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约楚云留 上——等闲
等闲  发于:2010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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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句正是方才安平王爷劝风唯卿的话,此话一出,安平王爷果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厉声道:“好利的嘴,好刁钻的少年,师弟若再护着他,莫怪师兄不讲情面。”
荆楚云冷笑,刚要开口,就听一个声音道:“不要意气用事,脱身——要——紧。”
荆楚云用眼睛余光看了看沈东篱,见他负手而立,神情淡漠,而莫可问正低低的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风唯卿笑道:“师兄,师傅教我们做人要讲道理,做事要公平。我觉得他说的有理,难道只许别人怀疑他,就不许他怀疑别人吗?何况我们只是怀疑,可没找上门去,更没拦住人家不让走。”
安平王爷气得说不出话来,想动手,又被他那句“师傅教我们……”给压住,转头对黑堡主人说:“风唯卿是我的师弟,安平王府理当避嫌,慕诚,这件事全权委托给你了。”
黑堡主人点头,道:“就算他不是魔教余孽,偷学别派武功也是武林大忌,按照武林规矩原该废去武功,再断手断脚,你既然是王爷的师弟,又一心护他,我网开一面,废去他的武功,你们就可以走了。”
风唯卿道:“什么武林大忌,正是这些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方式,武林中人的武功才越来越差。何况,你有什么资格说废去他的武功,你的武功是不是偷学的还不一定呢。哼,自己身份就很可疑还有什么立场说别人?”
楚风良伸手一指他,怒道:“你说话——”
黑堡主人摆了摆手,道:“我的身份王爷很清楚,轻雷,你来告诉你的师弟,但请风少侠不要外传。”
安平王爷道:“他是当年武林盟主苏常青的长子,多年前魔教为了一件宝物害死苏家满门,苏盟主侥幸不死,经过几年的卧薪尝胆终于习得一身绝技,后来隐姓埋名打入魔教内部才能一举摧毁魔教,成为武林传奇,武林中人至今敬仰称颂。慕诚隐瞒身份只是不想借助父亲的威望。师弟,现在你知道了,他才是最有资格过问魔教之事的人。”
荆楚云心头大震,身体微微颤抖。
风唯卿伸臂揽住他,点点头:“原来如此,是唯卿失礼了,请师兄和堡主见谅。可是那件事已经过去十几年,魔教早就亡了,如今黑堡又如此势大,何苦以莫须有的罪名为难一个武功低微的少年?堡主的要求恕我无法同意。”
心道:这苏常青恁地狠了,当年魔教教众没有一万也有几千,悉数为苏家填命。难道其中就没有含冤而死的,难道这几千人人人都是害苏家的凶手?
若说到报仇,楚云也有充分的理由来找苏家报仇。
正是怨怨相报何时了。
楚风良道:“堡主已经算宽宏大量了,这个少年武功低微,有没有也无所谓。何况堡主要废去他的武功是因为他犯了偷学武功的武林大忌,可不是因为他可疑的身份。关于他的身份,黑堡仍会查下去,他日若查证他确是魔教余孽,可就没有废去武功这么简单了。”
风唯卿握紧拳头,大声道:“不管什么理由,我都不会答应。不错,他的武功比起诸位的确不算什么,可能你们随便一个人数招内就能杀了他,可是——”
看着楚云,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他没有武林盟主的父亲,也没有高手师傅教导,为了练这些在你们眼里不入流的武功,他付出的要艰辛比你们任何人都多得多。”
抬起头,目中似有水光,凛然扫过众人,声音也严厉起来:“凭什么你们一句话就要废掉?师兄,你说我再护着他就莫怪你不讲情面,那么我也要说,这样尊贵的师兄我高攀不起,安平王府不必避嫌,一起来就是。”
最后一句话,就是公然向黑堡和安平王府挑战了。
沈东篱微微皱眉,暗自叹气,安平王爷向来吃软不吃硬,若用同门之谊恳求他,本来还有转机。方才不让楚云激怒他,就是存了这个心思,偏偏风唯卿一样言语犀利,一生气就意气用事。这两人都不懂得元转,可如何是好?
