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约楚云留 上——等闲
等闲  发于:2010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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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楚云讶然睁大眼,这人必是安平王爷无疑,难道风竟然是安平王爷的师弟?
风唯卿也是一惊,仔细打量,可不是朝夕相处了两年的师兄吗?师兄给随师傅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他走之后,师傅也经常会提起他。
师兄下山时自己才十岁,只知道师兄出身高贵,要下山去继承家业,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安平王府的小王爷。
不止他们惊讶,除了那青衣男子不动声色、沈东篱微笑点头之外,其余的人也都面露惊诧之意。
莫可问道:“怪不得当初一听说风少侠的事,王爷便猜到他是雷大侠的弟子,原来是师出同门。相交这么多年,我等竟然不知王爷的师门。东篱,你明明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沈东篱笑道:“王爷武功盖世,你猜也该猜到才对。”
风唯卿沉默了片刻,道:“师兄要见我,何须如此费事?”
安平王爷上前两步道:“这里安静,有些话也好说。”
要动手也方便些,可以敝人耳目,输了也没人知道,荆楚云在心中冷笑。
“师兄请讲。”
“唐门事后,我要去拜见师傅,师弟可愿随我一同前去?”
知道自己不够分量,先把雷转篷搬出来,威名远播的“常胜王”也不过尔尔,荆楚云撇嘴。
他为人孤傲偏激,原本什么人也不信,如今相信了风唯卿,便是一心一意的信任,其他任何人都不入他的眼了。
风唯卿拉住楚云的手,道:“我还有事,等忙完了自会带他去拜见师傅,请师兄先代我向师傅师娘问安。”
安平王爷看了一眼表情淡淡的荆楚云,面色不渝:“师傅一向对师弟视如亲生子一般,寄予厚望,你要带此人去见他老人家,就不怕气坏了师傅。”
风唯卿抬头:“师兄是指他是男子吗?敢问师兄,难道喜欢一个人要先看是男是女再去喜欢?过去看戏文时我就不解,戏中说两个人同窗三载,其中一个都没有喜欢上另一个,有一天突然得知那人是女扮男装就马上发展成至死不渝的爱情,真是可笑。”
听他这样演绎经典戏文,荆楚云不禁弯起嘴角,这人的歪理啊,那安平王爷绝对说不过他。
就听风唯卿接着道:“这一点请师兄放心,师傅绝非迂腐之人,他为我取名‘唯卿’,便是要我喜欢一个人就要一辈子只喜欢他一个,至于师兄说的‘寄予厚望’,也是师傅希望我幸福快乐,他常说若不能和心爱之人相守,便是拥有一切也是空。我一生便应了这两个字,”轻轻把楚云拉进怀里:“唯卿,唯卿足矣。”
这番话说出来,众人都不禁呆愣了一下,这世上喜好断袖分桃的固然不少,也都是遮遮掩掩,像他这样理直气壮的可谓绝无仅有。
安平王爷哼了一声:“师弟,我也并非迂腐之人,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可是我怕你的心被假话蒙蔽,成了他人利用的对象。你可知此人的身份?”
风唯卿点头,手指轻轻绕着楚云的一缕发丝:“他只是一个孤苦伶仃,缺少关爱的苦命之人罢了,师兄何必苦苦相逼?”
“他就是这样蒙骗你的吗?孤苦伶仃,缺少关爱的苦命之人。”安平王爷挑眉喝道:“恐怕不止吧,我看应该是居心叵测的魔教余孽。”
这句话声音并不大,却在不知不觉之间用了刚猛无比的内力,震的荆楚云耳中嗡嗡作响,难受得皱起眉头。
风唯卿把手掌贴在他背心,一股柔和的内力渗入,帮他缓解痛苦。
淡淡道:“敢问师兄可有凭证?师兄何等身份地位,这一句话便能害死他,还是不要妄言的好。”
安平王爷原本以为劝他几句便能让他迷途知返,不想当年憨厚老实的师弟如今这样难缠。他纵横天下,何曾被人如此抢白,不禁大怒,从怀里掏出一沓纸张扔过去。
“这是黑堡这些日子的调查结果,师弟看看便知。”
风唯卿一让,那沓纸张掉在地上,被风吹着轻轻翻动。
安平王爷冷笑:“这个自幼厮混于歌台妓馆,用肮脏的方式换取情报和武功的人也值得师弟为他如此吗?”
