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兽——逍遥的逍遥的尾巴
逍遥的逍遥的尾巴  发于:2010年1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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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阳放开自己的手,少年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他俯下身,在少年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总会好的,阿厚,什么事都有过去的一天。”

李厚深深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姜阳那张英俊的脸,他说:“哥,你对我真好。”

姜阳笑笑,拍拍他的脑袋,“闭上眼睛睡吧。”

或许你没能想到,也或许你早已经料到,姜阳的内心在这个时候骄傲而满意,这个人,终于为他所掌握了。因为李厚这种人,不会在他所不亲近的面前表现软弱或者依赖。

正如一句话说的那样,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如何控制一个人,对于姜阳来说,实在是太容易的事情。

但你决不能责怪姜阳什么,因为他对李厚确实很好。

任何活着的人都有资格只为自己活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第四章 (1)

李厚一直都觉得,姜阳应该是个正经的商人。

他英俊而有礼貌,颇得女士们的喜欢,他没有太多的花边新闻,如果同一位女士约会,也绝不会搞暧昧的小动作,他目的明确,做事精明得体,如果他需要女人,他会将一切说清楚,他喜欢干净利落的性关系,那样会带给他快感,但他不能忍受一个女人挺着大肚子拍着你的大门哭天抢地的说你始乱终弃。所以,他的生活被自己打理的井井有条,所以,姜阳在女性的眼中是个绅士,一个真正值得托付终身的绅士。

所有的这些,都只会让李厚怀疑,姜阳到底是不是一个靠走私发家的黑道龙头,到底姜阳是不是真的曾经活埋了三个卧底,人人都知道表象惑人,最容易将人欺骗的往往又是表象。

正式跟着姜阳的第一天,姜阳要李厚做的第一件事情是跟着高岗卸货。

高岗在姜阳手下仍然做着走私的老本行,汽配烟草光碟等等等等,什么时令什么赚钱做什么,姜阳现在不靠走私吃饭,所以做的数量也不甚大。

李厚去找高岗的时候,他正搂着新泡的妹妹喝下午茶,两个人把舌头缠在一起分也分不开,李厚在旁边站了站,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他咳嗽了一下,又等了五分钟,才等到两个人调完情。

打法走自己的女人,高岗让人换了一壶新茶,把桌子上的点心也撤掉,男人是不需要甜点来增进感情的。

李厚做下去的时候,高岗突然将一只手伸在他的面前,笑着问:“猜猜正反。”

李厚看看他手中的一元硬币,很快的做出选择:“花。”

高岗将手里硬币弹起来,左手猛的盖住,他盯着李厚的脸,很怪的笑了一下:“你是第一个不猜正反的人。”

李厚淡淡的说:“正反谁都可以说的算。”

高岗一边将左手拿开,一边说:“我猜字。”右手背上的硬币赫然是一个一字,李厚猜错了。

高岗将那枚硬币推到李厚面前,对李厚笑着说:“做我这一行的,如果能像猜硬币一样了若指掌,也算是成了。”

李厚将硬币拿过来放进自己的衣袋,脑袋歪了歪,目光在茶杯上定了一会儿,“岗哥,你说的不对,我要是你,就把两面都做成一样的。”

高岗愣了愣,然后呵呵笑出来,巴掌将桌子拍的梆梆响:“李厚,你可真是个聪明的小子。只是你这聪明,要能用上才算数啊。”

李厚耸耸肩膀,毫不在意,这才坐下来,说明来意,其实他不必说,姜阳已经通知过了:“老板让我过来帮你卸货。”说正事的时候,他对姜阳的称呼与其他人一样。

高岗看看表懒洋洋的说,“还早,这次的是大件,我问赵斩借了几个人,这会儿也该到了。到时候你站在旁边看就是了,这一行学问很大,水深不深,你得自己来看。”

