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之心+番外——韧心
韧心  发于:2010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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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真的很希望您会喜欢它。」长空由衷的说道。

「长空……朕喜欢它,但朕已经不会拉二胡了。」男人微微摇头,眼底虽然重新添上了些许光彩,却依旧黯淡,而且充满距离。

「没关系,现在先喜欢就可以了。」长空不急著一步登天,他知道陛下的决心没有那麽容易打破,但自己的意志力也是很顽强的,绝不轻易放弃。

长空直起腰,不再压制著对方,他绕至前方,将琴盒重新阖上,落了锁,再猛然一把塞到昊悍怀里。

「爱卿?」

「臣知道陛下是清醒的,虽然因为不想面对与不敢置信,您有些混乱,但臣相信您完全能理解臣的心意。」长空很笃定的说道。「到了明日,臣与陛下都要上朝,还有公务待办,国事将忙,也许迫於无奈,有实在分不出时间的时候,臣希望这把二胡能伴随陛下左右。」

「伴随朕左右?」

「没错,伴随陛下左右。」长空又重复了一遍。「如果陛下感到一丝丝寂寞,又无法说出口的时候,希望陛下能看看这把二胡,就算您不愿拉奏,也请您碰碰它,然後能想起臣,想起臣的心意,就跟臣在自家府邸里,抚著陛下的二胡一样。」

「……你说的事太难了……朕不懂……朕好累……朕头疼了……」昊悍无法消化接收到的讯息,明明一个时辰前的旬议上,还是皇帝与白相关系,现在却一口气跳的这麽快,到底是……

「陛下,让臣为您稍作按摩吧。」长空面带微笑,十指轻重有致的捏揉著皇帝紧绷僵硬的肩颈,不再有一言一语。

无声蔓延在二人之间,气氛却不感觉沈闷,反而透著一股温柔的宁静,昊悍的眼眉慢慢舒展开来,脸部的线条也愈发柔和,到最後,後脑杓更是放松的一点一滴倚上长空的胸膛,缓缓陷入梦乡。

「晚安,我的陛下。」轻柔一吻印上粗犷的俊颜。

愿您有好梦。

隔日

昊悍一人独坐在御书房里,桌上还摊著昨天尚未批完的奏折,但他却没在看,而是死命的瞪著架上凭空多出来的那盒玩意。

朕以为是梦……

但好像不是梦……

二胡朕已经丢了,但昨晚长空好像又送了朕一把……

他还说喜欢朕……

「陛下?陛下!?」

尖锐的声音从远方传来,越来越大声,突然视线里放大的人脸吓得昊悍猛力往後一弹,头却不偏不倚的撞上了架子!

「噢呜……」热辣的刺痛从脑门传开,视线里顿时一片鲜红。

「天啊!!陛下!!太医!太医!!」刘顺如母鸡般惊慌失措的大喊。

身为当事人的昊悍倒是镇定许多,只是眼看滴落的鲜血沾脏了桌子,昊悍反射性的就先抢救奏章,直到某人将他强按在椅子上!

「陛下,臣实在不得不佩服您,好好的待在御书房也能把自己脑袋弄出个窟窿!?」咬牙切齿的不客气骂道。

长空?昊悍想看看是不是他,头才稍抬起一些,却马上给人压了回去,外加几句斥责:「不要乱动,嫌血多吗!」

「……你真是长空吗?」昊悍能感觉到有双手在自己後脑上忙碌,听声音是长空,眼角看他的朝服衣摆也应该是长空,但长空……会这样跟朕说话?

「臣还是夜鸢易容的呢。」长空冷冷接了话,御书房里找不著洁净的布,他想也不想的就撕了自己的宽袖,充作毛巾,压在那泊泊的伤口上。

「太医!太医来了!」刘顺急喘吁吁的领著一票老大夫,冲进御书房,赶忙给昊悍陛下治伤。

治疗过程中,昊悍拿眼看向站在一旁的长空,那表情姿态除了有些担忧之外,倒没有特别不一样的地方。

「爱卿,你在生朕的气吗?」众目睽睽之下,昊悍脱口而问。

白相大人貌似一愣,彷佛非常困惑皇帝为什麽会问这种问题,但还是极其谦恭的回道:「臣不解陛下何出此言,臣仅系忧心陛下的伤势而已。」再标准不过的臣子回答。

朕想起来了……

要论伪装演戏,没人比的上朕的这个白相……

浩瀚之心.32

朕喜欢长空吗?