荆楚云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风唯卿亦是面色大变,他早就猜到楚云可能曾经被人侮辱,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形。伸脚踏住那沓纸张,片刻后抬起,风一吹,纸屑碎片飘满了天空,如纷纷扬扬的雪花。
不堪的往事被抖出来,荆楚云闭了闭眼,他有着自己的骄傲和坚强,虽然历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但是独独不能不在乎他的,若他也用鄙夷的眼神看我——。
想到此处,头脑一片混乱,用力想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不知不觉之间眼泪爬满了两腮。
只听一个急切的声音道:“楚云,不要这样,别哭——”
与此同时,另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楚云,你该骄傲自己没有沉没于污泥中,而是出淤泥而不染,你的坚强无人能比,更无需自卑。”
荆楚云抬起头,喃喃道:“你是谁?”
风唯卿大惊,他曾听说有人受了刺激之后会忘记一切,难道楚云便是如此,急道:“楚云,你怎么了?你——你不认得我了……”
温柔的声音道:“我的父亲便是你的父亲,我的母亲也是你的生身之母,那个带走你,又将你推入火坑的人不是……你的……。”
最后几个字声音明显飘忽了,“传音入密”极耗内力,一个不好就会受内伤,荆楚云不及细想他的话,忙大声道:“不要说了。”
风唯卿道:“好,我不说了,你好了吗?”
荆楚云这才注意他,见他脸上也有泪痕,伸手擦了擦:“傻瓜,你又哭什么?”
“我也不知道,看到你难过我就想哭。”风唯卿抱紧他:“太好了,你没事。”

 

沈东篱微笑,突然忍不住咳了两声。
安平王爷和莫可问同时问道:“东篱,你不舒服吗?”
沈东篱摇头:“无妨,王爷,这件事就此作罢好吗?”
安平王爷拧眉:“东篱,你这话是何用意?”
沈东篱缓步走到荆楚云面前,向他伸出手。
他的表情温柔,目光充满怜惜,荆楚云愣愣的把手交给他,沈东篱紧紧握住,微笑:“王爷你看,他也喜穿白衣,就连相貌也和我有二三分的相似,我一见他就觉投缘,好像失散多年的兄弟一样。其实我们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就是魔教余孽,一切只是猜测。请王爷看在东篱的薄面,放过他吧。总好过因为莫须有的事,让本该亲密无间的师兄弟生了嫌隙。而且,我们也考察过风少侠的人品,他和风少侠这样的人在一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真的是我的兄长?荆楚云吃了一惊,就算是,这样说出来,就不怕引人怀疑吗?
奇怪的是,那些人皱起眉头,看来都在认真考虑,却没有人露出怀疑的神色。
是了,这些显而易见的相似,他若遮遮掩掩,避之唯恐不及才更会引人怀疑,这样坦然反而打消了可能的猜疑。而且显然他在众人心中极有分量。
安平王爷也不愿和风唯卿闹僵。他原本没想到风唯卿对那人的感情如此之深。
心道:确如东篱所说,除了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的身份,师傅对这个小师弟极为疼爱,也不好对他怎样,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东篱给我这个台阶,是要我就势收手吗?
可是那人明明就是魔教妖人,如此收手又心有不甘。
第十三章

 

安平王爷也不愿和风唯卿闹僵。他为人爽快豁达,在意的也并非性别而是那个少年的身世,之前被风唯卿误会未曾多加解释,一是因为不论在朝堂还是在江湖,他都是身份尊贵,地位崇高之人,可谓一人之下,一言九鼎,说话做事从来无需解释,人人都会照做;二是原本没想到风唯卿对那个少年的感情如此之深,竟然听不进好言相劝。
不知不觉竟成了僵局,心道:确如东篱所说,除了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个少年的身份,师傅对师弟极为疼爱,也不好对他怎样,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东篱给我这个台阶,是要我就势收手吗?
