不禁将小树苗曾经说过的‘豪言壮语’和他的模样连接，卡里布蓝忍不住浑身发寒。可爱的小树苗说什么卡里布蓝都只当小孩子话，可以作为笑话。一个成年男人说出的话，却无法随便当成笑话。

也许，他只是太寂寞了而已。卡里布蓝自动找到合适的理由。

明确了目标，一路奔驰下卡里布蓝很快来到目的地。

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边。

比起上次来说，差距甚大。卡里布蓝一出现，立刻引起不少人的注意。有认识他的，有不认识他的。关于卡里布蓝和桓栾昕的传言，很快便在人群里再次沸腾起来。

卡里布蓝牵着布凯法拉斯面色平静地穿梭其中，心中微微恼怒听到的闲言闲语。同时又担心儿子们会不会还没到。

卡里布蓝一边张望一边思索着，考虑着要不要在这么多人中散开灵识搜索，虽然这样很失礼，而且一不小心惹怒高手，得不偿失。

正在那暗自犹豫，一抹金色迎面而来。

卡里布蓝直觉得眼睛一晃，不自觉微微眯起，细细打量那抹金色。

定眼一看，不禁一愣，那不就是另一个自己吗？

可谓一模一样，卡里布蓝自己都找不出区别在哪……

而那人，只会是他卡里布蓝的儿子。

曾经那个一点不可爱的可爱小宝贝，现在已经这么大了。不知道那臭脾气现在有没有改进，还是不是和以前一样欺负哥哥，有没有考虑人生婚姻问题，这么优秀的儿子，应该会有漂亮的女孩喜欢吧，卡里布蓝只要看着灿烂耀眼的儿子，心里便不可遏止生出一堆幻想。

于是，俊美的脸蛋不由自主泛出灿烂温和的笑容，给予宝贝儿子最真挚的问候。

啪——

不轻不重的一巴掌落在卡里布蓝的后脑上，完全沉浸在相逢喜悦里的卡里布蓝一个不防，被打的往前一栽，狼狈的踉跄了几步，愕然道：“洛亚!你……”

被质问的洛亚无所谓地抱着双臂，哼哼道：“如果你是笨蛋大哥，我会直接揍你一顿而不是轻轻一巴掌。”

很好！原来看在他是老爸的份上还手下留情了！卡里布蓝恨的牙痒痒，臭小鬼太不给他面子了，有爹生没爹养……日后一定要好好教育他,卡里布蓝暗暗发誓。

“以后不准这样犯上，洛亚。”卡里布蓝正经警告，周围的视线让他微微脸红。

洛亚翡翠色的双眸一眨不眨盯着卡里布蓝，半晌没吭声。

卡里布蓝被他盯着发毛，很没底气的小声嘀咕道：“你哥哥呢？”

刻意转移话题也无法打消小儿子的沉闷怒火，卡里布蓝很泄气。

“他暂时不在。”洛亚回答完毕，继续盯着卡里布蓝。

卡里布蓝抓抓头发，头疼叹气道：“我说乖儿子，你想要怎么样？”

洛亚闻言终于收回视线，望望天道：“你变了。”

“……是吗？”卡里布蓝心里一突，揣测儿子说的变是什么。

洛亚点头，随即无所谓地摊摊手，一把拉住卡里布蓝的胳膊大步走开，边走边说：“带你去帐篷休息。”

任由儿子拖着向前，这俨如双胞胎的两人成了最特别的风景线。

洛亚说的帐篷距离人群有点远，很大，比卡里布蓝以前用的帐篷还大。

进入其中，有几个人在里面喝茶聊天。看到两人进来，说话声戛然而止。

“愣着干什么？他们不认识我爸难道你也不认识？”洛亚不悦地对最前面一人说，那人一身儒衫，赫然是书生。

卡里布蓝微笑，很开心的招呼道：“好久不见，书生。”这个曾经的朋友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书生回神，一拍脑袋呵呵笑道：“对不起，刚才一下看到两个洛亚有点傻眼……哈哈……是我反应太迟钝了。”

“呵呵，没事。等我把头发剪掉就可以和洛亚区分开了。”卡里布蓝笑答，扯扯自己的长发。他习惯短发，所以决定将头发剪掉。

书生深呼一口气，大叹道：“卡里布蓝！你这次真是……让我们好担心啊！特别是洛亚和洛萨……哎……”

“……我也是无可奈何啊……”卡里布蓝苦着脸无辜的望向儿子，谁愿意被无道子那个变态抓进去。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话说……卡里布蓝你是怎么出来的？”书生立刻就想到最大的问题，饶是他怎么想也想不通。虽然幻想过卡里布蓝也许可以在佛指山打开时出来，可是这次佛指山不是还没出来嘛，那卡里布蓝怎么出来？

卡里布蓝面色犹豫，显然不想说这个问题。

书生了然，立刻摆摆手拉过其他三位朋友一一介绍道：“卡里布蓝，他们三人都是我和洛亚的朋友。年纪都和洛亚差不多大，所以是你晚辈，呵呵。”

三个年轻男子立刻上前行礼，道：“晚辈见过卡里布蓝前辈。”