朕想,朕还是喜欢的。

也许那种一想到心口就会隐隐作疼,既酸且甜,让朕总是满怀期待,又忐忑不安的情感,是远比喜欢还要更深沈浓烈……

只是朕……好像没有资格跟长空说这个……

「陛下,您的笔墨滴下来了。」刘顺悄声提醒道。

昊悍回神,若无其事将污渍的地方修饰成一字,旁人绝对看不出痕迹。

「陛下,不知是否是奴才的错觉,最近的奏折好像少了很多?」见皇帝慢悠悠的下笔,刘顺大起胆子与主子攀谈。

以往动辄堆的跟小山似的奏章,如今每日剩下不到百件,陛下认认真真看上半天,也就结了,空腾出了许多时间。

「是少了很多。」帝国这麽大,要处理的事情依旧多如牛毛,只是都被人揽了去,白相的一本奏折里头条列陈奏的事项几乎是别人的十倍,他用词娴熟干练,几句话就能言简意赅的切中要点,让朕批阅非常省事。

而且……有时他一行话仅有寥寥数语,旁人看了肯定摸不著头绪,朕却能明白长空的意思,彷佛二人早已心心相印,不需要用文字来反覆沟通确认……

「今个儿傍晚,不知道尹大人会不会来呢。」刘顺随口说。

昊悍瞥了他一眼,表情淡漠。「你问的这是什麽,他应该天天来见朕吗?帝国白相有这麽空閒吗?」

刘顺一惊,连忙回道:「陛下说的是,奴才失言了。」嘴上这麽说,却在心里暗暗嘀咕,白相这一阵子几乎每日都会入宫,就算今个儿没来,明儿十之八九会来,有时下午就来,有时来的晚,天色暗了才来,有时是议事,会待上半到一二时辰,有时只是递交奏折,十几分钟便走,但总是能打上照面。

况且……刘顺不敢说出口的是……不管待长待短,只要尹大人有来的日子,谈完公事,就算多坐一回儿,与陛下讲上一二句閒话,那感觉就不一样,陛下看起来就比较……怎麽说呢……给人感觉不这麽严肃……比较温和,心情比较好。

唉,他也不会形容,不是说陛下平日有多严肃,对待下人有多苛刻,相反地,陛下一直都很宽容仁慈,几乎不曾对伺候的奴仆说什麽重话,也不滥加施刑於人,但就是少了那麽点……人味……?

不过,很多事情不是他这种奴才可以深究的,在宫里,谨守口约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陛下,今日刚好是十五,请问晚上要到哪位娘娘宫里?」刘顺换了个话题。

「谁那里朕都不想去,行不行?」昊悍抬起头,冷脸。

皇帝问他行不行!?刘顺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重重磕头,惶恐应道:「奴才有罪!奴才该死!奴才又失言了!!!」

「……起来吧,你出去。」昊悍有些烦燥,但迁怒於人不是他的作风,每当心里郁闷难当的时候,独处是唯一的选择。

刘顺战战兢兢的退下了,昊悍的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架上的那只琴盒,他沉默了半晌,起身缓缓走至它面前,也不取下,也不伸手去碰,就只是近距离地看著它,眼里纠缠著无数复杂难解的思绪。

「二胡……朕还能拉吗……」喃喃低语。

忽然,一个轻如羽毛的身影落了地,单膝跪在皇帝身後,是鸢。

「朕没有召你。」你不该来打扰朕。

「……白相今晚去十三公主府赴宴,鸢只是想禀报此事。」没有掺杂任何情绪的声音。

昊悍猛然回首,但眼前已空无一人。

……

十三公主府

长空今晚应邀来此,非常低调,为了掩人耳目,他走侧门入府,经过九弯十八拐让人头晕的昏暗小径,才抵达约定的处所,不过这个看似繁复的迷宫,长空却走来十分熟悉,毕竟他过去五个月,几乎三天二头就秘密往这里跑。

