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的敲门声传了过来, 妮妮脸上抹着闪闪粉红的笑容走了出来, 当她那带着果香卷曲的头髪擦过我的肩膀, 我心里想着,我身上可没有这种好闻的味道.
房间里还是半明不暗的, 暧昧地用灯光拱托着黑暗的甜腻, 暗红小几上陈设着几杯别致的小酒, 下面托着半圆的衬纸, 上面用暗花雕出『东方』的名字, 衬纸是白的,
那酒杯中的褐色反射了下去, 竟然也使它带有半啡的色泽. 身后的门轻轻的扣上, 不太响亮的咯一声, 却震得我的身子彷佛要剧烈晃动起来. 就这样, 我们两个人独处?
这时我才不安的抬起头来, 在今夜第一次的正正看着他, 不过我很快的移过视线, 扫视了整个房间. 真的, 一个人也没有, 只有我俩,
亦只有我俩.9F1D1E局的寂的後:)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有点不可思议的, 我竟然还是醒着, 甚至走近他身边, 脸上摆着媚笑拿起酒杯轻沾过唇边, 那种彷佛我才是个嫖客的轻挑神态梳梳的在空气中摇晃. 良久,
我才道:「就我俩?」
他没有正面的响应我, 只是把手搭上我的腰, 轻轻的使力促我坐在他的身旁.我也就顺势倒了满怀, 唇齿轻轻的刷过他黑黝而半卷的发际间,
我恾然的听着他道:「我喜欢清静.」
清静? 在夜总会找清静? 这是这辈子我听最可笑的笑话, 我忍耐不住 , 嘿嘿的笑得开怀, 一边手还不忘往小几上扫寻着酒杯, 可是却不太如意. 直到指间一暖,
我惊讶的抬起头来,他的脸离我不过只够吞吐呼吸的距离,他的手抓着我的, 手把手的把酒杯握在我掌心之内.
我不安地看着杯中翻腾着的酒, 点点滴滴快要溅出杯边的水珠咚一声又落回杯中, 这样的反复跳跃着的动态引诱着我的视线. 我把心一横,
举手就要把杯中的液体灌进去, 但他还是没有把手放开, 在眼睛斜视过去的瞬间, 他凝视过来, 以一杯酒的时间, 四目交投.
到那杯全倾了, 他又说了一句:「别喝得那么急, 这样不好.」
他说, 这样不好. 我回神过来, 他不是说对身体不好, 可能是在说看在他眼里全无仪态不好吧, 我一边猜度着他的想法, 一边又想再来一杯,
可他还是用着掌心把我的手包在里头,想动也动不了.
感觉到他的吐息近在迟尺, 我心里一急, 想回过头来拍开他的手. 可是又马上改变主意, 大概是真的醉了吧, 我不客气地打量着他的脸, 真的很好看.
高高的鼻梁, 深陷于两旁黑褐的眼, 半薄的嘴唇带着点酒后的湿润, 那副深刻轮廓带着点冷酷的味道, 有点像个混血儿, 亦有点像个天使. 哈, 天使,
我嘴嚼着口中可笑的词汇, 越是落力的把眼光放在他的脸上.
真的是很奇怪, 这样的近黏着他, 心里竟不如先前般慌乱, 感觉也踏实了许多. 他就是那么的紧靠着我, 我落在他怀中, 折花般乖巧的躺着. 我打量着,
时间会过去多久.
他没有太在意,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管我, 只是默默的用空出来的手拿着酒杯, 贴着好看的唇形沾着沾着. 我们同在这个厢房里, 没有说贴心话,
也没有如平常般嘻笑, 好像所贪图的真的只是个清静.
然后他就说:「今天晚上你跟我走, 可好?」
那态度好像真的在询问着我的意愿, 其实我又那有选择的余地? 我盈盈的一笑, 酒杯抵着胭脂般红的双脥说道:「我可是很贵的.」
他有点怪异的望向我, 不知正在想些什么, 那神情看在我眼里, 竟然又和叫作苦涩的感觉有几分相像.
于是我又接着说:「不过只要老板你付得起, 那又何妨?」
我是真的很昴贵的, 寻常找一个小姐出街, 一个晚上顶多是六千多块. 可我不比她们, 我是个男人, 我要卖和她们相同的服务给男人, 代价会高出很多.
