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无乡的童话 中——窗边的小星星
窗边的小星星  发于:2010年1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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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看了看他最好的朋友,他知道他的朋友住得很远,要是天黑之前没有到家的话,也许会遇到怪物的……”

星期五晚上,我和阿璨安安静静的蜷缩在床上,认真听着哥将要结束的这个故事。今天夜很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不过窗外却有一些亮闪闪的光点,像星星那样一闪一闪着。现在还不是夏天,那会是萤火虫吗?还是别的什么呢?

“于是小男孩的哥哥给了他一个灯笼,并且嘱咐说要早点回来,因为要是灯笼里面的蜡烛烧干了,灯笼就会熄灭,那样小男孩就有可能在黑暗中迷路,所以说一定要快点回来。

不过小男孩忘记了一点,就是路上不仅有凶恶的怪兽,也会有多变的天气。所以小男孩虽然成功的躲过了怪兽,把他最好的朋友送回了家,但是他回家的时候突然遇到了一阵大风,把灯笼吹灭了。

于是小男孩只好摸黑走回家,可是路太远了,他又看不见路,所以他其实是在离家越来越远。他也不知道这样走了好久,跌倒了多少次。他的身上已经有了很多很多的伤痕,不过他从来没有停住脚步过,一直在找回家的路。

终于有一天,小男孩看到了光亮,那是天上的一颗调皮的星星,调皮的星星像一个爱玩的小孩一样,不知不觉走进了这片暗夜之中,然后它看到了他,看到了一直在寻找着回家的路的小男孩。

‘我想要和你一起回家。’调皮的星星对小男孩,也是对自己说。

于是小男孩借助这小小的,一闪一闪的光芒,重新找到了他想去的地方。回家的路很长,可是调皮的星星一直在他头顶上为他指着方向,从来不去别的地方……”

“哥。”安静了好几分钟,我轻轻扯了扯哥的衣角。“故事讲完了吗?”

“讲完了。”我看不见哥现在的表情,不过我听得很清楚。哥的声音是释然的,像田野里吹来的风那样令人安心的。“小男孩还在找回家的路,路很远,他还没有到家。不过岚岚你放心啦,那颗星星绝对能帮他找准方向的。

朦胧中,哥握紧了我的手,像抱着一个很小的小孩那样,把我半个身子都抱在了他的臂弯里。我一动不动的靠在哥的身子上,看着窗外那奇妙的,星星点点的亮光。虽然这样的亮光很像哥讲的故事里面的,那颗调皮的星星。不过现在我看到的却不止一颗呢,实际上,关心着那个小男孩的,肯定也不止一颗星星吧。

“岚岚,好好睡觉,我会很快回来的。”不知道被抱了多久过了多久,哥终于在我脸上捏了捏,然后把我轻轻的放了下来。我有点惊讶的注意到,哥的另一只手悄悄的为身后的阿璨盖好了毯子,不过他的动作很轻,就好像故意不让我看到似的。

“岚岚,我怎么觉得……”听到哥出去时把门带上的轻声后,刚才一直在装睡的阿璨马上翻过身来。“芦苇说的故事,里面的小男孩好像不是小轩呢。”

“以前肯定是小轩。可是结尾……”我想了想。“说不定哥是说给自己听的呢……有时候,想故事的人是很希望把自己也写进故事里面的啦。”

“嗯……回家的故事啊……”不知道为什么,阿璨的声音低了下来。“其实,我也想那样的……”

窗外的银色亮点突然飞了起来,与天上刚出现的星星混合在了一起。借助那些小小的光芒,我看清了阿璨现在的样子。阿璨看起来有点伤心。不是我看见过的,担心我的事情的那种伤心,而是一种仿佛被人欺骗过的,带着不甘心的伤心。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前几天,阿璨看到我在楼下哭的时候,他一定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阿璨,你想回家的话,”我试着阿璨前几天对我做的那样,轻轻的用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只要等到蝙蝠精不抓狂你就可以回去啦。”

“切……我才不是这个意思呢……”阿璨气呼呼的撇了撇嘴。不过和我想的一样,阿璨脸上那伤心的表情马上消失不见了。

“小优说明天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小轩。”看到阿璨的样子,我松了一口气。“你要一起去吗?”

“明天?不行啦……”阿璨遗憾的摇摇头。“明天我要帮剧院里的那个大姐姐去布置场地——是欧阳老师逼我的啦——哼,就知道欺负我一个人。”

……为什么我觉得阿璨不但不生气,反而有点高兴呢……

第二天天刚亮,我就依照与小优的约定跑去了公墓,不过我到那里才发现,小优竟然来得比我还要早得多。他站在那个高台的中间,安安静静的看着小轩的照片。我有点惊讶的注意到,小优怀里抱着的那一束花并不是满天星,而是另一种我没有看见过的,淡蓝色和白色相间的小小的野花,那些花颤巍巍的挂在细细的茎上,好像一碰就会飞下来似的。

“满天星你们都送过了的,所以我想送其他的花给小轩呢。”看到我的表情,小优缓缓的说。“这种花是我在小轩以前待过的那个院子里面找到的,他应该也会喜欢的吧。”

“嗯,他肯定会喜欢的。”我抿着嘴点点头,然后奇怪的打量着小优。“小优,你不是说想让小轩听你吹笛子的吗,你的笛子放在哪里的啊?”

