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把你消除的时候了。」一把刻满咒文的黑剑从水中浮上，如果被一刀砍下的话，就要说再见了吗？

「水降破斩武！」

「什麽？」铁面男子停止动作，一股剑气把水蛇打散。

「洛因……你怎麽没走！」他的右手汇集了水形成剑的形状，跟爱睡觉的时候不同，现在的他，气势非凡。

「先说好……我讨厌痛。」

「啊……喔……你回来做什麽？」

「一个普通的朋友从未看过你哭泣，一个真正的朋友有双肩让你的眼泪湿尽。」

「谁说的？」

「管他的。」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洛因的笑容。

「现在这个角色的意义已经跟以前不同了。」经历百年的沉睡的睡美人，从过去虚幻的梦而醒来，因王子而重见光明的喜悦，好像不对……这里没有王子，总之能两人一起并肩作战再好不过了。

「封魔师原来是近战型职业？……算了，就拿好武器跟他拼就对了！」

「不过就两个小孩！骇客！」铁面男几近抓狂。

「长月，可以住手了吧？」

一只手从铁面男的背後伸出来搭他肩膀。

「柳生大哥？」

「王子来罗。」

可以要求换一个吗？

「凡闯入这区域的都算入侵者！」面对柳生大哥他毫不犹豫举剑相对。

「咳咳，使用权限九四七七四五零零。」他拿掉烟管，懒洋洋地说了一串数字出来。

「你干麻跟他打统编！」

「安静啦。长月，还不快查。」

「确认编号九四七七……啊！对、对不起！属下失礼了！」

啊？

铁面男长月听到那串数字後态度完全大变，还做了一个夸张的九十度鞠躬。

柳生大哥得意的笑了笑。「很好，这两个玩家刚刚碰到BUG才会误传到这里，快多找点人来修正好。我可以把两个小鬼带走了吧，嗯？」

「是！」

「那就好，你们两个往那边的传送阵走就可以回原区域了。」他指点我们不远处发光的圆阵，便走过去等大哥一起离开。

临走前他还靠倒长月的耳边低语几句，虽然距离有点远，不过我听到好像是说……

「周休二日给我来加班，不然扣你薪水！」

这样。

■■■

回到温暖的家，应该说是雪爸的树屋。

柳生大哥坐在我对面，虽然我们表面看似在享受雪爸泡的茶，私底下他骂得可凶咧……这就是所谓的表里不一和明争暗斗？

「竟然还给我误闯未开放区域，你在搞什麽！不是说发邮件就好了！啊？这边不就有个GM！你脑袋里只放雪爸泡的茶渣吗！耳朵给我去掏乾净一点！你难不成是看到有人掉到悬崖才那麽晚回来吗？骗鬼啊！刚刚的事嘴巴最好封紧一点！不然你就死定了──」像连珠炮一样骂个不停……怎麽还讲跟我一样的话，一开始本来就是洛因睡到下断崖……而且你本来就是鬼。

「洛因……不要在趴在我身上啦……好热。」悬崖边「捡」回来的新朋友，还好在雪花跟我的说服下大家可以接受他，只是黏太紧了。

「令人安心的地方。」其实是因为睡起来很舒服。

「那里是在下的位子！」阿飞，闭嘴。

「我喜欢这里。」你也快给我起来。

「那……一人一半？」什麽？

「成交。」慢着，把我当双人床吗！

「雪花也要。」不要叠上来！

「……真澄。」艾儿帮帮我！

「我也想加入，不过位子好像不够……」他天使般的笑容反而让我不知道怎麽回应。

雪爸及雪花到港边替我们送行，洛因也打算随行回去札克利。

「你们路上要小心喔。」雪爸的手轻轻抚摸我的头，像对雪花那样，这就是爸爸的感觉吧？

「雪爸，不对雪岚先生……」

「叫我雪爸没关系。」他虽然年轻，却是个温柔的长辈。

「再见。」

「保重身体喔。」

渡轮开离那座岛，让人有点不舍……

「大哥哥们拜拜──我们会再见面唷！一定唷！」雪花在雪爸的肩上大力挥着小手跟我们道别。

──会再见面的，一定。

■■■

……

事後回到树屋的雪爸正泡茶，悠闲的跟宝贝女儿聊天。

「爸爸。」

「嗯？」

「雪花想要新妈妈。」

雪爸心想能遇到那些孩子们真是太好了，让雪花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爸爸可以把真澄哥哥娶回家吗？」

「噗──……咳咳！」听到女儿惊人的发言喷了一口茶的雪爸。

「这……爸爸得考虑看看(？)……」

第九章 结束前夕 (都没擦出爱的火花怎麽可能结局)

「唉……好无聊喔，亚鲁亚。」

风和日丽的日子，平静到让人觉得厌烦，所以在迅龙牧场陪亚鲁亚消磨时间。

「喏，你最喜欢的饭团。」亚鲁亚看到自己最爱的食物开始大快朵颐，虽然牠是普通的NPC程式，没办法了解我的烦恼，可是真的会不舍，因为……

封闭测试快要结束了。

「大家应该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吧？」降神的封闭测试预定在两周後结束(现实世界时间)，日子说常不长说短不短，记忆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袋回荡。