可是那人明明就是魔教妖人,如此收手又心有不甘。
转头看向半天没说话的黑堡之主:“慕诚,你看呢?”
风唯卿的目光也转向那人,江湖中人只知道黑堡主人,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姓名,原来他的名字叫慕诚,却不知是什么来头?
那人也不说话,冲安平王爷微微颔首,转过头看着他,神情漠然,深邃黝黑的目光如一潭死水,深不见底,波涛不兴。被他的目光一扫,风唯卿只觉有一股无形压力扑面而来,看看楚云却似乎一无所觉,暗道:师傅说越是高手,越能收敛眸中光华,看此人的情形,恐怕是我生平的仅见的敌手。虽然未必会输,可是——
顾不上计较那个叫沈东篱的人还拉着楚云的手,为难地看了看楚云。
接触到他的眼神,荆楚云心中一紧,不安起来,不管是四年前还是这些日子,他对自己的武功都极为自信,对敌时向来是一幅满不在乎的表情,就连当初面对青城派的二十四人剑阵也是挥洒自如,何曾见过如此沉郁的眼神?难道这人真的很厉害?
“你——”想说你不必管我了,又想他肯定不会答应,咬咬牙避开他的视线。
沈东篱自然的放开楚云的手,就像他拉住时一样自然,冲风唯卿微笑道:“这位是黑堡之主,和王爷是义结金兰的兄弟,情同手足,也可算是少侠的兄长,少侠理当去见个礼。”
黑堡主人不置可否,旁边的楚风良却抬着眼睛说:“风少侠天纵英才,武功盖世,连王爷都不放在眼里,又哪里看得起我们黑堡?东篱恁的抬举我们了。”
沈东篱笑了笑:“两位楚兄是堡主的左右手,名为下属实为兄弟,也是王爷的好友,都是一家人,少侠一同见过吧。”
楚风良连连摆手:“我可不敢当。东篱,你让风少侠向我等行礼,岂不要折我们的寿?”
莫可问斥道:“风良,你少说两句吧,东篱一心调解,你偏唯恐天下不乱,东篱脾气好,我可看不过去。”
风唯卿心道:沈东篱不知是真的要帮我们还是别有用心,他们虽然都是朋友,看来交情深浅也有不同,莫可问显然是站在沈东篱一边的,而楚风良这番话恐怕代表的是黑堡的意愿。那就是说黑堡无意罢手。
转头看向黑堡主人:“我要带楚云离开,不知堡主有何见教?”
黑堡主人道:“少侠客气了,黑堡向来不插手江湖中事,是王爷痛惜师弟,怕少侠误入歧途才托黑堡调查,我们自当尽力。少侠可知江湖传言对这个少年极为不利,各个帮派俱有耳闻,虽然也是怀疑,但是以他们一贯宁妄勿纵的作风,日后二位恐有麻烦。王爷也正是忧心这一点,恐怕少侠无谓地和武林结怨。不如这样,可否请这位小兄弟交代一下出身来历,若查证属实,由黑堡和安平王府共同出面澄清,各门各派都会相信,也可免去诸多争端。”
他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既为安平王爷辩解,又似处处为二人考虑,让人无从辩驳。
荆楚云暗道:黑堡主人果然名不虚传,一番话让人听着舒服却是绵里藏针,而此针一出必能见血。从这番话看来比那个什么王爷,吹胡子瞪眼睛的说了一堆不着边际的废话强多了。
其实安平王爷说的也入情入理,只不过荆楚云恼恨他说的那句“自幼厮混于歌台妓馆,用肮脏的方式换取情报和武功……”,对他自然没有好评价。
不过,仔细一想,这番话也是有漏洞的,若是武林各帮派都知道了,冲着那宝藏也早就该有行动了,而且可不是每个帮派都能请动黑堡去做调查。
他时时注意隐藏身份,在青城山受尽折磨也不肯透漏一个字,确信他们不能轻易查到。
淡淡道:“我是孤儿,四处流浪,既无出身也无来历,不知黑堡如何查证?”