几乎每次我都免不了受伤, 而且不是躺躺几天就会好的伤. 于是我收的很贵, 最小也应该说, 很不便宜. 就当是医疗费用也好, 自我保护的措施也好, 因为我收的贵,
要我出门的人也少, 我也因而乐得清闲.
其实亦无妨实际的说一说我的价钱, 一万五千块一个晚上.
可是带着那么昴贵的我, 他什么也没有做, 只是在尖东海旁静静的牵着我的手走着, 一如所有的情侣一般.
我抬起头来看着身旁的他,完全无法理解他慷慨和温柔的用意.
离开『东方』的时候也是, 除了在表情上对我穿得休闲的样子表示稍为惊讶外, 也别无其它. 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海风略过, 我的酒己经醒了, 其实即使我想醉, 也着实的不容易.因为, 我已并非全无经验的了.
对了, 在很多事情上, 我已非全然陌生.
我们站在没有船会来的码头不知等着什么,他旁若无人的从后拥着我, 唇瓣靠近我的耳朵, 然后就是他沉厚的声音:「你在想些什么?」
我只是笑着, 也没有表示什么. 四下一看, 这个时间谁也不在, 于是我再安心的往后靠.
「你这个样子...」他温热的吐息又传了过来.
「不好吗?」我马上反应过来.
「不, 很好.」他轻抚着我.「比平日清爽.」
「那就好.」我满意的笑着, 然后又没有说话.这实在不是一个陪客的应有的本份, 可我什么也不想做.
他任由我放肆着, 非常的柔软.
然后他暖着我, 直到天色发白.
「天亮了.」我说.「已经过了一晚了.」
「我送你回家吧.」他会意卖我的时间到了, 就这样的说着.「你家在哪里?」
「大埔林村.」我随便应着.
然后我们步行到他停车的地方, 一路上也没有多说话, 直到他停车, 在村口前放下我时才首次开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知道来干什么?」我笑着敷衍.
「不知道, 就不懂怎样去称呼你.」他的声音却有点认真.
「那你不是已知道了吗?」我笑得更是开眉.「秋啊, 你不就知道我叫秋?」
「我想知道你真正的名字.」
「...」不知怎的我有点动容, 其实我什么都不该说, 以后, 我就后悔了. 当时真的什么也不应该说.「霜秋.」
「姓呢?」他不甘心的追问着.
「不知道呢.」我慢慢走近我曾经远离的座驾, 他人好好的坐在那里.「也许在这种情况下, 我应当姓莫.」
「莫...霜秋...」他喃喃地的道,好像得到什么宝贝似的.
其实我曾经真的姓莫, 很久以前曾经说我叫这个名字, 甚至已经是萧妈收养我以前的事.一个没有人用的名字, 他视为珍宝, 我轻笑着.
他看着我的笑容好久, 见我再也没什么留下的意图, 于是他又问:「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吗? 你要叫我作什么呢?」
我把脸靠过去, 轻轻的道:「老板, 我叫你老板.」说着, 就吻了下去.
他起先有些错愕, 不过很快就适应过来, 温柔的回应着我. 我们亲了一个久久的, 绅士的吻.
「我以为你不会跟我接吻.」在空隙间他笑着.「因为我听说你们的灵魂,都在那上面.」
我还是笑着答他:「你可以, 你可以吻我.」
一会儿以后, 引擎发响, 他和他林宝坚尼絶尘而去. 我呆呆的站在这里, 甚至没有用手去踫我的唇, 那被占满的感觉满布嘴唇,彷佛他仍在亲吻着我.
接着我走向巴士站, 迎来一辆空空的N271, 我走了上车, 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着. 我想, 如果我是一个普通的平凡人,
我一定会住在林村这个平静而美丽的地方, 只可惜, 我虽是凡人, 但却絶不普通, 因此我并不属于这里, 我自己选择了不属于这里.
车摇摇晃晃的开向我真正的家, 阳光顺着车身流泻下来, 刺得我眼睛发涩, 但仍是吃力的盯着外面看.
多么美的太阳啊,
我满足的按着车窗笑着.
4: 曖昧
电灯半明半灭, 到我掏出锁匙要把吱吱作响的鐡閳打开时, 一只飞蛾向着门前的灯飞来舞去. 我无力的想, 要是想要个灯蛾扑火般死去,
也请你去找一罩能烧死你的灯吧. 我们这个世界一开始, 就受不了哭哭啼啼的活, 也容不了拖拖拉拉的死.要死, 就请你干脆的死掉吧.