「真澄」同时也会消失。

依官方网站消息，玩家的角色资料也会一并删除，尽管能在正式版获得一些优待，可是那个时候已经不是这个「我」了，感觉有些失落。并非是说我个性念旧，不过有点回忆的东西能留下总是好，而且资料一旦消去也会和大家断了联系。

「噫……安格纳，以後可能就见不到你了……」熟悉的声音从栅栏的另一边传来。

我认得这声音的主人。「艾儿？你也在这？」他回头看到我，手上还拿着一根……有脸的白萝卜。

「真澄，啊，你今天没有出去晃啊？」他拿着奇怪白萝卜跟我打招呼，那不会也是饲料吧？「虽然还有两个礼拜，不过一下就结束了呢。」艾儿跟我想的一样。

一开始我对这游戏没什麽特别期待，像普通人追求刺激跟新鲜感为主要原因，直到要离开才发现已经慢慢喜欢上这里，还有认识好多人，虽然怪胎占大多数。

「艾儿……我……」

「喂！喂──真澄、艾儿！你们两个在哪？有上线就快来餐厅！现在！马上！不要逼我切换八国语言叫人！快──」

「哈……柳生大哥怎麽挑这个时候密语。」让我们多愁善感一下会死喔。

■■■

「你们两个干麻那副苦瓜脸？我可是不会请客喔。」

「唉……你不懂啦……那麽急着找我们要做什麽？」根本没心情吃东西，趴在桌上郁卒模式仍持续着。

「喔，帮你把小澄修好了。」他头上的小澄高兴的与久违的主人相会。

「小澄──」

错了，是小艾。

艾儿的灯灵见到许久不见的同伴，喜出望外，两个灯灵在餐桌上跳上一段华尔滋。

「真不错，我会考虑看看给工程师们发奖金。」那不是重点吧？

「以後我们会不会再也见不到面咪？」

「就算被格式化相信我们还是会在一起的唷。」

呃，变调版的罗密欧与茱丽叶？

「……我大概知道了。」柳生大哥的神情与刚才不同，是想到了什麽事吗？「我说真澄，先把东西交出来。」

「什麽东西？」

「上次我不是有要你们两个打游戏心得给我，艾儿已经用邮件传了，只剩你没传，不会是忘记写了吧？嗯？」他之前半强迫要我跟艾儿交一千字关於这游戏的感想，不过我是忘记传了。

「有写啦，等等我传一下。」显示器稍微往上让视线有办法看到桌子，把微电脑里的储存传送出去後，再回到游戏中。

「喔，有了、有了，让我看一下……」他也用挂网的状态，人坐在这，本尊去开微电脑收邮件，静静看着那不会动的角色，多少会偷偷想像一下他现实世界的样子。

「还算OK，在第二次遇到你之前似乎有很多有趣的事。」其实内容我修正了不少。他啜了一口茶後就没再开口说话。

「就这样？」

「就这样。」

不知道为何期待它会多说些什麽，今天的我怎麽会觉得如此没干劲呢？一口长叹，脑袋的思绪乱得不想整理。

……

「磅」的一声，柳生大哥大力拍了一下桌子。

「好啦！我知道了！今天就带你们去玩就是了。看你们两个这样子烦死了！现在快走！结帐──」

他左手抓我右手抓艾儿，大步走出餐馆。

到底要去哪？

■■■

「啊……真是怀念，应该这样说吧？」艾儿回头徵求我的意见。可是、可是……

「拜托大哥你饶了我啦……」熟悉的地方，也是我心灵创伤比重最多之处……

──怎麽又是哨音森林！

柳生大哥一脸不知者无罪的样子。「你对这地方有意见啊？」

「很多！尤其是口哨花跟那只泰迪熊！」

「泰迪熊？你是说PUMA喔，他应该去晨跑了吧？这个时段不会遇到牠啦。」这名字跟那只泰迪熊的形象一点也不搭……

「快走啦，带你们去见识一下可以测验耐心与个人修养的地方。」唔，不好的预感……耐心就算了，个人修养是做什麽？

……

「柳生大哥……你说的是这里吗？」艾儿与我面面相觑，森林之前有这个东西吗？

「这怎麽看都像『家庭菜园』啊？」

面积不大的森林中的小田地，还可以看到新鲜菜叶裸露在外，有阳光照映的晨间露水如珠晶般装饰着青绿。「你要我们来种菜，至少也拿个锄头嘛。」

「谁跟你种菜，这是『漂流园地』！难得可以看到你该高兴点！」

(灯灵小百科：漂流园地是一种随机在各地出现的自主区块，上面寄生等级不等的罕有植物型魔物。)