李厚没有再吭声,在沙发里坐着,摸出一根烟来抽,他看了看墙上的表:18点24分,他知道,这种事情自然是要晚上做最好。

两个人在沙发上这样干坐着,聊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聊一些不会引起不愉快的东西。李厚对高岗并没有什么感官,除了这个人很喜欢泡细腰女人,和女人的关系乱的可以用盘根错节来形容就再没有别的,当然,这个人记仇,他也是知道的----在他惹了高岗的前任马子,他就被告知他会被整的很惨----如果姜阳没有把他收到身边的话。

至于高岗,他对李厚已经产生了很大的认知:这个人很聪明,这个人对朋友十二分信任,这个人可以为朋友拼命,这个人很讨老板喜欢,这个人长的很不错,这个人特立独行,这个人对外人不怎么说话,这个人很能忍----你看,他对他的认知有多深刻,如果你不去细想,那么你会觉得高岗对李厚确实有相当深刻的认知,如果你认真去想了,你会发现,这些东西,所有跟李厚接触的人都能感受到。

并且,对一个个认知太深刻也不是什么好事,人不能太相信自己的认知或直觉,很多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面前,告诉你,认知与直觉只能作为参考,没有什么是可以绝对相信的,哪怕是自己。

这个世界,你只能相信坏的事情要发生,至于幸运就要降临这种东西,还是姑且作为概率极低的惊喜,那样或许更加愉快。

寒暄到21点48分的时候,高岗突然想起了什么:“阿厚,你怎么不怕我玩儿你?”

李厚灭掉手里的烟,将半支黄金叶在烟缸里扭了两下,不明意味的笑出声音来:“其实我怕也没用,是不是,岗哥。”

高岗习惯性的摸摸自己的板寸,很严肃的对李厚说:“你放心阿厚,我说不找你麻烦,就绝对不反悔。”

李厚还是笑笑,没吭声。

他知道,高岗这个人是没有信义可言的,他的让你放心或许比让你不放心更麻烦。

22点59分,高岗接到赵斩的电话,说是他要的人已经到位。

高岗从沙发里站起来,对李厚扬起他的手机:“走吧。”

第四章 (2)

这个城市并不靠海,是内陆城市。姜阳起家确实是在沿海,转到内地后就做二次转手的走私,偶尔也在内地遥控一下,但是因为已经不主要做这些东西,偶尔做做不过是顺手捞些外快罢了,也无怪乎高岗虽然虽然是个不小的角色,实际上无足重轻,抑郁的很,没事干的人通常会找些事情来证明自己的重要性。 

李厚站起来,将手插在后面的裤袋里,跟在高岗身后,进了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

高岗握着方向盘,对李厚说:“记住,漂亮的车固然抢眼,但虚荣心会使你的事业陷入危机。从现在开始,我所做的一切你都要记在心里,既然老板让你过来,我总得让你学点儿什么回去才对得起他。”

高岗把车放在车站停车场,然后打车去仓库。

高岗没有固定的仓库,他一年换租一次,或许是新奇,也或许是为了安全。

赵斩的人已经在仓库那边等着了,几个小弟坐在那里无聊的抽烟打牌,有眼尖的看见他们过来了,立刻跳起来,把东西收拾好,特别有礼貌的说:“岗哥,厚哥。”

高岗随口问了一句:“赵斩没来?”

五六个人里面,有个穿黄色外套的小弟说:“岗哥,又逗我们,我们老大倒是想来,可岗哥你总说不稀罕。”

高岗笑骂道:“洪子,几天没见把口才练得好啊。”

旁边几个一起来的笑嘻嘻的把洪子顶来顶去,感情特别好。

李厚想,过去和赵斩也是这样的,现在这些事情,是不可能做了,至少在人前不能这么做了。

等他们闹够了,高岗扔了包烟给他们分:“交货的人来了么?”

