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暴力不合作——诚心
诚心  发于:2010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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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安定下来。
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趴了很久,我还是醒着。
睁开眼睛,发现有大颗大颗的眼泪从自己的眼眶滑出,落到枕头上。
他走了。
他总是这样,在出人意料的时候,做出人意料的事情。
我一直想他说不定又会做出什么事,没有想过他会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给我错觉,让我觉得他是赶也赶不走的。
我抱住枕头,用它使劲擦眼泪。
擦完之后,眼泪又重新流出。
大概会持续到我睡着。
我想睡着之后,我大概会发烧。
我会发低烧,是他发现的。
还没认识他以前,我偶尔会觉得身体不舒服,但是这种时候极少,睡一觉就会好,所以我从来没有理它。
直到遇见他,我在他面前觉得不舒服,想睡,他请医生来帮我诊断,说是发了低烧。
从来没有人管过我这个,奶奶也不曾。
我记起来第一次发现那时候,那时候他才把我押到他家,我昏睡过去,醒来看见他一脸紧张地坐在床边,告诉我我发了烧,叫我既然醒了,就起来吃医生开的药。

我回敬他的是拳打脚踢。
之后和他一起去看奶奶的坟,回来后想睡觉,拜他所赐,我这时候已经知道自己是发了烧。睡梦中听见他和医生说什么"心理性",那时候我一心抗拒他,不曾对他们的谈话多加留意。

现在我已经明白,一旦我想的事情太多,头脑发热,负荷不了的时候,就会发低烧。
遇见他以前是怎么发烧的,我已经记不清,自有记忆以来,每次都是因为他。
我抓住枕头,哭出声。
他即使对我最坏的时候,也对我好过。
所以即使是现在,我一面真心地想"他要走就走",一面也为他的离去感到难过。
和他一起这么多年,纠缠不清,不知道谁对谁错。
以前是他不对,但这次,我不知道是否是我错。
哭过一会儿,我觉得背上有些冷,于是从旁伸手,胡乱去抓身侧的毛巾被。
抓了几下没有抓到,抬起的手却碰到了另一只手。
我吓得从床上翻身,跳起来。
床边一个人影。
我"啪"地拉亮台灯。
他正在站在床前,手伸在在半空中,抓着我的毛巾被,像是想给我盖上。
他不是走了吗?我睁大眼睛。
旋既心情放松下来。
他没有走。
他看着我,起先面无表情。
我不甘示弱,也绷着脸看他。
过了一阵,他先缓和了表情。
我仍然盯着他,既紧张,又戒备,又坚持不肯示弱。
他的神情一点一点,缓缓放松下来。
我还是不动。
他也不动。
不过看来他没有走的意思。
我稍微安心。
但是他还是站在原处,不说话也不动。
看来他很喜欢就这样站着。
转念一想,他要走,我也拦不住。
我从他手里一把抢过毛巾被,重新睡下。
为了表示对他的轻蔑,我还是维持刚才大字型趴着的睡姿。
他站在旁边,什么声响也没有发出,过了会儿,他伸手来拨我脑后的头发。
我没有理他。
他轻声问:"睡着了?"
我不睬他,努力想睡觉。
他的手伸到前面来,摸我眼睛下面的脸颊。
那里还是湿润的。
"哭了?"他问,又摸了两下枕头,声音仍然平平淡淡,半点也没有因为我为他哭了而高兴或是骄傲,"连我开门又走进来,都没有听见。"

