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祭
萧瑟的秋雨细细的飘下,染红了房前屋后的众多枫树,林家大院里如今到好似着了火一般。
而在林家后院的一处地方,却还是一片不合时宜的青绿,这里是一片竹林,而书生季孟然就住在这里。
此刻的季孟然站在屋中,微微的叹气,在这样寥寂的秋雨中,怎能让人不感伤怀呢。
十年的寒窗苦读究竟还是比不上金钱与权力铺成的道路,纵使有满腹经纶、锦绣才华又能怎样,他不是还是只能流落于这个荒寂寥落人烟稀少的村子里当一个教书先生吗?
“这样的天气里,总是会有这般颓废的想法呢。”
季孟然微微苦笑了起来,他还能有什么不满的呢,若不是林家的家主聘请他教导村中的孩子们,恐怕他这样的科举落榜又因为盘缠所剩无几连家也回去不得落魄书生早已不知已经暴尸于那个荒野之中,成为众多野兽的盘中之餐了吧。
那日他盘缠用完就要不得不留在店家帮人做活的时候,林家的家主林威恰好看见,不但帮他付出了房钱,还请他成为了村中的先生,甚至现在季孟然如今的吃住也均是由林威提供的。
如今的他也没有什么面目再回去面对家中的父老乡亲了,也唯有留在这里,无论怎样也能够挣的一口饭吃。
“公子,吃饭了。”
清澈的少女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季孟然知道那是照顾他的小婢女蝶儿来给他送饭来了。
“真是麻烦你了。”
季孟然回过身来对蝶儿一笑,并看到了蝶儿羞红的脸庞。
“哪里,公子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啊。”
蝶儿低下头,不知为何突然的有些黯然了。季孟然知道,蝶儿同林家的三少林霄有私情,又一次被他撞破,而他又没有向林威说出,对这两个年轻人倒是极大的恩惠了。而蝶儿婢女的身份,却一直是两个人在一起的阻碍,季孟然也知道以林威的个性,是断不能容的他的弟弟同一个小小的婢女搞在一起的。
“公子……我……”
季孟然看到蝶儿突然的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好奇,不太明白蝶儿为何突然会这样。难不成是蝶儿要和三少爷私奔让他帮忙不成?不过这样的猜测也是很有可能的。所以季孟然温言的对蝶儿说道:“蝶儿,若你有什么难处,就尽管的说出来吧,若是我能帮的上忙的,我就算泼出命来也会帮你的。”
“不是的,公子你误会了。”
蝶儿急急的摆手,显得很是不安的模样。
“我只是想要告诉公子,最近一段日子最好不要在入夜之后走出屋子。”
而这样奇怪的话让季孟然很是奇怪,他不太清楚为何作为主人的林威没有告诉他这个,反而是蝶儿这个小小的婢女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蝶儿你这样说,究竟是为何不能在夜晚出门?”