洪子说:“来了吧,仓库办公室灯亮着。”

高岗回身对身后自己带的几个小弟说:“去卸货。”

说着,就带着李厚去仓库办公室签单子。

那边派过来签单子的时候老头,驼背,高岗从兜里摸出一包骆驼敬了一根过去,问:“最近老下雨,这边防潮做的怎么养。”

老头点了烟,弓着背,有点不耐烦地说:“半个月前加了防潮板,你的东西在这里放不了几天,做防潮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高岗点着烟,挑了眉毛,嘿嘿笑了:“郭老,你说我花了大价钱,自然要有点回报是不是。”

郭老头,眯眯眼睛,没搭腔,把手里的烟抽完,从抽屉里拉出个单据,扔在桌面上:“快签,签完就滚蛋,臭小子。”

高岗又嘿嘿笑笑,抄起桌子上的笔,歪歪斜斜把自己的名字写下了,跟刻钢板似的。

刚把单据交给郭老头,办公室的门就被打开了,洪子慌慌张张跑进来,叫道:“岗哥,快点收拾,条子来了。”

话音才落,那边警笛就响起来,特别爆裂,划破这个沉静的夜晚。

高岗骂了一句:“操!”,抓起李厚就往门口冲,他记得从办公室绕出去有个仓库的后门,边跑他便对郭老头吼:“单子你给我收拾好,丢一张我拧了你的脑袋。”

匆忙间,李厚回头看看郭老头,他将单据放进抽屉,毫不紧张。

高岗拽着他的手,冲到后门,用力一只手巴后门上的栓子,李厚被他紧紧抓着,他感到高岗的手在抖,抖的厉害,他在害怕,李厚可以体会到,高岗在害怕,但是他在害怕什么?一个犯过这么多事的人,仍然是害怕坐牢的么?

门哗的被打开了,钢铁发出让人牙酸的生锈的声音。

高岗拽着李厚的手,穿过后门,在后巷狭小的胡同里继续奔跑,李厚想甩脱高岗的手,但是他的手像钳子一样,根本不松脱,跑的有些喘了,李厚问:“岗哥,洪子他们怎么办。”

高岗的声音被奔跑的风吹进耳朵:“管不了那么多,这个时候谁也不回顾着谁。”

就要跑出胡同,高岗忽然拉着他闪进一处楼道,刚闪进去,就看见手电筒扫过来,还有狼狗的叫声,李厚突然有点明白高岗这次走私的是什么。

警察的脚步声在这里响起来,但楼道里就只有安静。

李厚开了腔,很小声的:“岗哥,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

黑暗中,他看不清高岗的脸,只能听见高岗强迫压下的剧烈呼吸,高岗没有吭声,就在他以为高岗没有听见的时候,高岗笑了:“一秒钟都不需要。”

然后,眼前就是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四章 (3)

李厚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拷在暖气片儿上。他头还有些晕,高岗给了他后脑一下,有点儿狠。

他睁了睁眼睛,看见三个带着警徽的人在旁边坐着。

坐在中间的那个人开腔了:“交待交待吧。”

李厚蹲在地上,两只手被反扣着,说不出来的难受,他笑了笑,瞟了哪那三个人一眼:“交待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抓错人了吧。”

“抓错人你跑什么?”

“你见过哪个在路上走路的,看见一堆人又是狗又是拉弦儿的追着你跑,能不害怕?我原来偷过东西,蹲过号子,所以看见带大沿帽儿的就腿软,就想跑。”

左边坐的那个人,脸色阴沉下来:“小王八蛋挺能说啊,我看你是没吃过苦头吧。”

李厚抬了眼皮,盯着那个人的脸色说:“别,我苦头吃多了,我怕疼,原来在号子里头……”他话没说完,拿个人上来就给了他肚子上一脚,穿的是皮鞋,肚子这种地方是不能轻易踢得,他的力气用的很巧,李厚被他一皮鞋顶的,五脏六肺都在翻,疼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就是想吐,又吐不出来。李厚被他踢得想捂肚子,手被铐着,没法捂。

那人一脚踢完,很平静的问:“想起点儿什么来没?”

