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谁啊?慕容铭?”我摸了摸这件绿色的女装,是淡淡的素绿,袖口上依然绣有蜻蜓。
“恩……没错就是慕容少爷……小姐不要多想了,快换上吧,慕容少爷就快来了。”
“作诗啊……唔……”我皱起眉头衡量了半天我的水准,最后抬头对已经眯着眼看了我半天的慕容说:“停车吧,我还是不去了。”说罢作势要下车。
“你在说什么梦话?”慕容刚才还很迷离的眼睛一下子恢复清明,一把拖住我胳膊喝道:“都快到宫里了,你想抗旨么?”
“可是我一不会喝酒二不会作诗你叫我去干什么啊?”
“你不会作诗?”
“我为什么要会作诗?”
“你以前不是作得很好的么?”
“可是我现在不会啊。”
“难道是因为失忆?”
“要不然你以为呢?”
“那可麻烦了……”慕容难得蹙起眉头,“今年轮到你和许尚书家小姐做诗嫦啊。”
“哈?”
我一路上愁眉苦脸,到了宫门口,下车时被这可恶的衣服绊了一跤,眼看着我宝贵的初吻就要献给大地的时候,却冷不丁被人拦腰抱起,再小心翼翼放在地上。
“你怎么这么笨?”一成不变的嘲弄的语气,我却从中听出了一点别的东西。
“哦,慕容,谢了。”我假装若无其事地转过脸去,正想把自己已经发红的脸给扒掉一层皮的时候,却突然感到一阵令人发冷的视线,从某个角落,向我直射过来。
宫里果然是一片喜庆气氛,雅妃的死就像从来没有被人们放在心上过。是啊,这样一个来自江南水乡的普通女子,在这深深的宫苑,只不过是一个转瞬即逝的存在罢了。欢乐的人群依然欢乐,悲伤的人群仍旧悲伤,谁也不会为她去改变什么。
宴会是在御花园举行的。会场四周放置了数千盆精心栽培的秋菊,异彩纷呈。
刚踏进第一步,就感到几十道怨怒的视线,仿佛恨不能要把我身上灼出几十个窟窿来。我一惊,再回过神来,就发现被一群饥渴的女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挤成了猪头,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揉着被压得变形的脸靠在柱子上大口喘气:“吓死老子了,那帮女人是什么来头啊?”
“慕容大人,今天坐到我旁边吧。”
“你说什么啊,铭哥哥当然是和我坐了!”
“慕容大人……”
“铭哥哥……”
慕容身在花丛,居然怡然自得,跟某女说说笑笑的同时,还不忘时时往柱子这边挑衅地看我。他越看我就越火冒三丈:慕容铭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子比我高一点,身材比我魁梧一点,面皮比我可靠一点吗……为什么你身边一群莺莺燕燕,而我身边却是……一群……一群公鸭啊——
“小清,不要再用指甲抓柱子了,漆都被你抓掉了。”公鸭甲好意提醒我道。
定睛一看,柱子上果然多了五道爪痕……那是我干的么?
调整一下情绪,回过头给一个甜甜的微笑说:“多谢大人提醒。”
鸭群中一阵口水哗啦声。
我瞥见慕容脸有点发绿,并开始妄想突破那帮女人的包围。
“大家不要吵了!小铭和小清是未婚夫妻,当然他们要坐在一起了!”
随着这粉没威严的话,皇后出场了,身边是天子,身后是天子的嫔妃。她今天还是一样的不加修饰,白衣上却是红色蝴蝶,俏生生立在花丛中,看见我,向我投来甜甜的笑。
按照惯例,每年都要有人从在场每人所写的主题中抽出一个,用来作诗,而每年的两个诗嫦,就是比试的二人。今年便是我丁清和许家小姐许苏苏。这位小姐的容貌也算上等了,可就是眼里的不屑让我不爽。她走上前来,冰冷地抬眼看了我,随即又低下头去,对天子奏道:“皇上,苏苏有个不情之请。”
我撇了撇嘴,压低声音问旁边一位穿紫衣的妃子:“紫衣姐姐,许家小姐一向都如此看人的么?”
紫衣的妃子笑了笑,咬咬手指答非所问:“许家小姐啊,是各位公子小姐中最有才情的一个,小清千万要加油,不要输了。”
我打着哈哈想道:反正我压根没想过会赢。
这时许苏苏不知道说了什么,引来四周一片惊讶声:“许家小姐可真大胆。”
“真是个卑鄙的女人,居然用这种手段!”
“皇上千万不能答应啊。”
“小清她有胜的把握吗?”
因为好象跟我有关的样子,于是我问坐在另一边的慕容说:“嗳嗳慕容她说什……慕容慕容你怎么啦为什么脸绿掉了啊哈哈你这样好好笑……”
“好,有趣有趣,朕准奏!”
我死命摇了摇慕容僵直的身子,有些慌了,正想向周围呼救,却发现大家都看着我,听得皇上说:“小清,你也没意见吧?”