“公子,蝶儿,蝶儿不能说啊。”
面对季孟然的追问,蝶儿有些手足无措,她没有想到季孟然竟然会这样契而不舍得追问下来,所以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呢,既然晚上不能出来,但总归要有个原因的吧。”
对于这样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个性其实季孟然也知道这样做并不好,但是他还是总会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而做出像这样会让其他人苦恼的事情。季孟然到了现在居然还没有因为这个而被人砍的掉了脑袋倒是不得不被看成是一种奇迹了。
蝶儿很是苦恼,她知道若是不说,季孟然是绝对不会遵从她所说的话的,说不定还会因为太过的好奇而跑到外边誓要将真相探个明白的。
“那个,因为这些日子外边会有鬼。”
鬼,对于季孟然来说是一个很陌生的话题,虽然古代的圣贤说过:“子不语乱神怪力。”但是季孟然还是对这个鬼起了些许的好奇心。
而蝶儿也终于架不住季孟然的招架,将她所知道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现在的林家村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姓林的,而过去却不是这个样子的,过去村中最多的都是姓陈的人。所以现在的村人们对那些异姓的外来者都带了些敌视的情绪。
那一天村里新来了一户陈姓人家,据说这是村中最有权力的陈姓人家的远方表弟。
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个陈姓人家的儿子居然爱上了林家的小姐,而这个陈姓的公子也不知使出了什么手段,竟使得小姐鬼迷心窍的也爱上了他。
因此,林家虽然反对但是不好忤逆家中的明珠,只好让两个人结为了夫妻。
这样的结果本应是极美满的结局,但是让人想不到的是,那个陈姓的公子居然是一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他自从娶了林家的小姐后就露出了本来面目,开始日日对那个小姐拳打脚踢。
对于这种情况,林家却是无能为力,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再心痛也不好插手别人家的家事。
而林家的小姐就在这样的暴力中日日哭泣,终于有一天,那个陈家的人下手太重,将陈家的小姐打成了重伤,林家急忙将小姐接回家去请来了大夫,却终于还是由于伤势过重而香消玉陨了,那个时候,小姐的肚子里已有了五个月的身孕了。
林家人虽然对于那个陈家的人极是愤恨,但是看到那个人在小姐的墓前库的撕心裂肺的模样,终于还是放过了他。
可是那个狼心狗肺的家伙居然趁着人们不注意偷偷的挖开了小姐的坟墓,将小姐的陪葬品统统的偷了个干净,就连小姐穿在身上的衣服也被拔了个精光,可怜的小姐就被那赤身裸体的丢在了荒天野地之中。林家的人虽然知道也许是那个陈家人作的,但是苦于没有证据而陈家人又在村中势大,所以只好忍气吞声得将小姐再次葬了下去。
而那个陈家人却在小姐下葬后不到月余的时间里就又去了一房娇妻。
事情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生变化的,开始有很多的人说在入夜之后看到了一个红衣的女鬼在四处又当,而那个陈家人的新娶的妻子也在很快的暴毙,虽然陈家说是病死,但是只要看过尸体的人都说那是被怨鬼吓死的,哪会有一个病死的人会是面色发青,眼珠几乎都要突出眼眶,面孔狰狞的几乎看不出人样的呢?也只有被吓死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表情啊。
村里的人开始悄悄的传说那是林家的小姐回来报仇的,而那个陈家人也开始惶惶不可终日了,几乎每日的都是闭门不出,甚至还请来了道士作了法事,村中果然平静了起来。
就在人们以为事情就这样平息了下去的时候,那个陈家的人却突然的失踪了。当人们找到他的时候,那个家伙赤身裸体的躺在林家小姐的坟前,而心口处破了一个巨大的血洞,心脏已经被人挖去了。而那个人的面孔也是一样的扭曲狰狞,不知道是被吓死的还是被挖去心脏的时候疼死的。
人们开始觉得害怕了,就挖开了小姐的坟墓,而经过了一个夏天本应该已经腐烂的小姐的尸体居然还是如同生时一样的面色红润,美艳如花,没有一丝的损伤,只除了身上血红的嫁衣与嘴角和手指上沾染的血液。
小姐在在此下葬的时候明明穿的是白衣,怎么可能会变成红色的嫁衣呢?人们面面相觑的惊恐了起来。在民间素有传说,说穿了红衣而死的人会变为厉鬼害人的。
