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炎劫情——萝卜子
萝卜子  发于:2010年1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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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智。
有人要杀穆思炎,这才是如今的重中之重。
永宁宫,宫殿南角最森冷的去处,历代作为囚禁违例宫人的去处,或如穆思炎所说,废帝,废后,
犯了七出之条的妃妾最终的去处。不论进入永宁宫的人是垂垂老矣或是风华正茂,到了那里,除非
皇恩浩荡,否则除非是死,绝无可能离开那里。
那是一个教所有宫中人都觉得害怕的去处,他却觉得让人恐惧的并非是自身去了永宁宫,而是这所
宫殿本身散发出的寂寥惆怅,与隐在其中数代冷宫中人的怨念。
以他身上所背负的罪孽,他不在乎到永宁宫去,甚至他之前曾盼望过谪居永宁宫,那样的话,或许
他还能偿还一些。但如今,他却无法心甘情愿去到那里。
最多不过半月时间,最多不过半月,月亮怕就要圆了,而那个计划,要杀了穆思炎的计划,也将在
那夜进行。
虽然禁军森严,也有高手潜伏,本不该他担忧穆思炎的安危。但依照方才的状况,李瑟虽已为穆思
炎后宫之主,却依旧心向旧朝——那也是应该的,穆思炎杀她李家全族,她与穆思炎之间,又究竟
能有几分情分?她怕是也站在暗杀者那面,若是如此,这宫中情形,只怕是已经让对方悉数知晓了
去。就算有三千精锐禁军,日夜巡逻,但要害却已被知悉,就全然无法作用。
穆思炎有难,他当如何?
他如今是个打入冷宫的废帝,连在穆思炎身畔提醒他,怕也是不可能。穆思炎若将话说死,便几乎
不能有所转机,他心绪纷乱中,一双手抬起又放下,不断往复,直到林儿握住他的。
“公子,你在念着的……是皇上么?”
“……不是……不是……”
他否认,摇头连连,林儿却握了他的手,渐渐用力,他才安静下来。
“公子不必再自欺欺人了……林儿在公子身边这些时日,虽只是一介仆丛宫女,却也看得清楚。”
林儿叹了一声,扶好桌上杯子,斟满了茶,送到他手中,“皇上总是伤了公子,但公子却从来也不
曾怨过皇上。”
“那是我的罪……若更痛些,我便想能不能因此赎回些许罪过。林儿,是我害了一班老臣,更对不
起列祖列宗,我守不住这代代相传的基业,都是因为我……”
“公子你,真是狡猾呢!林儿……见过公子趁皇上看奏折时候,偷偷地看皇上吧!皇上对公子粗鲁
,伤了公子,但林儿却觉得,皇上不过也是不知如何与公子相处,公子则始终不愿面对自己的心。
公子你对皇上……”
“别说了!……都……别说了……”
他手一松,杯子落地,砰地发出声响。
那声响在房中回荡,幽幽地,绕在他心上。
“公子,你若不救皇上,真不会后悔么?方才娘娘说的,林儿都在窗下听到了,虽然娘娘说得不甚
清楚,但林儿知道,将有人在月圆之夜对皇上下手……公子你……你真不在乎?”
林儿的话,一句句地,震动着他的头脑,一阵阵地起伏跌宕。
哪一边,都放不下。
若对穆思炎坦白,那几百人性命难保,都是前朝忠臣之后,他怎能忍心让这些已失去了家人亲朋,
失去了一直信仰的王族的人送死?况且其中还牵扯了李瑟,那个可怜的女子,从一开始,他自己就
将她作为一个政治工具,而后又成为穆思炎威胁自己的理由,如今,他有怎么能让她再受到责难?
若被知道她在此事中所做的事所处的地位,就算能因为她腹中有穆思炎的孩子而留住性命,依照穆
思炎的秉性,难保穆思炎不会在她生下孩子之后废后,再杀了她……
但穆思炎的性命,正如林儿所言一般,他不能不救,穆思炎比之于他自己,更来得重要。
早就定下了……定下了……
那天真蒙昧不知事的时候,穆思炎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说要当他的伴读的时候,他们之间,就已是
牵扯不清的缘,怕是如今,都要还给了他。
“林儿,我不会让皇上死,是我私心,我不想见他死,不想……”
他抬头看着小侍女的脸,微微一笑。
这次……怕是真的要还了债,欠了臣下的,李瑟的,还有若水哥哥的一份情债,而赌上的,是他一
条命。
不过一条命,至少能保得住李瑟和若水哥哥……只要他不在,他不在了,那几百人也就再没了可以
复国的根由,再也没有人能拿他威胁穆思炎,穆思炎才算得上是真正得了这个天下罢!
大臣们,也上奏劝谏男妃之事不是么?只要自己不在了,一切便都会回归轨道。
原来……自己还有如此作用……
“林儿,还是别收拾了……你且帮我送些东西给皇上,他若见了,我便无需再去永宁宫,你见了皇
上,便按我交代的去做。”
他拿过枕旁白巾,着林儿磨了墨,书写于上,然后卷起交与她。
……无所谓,一切,都放弃了……
只要穆思炎好好活着,他什么也可以做,什么也可以。
告诉林儿需在穆思炎面前说的话之后,他抿紧唇,手中捏紧两块玉佩,看着林儿拿着那方巾子走出
门外,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
穆思炎在偏殿中背转双手,在案前踱步,忽然,他一拳捶在檀香案上,饶是坚硬的木,不曾断裂,
却因他那运力十足的一拳被击出凹穴。
虽然一切明明就摆在面前,东云对李瑟的非同寻常不过是他自己装作视而不见,正因为此,当他看
见李瑟与东云亲密模样,才会无法遏制心中的愤怒。
若可以,他会当那前来通报的小黄门的话是一派胡言,但他偏偏知道,他与东云,已是如剑拔弩张
之势,就算不是今日,也总有一天将大白于天下。
其实,怕的人是自己。
找个借口,放了东云,从此不再见他。
不见,还会想,还会思念,或比过去更刻骨,却不必在那般疯狂地伤害了东云。
东云背上明明重伤未愈,自己竟能下手迫使他与自己交欢,若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会做出让自己
更不能容许的事。
长痛,不如短痛。反正东云从未对自己心动,那就随他去了,痛苦,自己来承担便是。只是,依旧
心不甘,情不愿,原来杀了再多的人,做了再多的事,在东云心中,他依旧是连灰尘也不及……
抽出匕首,寒光一闪,刃尖已然没入另一手掌心。
血,并非是立时喷涌而出,却是地自雪亮匕首旁汩汩冒出,泛开去,而后顺着掌纹滚落在地。
安静,却潺潺地流着的血液,如他胸中对东云的情一般,又如他终于正视现实的怅然。
原来,最无奈的事,竟是此情无计可消除……心头难下,眉头已上,如今就算流血,也是无用。
穆思炎,便是你死,东云也未必在意。
你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何?为何?
他自鼻中哼笑出声,却是在笑着自己,为情所惑,为情所乱,为情而悲的自己,如此可怜可笑,几
乎是滑天下之大稽。
原来他最想要的,最终依旧得不到。
这是他穆思炎的命?是他穆若水的命?
他从不信命,他只信自己所要的,便要不顾一切去争取,但他如今,却惶惑不知所以,他究竟是对
是错?
他已不知……