呆呆的看牠半饷, 我又自讽的笑了起来. 哼哈, 最近可能是压力太大了, 我竟然会无聊得和飞蛾说话呢... 一旦有了这个意识, 我开门的动作也不由得加快起来,
把我的飞蛾朋友忽略过去了.
一股冷风因着倒流现象抽了过来, 我耸起肩膀, 半侧着身走进屋内.灯慢慢的亮了起来, 在清晨不甚分明的阳光下显得非常明亮. 我随意的把上衣一阁,
身子就倒在那张从来都好像破草的床褥上, 被单因着我的粗鲁而半旋成一涡, 可我也无心去管, 反正睡的人只有我, 又有谁要去在乎? 可能,
老妈一般还是会管吧,不过前题是, 如果我也有一个妈妈的话.
有的没的想了个天南地北, 我眼前开始昏暗起来, 从来我都无缘神精气爽地亲吻阳光, 今天自然也是不出意料之外的了. 不过可以这样倒头大睡,
就已经比以往还在念书时好多了, 我这样的想, 慢慢就失去了意识.
黑暗在包容着我, 可是过份的温暖却使我心绪不宁, 我甩一甩身体,想把缠着我的温度掉开, 可是它怎样还是紧随着我,有点像某种东西, 但我却说不出一个所以来,
只是奔命的挣扎着, 想从中逃开.可那可恐还是紧随着我, 一点一点的席卷着仅余的空间...
我不要再这样, 我亦不想变成这样, 我.......
「铃铃铃铃.......」一串铃声连绵的呼喊着, 我猛然惊醒过来, 汗湿了一身. 我有气无力的把听筒从小几上拉了过来, 冷冷的触感就传到来耳上.
「...喂?」我想把被子拉一拉, 却发现它们都掉在地板上了.
「喂, 秋哥?」 是妮妮.
我半坐起来, 弯下身想把被子拉回床上, 一边一心二用的回应着妮妮:「喂, 妮妮吗? 找我有什么事啊?」
「什么事? 架子可真大哦~~ 要你来上班竟好像是打扰了你的样子?!~」妮妮开玩笑的嗔声说着.「萧妈叫我喊你快快滚回来上班呢~~」
听到这消息, 我却在这边装作极疲乏的样子:「...嗯...不要嘛妮妮,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昨天刚接了客...」
基本上不知为什么我的客人总是很粗暴, 每次不把我弄成重症就不甘心似的. 所以和客人出街过夜, 就意味着第二天是例必不能上班. 久而久之,
我也把这当作是例休, 喜欢就大模斯样的迟到就迟到, 休息就休息, 从来也没有人敢过问我的事.我知道这是萧妈疼我的缘故,
可是也从来没有感到什么对其他姐妹不好意思的.
「嘿, 你别装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昨晚的那个客人出了名是...中看不中吃的?~~」意在言外, 妮妮俏皮的一笑, 却惊醒了我昏滞的神智.
我把被子越发的拉上来, 想起原来他对所有人都这样, 并不单单是我特别. 猛然的醒悟使我胸口闷闷的说不出话来, 只是一股脑儿的往被子温暖处钻.
也许是那阵默然教妮妮闷不过来, 她突然有点生气了的样子跟我道:「喂喂, 别装作快死掉了啊, 今天不管你是用爬的也要来上班啊~!~!~~!~」
「我在你心目中真的这样重要?」我诚恳的道.「妮妮小姐一天不见我就会辗转反侧?~」
「去你的, 秋! 今天本小姐生日, 你敢不来??!~?? 」妮妮在那头被我气得不行了.「何况今天萧妈又不能上班, 能撑场子的也只有你了.
不想明天失业的话就快快的给我滚来!~!」
我把耳朵远离电话, 久久的听到那阵吼叫止住了以后随便的回了句「我知道啦」以后,就阁下了听筒. 这时我望向街外的天色, 原来早已经鸦鸦啼啼的昏沉了起来,
结果今天一整天, 我也没有着实的见过正午的阳光.
真是颓废的人生啊. 我这样的下了注脚, 一边站起来要换衣服. 才离开了床立在地上, 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却充斥着胸膛. 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也没有多管.
换好衣服就勿勿的出门去了.
然后在火车摇摇晃晃的路上我才意会过来, 原来那床被的温暖, 像极了他给我的体温, 原来...