我费了好大劲才明白我要干什么:我要和许苏苏比诗。若我输了,就必须把慕容让给许苏苏;若我赢了,便可以让许苏苏为我做任何一件事。
原来慕容铭你也有被女人赌来赌去的今天哦?哦哈哈……真是风水轮流转啊……输诗有什么难的?我现在就输给你看正好可以解除婚约又可以保命我何乐而不为呢我现在就输给你看……(某REI:咳咳,小清,你已经语无伦次了……)
可是,这心头的痛楚是什么?好象有重要的东西要被人夺走的痛楚,从我心脏上尖锐地划过,就像小时候最心爱的奥特曼模型掉进臭水沟被冲走那一瞬间,明明想救的,却无能为力的痛楚……(-_-||||你这什么比喻啊……)
旁边有了动静,看来慕容总算是醒了。谁知他突然一把按着我的头恶狠狠地说:“他妈的要是你敢输,我立刻杀了你!”
我抬头偷眼看了看:可怜一张俊脸都扭曲了,还有大概是呆傻过度而出现的红眼,正暴戾地看着我,哪里还有平常半分阴险的样子?
叹了叹人生的无常,我便起身英勇就义去了,我想我留给慕容臭人的背影一定是很帅的啦,谁叫他现在的救命稻草是我呢!不过慕容为什么宁愿杀了我也不要跟许小姐成亲呢?许苏苏除了有一点目中无人之外,也算是一才女了啊……
结果,我抽到了一个叫做“朱颜”的签,暗暗骂一声哪个变态想出来的,再看了看许苏苏的:“相思”。他妈的简直是为她定身量做的。
正在愤愤时,许苏苏却说:“我想好了。”说罢便不理会我的目瞪口呆,走上前去含情脉脉向慕容张口吟道:“羡君花下醉,蝴蝶梦中飞。”
我在一旁心道:接下来你千万表说想变成那其中一蝶。
“何时妾生翼,共戏长江水。”
-_-||||||果然……
一帮公鸭连连拍掌叫好,慕容却脸色发青,直定定地死盯着我,很好地表现出了作为一个赌本该有的不安与惶恐。越看他那样,我心里越是舒畅,多日来的恶气终于在此刻得以吐出。
“好啊,苏苏作的好!不着相思一字,相思之情却遍览无余。啊哈哈,慕容啊,真正是羡煞朕了啊,朕要是……”
慕容家姐弟俩不约而同向他投出杀人的眼神,这才叫这个聒噪的男人闭了嘴,清了清喉咙说:“接下来,小清,你想好了么?”
登时席上近百双眼睛齐刷刷望向我,我也学着他的样清了清嗓子:“丁清才疏学浅,恐难胜重任……”
慕容的脸刷的一下便由绿转白。
我先在心里偷偷狂笑几声,说:“诸位听好了,丁清吟的可是皇后娘娘……云想衣裳花想容,秋风拂槛露华浓。”
李白爷爷啊,您老人家在天之灵可表恨我啊,我只是把春风改成秋风而已啊……(某REI带着黑眼圈飘过来:表恨我们啊……)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话音刚落,会场上一片寂静无声,我慌了:莫非此朝已是唐明皇之后的朝代?这下可糗大了!正欲夺门而逃,慕容却如幽灵般扯住我衣裙下摆:“你又要去哪里?胜负已分了!”
“不要啊,我只不过是忘记了李白的出生年月啊……就算你要失身于许苏苏,那也与我无关啊,表杀我好不好……”
慕容那已恢复正常的脸上又出现某种类似抽搐的表情,咬咬牙道:“你这个白痴!你赢了知不知道,不要再给我丢脸了!”
啥?!
我得意洋洋的向皇上奏道:“丁清现在还没有什么事要苏姐姐做的,请皇上准许丁清等以后想到了,再请苏姐姐多多关照。”说完转身对许苏苏说:“苏姐姐你说好不好?”那许苏苏早已气得浑身发抖,被我这么一挑衅,更是嘴唇都发白了,大概是拼命忍住才没有当场发飙。
我在心里痛快淋漓地大笑了几声,不再理会那道怨毒的目光快步走回座位。
就在我刚坐下的时候,身边的紫衣的妃子突然站了起来,痛苦地用手紧抓着自己的脖子,突然大叫几声,便倒在我身上不动了。
现场立刻进入到骚乱状态,女人的尖叫奔跑声不绝于耳,当今天子立刻果断地临阵脱逃,走时不忘冲着慕容吩咐道:“慕容,朕先送各嫔妃回宫,这里暂且先交给你全权负责。”说罢带着一群魂飞魄散的女人与极不情愿的皇后离开了。
皇帝将各妃子送回之后居然又来了,身边还跟着上次在长安居得见的太监大叔,依然面无表情,默默跟在皇帝后面。各家小姐都被送回了家,只有许苏苏,见我没走,大约是不服气,也要和一群公鸭一起留下来。
死掉的紫衣姐姐叫珍妃,死因很显然是中毒。七窍流血,死状恐怖,我看了一眼便回头哇哇干呕了半天,直呕到眼泪汪汪。慕容便让人来抬了尸体下去。我觉得他是故意拖延时间的。
我手脚无力地爬起来,想到这可奇怪了,珍妃喝的酒和吃的菜经过银针试验都没毒;再者,我们的位子都是随便乱坐的,事先在酒杯里抹上毒药的话风险也太大了……那她到底是被用了什么办法毒死的呢?