于是人们请来了一个道力高强的法师过来想要驱鬼,可是在那个法师刚走到村口的时候就被吓的落荒而逃,再也不肯过去了。
就连法师也被吓跑了,村人们真的觉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烧了她吧。
有人这样的提议了,而人们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也这样做了。
火,点起来了,然的极红极旺。
这下那个女鬼终于不会再怎么样了吧,就在人们都纷纷的松了口气的时候,火焰中传来了一阵小儿啼哭的声音,声音尖锐阴森,让所有的人都不寒而栗,而那本来红色的火焰也在瞬间变为了恐怖的青色,围在周围的人们纷纷四散逃离,回到家中再也不肯出来。
到了第二天人们再去看的时候,小姐的尸体躺在一片灰烬之中,没有到一丝的损伤。
谁家的孽,谁家解决。
本着这样的想法,人们将小姐的尸体从到了林家。
就在小姐的尸体回到林家的第二天,尸体失踪了,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突然的消失了,就好像从来就没有出现在那里一样。
从那以后村子里就开始连续的出事,只要是不是林姓的人家,若是晚上出来了,就再也不会回去,到了被发现的时候,统统的都是和那个陈家人一样恐怖残忍的死法--惊恐扭曲的面容,被生生的挖去心脏的身体。
于是那些除了林姓的异姓人家们都纷纷的离开了这个村子,而这个村子里也就成了林家的天下。
即使是到了现在,在每年的这个时候,只要是村中的异姓人在晚上都是不能出门的,要不然就会被林家的小姐杀死。
听蝶儿说完,季孟然倒是愈发的好奇了,蝶儿的讲述中有很多不尽不实之处,显然的除了蝶儿所讲的,还有很多的东西蝶儿并没有说实话。
所以季孟然虽然表面上答应了蝶儿晚上绝不出去,但是在心底却打定了弄清一切的事实真相的打算。
不过在还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的时候,季孟然还不打算冒险的在晚上出去,万一真的不小心被女鬼掏了心肝可不是好玩的,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个蝶儿讲的故事很有问题,季孟然就决定从搞清楚那个故事的真实版本入手。
这天给那些一个一个调皮的好像山中的猴子一样的孩子们放了课,看着那些小家伙们一个一个高兴的模样,季孟然猛地醒起他也曾有过这样的岁月,不由得有些哑然失笑了。
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的回去林家大宅,而是开始在村子里慢慢的转起圈来。
季孟然到这个村子也是不算短的时间了,他却在这一天才突然的发现他竟然一直的没有在村中真正的好好走过。
看着那些在路过他的时候微笑着给他打招呼的村人们,季猛然很是奇怪究竟为什么他并未见过这些村人而这些村人们却都好像认识他的模样。
好奇的拉住一个村人询问,那村人却笑着摇头。
“夫子你这就不清楚了,我们村子地方小,人也少,大家基本上都是亲戚,所以也相互之间也都叫的上名字的,而现在村子里的生面孔只有夫子一人,再加上夫子的模样清秀,一看就是个饱学之士,大家当然就知道是夫子你了。”
季孟然看这个村人很是热心,就又拉住他问他女鬼的事情,可是谁知话刚一出口那个村人就面色大变,急匆匆的就要离开,什么话都不肯对季孟然说了。
季孟然很是失望的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就在这时,在季孟然的身边突然的传来了一声冷笑。季孟然回过身一看,是一个极为落魄的老人。
“请问老伯您知道女鬼的事情吗?”
那个老人冷冷的瞥了季孟然一眼就转过身子不肯说话了。季孟然指导,这个老人肯定知道些什么,于是他更加诚恳的弯下身子。
“老伯我也听到林家的人说过此事,但是始终觉得有些不对所以才想探知真相,看老伯方才的情形,老伯定是知道些什么,所以我才想要问问老伯,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多包涵。”
那个老人又上下打量了季孟然一番,这才慢慢开口。
“年轻人,要知道有很多事情是不知道要比知道好的,你若是真的想要知道真相,那么可能就有要付出生命的可能了,林家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季孟然看那个老人终于松了口,那还管什么有没有什么生命危险的,只管的就开口答应了。
“你若是非的不要命我也不会阻止,你先说说你听到的故事是什么内容。”
季孟然当下就将蝶儿告诉过他的故事如是的和盘托出了。老人听完,只是一声冷笑。
“这般的胡说八道也敢拿出来现?”
“老伯说这故事是胡说八道又有什么凭据?”