「因为各大陆开始做维修准备，所以部份魔物会自己迁移到这里。」我们大陆不会被植物群入侵吧？

「艾儿可以麻烦你吗？」

「咦？我吗？」

「去那里随便挑一株拔。」然後柳生大哥走到我後面。

「为什麽要摀我耳朵？」他双手紧紧塞住我的耳，也没有多做解释，跟艾儿说了些什麽，艾儿就到菜圃那边，卷起袖子後眼神询问柳生大哥，他点头意示可以。

纤细的手腕抓着菜叶使劲一拉，把下面的东西整株拔出来。

「那是白萝卜吧？」蔬菜不会让我吃惊，可是艾儿竟然对着萝卜自言自语？对它笑笑点个头後又把它塞回土里！这是怎麽回事？

柳生大哥松手後询问：「如何？」

「它说有耶，蛮多的，可是脾气不太好。」

「那你一个人可以应付吗？」

「没问题啦，其实大家人不错啊。」

我无法插入两人的对话，自顾自讲完後大哥把我拉走，让艾儿一个人留下。

「不要卖关子了，快告诉我怎麽回事啦！」

「我只是要艾儿找『咆哮人蔘』而已。是很重要的东西，因为那种魔物脾气很差不容易出现，连我都搞不定，看艾儿跟上面其他魔物交涉的情形还算可以，会说话的植物型魔物不好惹啊，能用嘴巴解决当然是最好。」

「那跟摀耳朵有关系吗？」

「你听就知道了。」在距离刚刚五百公尺处停下，安静的树林间似乎听得到某种喧哗声。

「色狼！变态！看什麽看还不把我放回去！你这没家教的小孩！娃娃脸有什麽了不起！自以为很可爱是吧！死娘娘腔──」

喀叽。

声音在我听到拟似颈椎骨折後便停止了……

「这下你懂了吧，不过艾儿跟它们好像相处的不错。」

大哥，我不这麽觉得喔。

「头有没有晕晕的？人类听到那种声音多少有点不舒服吧？休息一下比较好，你的魔法抗性太低了，如果太靠近大概会昏迷。」听他这麽说……有类似贫血的感觉。「交给艾儿我就放心了，我们就去附近打打怪。」

「啊，大哥。」突然想之前一直没问的问题。

「嗯？什麽？」

「你怎麽会认识艾儿？」

「喔，那个啊，当然也是做创角色服务的时候认识的，他可是第一个登录游戏的人喔，跟某个慢吞吞的小鬼不一样啦。」回答时还不忘调侃我一下。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都还没弄好资料，就巴不得赶快进去游戏，对什麽都好奇，看到一具白骨GM也不会被吓到，傻傻笑着说好有趣之类的话。」你在哪里只是想吓人？那个满心期待的眼神我还忘不了呢，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动机不是重点，纯粹的感觉是很珍贵的，玩游戏就是要这种感觉才对嘛。」很像艾儿的作风，可见他一定很喜欢这里。

「他本来就是小孩子啊。」理所当然的吧？

「你在说什麽？论年龄他还比你大耶，艾儿好像不喜欢别人当他是小孩子。」

他，艾儿……感觉很像国中生……可是比我大？我一直以为他比我还小……如果被知道我把他当小孩子会不会跟刚才人蔘的下场一样？

「以後，说话要小心点才行。」他拍拍我肩膀说道。大哥，你的脸原本有这麽白吗？「他可是选中隐藏职业的人喔，乱强一把的。」边说脸上还冒冷汗。

「枪使原来这麽恐怖啊……」

「枪使？」柳生大哥的表情明显是疑问。

「怎麽了吗？」

「不，没事……枪使啊……好像有不错的灵感。」我看着手拿烟管窃笑的大哥，他又再打什麽鬼主意？

「好啦，现在我们快去打怪啦，你这个弱得要死的刃使还不快去练等级。」

……我第一刀可不可以砍你？

■■■

哨音森林是我开始玩後第一个来的地方，练等级还算得心应手，不过旁边的柳生大哥一脸悠哉，站在原地不动又抽烟，砍怪跟切豆腐没两样，等级高的人……真是让人生气。

「真澄、大哥，久等了。」艾儿从菜圃……好吧，漂流园地归来，脸跟衣服沾满不少土灰。

……还有一点血渍。

「拿去喔，里面是大哥要的人蔘。」艾儿把手中的麻布袋递给他，柳生大哥打开一点确认里面的内容物。

「对……没错……」脸色整个惨白，我有点好奇。「你还是别看的好……」一副看完片长两个小时恐怖猎奇电影的样子。

「嗯……那个麻布袋里面的东西啊……算是屍体吧？」他的露出招牌微笑说道。

我立刻打消自己的好奇心。

回程，一路绕到青青草原，艾儿说之前没看过这里想看看，其实就像是动物园的亲子同乐区，尤其看到跟幼兽们玩耍的他，好一幅和平欢乐的景象。

「话说回来，大哥要那些人蔘做什麽？」手里抱着幼狼的艾儿询问柳生大哥。

「你们知道……滥用公权力或是金手指？」他背对着我们坐下，抽着水烟管。

在两人还一头雾水的情况下，心灯自动显现出来，当然灯灵也是。

「『系统公告』。」

小澄跟小艾一同切换成公告用模式说话，只有这个时候才看得到的机械表情。

「『降神Online』封闭测试将於两周後结束，玩家角色资料将全数会销毁。」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