幸好公共交通公具并不会随着我的思潮而停滞, 到我从一次又一次的原来中回神以后, 目的地就已经在我眼前了.
我快步的走向『东方』, 也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 只是有一股动力要我快跑快走. 所以当妮妮看到我焦急地到来的模样时, 也不禁吃了好大的惊,
嘴巴久久的不能合拢.「你生病了? 怎么一叫你你就能马上来的了呢?~」 这是她下的结论.
我也没有理会她, 只是自顾自的换起装来. 今天的款式很简单,黑色绢面的, 只有左肩的一角有闪闪的写着几个英文大字, 我很满意, 这回总算是没有亮片的了,
虽然还是闪闪的.
「怎么像要见未来公婆般用心啊? 秋哥?~」妮妮在一旁看到我挑衣服的样子, 又忍不着插了几句话.
「见未来公婆怎么及我亲爱的妮妮的寿辰重要啊?」我讪笑着.「不过我怎么没听现你是今天生日的哦?」
我记得清楚, 妮妮的生日和我一样是在夏天, 距离现在有好远的日子. 明明是那个年头在保良局孤儿院我们一同抽到的日子, 我又怎会不记得呢.
妮妮看着没说话, 只是笑笑示意我为她把火点起来, 烟波轻飘, 从她美好的唇形里又吐出了一丝余缕.
「本小姐高兴哪天就哪天, 反正有人会给我兴祝就好.」良久, 她吐出一句.
「也对, 有冤大头肯给咱们妮妮小姐开心, 又有什么不好的?」我又笑着说话.「妮妮小姐肯介绍介绍给我看吗?」
妮妮把烟阁在嘴旁没抽, 别有用心的看着我, 她笑了笑, 又作意的警告着我:「看看不是不可以, 只是... 秋哥你别把我的客人给勾引了.」
「怎会怎会...我的魅力不至于这样大吧?」 我陪笑着, 任由妮妮把我引到贵宾区的一角. 果然哪里煞是有开生日宴的气氛.
七彩的丝带四散,间中还有几个气球滚过, 笑声处处, 香气飘飘, 小几香槟横陈, 酒香四溢, 男男女女扭在一块, 暧昧而绮丽.
我和她站到远远的一边看着. 然系我开口问:「哪个?」
妮妮没有答, 只是眼睛不离那个焦点, 我看着, 突然的想起, 那天我进那个房间前服待的一桌人中, 好像就有他的样子, 可惜印象太浅, 此时我亦不能断言肯定.
在幽暗中我吹吹口哨:「不错看.」
「秋~~ 我警告过你的~」妮妮娇声嗲气的拉着我, 可我知道她还是在乎.
我恶意的说着:「我是很喜欢他啦~ 可是...」我故意的一顿, 害妮妮担心的目光随着我转.「可是又不见得人家一定会喜欢我.」
「哼, 也对,又是所有人都喜欢男人.」妮妮就是要争一口气说着.
「哈哈哈, 你这样说又不对了, 这场子内最少一半人都喜欢男人的~」
妮妮瞪大眼, 不可置信的看我:「那有这样的事??~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谁会喜欢你? 」
「女人. 」我吃吃笑.
妮妮的脑筋立时没有转过来, 隔了好一会才知道被我耍了. 她不甘的猛敲着我的背, 整个场子的走着要追杀我. 她的他开怀的看着这场闹剧发生, 只是笑着没有阻止.
看到这样我就知道妮妮找到个大金主了, 他会疼她, 宠她, 如果有空闲, 也许还会爱她. 这样就好, 如果会这样最好.
我们好像孩子在游乐园般肆意跑着, 一边跑一边为妮妮唱生日歌, 那旋律引得不少客人也为我们高歌起来. 从来也只有我为妮妮唱的歌, 现在竟然自那么多人的口中,
真好.
妮妮笑着, 我也笑着, 却在一睹间止住了时间. 我看到他在人群间, 笑着看我. 我也向着他笑, 想必是僵硬得不甚好看. 他向我招招手, 不可抗拒的,
我走了过去.
「老板.」我这样的叫他.
「看你玩着高兴, 我是打扰了你吗?」他有点抱歉的样子.04FA72789:)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不, 我来上班就是为陪你的. 你高兴我陪你就好.」我靠近他, 把头烘在他的怀中蹉跎, 亲蜜得好像一对情侣.
「因为我是客?」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