季孟然看那老人却是知道些什么的样子,急忙的追问。
“我当然知道些什么,因为我就是那个故事中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还死了林家小姐的那个陈家人。”
这样的答案却是季孟然没有想到的,着老者竟是那个陈家的子弟,但是那个老人既然还没有死,那么蝶儿所说的故事当然也就不是真的了。
“你想知道,我就原原本本的告诉你好了。”
“十几年前,在这个村子还是我们陈家为大,所有的村人们虽然算不上时非常的富裕,但是一口饱饭还是有的,而在村中第二大的家族就是林家了。那年的春天,我刚满二十,在村外遇见了梅。梅就是他们口中的林家小姐,也是我后来的夫人。那天梅穿着一件雪白的衣衫,就那么飘然的走了过来,那一刻,我知道我已经深深的爱上了梅了。我后来才知道梅是林家新近才搬到村中得一户远方表亲家的女儿,她的全名是林雪梅。我是家中的独子,家人们一贯纵宠我,所以当我提出要去梅为妻的时候家人并没有反对,反而是很高兴的帮我向林家提了亲,不久之后我就如意的成为了梅的夫君。梅是个聪慧的女子,婚后我与她相敬如宾,我真的是爱极了梅了。可是有一天我到城里办事,要有三天不能回村,可是我牵挂梅,所以就在最后一天连夜赶回了,可是迎接我的,却是梅和另一个男人纠缠在床上的情形。那个男人见机逃的快,我只有拿留下的梅出气。可是当我将梅狠狠的殴打一顿之后,看着梅那伤痕累累的躯体,我还是心疼了。我逼问梅那个男人究竟是谁,梅却始终不愿开口。我心疼每年泪眼朦胧的模样,也知道梅是被逼的,就不再追问梅这件事情了。不久之后,我们就发现梅有了身孕。那个时候我是如此的高兴,我就要作父亲了啊。可是那个时候我却没有发现梅那苍白的脸色,如果我发现的话……”
老人的眼里流出了混浊了泪水,显然又一次的想起了过去的悲伤。
“我没有想到的是,梅居然会上吊自杀了,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已经五个月的台儿。我不知道梅为何会想要死去,但是那个时候的我根本就是悲伤欲绝,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事情过去了一个夏天,我的家人决定再为我娶上一房妻子,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在乎了,我的妻子是谁又怎么样呢,只要对方不是梅都与我没有关系。但是当我收拾梅的房间的时候,我却发现了梅留下的遗书。原来梅之所以自杀全是因为那个人,那个可恶的男人--林威。林威身为梅的兄长却将梅奸污了,而梅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那个林威的,兄妹交合而成的孽种,梅受不了这个刺激,便自杀了。我恨,可是却不能找害死梅的仇人报仇,没有人会相信我的话。我只能把我的仇恨深深的埋在心底。可是就在我要娶妻的前一天,梅的尸体被人从坟中挖了出来,被赤身裸体的扔在了荒郊野外,而更为残忍的是,梅的肚子被人残忍的剖开,里边的婴儿被人取了出来。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林家人却都说是我将梅的尸身挖出的。我那样的爱梅,又怎么可能会伤害梅的身体呢,但是那个时候的我却是百口莫辩。娶了新的妻子之后,我却并不快乐,因为梅那赤裸的尸身一直在我的眼前晃荡着,我每日只能借酒消愁。然后,我的新婚妻子死去了,家人们很害怕,他们怕是梅的报复,只有我知道那绝对不会是梅作的,梅那样的善良,又怎么会杀人?可是家人们却不听我的话,请来了一个道士。你也知道的,他们说那个道士落荒而逃了,那是当然的了,我在时候去找了那个道士,那个道士告诉我,那些杀人的事果然不是梅作的,杀人的,是梅肚子中的孩子,那个兄妹逆伦而生的孽子。那个道士告诉我,是有人故意的让这样的孩子存在,又在这个孩子的母体有了五个月十五天的时候将母体杀死,然后将母体和胎儿同埋于地,百天之后再将胎儿取出,那么那个胎儿就会成为杀人的利器。我回去之后果然如此,所有的除了林姓外的人都被杀死了,被极为残忍的杀死了,不论男女都先被侵犯,然后被生生的挖出心脏死去。我就知道那些事情定然是林家人作的了。可是我斗不过他们,我只有装作失踪,然后悄悄的潜回,我在等,等一个能够消灭林家的机会,一直到今天。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你走吧,我想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