李厚睁开紧皱的眼,抬起头来看着那个人的眼睛,咬了咬牙:“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个人说:“没关系,你总有说知道的时候。”说罢,又是一脚,这回踢在脑袋上,踢了李厚一脸的血。

李厚摇了摇欲裂的头,“我只有这句话,不知道。”

他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不想知道。

但他知道,高岗确实是个记仇的人,他还知道,如果他跟高岗没仇,最后还是会敲晕了用来让他自己脱身。

李厚就这样被拷在暖气片上到天亮,穿的白衬衫上面全是血,到最后他干脆不吭声了,一句不知道显然没法满足警察的求知欲。

三个警察审了一宿只求了“不知道”三个字,不恼火是假的,中间那个人说看了看有点昏迷的李厚,说:“把他先弄回去吧,死的话就麻烦了。”

李厚再醒过来的时候,蹲在拘留室里,有点潮湿,他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会如何,但至少有一点他很确定,他不想在这里呆着。

脸上的血已经干了,他觉得头很晕,多少还是有点常识,他觉得八成有点脑震荡。正想着,门哗啦一声开了,看门的在门口喊:“李厚,出去了。”

来接李厚的人是赵斩。

看见李厚一脸血的样子,赵斩眼睛就红了,又不敢上去抱他,怕他哪里伤了碰了不好,就只有站着,但脸上阴沉沉的,“阿厚,我们回去。”

李厚觉得头晕的更厉害,他扶扶额头,说话有点吃力,眼睛却很清醒,他问赵斩:“为什么?”

赵斩心痛地说:“没事了,阿厚,我带你去医院。”

李厚说:“哦,我没事,就是有点饿。”

赵斩开车带李厚去医院的时候,接了个电话,接完电话他的面色更加沉重,李厚看着他凝重的颜色,问了一句:“斩哥,到底出什么事了?”

赵斩看看他,很勉强的笑笑:“没什么事,都是后续工作。”

李厚也没再追问下去,又说:“跟嫂子过的怎么养?”

赵斩笑笑,这次笑的是真的,“结了婚以后,果然不能像以前了。”

李厚也笑笑,“这样挺好的。”

赵斩给李厚办了住院,确实有点儿轻微的脑震荡,不是特别严重,也足够赵斩紧张的够呛,匆忙将手续办好,赵斩接了个电话又匆忙的走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李厚垂下眼睛,一滴眼泪落了下来,他低声说:“为什么?”

姜阳是在赵斩出去以后进来的,天气已经很冷了,他穿了件呢子羊毛风衣,带了一股寒气进来,一进门他就说:“预报今天晚上下雪。”

李厚听了,没什么反应,低头看着手上的淤痕,沉默的有点吓人。

一双手落下来,把他轻轻搂在怀里:“对不起,现在才来看你。”

李厚在姜阳怀里笑了笑,他突然觉得姜阳的怀抱很温暖,觉得被揍了一晚上,可是被姜阳这么一抱,也不觉得委屈:“哥,我学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

姜阳的手臂收的紧了紧,“阿厚,那天晚上的东西其实是面粉。”

李厚说:“哥,我在里就想,如果你真卖白粉,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姜阳的心此刻是冰冷的,李厚说的一切在他心里都没有任何重量,鬼故事很好听,可是撞了鬼谁都不会觉得愉快。他知道有鬼,他不是道士,但他知道养鬼很有意思,因为玩弄没有自己聪明的人,其实很愉快,很有优越感。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里,他喜欢玩游戏,也善于玩。

李厚想了想,又说:“哥,是我自己不小心,不然他们也抓不住我,谢谢你把我弄出来。”

姜阳松开了手臂,看了看李厚仰起的伤痕累累的脸:“好好养着,回来我让鸿仰带你,你还是学点儿正经东西吧。”

李厚摇摇头,他拽着姜阳的衣袖:“不,哥,我就跟着你吧,做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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