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暴力不合作——诚心
诚心  发于:2010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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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手箍住我不放,另一只手指指他的嘴唇,眼睛仍然贪睡地闭着,样子很有趣。
我笑笑,凑过去吻一下他,他这才高抬贵手,放我下了床。
整理好一切后,我到床前,准备告诉他我不等他,要先下去。
但他已经坐起来,脸上不复刚才赖床的慵懒,露出个全然清爽的微笑给我。
我问他:"要起来?"
他点头,我说:"给你五分钟。"
他接过我递过去的衣服飞快穿着,眼睛扫了我几眼,似乎随意地说上一句:"看上去还不错。"
"什么不错?"我问。
他语音淡淡地答,略微带着点骄傲:"我的技术。"
我看他一眼,没有大的反应,他不满,又撩拨说:"你也不错的。"
我不为所动,镇定回答:"还好。"
他穿好衣服,对我笑笑,不说话,走过来轻按一下我的头,然后从床边走开,到房间的另一边,继续做出门的准备。
我看着他,总觉得明亮天光的背景下,他在屋里走来走去的身影,不大真实。
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会和他有这样的一天。
将要出门,他在门口问:"拥抱一下?"
我没有迟疑,放下包,向他伸出手。
他抱过来,时间很久。
虽然再耽搁下去,我去公司的时间会不够充裕,但我还是等着他。
我不想我和他之间出现什么误会。
我自己,也一点都不想松手。
和他拥抱得太久,我果然没有了吃饭时间,即便不吃饭,也几乎赶不及会议。
他放开我后,看了看表,似乎对我目下的境况了然地笑了笑。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拉着我一阵风似的下楼、出门,开动汽车,走去我们总公司的路线。
我想,他大概知道我不太想让他送,所以没有说"我送你"的话。车开出一里后,他也只告诉我:"在离你们公司最近的路口让你下车。"
我点点头,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似的:把他这样一个人当作秘密的地下情人,的确委屈了他。
我观察他是否有委屈样子,但他只专注于开车。
他好象对附近路线很熟悉,开得飞快,转弯毫不犹疑。
以这个速度,我要赶上会议,绰绰有余。
经过一家早餐店,他减缓了车速,把车停到路边,侧过头来冲我眨眨眼:"这家很好吃,恰巧周围没有交警,时间也还来得及。"说着居然下了车,飞身冲进店铺去买早点。

排在后面的车队开始一个劲地鸣喇叭,我缩在车里发笑。
从我这里还能看到他在店里活动的影子,以前他从来没做过这样扰乱公共秩序的事,这么突然实施了起来,居然也很搭调。
只是几秒时间,后面车辆的司机们还来不及真正动怒,很快地,他猫着腰,身手敏捷地钻进车来,把一包热呼呼的早点放到我手上。
热度传递过来,或许因为烫到了手心,在周围一片喇叭与人声的喧哗中,我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这样烫人的温暖。
他上了车,还没有坐稳,偏过头来,没有时间计算位置地,草率把唇往我脸上一碰。
我觉得别有风味,一时想起"浪漫"这个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回给我一笑,扣上安全带,发动车子,飞快逃离了肇事现场。
汽车重新安稳地行驶后,我开始享用身为历险记主角的一包早点,也不时把食物掰下一块,饮料的吸管凑过去,往旁边的人嘴边送。
他一一笑纳。
这天我过得不错。
我始终相信一天之计在于晨,吃过他买来的早餐,足以支撑我一整个上午开会的体力,而早晨事情做得好,一整天都心情愉快。
今天似乎运气也不错,第一次来总公司出差,居然无论工作还是琐事,全都一切顺利。
下午他仍到上午停车的路口接我,我与他一起回家。
我们一到,厨房就叫开饭。
他引着我过去,不坐平时我和他吃饭的小餐厅,移坐厨房另一边的大餐厅:"今晚为欢迎你,所有人都聚齐了。"
我为难:"这么麻烦别人。"
他敲我的头:"要我像对地下情人一样,和家里这些人什么招呼也不打,直接把你领上楼?"
我心中一热,顿时说不出反驳的话。
"有几个你还不认识,多记记样子,以前认识的也不要生疏了,他们以后都是你的长工,你可以尽力差遣。"他摸我的头,"乖。"
听到有趣的说法,本来准备好笑地答应,但接着被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亲密动作、说亲密言辞,我不忿,立即忍不住开口反驳他先前的话:"刚才你来路口接我,不是很像地下情人?"