第五章
中秋的月终于升起来了,在这经过死亡的团圆之夜,洒下的光辉将一切都照得惨白。每个人的心中仿佛都充满了不安,谁也不知道两条如花般美好的生命背后,隐藏着怎样的一个宫廷阴谋。
这时,离会场不远的湖边,森然立了一个人,那人剑眉星目,衣袂飘飘,美如仙子。晚风吹起落叶,拂过那人坚毅的面庞,只听得他庄严坚定,铿锵有力地说:“我在此以我爷爷的名义起誓,一定要抓住凶手,为两位冤死深宫的美女姐姐报仇!”
话音刚落,就被旁边就伸过来的一只手提着拖走了,那手的主人还边拖边用华丽的声音骂道:“还以为你被凶手抓走!原来在这里演独角戏!你爷爷是谁啊?”
呜……人家好不容易才酝酿出金田一的气势的说……
大家都从现场移至一厅堂,有了屋顶,都脸色稍霁。天子坐着,听仵作汇报验尸结果:“珍妃娘娘乃中毒而死,在口中及唇上发现有毒物,此毒自服用到发作用时不到半时辰。此外,小人还在娘娘的右手拇指,食指及中指上发现同样的毒物。为此小人特意检查过娘娘用过的膳食及餐具,并未发现任何毒物成分。”
拇指,食指和中指?我走到桌边,用三个手指拿起杯子,很不习惯,但却发现这种手形正好是兰花指的形状,宫中的妃子们应该都是这样举杯的吧?
“启禀皇上,还有……”仵作低了低头:“小人还发现,珍妃娘娘已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此言一出,登时像在大厅里投下了一枚炸弹,众人都唏嘘不已,天子更是面色苍白:“身孕?珍妃有了身孕,朕怎么会不知道?”
我心道:你不会是整日里跟你家小跻粘在一起,连其他妃子长什么样都忘了吧?
慕容突然开口说:“这么说来,很可能是同一凶手所为了?毕竟雅妃也是一尸两命。”
“不错,”我点点头:“况且雅妃是他杀的消息我们并没有传出去,宫里人都道是自杀。这样一来,是第二个凶手想制造连环杀人假象的可能性就很小了,很可能是同一个凶手所为,而且很可能会进行第三次行凶。”
“你装什么内行?”许才女在一旁嘀咕。
天子稳了稳情绪,对身边的人说:“刘全。”
“奴婢在。”
我突然激动得浑身颤抖。
“你又干什么?”慕容在一边又虚心请教道。
“哇,我第一次听太监大叔说话耶。本来还以为他是哑巴……”
“……”慕容努力忍耐着某种可怕的表情,转过头去。
“刘全你吩咐下去,看三宫六院哪位娘娘是怀了孕而朕不知道的,在宫外加强守备。饮食等诸多方面也千万要小心。”天子瘫在龙椅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奴婢遵命。”
大厅重新陷如死一般的安静,只听得见外面的秋虫哀哀的鸣声。
我走到外面,看那月光一泻如水,心里想着那紫衣姐姐的音容笑貌,忆起她对我说的第一句也同时是最后一句话,也哀哀地起来。
盯住了明亮的湖水面,突然一个念头如惊涛骇浪般袭上大脑,我连忙转身拔脚冲进大厅:“快,快派人通知各位娘娘和各家小姐,还有在场的各位……哎呀,总之就是刚刚参加宴会的人……千万不要用直接用手拿东西吃……快……”
“接下来我为大家解释一下这次凶手杀人的手法。”我举起手中的杯子说:“珍妃娘娘是这样拿杯子的”,我将手翘成兰花指:“这样只有那三个手指碰到杯子。那三个手指上有毒只能说明一件事……是因为毒物并不是涂在杯内的,而是涂在杯外的!”
“那又怎样?”许才女冷哼一声:“你说凶手怎么知道珍妃娘娘恰好会坐到那个位子上去?怎么不是你呢?”
我想他妈的你这恶女人就这么盼着我死于非命么?
“其实这个很简单,凶手不只是在珍妃那只杯子上涂了毒,而是在所有杯子上都涂了毒。”慕容在一旁替我补充道。
不错不错,真是个理解力超强的孩子,比那姓许的女人好多了。
“怪不得刚才小清叫我们每个人都用硫磺水洗手了……”公鸭甲恍然大悟。
“不错,现在各位洗手后的水都是有毒的,用银针一试便知。”我接下去说,“凶手他算准了只有珍妃才会中毒,才放心大胆地这样做的。”
“那你说,凶手凭什么认为只有珍妃娘娘才会直接用手拿东西吃?”许苏苏仍不死心,继续追问道。
“我有说珍妃是直接用手拿东西吃而中毒的吗?”我斜了她一眼,向上奏道:“皇上,你可知珍妃她有个不好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