想要用“传音入密”让楚云想办法劝服于他,却已经凝不起内力。
他这里苦思对策,安平王爷却忍无可忍,脸色由红到青到黑,变了几变,头发都竖起来,咬着牙道:“很好,你为了他连师门也不认了,我就代师傅教训你。”
风唯卿却还是一句也不让:“我当然认师门,我不认的是事理不明的、妄自尊大的师兄。”
安平王爷大吼一声,出掌便攻,风唯卿刚要去接,突然一道白影冲过来,架住了安平王的手臂,看清来人,安平王急速收招,气急败坏的说:“东篱,你做什么?”
见他身体晃动,赶忙扶住:“你——没事吧。”声音不禁惶急起来,他知道盛怒之下,这一掌有多重。
沈东篱摇了摇头,他方才用“传音入迷”耗费内力太多,勉强接了这雷霆万钧的一掌,只觉胸中气血翻腾,不敢开口,闭目调息,却有一缕细细的血丝从嘴角渗出,其他人也呆了呆,莫可问急冲上前,却被安平王爷一掌推开。
安平王让他盘膝坐下,伸掌抵在他后心,将浑厚的内力输入。
过了一会儿,沈东篱推开他,张开眼缓缓道:“我没事,王爷,你若是伤了他,日后雷大侠怪罪,总是不好,反正以黑堡和安平王府的势力,总能找到他们,还是先禀明令师再作主张为好。”
安平王爷虽然身份尊贵,可是素来对师傅敬若神明,听沈东篱如此一说,暗骂自己莽撞,心道这个少年武功很差,想来也没什么大作为,因为他和师弟决裂,让师傅生气就得不偿失了。
点头道:“好,都听你的。东篱,对不起,你一直为我着想,而我老是伤你。”
沈东篱道:“王爷对东篱有知遇之恩,士为知己者死,东篱自当为王爷着想。”
被他这样一说,安平王爷什么火都没了,却板着脸斥道:“以后做事要有分寸,要不是我收招快,你非受重伤不可。”
沈东篱连声称是。安平王爷这才笑了,转头对黑堡主人说:“慕诚,正如东篱所说,我们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今日就算了吧,日后黑堡查的实证,我禀明了师傅在做定夺。”
苏幕诚点点头道:“好,不过风少侠方才一招胜了风奇,现在也接我一招如何?此招过后,今日之事就算了。”
风唯卿道:“好。”
苏幕诚飞身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身,双掌向前平推,姿势看起来和楚风奇那招一模一样,却听不到任何掌风,似乎声音都凝结了,突然地上的红叶卷着些许砂石翻飞而起,形成一道红色的漩涡,随着他的双掌漫卷而至,耀眼的红,在阳光下闪动金光,如一片火飘过来,看似慢悠悠的,却瞬间就到了眼前。
不能从声音上分辨哪里掌力最强,哪里最弱,而旋转的红叶遮住了他的身形,也探不到后招的虚实变幻,风唯卿暗自叫好,将楚云往后一推,送到十步开外,摆掌相迎,竟是要硬碰硬了。
双掌在空中一击,“砰”的一声,如几层乌云里的惊雷,声音既闷又响,漫天的红叶中,两条身影骤然向后掠开,落地之后各自退了几步才站稳。再看飘在空中的红叶,落下时已成了红色的碎屑,飘飘洒洒落在众人身上,如天降红雨。
风唯卿调整了一下呼吸道:“平手,堡主,王爷,我们可以走了吗?”
安平王爷见他连师兄也不叫了,不由怒气又生,看了看东篱,哼了一声,没有发作。
苏幕诚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他日若有机会再向少侠讨教。你们走吧。”
风唯卿拉着楚云飞身而起,穿过枫林,很快身影就消失了。
莫可问道:“竟然能和堡主战个平手,这少年的武功当真了得,堡主真的还会和他再交手吗?若是的话,我一定要去看。”
苏幕诚笑了笑:“我和他一场大战势在必行,不过也要东篱肯给我这个机会才行?”
沈东篱微笑:“堡主等这个机会很久了,东篱岂敢坏事?”