“呵呵，你们以后喊卡里布蓝叔叔就好。”书生笑说。

“恩……叫我叔叔就可以。”卡里布蓝汗颜，这三人看起来比他还老成……

“晚辈见过叔叔。”三人齐齐高喊，热诚的望着卡里布蓝。

卡里布蓝一怔，有点不明所以……

书生推了卡里布蓝一下，小声传音道：“卡里布蓝，既然他们认你做长辈，那你这个长辈总要给小辈们一点见面礼才行。这是仙界历来的规矩，你可别让人失望。”

……卡里布蓝一声长叹，赏给书生一个了解的眼神。当下在戒指里搜寻一番，不一会掏出三样东西赠与三人。

三人一一接过，看着卡里布蓝的眼神更加‘热诚’了。

莫不是还要？卡里布蓝暗暗担忧。

“多谢叔叔！”三人用更大的声音齐声高呼，震的卡里布蓝汗毛直竖。

噗嗤——

洛亚不厚道的发出笑声，放下茶杯三两步走近卡里布蓝，懒洋洋揽住卡里布蓝的肩膀，笑呵呵道：“好了，爸爸。以后他们就是你侄子了，可以随便使唤。现在就请爸爸给我介绍下你那头漂亮的奇兽和这些年的经历，我很感兴趣。”说罢拉着卡里布蓝坐下，书生已经端来新泡的茶水，三个小辈也一脸期待地坐了下来。

“爸爸讲，我们听着，没事。哥哥和太斻一族在周围设置禁制，这里离太斻家太近了，所以很担心有人乘此找到猰貐的窝点。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过来。”洛亚笑着解释，示意卡里布蓝不用介意这三个小辈。

卡里布蓝点头，不是很情愿地对儿子报告这些年的经历……

一边喝茶一边平静地讲叙着那些似乎很遥远的事情。

只是，有些事情就像在心里生了根，当幻想的时间太久，它仿佛成了真实发生的事情。当卡里布蓝说到桓栾昕重伤不治而亡，他亲手埋葬在佛指山中时，帐篷里一片死寂，似乎冲刺着无数隐藏的沉闷悲伤和压抑怒火。

就连一向不承认桓栾昕的洛亚也皱起眉头，一杯又一杯的灌送茶水，如同喝酒，闷不吭声地时候通常表示他很不爽，却又无从发泄。

书生讶异地张大嘴巴，喃喃道：“哎……难怪我算出‘不在命格中’。我还幻想他是飞升去神界所以算不得……没想到会是这样……桓宫主倒是性情中人，为了你终此漫长一生……卡里布蓝别太伤心……”

卡里布蓝垂着脑袋，一脸茫然无神。听闻书生的劝慰，恢复神志淡淡一笑道：“我没事。都死那么久了，我已经冷静了。不管怎么说他是为我而死，舍不得是有，倒不会因此一蹶不振。最伤心的时候已经熬了过来。”

“你想得开就好……”书生忧郁道。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很清楚卡里布蓝的心思。卡里布蓝越是这样，说明他越是难过。可是难过又如何，别人安慰没用，只能靠自己。

啪嗒一声，帐篷大门被粗鲁的推开。

“你们说谁死了——”尖锐的女声突兀传入，熟悉的娇俏面孔再次出现，依旧是那么冲动的性子，一点不淑女啊，卡里布蓝忍不住轻笑道。

39.

跟在虹乐身后的还有幻星宫的几个兄弟。方才得知卡里布蓝出现，几人立刻赶了过来，却不料走到门口却听到晴天霹雳。

洛亚脸色难看道：“谁允许你们进来？”

“我问你们说谁死了？卡里布蓝！我爹呢？你怎么一个人跑了出来？他为了救你落进佛指山，你怎么能自己跑出来？太没良心了！”虹乐无视洛亚，大着嗓门毫无形象地质问。

桓之彦拉住虹乐，上前有礼道：“卡里布蓝，能否告知在下师尊的行踪？”

卡里布蓝放下茶杯慢悠悠站起身，冷冷道：“就和你们听到的一样，死去的人是桓栾昕，所以他出不来了。”

“妖人！你胡说——我爹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死！”虹乐不可置信地激动大骂，愤怒的眼神好似要把卡里布蓝生吞活剥。

“厉害？不是没有无道子厉害吗？所以他陪你们夺神器时已经身受重伤，之后追着我进去又挨了几下，没法救了。”卡里布蓝淡淡解说，一副非常惋惜的模样。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卡里布蓝，你能发誓你说的是实话？”桓之彦不死心的追问。

“我亲手埋了他。”卡里布蓝怔怔地说。

虹月终于安静下来，愣愣望着地面不语。其他人也暂时沉默，帐篷里一时静谧无声。

“可是我找人推算说师尊命格已不在这一界，难道不是飞升？”桓之彦冷静地望着卡里布蓝，继续追问。

卡里布蓝轻松接话：“去了冥界也是另一界对吧？他要是飞升我为何说他死了？我吃饱了撑住？”

“……”桓之彦无言以对。

“他的墓地就在佛指山进门右转前行大约千米来处，旁边有个小湖泊，就是那一带。你们有心可以进去祭拜一下，我想看到这么多儿女去看他，他也会很高兴。记得带点好吃好喝的，多陪他说说话。我想和我儿子单独聚聚，你们可不可以先行离开？帐篷太小，容不了你们太多人。”卡里布蓝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