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雪——earthbound该隐
earthbound该隐  发于:2010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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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你准备受死吧!」洋从腰间拔出枪直指著我,「当年你说对了一件事,错就错在我那时没有一刀杀了你!」

那双眼中不再有任何犹豫,仅仅只有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子弹就穿过了我的胸膛。

可惜啊!竟没见到他的最後一面,不过,这样也好,那我就不会有任何留恋了。

「不………!」呵呵…是天可怜见吗?他竟然来了。

「洋,你误会海了!」萧靖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接住我软倒的身子。

我缓缓地睁开了眼,见到萧靖悲伤又痛苦的脸。

「你…你头发留的……好长。」

他勉强扯出一丝难看至极的笑,「好看吗?」

「丑…丑死了………」没什麽好难过的,这一次,我终於可以凭著自己的意志谢幕了。

「那我马上剪掉!」他一边掉著泪一边说著连我都受不了的傻话。

「没差……反正…我又看…不到………」

他忙乱地猛压著止血点,然而主动脉破裂的我,根本就回天乏术了。

「为什麽!你为什麽要这麽做!?」

我疲惫地合上眼帘,宛如叹息地说著。

「因为我累了……我真的好累了…………」

他用力吻著我的额头,努力唤起我的意识。

「哪!海,你不想听我的答案吗?」

「什…什麽答案…………」我真的好累了……

「十三年前你离开时问我的那个问题,你不想知道答案了吗?」

我忽然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还记得………」

「快问我!」他紧捂著我的伤口,以难得的命令句说著。

我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重复著那个从未真正出口过的微小愿望。

「如果……如果我学会了爱人………,可以请你……爱我…好吗?」

他吻住了我冰冷的唇,坚定地说道:

「我愿意,我爱你,海!我会永远爱你的!」

我又笑了,笑得牵动了伤口呕出了一口鲜血。

「好美丽的……谎言………」

「不!这不是谎言!」他急促地打断了我。

「但是,听了还挺受用的………………」

不行了,我已经无法也不想再撑下去了………

这次,我应该真的自由了吧!

爸爸,我终於可以去见你了………

哪!你看…我的翅膀还在吗?

不断地重复著挣扎…与沈沦,这不只是人生,更是这世界唯一的真理。

凄风冷雨,寒的,又岂只是断肠人的心?

「你为什麽没死?」

萧靖缓缓从胸前拿出一条有明显凹痕的十字架。

「他是瞄准这条项鍊射的。」

洋冷冷一嗤,不以为然地说,「你怎麽确定?搞不好他是歪打正著的,少在那儿一厢情愿了!」

萧靖平静地说出了决定性的证据,「那时,他是用左手开枪的。」

「什麽!?」洋听了不禁失色。

「他是左撇子,所以用左手绝对是最准确的。」

洋沈默了半晌,「那你是说,我还得感谢他毁我容让我逃过一劫吗!?」

「不。」萧靖摇摇头,「他欠你的,他以命来还,而我欠他的,恐怕也要……」

「拿你的一生来赔吗?」洋愤恨地怒吼,「那我呢!?你有没有为我想过!有谁会要一个丑得像鬼一样的情人!?」

「他把财产全留给了你。」

「那我就该要为此叩谢天恩吗!?」洋伤心地转身就走,「反正你不要我,你就永远想著那个恶魔好了!」

「别走!」萧靖伸出手,一把将他拉进怀中。

「我已经失去了海,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是吗?」自己怕是永远地输给了海吧!

那个永远的恶魔,最可恨也是最可怜的人。

现在的他,应该已经自由了吧!

《折翼》

当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真的非常希望能永远不再醒来。

我没有死。

我还活著。

茫然地望著浅蓝色的天花板,我脆弱的身心几乎无法承受,自己依然存在这世界上的事实。

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我还是无动於衷地一言不发。

「欢迎回到人间,我亲爱的海。」

对那个重新将我推入炼狱的男人,我在刹那间疯狂涌上了一股憎恨。

就像是精心策划的完全犯罪,被别人弄出了一个小小的瑕疵似的。

狂怒。

「为什麽?」原以为这会是一句气魄十足的质问,没想到现在有如槁木死灰的我,竟然连愤怒的力气都不复存在。

一个不想活著的人,还会有什麽喜怒哀乐?

「因为你不该这麽死去。」

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我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他走到我的床边,从被子里拿出我的右手。