苏幕诚道:“好,有你这句话,你若真的中意那个少年,我答应你不杀他。”
安平王爷怒道:“你说什么话,东篱是我安平王府的佳婿——”
苏幕诚摇头道:“轻雷,东篱对凤儿只有兄妹之情,他们注定无缘,你就不要再强求了。你若想永远留下东篱,想点别的办法吧。”
说着大步向外走去,安平王爷跟了过去,两人似乎还在争辩什么,只是声音很低。
莫可问看了看楚风良道:“喂,堡主和东篱的话我怎么听不懂?什么机会不机会的,你明白吗?”
楚风良白了他一眼:“你跟东篱最好了,怎么不去问他?”一拉楚风奇:“我们走。”
莫可问搔搔头:“小心眼的家伙。东篱,你——”
却见沈东篱有些发愣。
“怎么了,东篱?难道你真的喜欢那个少年?”
沈东篱背着手笑,笑容灿烂得让满天的红叶也失了颜色:“不行吗?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莫可问连连摆手,大叫一声:“楚风良,你等等我。”飞身追了过去,想到上次见到这个的笑容后的遭遇,不禁打了个冷战。
沈东篱弯腰捡起一枚红叶,几不可闻的声音道:“这么久我竟然不知道,原来他姓苏——”
几日后,风唯卿和荆楚云出了蜀中,这次不再乘马车,二人骑马,风唯卿虽然想只买一匹马,两人共乘,可是出锦城那日就把财权上交,就只有提议的份儿了,而他的提议往往只能换来一个白眼,他却老是不知悔改。
一出蜀中,终于见到平直的大道,风唯卿大喜,在马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像被抽去了骨头一样趴在马脖子上有气无力的道:“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这句话真对,骑马累死了,楚云,到前面的城镇,我们还是雇一辆马车吧?”
荆楚云看也不看他,淡淡地说:“你来赶车。”
风唯卿直起身,搔搔头道:“我不会。”
荆楚云瞪他一眼:“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来赶。”
“不是。”风唯卿闷声道。
想着从枫林的事后,他们就不敢相信赶车的了。而且这些日子总有人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怎么也甩不掉,想抓来警告,那些人却很是机灵,而且走一个地方就换一批人。虽然没有实质性的骚扰,却足以让他们心情不好。
荆楚云日夜想着沈东篱的话,有心去找母亲查证,因为这些人也不敢去了,恐怕被黑堡抓到把柄,反而连累了母亲。
后来两个人实在不厌其烦,于是不再使用沈家的玉牌,也开始易容,没钱了就停下来,靠风唯卿给人看病赚些路费,有钱了继续赶路。
就这样,两个人走走停停,不断变换装束,四处兜圈子,终于甩开了那些人,走了将近三个月,快过年时才到达了风唯卿的目的地——杭州。
在西湖畔盖了一间屋子住下来,也算是过上了清静日子。
但是幸福的日子里时间就变得飞快,一转眼到了阳春三月,江南莺飞草长,落英缤纷,杂花生树,景色宜人。
他们也终于攒了些钱,风唯卿开始热情洋溢的筹划出游,荆楚云想着顺便去找母亲查证,这些日子他早已没有了报仇的心思,但身世问题还是时时困扰着他。甚至有一次在梦里不知不觉叫出沈东篱的名字,惹得风唯卿大冷天在西湖边上站了一夜,好容易弄清楚怎么回事,把那个笨蛋劝回来,那人却不肯罢休,喋喋不休的烦了他好几天,直到他说出也喜欢他才高兴起来,接着又得意忘形了好几天,闹得他疲惫不堪发了一通脾气,才总算恢复正常。
也许是不能确定,也许是想着他总是那个什么王爷的师弟,若沈东篱说的是真的,那么走到这一步必定万份艰难,心道:日后若不再见面,告诉他也无用,而日后再遇到那日的情形,这人笨起来若露出马脚,岂不害了他。荆楚云几次犹豫,还是没把沈东篱“传音入密”说的话告诉他。
二人出游的意见统一,于是拟定好路线,兴致勃勃地出发了。
没想到这一走,竟在武林的历史上画下了长长的一笔,也让他们经历了很多磨难。
(上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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