他凶恶地瞄我一眼,看样子好象极想对我施展某种大开大合的武功,但他家的"长工"们已经陆续过来,他于是自持身份地,没有光明正大地对我动手,只在暗中踢了我一脚。

所有人到来后,都向我问过好方才入座,真正招呼周到。
酒过三巡,保镖头领带了他的弟弟过来向我敬酒,我笑着接受了。
席上的人们都称这晚餐为"家宴",所有人一幅其乐融融样子,似乎没有一个人对我的性别、以前住在这里的情形在意。
我忍不住疑惑,他从旁边轻握住我的手,低声笑说:"能参加这个家宴的,都经过我严格考察,大家都是真心的,你放心。"
真不真心另论,只不过不反对雇主的私生活,不和钱过不去而已。我这么想。
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在旁边轻轻一笑,却不说什么,只不动声色地下手,把我爱吃的菜转到我面前来。
我也投桃报李地对他加以照顾,返还他一筷菜。
原以为周围的人们看到这一幕,会加以注目,但他们都假装没看到,照样吃得热闹,可见被调教得很好。
不过当初他在公司吊盐水时,来说服我去看他,撺掇得最厉害的几个人脸上,还是露着一种朦胧暧昧的笑容,叫我觉得有些尴尬。
坐在旁边的人发现后,立即回护,眼光沉沉地往那边一扫,那几个人立即埋头吃饭。
他吃掉我给他的菜后,一反刚才对手下人的威严,亲密地向我凑过来开玩笑,语调轻松:"不怕他们。"
接着又一脸认真地低声劝说:"放松点,没什么。"
他沉稳的声音的确能起到镇定的作用,我点点头。
席上的气氛热烈而自然,作为一个欢迎会再恰当不过,到后来,大家逐渐热络,他的职员们都放松而勇敢起来,不顾老板脸色,向我频频敬酒。

我不顾旁边人的阻拦,喝下其中几杯。
他笑着帮我挡酒,一边寻了个空隙低声威胁:"就要和我对着干是不是?我倒喜欢你醉。"
我被他在耳边暗哑的声音威慑得立刻停了杯,但还是因为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对于之后的事情,就有些不记得。
据说他要带我上楼,我偏要走去外面花园吹夜风醒酒,他只好带我去花园里走走,但走着走着,他一个不留意,我居然跑去狗舍前逗狼狗。
据说他家训练有素的狼狗们头一次失灵,见到不认识的我,居然全部不叫,只好奇地盯着我看,没有其他反应,他在旁边看到是这种情形,就没有对双方进行管束。

这些都是听他说的话,我自己唯一有印象的是,虽然我喝醉了,但回屋后,还是被他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半夜。
不过记得是我主动用手去勾他的脖子,抱住他温暖厚实的身体,他也问过我可不可以,我答"来。"
所以被他来了个彻底,依稀记得是我软声求饶,他才作罢。
早上我爬不起来床,他给我讲昨晚在花园的事情,手在被里缓慢地抚摸着我的身体,讲完后作结束语道:"你现在去狗舍,它们更不会吠你,说不定还会像怕我一样怕你。"

我宿醉未醒,一时想不出这其中的关联,正要发问,他的手在被下不安分地移动,停留到我身体某处,做了个动作加以暗示。
我顿时涨红了脸,他还进一步戏谑:"像昨晚,和前晚的时间相隔久了,味道就比较淡......"
我愤怒,大力推开他,裹上被子滚到床的另一边,觉也不睡了,在背后笑容的目送下,一跳一跳跳进浴室,决定大力冲刷身体。
不过,刚满怀恼怒地要放水泡澡,却发现浴缸里放满了水,温度刚刚好。
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的。
舒服地泡在热水里,我总觉得,昨天晚上,和他在花园,他是在长篇大论地和我说什么,因此没有注意到我跑去一边逗狗。
不得不承认,昨天是我和他最好的说话时机,两个人在黑暗、夜风习习的花园,周围隐约有熟悉而亲切,然而又与我们无关的人声。
他偶尔难得地,想要把藏之于心,秘而不宣的话讲给我听,这样的机会,以后说不定再也遇不到。
不过我不后悔,虽然没有确实地听到他说了些什么,我却觉得自己知道他大概的意思。
知道意思已经足够。
之后,我和他保持他每个月过我这边一到两次,我每个月到他那里一次的频率。
不在一起的时候,每天下了班通电话。
第二次我去见他,第一次那热闹的一大桌人都仿佛消失不见,只偶尔出现一两个,表情还很肃穆。
和他一起在小餐厅吃过两个人单独的晚饭后,他问我:"每个月的薪水,应付得来机票钱吗?"
老实说,有些艰难,虽然我现在用钱已经不那么大手大脚,但仍然不知不觉把钱花了出去。
不过我还付得出来,于是回答他:"可以。"
他没有再提起过关于机票钱的话题,却每次过来,帮我交一切该交的费用,买塞满食品柜和冰箱的,我可能会想吃的所有食物、水果、零食、饮料,家里该添置或者换代的东西,不论大小,他都出钱购买,甚至我在公司午餐用的饭卡,他也给我存了让我成为全公司第一个知道餐厅饭卡存入金额上限的人的一笔数目。

他做得不动声色,起初我还没有意识到,等到我陆续发觉,想明白他的意图后,开始抗议他的暴行,但每次他会做明显的甜言蜜语样子:"我也是这家里的二分之一,正当为家出力,来,抱一下。"总是让我没辄地放弃抵抗。

被他这样折腾下来,我每个月除了那两张机票外,再多出两张都绰绰有余,我于是在终于想起来去查帐后,气急败坏地打电话质问他:"我每个月帮你付一次机票钱?不然我过意不去!"