十三公主倾囊相受制作二胡之道,长空非常感谢,原本应当由他作东宴请公主的,但国事繁忙,一直延宕至今,空不出时间,最後竟由公主来函邀请过府一叙,真是失礼。

宴席一始,长空就起身,诚诚恳恳的说完了歉词,要自罚三杯,他真的是打从心里感谢公主教他制胡,也从中相处的过程了解公主的真情真性,长空喜欢这名豪爽不做作的女中豪杰,也因此松了警戒……

「公主……你……」哐啷一声,酒杯落地,长空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这名笑得如花般灿烂的女子,视线渐渐模糊,头重脚轻……竟然……下了迷药……

「唉唉,可爱的空空,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本公主会不好意思的,如今你的制胡大业已经完成了,总该轮到本公主的大业了吧,几杯酒、几盘菜怎麽能满足本公主呢,呵呵呵呵!」她发出邪恶的笑声。

「……那……公主要的是……」长空勉力支撑著身体,却无法拉回越走越远的意识。

「当然是你这名────美男子罗。」文缨一想到自己觊觎已久的猎物终於要到手了,兴奋的将杯里的烈酒一仰而尽。

等待会让收成的果实更加甜美,喔,想到即将而来的欢愉,她止不著自己得意的笑阿!

「……公主……自重……」长空板著脸,眉头深锁,正义严词的想要教训她,但气若游丝的声音怎麽听都不够威严。

「空空放心,本公主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咱俩春风一度,然後你再让我画一张活色生香的春宫画,这样就算抵消教你制胡的恩惠,俩不相欠,如何?本公主也知道强摘的瓜不甜,所以不会逼婚的,不会要你负责的,很公平吧!」一番话简直让长空吐血,这哪里是公主,分明就是辣手催花的淫魔!

「……」长空用力摇头,想要甩去那昏沉感,但此举只是让他的头疼欲裂,更加不适而已。

「空空不愧是本公主看上的人,居然能到现在还没昏过去,就算是身长八尺、虎背熊腰的壮汉喝了这迷药,也是没多久就不省人事,看来空空一定是习武之人。」文缨也不急,坐在椅子上闲适的扇著小花扇,一边笑脸盈盈的给自己斟酒。

这种时候随便靠近,她毫不怀疑自己会被俐落打昏,然後二个人一起昏到天亮,什麽事情就都发生不了,那多没戏阿,呵呵。

一向对女人好脾气的长空也不由得动怒了,平日里的温文儒雅不再,上下尊卑该有的分寸也抛了,一双眼如利剑般狠狠瞪向那名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简直像光看就可以把人杀死的模样。

「呦,好恐怖喔,本公主好害怕。」文缨故意装模作样的颤抖了一下,气得长空阿……但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他的世界已经────陷入黑暗。

「啧,真是顽强。」不过她就是喜欢这种男人阿。

抬起纤纤玉手,命令仆人把长空抬到自己闺房里去候著,文缨打算先去洗个香喷喷的花瓣浴,然後再来享用她今晚精心准备的这道『大餐』,呵呵呵呵。

就如同长空没想到公主会暗算他一样,文缨也没想到,在这喏大的帝国,居然有人敢而且能无声无息的夜闯公主府!?

「你是谁!」文缨一个闪身步伐,快速取下挂在墙壁的长鞭,对站在床边的蒙面男子喝道。

浩瀚之心.33

男子并不应答,身手矫捷的一把揽起昏迷的白相大人,便要撤退,只是帝国第一刁蛮的公主怎麽能让到口的天鹅肉就这麽眼睁睁飞了?二话不说,甩出长鞭破空而来,男子似乎也非等閒之辈,负著一名成年男子的重量,步伐也不见沉滞,左闪右躲,渐渐往门口移动。

十几招下来,文缨似乎敏锐的察觉到了什麽,突然一改前势,厉鞭如吐信毒蛇般竟往尹长空脸上扑去,蒙面男子未料她有此举,反应慢了半拍,已闪躲不过,但却毫不犹豫的转身用自己的半背承下这鞭!