楚风良傲然道:“只要你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黑堡就能查。”一指地上的被风唯卿内里震碎的纸屑:“那里记载的都是这五、六年的事,我们看着甚为可疑,时间紧迫未能在追查下去,你要证明自己和魔教无关,只要说说什么人养大了你,谁教你用毒和易容的本领,住过什么地方,接触过什么人,记得多少就说多少。我们一查便知真假。”
荆楚云抿唇不语。
风唯卿怒道:“你们都能查,何必还来问他?若有证据,请拿出来,没有的话,就不要在这里饶舌。”
楚风良不理他,又道:“还要说说你的武功何人所授?不要说是偷了那本点苍秘籍而来,据我所知,那本秘籍记载的是点苍绝学,一共只有五招,颇为繁复,点苍剑法讲究气剑合一,使用时要有内力辅助,没有武功根基的人根本无法学。”
荆楚云抬头冷冷看着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怀疑我,想方设法罗织罪名。可是我倒怀疑这位黑堡的主人才是魔教中人。”
“你胡说!”“不要信口开河!”……
几个声音连声斥责。
沈东篱微笑不语,黑堡主人挑了挑眉毛。
荆楚云冷笑,学着方才楚风良的口吻道:“江湖传闻黑堡主人武功奇高,却不知父母、师傅是谁,连名字也鲜为人知,在我看来甚为可疑,你若要证明自己和魔教无关,只要说说在何处生长,谁教你武功,何人可以作证?记得多少就说多少,我一听便知真假。还有,若是偷了别人的秘籍也要说说是怎么练的?最好也说一下成立黑堡的目的,我怀疑你想对武林不利。”
一番话说完,风唯卿忍着笑,拉住楚云的手,提防他们恼羞成怒会突然出手。
只见楚风良涨红脸,眼中怒气勃然,想要发作,看了看不动声色的黑堡主人,勉强压下怒气。
安平王爷皱起眉,更加不喜这个少年的刁钻,心道:如此狡猾,怪不得能骗得师弟黑白不分。
莫可问和沈东篱最是交好,对荆楚云又没什么偏见,不禁佩服这这少年的大胆机灵。忍俊不禁的看了一眼楚风良,心道:风良一贯仗着自己口齿伶俐,最爱损人,这回可吃憋了。
而楚风奇还是冷着脸,没有表情。
沈东篱大笑:“王爷,这少年不仅聪明,还有趣得紧,我越来越喜欢了。东篱想把他留在身边,请王爷恩准。”
风唯卿方才就看这个人不顺眼,听他说想把楚云留在身边,忍无可忍,拉紧楚云的手,刚要开口,荆楚云在他手心一掐,瞪了他一眼,风唯卿一愣,已经到喉咙的话就被咽了下去。
安平王爷突然大怒,一把扯住沈东篱的手臂:“你喜欢他?想把他留在身边?东篱,我虽然纵容你,你不要太过分,别忘了,别忘了凤儿她——,”
沈东篱眼神一冷,拂开他的手,躬身施礼:“是东篱忘形了,仗着王爷纵容信口开河,请王爷降罪。”
莫可问忙道:“王爷,东篱也是想找个机会让你们师兄弟一叙,王爷怎么不体谅他的苦心呢?”
见东篱表情冷淡,显然动了气,安平王爷早已后悔,有心出言抚慰,莫可问这一指责,心中反而不快,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荆楚云鉴于安平王爷是风唯卿的师兄,虽恨他方才那句话,却不愿得罪他,这时见那神仙一样的人受委屈,想他可能是自己的兄长,又不顾危险对自己温柔呵护,怒气便再也压抑不住,冷声道:“这人可能是魔教余孽呢,安平王爷何等尊贵,雷大侠对你也是寄予厚望,怎么可以和身份可疑的人结义?我劝王爷莫要被假话蒙蔽,成了他人利用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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