 

正这时候,偏殿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放开我,我要见皇上——”
“皇上已下旨不见任何人,且着我们在此把守,又怎能让你进去,你速速回去才是。”
“我有重要对象要呈给皇上,算我求求各位守卫大哥,至少帮我通传一声……”
“不行,说不行就是不行,没得商量。”
……嘈杂之中那个请求要见他的声音,听来十分熟悉——穆思炎眼前忽然出现一个瘦小身影。
是东云的侍女?
“让她进来。”
放下匕首,穆思炎取过桌上备来拭墨的白绢,匆匆塞在手心。
果然是那小宫女。因他召见,她终于进来偏殿,也不看他,只直直走到他面前,双膝跪地,手伸得
直直地,呈上一方巾子。
卷起的白巾之上,透出点点墨痕迹,他拿过了,在灯下展开来看。
[东风起处卷云飞,若水似玉流冰心。
暮色落雪芳菲乱,炎空飘霞索情思。
良人但约夜半时,月上梢头难自持。
但愿长久可待期,两心成双复相知。]
这句子……恍惚如昨日还在二人唇上流连一般,正是他与东云曾合吟的诗……他为何现在差人送来
这首诗,东云他是为何?
“他,可说了什么?”
一把捏住那写了诗在上的白巾,他胸中起伏不定。
在他说过再也不见东云之后,东云却送来此物,究竟是何等心思?
“公子他……他什么也没说。他只让奴婢把这东西呈给皇上。”小侍女答了他的话,忽然便抽噎起
来,抬手抹泪,“但……但奴婢担心,公子他不吃不喝,只写了这些,就呆呆发愣。奴婢听公子自
己喃喃些什么情,什么债的……皇上,奴婢就是死,也不过一条贱命,但公子近来身上带伤,怕是
去了安宁宫,公子会受不住那寒湿之气,皇上开恩,请等公子身体好些,再迁过去……啊~~皇上您
去哪里?”
不等听完小宫女的话,他便再也耐不住地冲出门去。

 

东风起处卷云飞,若水似玉流冰心。
……
东云,你送此物来,是想我知道,你心中是有我穆若水的么?是么?
不然,你为何要提那前尘往事,为何要再提东风若水的约定?
是否我还能再有所期待?
东云,你究竟在想什么?