我不动。
他在床边轻轻坐下来,呆坐了几分钟,然后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摸我的头发。
叫我完全不能睡着。
我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偏头过去吼他:"喂!"
猛然似乎看到他的笑脸,接着床上一重,他已经翻身上床,身手敏捷地向我迅速压下来。
身体压着身体,手压着手,脚压着脚,整个人覆盖在我身上。
我挣扎。
但他重得好象一只可以驮人的大海龟,有着最为厚重的壳,趴在我身上,把我包在他身体里,压得我不能动弹。
我生气,质问他:"你做什么?"
他热热的气息喷在我颈后,只用力压制着我,长久地没有说话。
我从他这热烈的动作中,却意识到一丝深切的绝望。
是对我吗?
我其实可以不那么意气用事,可以不去找女孩子。
我只是不甘心,不是一定要那样对你。
我慢慢静下来,不再反抗。
他趴在我背上,呼吸渐渐平缓。
用下巴磨蹭着我脑后的头发良久,他出声,说的话却全不是不满或责备:"别生气,嗯?我今天不该不理你。"
即使听惯了他这样温柔的口气,我仍然心中一紧。
他又说:"都是我的错。"
我心中抽痛,哑声道:"不是。"
这次是我对不起他。
答应和女孩子过夜的时候,我想的是,他凭什么管我,我爱和谁就和谁。
那时候我觉得我正确无比。
却原来,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分寸,任意妄为。
他没有接话,依旧磨蹭我的头发。
"每次我不在,会想到我,我回来,你又不高兴,对不对。"
他说得轻轻的,完全不像一项指控。
我不回答。
缓缓地,只觉得心里痛起来。
为他这样问我。
为他这样问我的方式。
他跳过我和女孩子的事,间接地用别的问题,和提问题的语气,向我表示他原谅我。
他的确什么都知道,但他从来没有对我表示过半分的不耐与不满。
我太过选择忽视他,对他不公平,有很多时候,他其实有这个权利。
但他什么都顺着我。
即使昨天我和别人过夜,他也无条件原谅我。
他没有和我计较,他只是觉得难过。
他趴在我身上,和我趴在床上一个道理,是要做最大面积的接触。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定什么。
我咬着牙不说话。
他跑来帮我做家务,我却出去和别人春风一度,所以他伤心了。
普通情侣可以吵架,但是他却没有责备我的权利,他只能闷在心里。
不过伤心还是伤心。
今天一天,他都很闷,刚才他到客厅、出门去,大概只是他只能在一个人的时候出去散心。
散完心回来,他还是不得不原谅我,而且,要以我能坦然接受的方式。
我想到这男人这么长时间对我的付出。
曾经的鲜血,日常的一点一滴,哪能有假。
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被骗的东西。
想好后,我在他身下完全放松了身体。
他似乎知道了我不会再反抗,开始默默地亲吻我的颈后,不过仍是试探地伸手过来,轻触我的脸,唤我的名字。
我"嗯"地应了一声。
他抚摸我脸的动作已经变得毫不迟疑。
"以后不要找别人,好不好?"他柔声问,把头挨着我,"我会难过。"
我点点头。
"或许真的会离家出走。"他补充,用一种瞬间甜蜜起来的威胁语气,在我耳边发声。
本能地有些想反驳他,说这里不算他的家,那边那个才是,想了想,我承认了他的说法:"知道了。"
他好象笑了一声,继续摸我的脸。
这样承受着他的重量,其实也不错。
不过过了很久,他还压在我身上,没有下来的意思。
这就不好玩了。
我安静地伏在他身下,并不准备突然翻身,把他掀下去,只告诉他:"你很重。"
他这才不情不愿地躺回床上,拉被子来给两人盖上。
过了几秒,见我尴尬,没有说话的意思,他过来逗我说话。
直到说了足够的话,气氛变得平静安祥,我们才相对入睡。

24
我抱紧了他睡,贴着他温暖的身体,这一次我没有发烧。
醒来后,只觉得他对我态度仍像昨天白天,有些疏远和敷衍。
星期天半天,我都很顺着他,不过他还是高兴不起来,只肯偶尔露个表示他没有什么事的笑容给我。
晚上,估计着他到家的时间,我打电话给他:"到家了?"
他温和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到了。"
我可算是突然地给他打这个电话,但他回答的声音十分自然圆熟,仿佛我们已经这样通话过许多次。
这个人总是这么贴心。
不过我只"哦"地应了一声,没有回他一个可以让我们接着说下去的话题。
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打电话给他,感觉有些别扭,我一时想不出该继续说些什么。
他察觉了,接话道:"在做什么?吃完饭在看书?"
"嗯。"我答。
"慢慢看。"他说。
"嗯......"
我还想再说点什么,他已经挂了电话。
他一回去,大概就开始很忙碌。
不过我有些不适应他这种略显冷淡的态度,挂上电话,出了一阵神。
他再来,态度殷勤,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打算向他道歉,但事情已经过去一周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两次开口和他说"上次的事情......"、"上次的出差是临时取消......"才说了半句,总被他用话岔过去,不知道他是体谅我,还是虽然表示了不追究,但心里还不愿意完全原谅。

我觉得是后者。
果然,虽然半天相处下来,气氛较上次白天融洽,但是晚上,他还是以上次还没有和好之前,那种对着天花板平躺的姿势睡下,没有靠近我的意思,并且不到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当然可以解释为他工作忙,但我还不至于从他的态度中看不出来:他不得已大度地原谅我是一回事,但他对我和别人上床这件事,仍然十分介怀,而且他无意向我隐瞒他的这种想法。