“嘻嘻,在这里哦。”小优轻轻的把手里面的花放在墓碑前面,然后转向我,变魔术般从袖子里面拿出了那根奇妙的银色长笛,轻轻巧巧的放在嘴边。

一首空灵,简洁的曲子从小优的笛子里面飞了出来,那首曲子虽然旋律比较简单,可是听起来却显得十分的厚重,就好像那不是用笛子吹的,而是许许多多的人在低声吟唱着一样。我入迷的听了一会,然后我开始感觉到身边的变化了。

周围的空气像海潮那样轻轻的涌动了起来,带着露珠清香的风吹了过来,清早的薄雾开始与乳白色的阳光混合在一起,围绕着我们旋转着。我眨眨眼睛,周围的景象似乎都变模糊了,水滴滴在石板路上的声音就好像一个孩子的脚步声一样。纯净的天光从四面八方溶了进来,反射的光线像一颗调皮的星星一样照耀着那块小小的墓碑,也照耀着沉睡在下面的,被大地拥抱着的那个孩子……

“好好听……”小优的曲子结束后半天,我才清醒过来。“小优,这是什么曲子啊?”

“嗯……我不知道。”小优想了半天后说。“这个是我家附近教堂里面的牧师老爷爷教我的,他说是一首圣歌呢。”

“听到这首歌的人……能去天堂吗?”我好奇的问。

“不知道……牧师老爷爷也说不知道,可是他说也许会去想去的地方吧。”仿佛不想打扰这里的灵魂一样,小优的声音更轻了,

我沉默下来,看着小轩的照片。就算我已经知道事实了,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笑得这么开心,这么好看的男孩子,现在已经不会动,也不能回家了。随着身边薄雾的散开,我的回忆也渐渐展了开来:我用手去抓那个坏蛋的刀子的画面、小优在楼顶上拼命拉着我的手的画面、蝙蝠精面对着那个坏蛋,松开手中的枪的画面、还有——虽然这个我没有亲眼看到——哥站在和我们一样的地方,看着小轩的照片一动不动的画面……

“小优。”我犹犹豫豫的问,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问这个问题。“死了以后……会到什么地方去呢?”

“我不知道,我身边所有的人都没有告诉过我这些事情。”小优顿了一下,悄声说。“不过我猜,就像一朵花一样吧……花死了,就会枯掉,然后掉进泥土里面,可是它没有真正的死,它只是在泥土里面睡着了,总有一天,它会醒来,回到它原来的地方……重新变成一朵真正的花……也许是这样吧。”

“你是说……”我睁大了眼睛。“小轩会回来吗?他会不会在睡醒以后,又重新出生,变成一个小小的男孩子呢?”

“可能会这样哦。”小优笑了起来。“也有可能会像小王子那样,回到他最喜欢的人那里吧。不过我猜……他会重新出发的,因为小轩是一个勇敢的男孩子啊,他可能会在家里休息一会儿后,又借助星星的亮光,去别的地方消灭怪兽吧。”

“……是这样吗?”我觉得很神秘。

“是的。”小优点点头。“起码我是这么想的啦。岚岚,要是你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他哦。”

“问……小轩?”我吃了一惊。“就这样问吗?”

“嗯。”小优十分有把握的说。“他肯定能听见的。”

我犹犹豫豫的蹲下来,看着小轩的照片,然后又回头看看小优,小优对我鼓励的笑笑,手握成拳放在了胸前。

“小轩。”我像说悄悄话那样,压低了声音说。“我……嗯……我应该也算你的弟弟吧……也是你的同班同学啦。小轩,你不要担心哦,哥现在很好呢,还有班上的同学,也都很好,没有被坏人欺负的啦。嗯……小轩,我想问问,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和那颗星星一起,去很远的地方探险了呢?”

呼啦!在我说完最后一句的同时,一阵夹杂着阳光的风吹了过来,我抬起头,正好看到小优的蓝色野花的花瓣被风吹了起来,顺着风飞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飞到了天空的另一边。

“岚岚,你看。”小优的声音是快乐的,像春天的小雨那样淅淅沥沥的。“小轩已经回答了哦。”

薄雾已经完全被风吹开了,纯净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了小轩灿烂的笑脸上。

“真的啊?”傍晚的街道旁,阿璨专心听着我们说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哎……早知道我就和你们一起去了,剧院里面一点都不好玩。”

“不过我听欧阳老师说,帮忙布置场地好像有奖励的吧”小优好奇的看着阿璨。“是什么啊?”