 

他匆忙越过长长回廊,
穆思炎在偏殿中背转双手,在案前踱步,忽然,他一拳捶在檀香案上,饶是坚硬的木,不曾断裂,
却因他那运力十足的一拳被击出凹穴。
虽然一切明明就摆在面前,东云对李瑟的非同寻常不过是他自己装作视而不见,正因为此,当他看
见李瑟与东云亲密模样,才会无法遏制心中的愤怒。
若可以,他会当那前来通报的小黄门的话是一派胡言,但他偏偏知道,他与东云,已是如剑拔弩张
之势,就算不是今日,也总有一天此事也将大白于天下。
其实,怕的人是自己。
找个借口,放了东云,从此不再见他。
不见,还会想,还会思念,或比过去更刻骨,却不必在那般疯狂地伤害了东云。
东云背上明明重伤未愈,自己竟能下手迫使他与自己交欢,若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会做出让自己
更不能容许的事。
长痛,不如短痛。反正东云从未对自己心动,那就随他去了,痛苦,自己来承担便是。只是,依旧
心不甘,情不愿,原来杀了再多的人,做了再多的事,在东云心中,他依旧是连灰尘也不及……
抽出匕首,寒光一闪,刃尖已然没入另一手掌心。
血,并非是立时喷涌而出,却是地自雪亮匕首旁汩汩冒出,泛开去,而后顺着掌纹滚落在地。
安静,却潺潺地流着的血液,如他胸中对东云的情一般,又如他终于正视现实的怅然。
原来,最无奈的事,竟是此情无计可消除……心头难下,眉头已上,如今就算流血,也是无用。
穆思炎,便是你死,东云也未必在意。
你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何?为何?
他自鼻中哼笑出声,却是在笑着自己,为情所惑,为情所乱,为情而悲的自己,如此可怜可笑,几
乎是滑天下之大稽。
原来他最想要的,最终依旧得不到。
这是他穆思炎的命?是他穆若水的命?
他从不信命,他只信自己所要的,便要不顾一切去争取,但他如今,却惶惑不知所以,他究竟是对
是错?
他已不知……

 

正这时候,偏殿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放开我,我要见皇上——”
“皇上已下旨不见任何人,且着我等在此把守,又怎能让你进去,你速速回去才是。”
“我有重要对象要呈给皇上,算我求求各位守卫大哥,至少帮我通传一声……”
“不行,说不行就是不行,没得商量。”
……嘈杂之中那个请求要见他的声音,听来十分熟悉——穆思炎眼前忽然出现一个瘦小身影。
是东云的侍女?
“让她进来。”
放下匕首,穆思炎取过桌上备来拭墨的白绢,匆匆塞在手心。
果然是那小宫女。因他召见,她终于进来偏殿,也不看他,只直直走到他面前,双膝跪地,手伸得
直直地,呈上一方巾子。
卷起的白巾之上,透出点点墨痕迹,他拿过了,在灯下展开来看。
[东风起处卷云飞,若水似玉流冰心。
暮色落雪芳菲乱,炎空飘霞索情思。
良人但约夜半时,月上梢头难自持。
但愿长久可待期,两心成双复相知。]

 

但愿长久可待期,两心成双复相知……
这句子……恍惚如昨日还在二人唇上流连一般,正是他与东云曾合吟的诗……现在差人送来这首诗
,东云他是为何?
“他,可说了什么?”
一把捏住那写了诗在上的白巾,他胸中起伏不定。
在他说过再也不见东云之后,东云却送来此物,究竟是何等心思?
“公子他……他什么也没说。他只让奴婢把这东西呈给皇上。”小侍女答了他的话,忽然便抽噎起
来,抬手抹泪,“但……但奴婢担心,公子他不吃不喝,只写了这些,就呆呆发愣。奴婢听公子自
己喃喃些什么情,什么债的……皇上,奴婢就是死,也不过一条贱命,但公子近来身上带伤,怕是
去了安宁宫,公子会受不住那寒湿之气,皇上开恩,请等公子身体好些,再迁过去……啊~~皇上您
去哪里?”
不等听完小宫女的话,他便再也耐不住地冲出殿外。

 

东风起处卷云飞,若水似玉流冰心。
……
东云,你送此物来,是想我知道,你心中是有我穆若水的么?是么?
不然,你为何要提那前尘往事,为何要再提东云若水的约定?
是否我还能再有所期待?
东云,你究竟在想什么?

 

 

 

 

 

章七 生殉

 

他匆忙越过长长回廊,来到东宫前——东云房中的门,依旧是开着,同他离开时候一样。
夜早已凉下来,风如水般的清冷,他听见房中传来两声轻咳。
“公子近来身上带伤,怕是去了安宁宫,公子会受不住那寒湿之气……”
那小宫女方才所说的话忽地就响起来,抽搐着他的心,丝丝微痛。莫非,东云就如此一直开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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