他是应该介意。
我想一想,主动向他靠过去。
他睡着了,完全没有反应。
周六晚上他还是原样,上床就平躺着睡觉。
我过去,和他挨在一起,但他还是一副睡得很香的样子,并且隔了两分钟后,还从旁边翻了个身,远离我。
我再也不靠过去,先是愤怒地睡到了能离他多远就多远的地方。
接着还是觉得不愉快之至,跳下床准备去睡书房。
"嗳。"他从身后出声叫我。
我转过头,他正从床上坐起,靠到床头的靠枕上,一脸笑容地看我。
他果然在装睡,我从昨天就起了疑心,觉得他根本没有睡着,只是在摆脸色给我看。
昨天那种程度我还可以接受,今天他太过分。
我"哼"了一声,疾步走去书房。
他急忙也下床,跟在后面,苦笑着解释:"不用这么小气吧?让我闹闹脾气也不可以?"
我不理他,"哼"地从书房床上抽起毛巾被,走回卧室,把刚才两人合盖的那张被往旁边大力一掀,接着一个人裹着书房的毛巾被躺下。
他上床来,不用刚才被我掀过去的毛巾被,反而来扯我身上这张。
分明刚才假装翻身,不愿和我睡在一起。
我抓住不让他扯。
"不要这么小气嘛。"他笑着凑近过来,捏我的脸,亲密地叫:"小气鬼。"
我绷着脸,伸手"啪"地打开他的手。
他却趁我只用一只手抓着被子,扯开它钻进来。
在被里手忙脚乱一番,压制住我后,他开始看着我笑。
我被他笑得没了脾气,本来也不是真心想抵抗,于是放了手。
他抱住我,安慰地抚几下我的背:"都不闹了,睡吧。"然后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过不了多久,这次他是真的睡着了。
我看着他,虽然知道他看不到,但还是用眼神对他表示我的仇视。
我很不满意他的这种态度。
偏偏他做得滴水不漏,只在床上冷落我,其余时候,他的表现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让我无从光明正大地对他表示不满。
总不能问他"为什么不和我亲热"这种问题。
说不定他正在等着我这么问。
而我永远也不可能问他这个问题。
瞪了他一阵,但是只能对着空气,看起来他不会有什么回应,我觉得没趣,转而看他的睡脸。
看着看着,我伸手去搂住他,也睡着了。
我已经知道错了。
他的这种态度,更让我知道,我做错的事情,不是随随便便过一周的时间,就能轻易获得原谅。
他得到我的原谅,到目前为止花费了多少时间,做了多少事。
早晨,他还没有醒,我靠着他看天花板,决定主动做一些事情来对他加以补偿。
虽然知道他一向很有分寸,这次不用我做什么,不出两周时间时间,他也会重新完全和我和好,但现在也是该我向他伸出手的时候。
周三我打电话给他:"这周我要出差,你不要过来,在家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答应:"好。"
我叮嘱他:"也不要过来帮我做打理房间这些事,没事自己在家好好休息,这一阵你一定很累。"
他听了,在那边笑起来:"好好。"
"那我挂了。"说着,我还不放心,怕他偷跑过来打乱我的计划,于是再向他确定一遍,--也是向他解释,这次是真的会出差:"我到了出差那边,会给你打电话。"

他却好象没有听出我话音里解释声明的含义,只大笑起来,扭曲我的意思:"要查岗?好啊。"一副乐意之至的样子。
"喂。"我对他暧昧地加重语气的"查岗"二字表示不满。
他发出愉快的笑声,火上浇油地说了句"乖啊。"飞快挂了电话。
我火大地看着传来忙音的话筒,很想打回去谴责他几句,但知道这样只是更加给此人增添乐趣而已。
罢了,等见到他再说。
周四傍晚,下了飞机,到已经订好的酒店房间后,我坐到床上打电话给他:"我到了!"
很久没有坐长途飞机,来到这个地方。
他听出我声音中的欢快来,也笑着问:"这么高兴?饭吃了没有啊?"
说话的语气好象我没有吃饭的话,说起话来就不会这么有精神一样。
我假装没有听出他话里的调侃:"还没,--你呢?"
"刚下班,也还没有。"他缓缓说。
"过来吗?"我语气自然地问。
他停顿了一下:"过来?"
"过来和我一起吃晚饭。"我无声地笑。
他一时没有出声,我可以想象他疑惑皱眉的模样。
隔了一会儿,他一定是舒展了眉头。
我听他轻声笑着:"你不是在出差吗。"
尾音消失在沉沉的笑意里,看样子他已经猜出来了。
我点头,对他的猜想不置可否,声调平平地回答:"是在出差,--来不来?"
他果断地说:"来。现在在哪?"
我报出我的酒店和房间号,他发出低沉的笑声:"我就在附近。"
很快,面前的房门响起敲门声。
我大步走过去开门,他走进来,冲我张开臂膀:"我很惊喜。"眼里嘴角,都是飞扬舒展的笑意。
看到自己这本可能会打扰到他正常安排的突发行动,受到了无可质疑的欢迎,我放下心来,也对他露出笑容。
他的一只手碰到我。
我后退一步,伸手止住他走过来的步伐。
他疑惑地挑挑眉,脸上仍然带着不变的笑容。
我一面用坚决的手势制止他走近的趋势,一面与他目光相碰。
很快地,他看明白了我眼中的含义,笑上一笑,爽快地答应了我的条件:"好好好,我们和好,完全的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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