纤白得让自己惊讶的指间,镶上了一个精巧至极的指套。

「这是我送给你重生的礼物,海。」

不敢置信地动了一动,那陌生的触感让我皱起了眉头。

我用力地喘了一口气,完全压抑不住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抖。

我哭了。

第一次在人面前痛哭失声。

也第一次呼唤出那个男人的名字。

「冷炽………」

人的一生,彷佛都在寻找著一种完全不存在的东西。

所以,最能引起共鸣的情感,不是幸福。

而是绝望。

我第一次学著用指套弹琴,冷炽就是默默地坐在我的身後,抓著我的手,耐心地陪我一起习惯。

他从没说为什麽要救我,为什麽要这麽帮我。

我没有问,也不想问。

他要的,是我早已经掏空的东西。

曾经萌芽的小小爱苗,却在挣脱种壳的那一瞬间,就被摧毁殆尽。

已经没有了。

我父亲唯一留给我的小小种子,已经不复存在了。

我日复一日地练著琴,不言不语,废寝忘食。

笨拙到令人生气的手指,让我常常挫败地大发脾气。

冷炽也从不抱怨,他就像是个永恒的存在,他不会特别夸示他的地位,却也不容许我忽视。

当我连续两天不肯吃饭的时候,他终於出声了。

「怎麽了?」他冷冷地说著。

我撇过头,连看他也不愿。

「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却又无法再度死去吗?」

我浑身一震,宛如雷击。

「你懂什麽………」

时间彷佛凝滞了似的,许久许久,我才勉强挤出一句话。

「这只手已经没有用处了…………」

「没有音色、没有技巧的右手,跟废了有什麽两样!?」

我歇斯底里地大吼著。

「我再也不可能弹拉赫曼尼诺夫、李斯特了,这种右手还能弹什麽?拜尔还是儿歌!?」

我终於崩溃地痛哭。

「为什麽不让我死?……为什麽还要让我继续活著?………」

冷炽紧紧地抱住我,默默承受著我情绪化地搥打。

「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一定会觉得……活著真好。」

我咬住了下唇,「不会有那麽一天的。」

失去音乐的我,跟死了有什麽两样?

「音乐是永远都不会舍弃你的,除非你先舍弃了它。」冷炽静静地说著。

我拼命地摇头,「不,音乐已经舍弃我了,我已经再也没有办法碰触它了。」

「它已经不爱我了…它跟这世界上的所有人一样,已经将我抛弃了!」

他望著我,深深地望著我,说出了我曾经期盼到疯狂的话。

「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

我没有回答他,因为我知道他是说真的。

所以我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嘲笑他。

「我没有你要的东西,你不用对我抱太大的希望。」

冷炽微微一笑,「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

「你无法爱任何一个人。」与他温柔语气相反的,是他那几乎戮穿我心脏的话锋。

我蓦地冷静了下来。「你说的没错。」心就像死了一般…冷静。

「我不会爱人,在那个男人的身下,我只学会了憎恨以及心机,所以我一点都不爱萧靖,洋那个可怜的笨蛋还一直以为我会跟他抢那个蠢男人,而萧靖也会以为我因为爱他而沦落至死的命运而自责一辈子。」

「其实我不爱他们,我谁都不爱!」

冷炽没有硬将我的脸面向他,但是只是处在他的气息之下,就会让我…感到万分的不自在。

「我知道。」

「你对萧靖好,只是因为你想模仿『爱人』这件事,你让洋脱离那个男人的控制,也只是想尝试『当哥哥』的感觉而已,之所以想死,也只是因为你已经彻底厌恶了这个世界而已。」

「本来就没有什麽罗曼蒂克的理由啊!」他轻轻地说著。

我面无表情地说:

「你竟然这麽了解我,你就应该知道,我生平最痛恨的事情,就是别人打乱我精心筹策的计画。」

像是呼应著我的话,冷炽也淡淡地回答我:

「虽然你一点也不想知道,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你想做什麽事情我都不会干涉,但是我唯一的底线就是,你的命是我的,无论如何,我都绝不会允许你寻死。」

「好大的口气!」我冷笑著,「你有什麽资格命令我?」

「这不是命令,而是挑战。」他的胸膛震动著,彷佛连我的心都被他引起共鸣。

我转过身,毫不畏惧地直视著他的眼眸。

对峙了许久,我倏地笑了。

「你果然很了解我。」

不知道为什麽,向来非常讨厌别人知悉内心的我,竟然会因为他的了解而感到一种……近乎於安全感的情绪。

「海,并不是没有翅膀就不能飞啊!」

他缓缓地握住了我的右手,轻柔地烙下了一个吻。

我完全说不出话来,总觉得个吻不是落在手上,而像是…心上。

「喜欢我送给你的翅膀吗?」

我微微地反握住他温暖的手,点点头。

沁冷的水珠纷纷坠下,我却有种被升华的感觉。

第一次放任自己依靠在他的怀中,身心皆是。

「拥抱的感觉,好像比做爱还好呢!」我低声说著。

他轻笑著,「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改观的。」

充满情色意味的深吻,搅乱了我向来自傲的理智。

「让我做你的翅膀吧!」

在他进入我的瞬间,那嘶哑的低喃比任何的誓言都还让我动容。

无言地敞开双腿,我神魂俱震地感受著他的一切,以及我的所有。

安心地敛上眼睫,我淡淡地笑了。

果然,活著真好啊………………

两年後,唱片界出现了一个极为神秘的钢琴家。

从他录制的第一张舒曼钢琴作品,就引起古典音乐界的极大震撼。

只是这位腻称为「Sea」的钢琴家,在唱片公司的严密保护之下,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究竟为何。

有人说Sea是一个高大俊美的东方男人,也有人说Sea是一个看不出国籍的冷少年,也有人说那其实只是唱片公司所做出的噱头,其实根本没有Sea这个钢琴家的存在。

因为那种透明有充满激情的音色,还有带著神经质与疯狂的毁灭特性,简直让众多乐迷如痴如狂。

被誉为舒曼再世的Sea,却始终没有人得知他的真实身份,这个逸闻一直到十几年後依然令乐迷津津乐道,成为古典音乐界永远的一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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