他在电话那头四两拨千斤:"亲爱的,你可以每月多来看我一次,当作帮我付机票钱。"
我对他的逻辑错误加以驳斥,但几分钟后,还是被他说动,答应在出差不多的时候,往他那边多去一次。
但这个月多加的一次,因为我要出差,所以没能成行。
几天后的一个半夜,他突然出现在我的卧室里,进来后俯身抱住我喃喃:"想你,所以过来了。"把我惊醒。
不过他这样突发的行动只有这么一次,对于他偶尔的任性,我就笑着接纳了。
心里也不是不喜悦,从热被窝里探出手,紧紧回抱他带着夜凉的身体。
其实,每次见面,我都会用尽全力地拥抱他。
对他好些;该做的、想做的都对他做了,以后才不会后悔。
我心中总有隐忧。
我已经学会情绪不外露,这次隐藏得尤其好。
所以他一直没有发觉。
我以为他没有发觉。
过不久,我和他正并排趴在床上,刚看完电视里有关他公司的部分,我评价说:"拍得不错。"他愉悦地摸我放在他面前的手,赞同着:"嗯。"

短暂的安静后,他突然问我:"怕我离开?"
严肃而好看的脸在我的侧面,深邃的眼睛望着我。
我先楞了一下,不清楚他的意思,略一思索,想明白他究竟在问什么后,我很快对上他的眼睛,向他郑重地点点头。
我并不准备敷衍或者掩饰。
他满意我的态度,赞许地笑,然后换了表情,带着隐忍的笑意,一本正经地弹我的额头,说:"傻。"
弹得很用力,我伸手去揉。
他的眼光落到我手上,一闪,接着他抓起我的手,吻我的手心。
他什么也没有说,我却渐渐平静。
突然适应了他这种不说话的风格。
他不说什么,不解释什么,可是他对我面面俱到,尽他的一切努力让我满意。
最让我佩服的是,虽然他要把很大一部分时间花费在我身上,但他工作起来,丝毫不比以前逊色,--不仅从刚才的电视,我们公司和他的公司有业务往来,时不时也会有关于他们的消息传来。

这样的他让我钦敬,几至爱慕。
我仍然想,如果我和他,中间不出那些事情,我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苦恼。
可是,苦恼许久,脑袋都涨满,最终还是想:算了。
如果没有那些事,我和他现在未必会如此。我痛恨那些事情,对现在却没有什么不满。
再说,以前我也不是全无错处。
纠缠不清,我只得向前看。
现在他很好;我做我自己想做的即可。其余的,我再不强求。
他吻着我的手心,看着我的眼睛,吐出强硬而温柔的气息:"我在你身边。"
只要他愿意,我向来抵抗不了他的魅力,于是点点头,抽回手,继续把目光投到电视上。
这次他却不像以往那样,哄住我就打住,而是握紧了我退回的手腕:"你还需要别的保证吧?"认真而又温和的语气。
我看向他,明白他的意思,但仍疑惑这不是他风格的话,因此没有回答。
他不介意我的态度,似乎是不管我回答与否,都执意要说。
好听的男中音继续响起:"听好,我只说一次:我比你更害怕。"
我心中一动,面上眨了眨眼睛。
"在你看来,我随时可以丢下你走开,是不是?"他问,嘴边带着丝苦笑,声音低沉而清晰:"其实你有一技之长,所有的东西又都可以带在身边,想要走时,可以像以前一样,随时远走他乡。"

我看他一眼。
"这次你再走了,就再也找不回来,找到人,也没有用,对吧?"他问,微笑着,"我一直怕我哪里没有留心,对你不好,你就一走了之,尽管你近来好象开始有些不舍得我,我还是怕得,有时候心里,疼得厉害。"

说到后来,他仍然温和地笑着。
我咀嚼他的话,口中微苦。
原来他知道,我这次走了,再不回来。
心中微酸地发痛。
他怕让我一个不满意,我撒手就走,所以他对我这样地照顾入微。
眼眶开始不争气地发热。
原来他担心我随时想起以前的什么,就会走,所以他那天才会半夜前来,抱紧我。
水气聚集起来。
他知道我开始舍不得他,我每次那么明显地紧抱他,深深吸取他身上的气息,他一定也全都看在眼里。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低着头。
有液体在眼中打转,因为他,也因为我。
他从旁看着我,没有说什么,只笑笑,轻手轻脚地把我揽进怀里,揉着我的头。
似在安慰我,也似在安慰他自己。
眼里的一点水气散去后,我用手去碰他的手,迟疑很久,想自己应该说出安抚他的话,还是告诉他我即使在听了他这样的告白后,仍然存有的真实想法。

最终我选择对他说实话:"如果你一直和现在一样,我不会走。"
他看我,眼睛满含包容地微笑了下,没有说话,似乎这样的答案,已在他预料之中。
"不是说要你像现在一样,一直对我这么好,"我看着前方的窗,补充,"如果你忙起来,或是变老了,很多事情都不能再为我做。我只是--不想再有什么变故,如果没有的话,你普通地对我,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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