「唔……」闷哼一声。

公主的攻势未止,第二鞭、第三鞭接著雷霹闪电似的落下,全都狠狠打在蒙面男子背上,男子连声痛也未吭,依旧密密实实的紧掩怀中的人。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对要他安然无伤。

月娘在重云间探出了头,给这雅致的公主闺房增添几分光亮,才眨眼,蒙面男子的背部已经一片鲜血淋漓,破烂的夜行衣上隐约可见皮开肉绽的可怖伤口。

「阿阿─────气死我了!皇兄,快放下我的空空啦─────!!!」文缨气得把长鞭丢在地上,猛力跺脚,完全没了大家闺秀的样子,刚才才精心彩画的美妆现下当配她横眉怒目的样子,活像个泼妇。

蒙面男子,也就是被识破的昊悍陛下。缓缓转过身来,疵牙咧嘴的骂道:「疯丫头,知道是你皇兄,还下得了手,而且居然一下比一下来劲儿!」他的背……

「谁叫皇兄你居然夜袭公主府,还抢我的男人!」她气势汹汹的插腰回嘴,理直气壮的很,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鞭打皇帝的举止有何不妥。

「朕的白相何时成了你的男人,朕记得你还没成亲吧!」改明儿朕立刻拟旨,把你嫁到远西去和番!昊悍恶狠狠的想道。

「厚,皇兄,你实在落伍了,这是什麽年头,玩男人不需要成亲,何必为了一片树叶放弃整座森林呢?」她语不惊人死不休。

「在当下这年头,朕很肯定只有你这丫头敢这样想而已。」昊悍摇摇头,就这性子,让她贵为公主都快过了适婚年龄,还没出阁,怎麽这麽多年来,就没出现一名勇士来说亲呢。

「不管啦,皇兄,今晚空空是我的────」来硬的不成,文缨打算改用眼泪攻势。

「撒什麽娇啊,朕看了头皮都麻。」反正身分都暴露了,也不必再矫情掩饰,昊悍揭下面罩,将长空放坐在贵妃椅上,探他的脉搏鼻息。「龙迷散?你这丫头。」昊悍微微皱眉,但倒是放心许多。

龙迷散是宫里才有的禁药,一点点就能让人陷入昏迷,是太医们在切开治疗或是刮骨时,为了怕皇族们太过痛苦而使用的高级药品,好处是没有任何副作用,只要昏上六个时辰,就会自动清醒了。

「皇兄!」文缨嘟著嘴,撩起裙摆,重重坐在凳上,一脸不甘心。

「不行!皇室公主迷奸朝廷大臣,传出去朕还要不要见人,帝国的名声又要摆到哪里去。」疯丫头,早风闻她性喜画那什麽春宫画,总是把颇具姿色的男子骗至府上,以酒饭迷昏猎物,然後便任她摆布作画,事後再恩威并施,连哄带骗,把事情给搓了。

一名堂堂男儿被一小女子给耍了,本已颜面无光,不敢张扬,加上文缨又是尊贵的公主身分,几分软话一说,再奉上丰厚谢银,这些被害人也就封口认命了。

但这回实在太不像样,竟然把脑筋动到白相身上了!

「皇兄──────」文缨拉成了尾音,一脸的不以为然。「你自己喜欢空空,不想让给我就直说嘛,干嘛讲得这麽文邹邹又这麽严肃,什麽脸面啦,名声啦,这是重点吗?」

皇帝与臣子间的天大秘密,她就这样轻轻一针戳破了。惊得昊悍猛然回头,像怪物一样的瞪著他这个妹妹。

「干嘛这样看我,我又没说错,你是喜欢空空啊,而且空空也喜欢你的,两情相悦,这不是很好吗。」文缨支著脑袋,酸溜溜的说道。

「你在胡说些什麽。」昊悍别过脸去,轻斥。

「还装,别告诉我正常的君臣关系,皇帝会护著臣子帮他挨鞭的。」不雅的呿了一口。

「朕……白相是帝国的支柱,当然不能让你给打伤了,朕在公事上还有诸多仰仗他之处呢!」他硬是说了个理由出来,只是听在文缨耳里实在拙劣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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