“差点忘了。”阿璨从口袋里拿出三张票。“今天晚上芦苇他们会在大剧院里演出,好像蝙蝠精这次也会去呢,一起去看吧。”

“我……”小优犹豫了一下。“我不行啦,今天晚上阿布在家里等着我的呢,不能回去太晚了。”

“阿璨,你说……”我奇怪的看着小优的背影。“阿布等小优回去干什么呢?”

“天知道……”阿璨转过身去,脸有一点点红。“反正小优肯定是不会改变主意啦,岚岚,我们要叫别人一起去吗?”

“当然啦。”我脑子里面突然灵光一闪。“我知道该叫谁了。”

“欧阳老师,今天晚上我哥会在大剧院里演出呢。”无视阿璨怨念的目光,我还是拨通了欧阳老师的手机。“我答应过你的啦,有机会看演出的话要告诉你的。”

“真的吗?岚岚,谢谢了!”欧阳老师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不过你说是多久开始?7点?糟了……师傅,麻烦你开快点啦!”

“嗯,快点,快点啊。”我快乐的冲话筒里说。其实我刚才一直没有问出来:哥对我们说的那个故事,其实是欧阳老师讲给小轩听,然后小轩又在晚上讲给哥听的吧。不过我一直想问,哥,要是你是那个迷路的男孩子的话,你现在肯定已经看到那颗调皮的,亮亮的星星了吧。

时间已经进入五月了,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舒适。天空也像在飞翔一样,显得更蓝,比以前看到的更高。每次走在这样的天光之中时,我总会有一种做梦般的感觉——从过年后开始的,东奔西跑的和别人战斗的日子已经结束了,现在的生活平静得让人有些不习惯。虽然我并不讨厌以前那样的,和阿璨一起去进行冒险的生活,可是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在这种感觉。要是以前的经历像猜不出味道的夹心糖的话,那现在的生活就好像用阳光混合成的,大大白白的——

“岚岚,我不是已经给你棒棒糖吃了吗。”阿璨如临大敌般把手里的棉花糖举得高高的,我怎么踮脚都够不到。“这个是我的啦,不许抢!”

大概和我的想法一样吧,阿璨也渐渐的放松了下来,恢复了以前刚认识他时的那种淘气的,充满活力的样子。他开始喜欢拉着我在街上乱逛,一边逛街一边说着以前的故事,比如万圣新街的飞车事件,还有上次阿璨错认为是紫藤的黑桑花的故事,上个周末,阿璨还心血来潮的拉着我去帮小优一起送花。因为阿璨有瞬移的能力,所以送花的速度比小优还要快,可是……

“阿璨,你昨天送错了好多次花啦。”小优噘着嘴对阿璨说。“你难道不知道玫瑰是什么样子吗?”

“我送错了?不会吧……”阿璨有点不服气的指着一束花说。“那不就是玫瑰吗?”

“那是月季……”小优耸了耸他小小的肩膀。

“那……”阿璨在温室里东张西望了半天,最后坚定的指着另一束红色的花说。“这个一定是玫瑰了吧?”

“那是蔷薇……”小优的小脸紧绷着,看不出他是想生气还是想笑。

“看上去根本没什么区别嘛。”阿璨既佩服又不敢相信的看着小优。“小优,你是怎么分辨出来的啊?太厉害了”

“嗯……”小优偏着头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说呢,渐渐的就能分辨出来了,这一点都不厉害啦,要是其他人坚持照顾了五年的花园的话,他们也能分辨出来的。”

“五年…………岚岚,小优应该是刚满11岁不久吧?”我们僵立在原地半天,然后阿璨慢慢的转过头来,傻傻的问我。

自从上一次我邀请了欧阳老师一起去看哥的演出后,接下来的几周内欧阳老师几乎是每场必到(不管是不是周末),令我们十分惊讶的是,不管前一天欧阳老师看演出看得多晚,第二天她还是能精力充沛的上课兼欺负阿璨,有时候自习课上,欧阳老师会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发呆,外面裹着光芒的风会把欧阳老师的头发吹得很远很远,然后她会用手指轻轻的窗子上敲打,敲打出来的节奏听起来十分的耳熟……

不过……

“岚岚,欧阳没有一起过来吗?”哥接过我递过去的备用吉他弦和护弦油,然后奇怪的东张西望着。

“嗯,她最近好像挺忙的呢。”实际上,不止是今天,最近一周里欧阳老师都没有来过了,我们打电话去的时候她也只是含含糊糊的说要准备东西,没时间去。那个时候我总是在电话里面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在包扎什么,也有点像写字的声音。

“嗯,好吧,等她忙完了再说。”哥有点遗憾的摊了摊手,然后蹲下身子,贴了贴我的脸蛋。“好啦,快去吧,不然留好的座位要被别人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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