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颜清 下——MYTH103
MYTH103  发于:2010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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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一步,蝴蝶就会飞远一些,退后一步,蝴蝶又会接近一些,这么聪明又讨了喜欢的昆虫,玅臻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些凝重的心情,也因为这只蝴蝶的出现,而得到些微的纾缓。
蝴蝶在玅臻身边打转够后,勾走了玅臻全副的注意,便悠闲地飞往他方,而此时的玅臻早已被它逗弄得童心大发,忍不住跟随着蝴蝶的方向迈步。
跟随着蝴蝶的踪迹,玅臻离开了庭院小径,修剪地整整齐齐地树木将玅臻娇小的身影隐去,只听得见树丛里偶而会传来踩断草地上树枝的劈啪声。
玅臻忘情地跟随着蝴蝶飞舞的方向前进,来到庭院中间特别修建的凉亭附近,茂密的树木挡住了玅臻的望向凉亭视线,也遮住了凉亭里的人们投射过来的目光。
没有再接近凉亭,小蝴蝶翩然地折返了回去,越飞越远,而玅臻也不知是遗忘了前来的目的还是故意地,破天荒地也转过头去,顺着蝴蝶飞舞的方向离去。
离去时,凉亭里嬉戏、愉闹的声音,从树木枝芽的间细流泄出来,传至了玅臻耳里。
「主子,你好讨厌喔!」属于孩童爹呛的撒娇甜音,不屈不挠地黏着主子,似要把人溺死。
似乎对这种甜死人不赏命的声音免疫了,男人不为所动的坐在石椅上,只是敷衍地将对方搂进怀里安抚,「不就跟你说过了,这次的雪貂皮有瑕疵,配不上我可爱的小娃儿!」,薛才进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那你答应我让夫人亲手为我做一件高级披风的事,什么时候才可以实现?」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地,小孩子连哭音都抑制不住了。
薛财进有些受不了这孩子的大嗓门,但却暗自在心底高兴自己这次又压对了宝!!!
让怀中的小娃儿习武涵养内息,是正确的决定,虽然现在还看不到任何成果,但轻声的说话,却能得到放大十倍的效果,可见这娃儿的学武资质也是高于一般人的,只要好好栽培,假以时日,定能成为像玅臻娃儿一样,忠心耿耿的走狗。
「这两天夫人给你刺了条绣花手帕,等会我派人去拿给你,可好?」薛财进的耳朵被娃儿的嗓门喊的刺痛,口气上已没之前的那么好了,脸色也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耐烦的神情,但还是做做样子哄哄小朋友的说道。
「真得吗?那我等不及收到它了!」娃儿兴奋难耐地跳下主子的大腿,高兴地在薛财进身边打转。
其实绣花手帕上刺了什么,娃儿也不是很介意,他只是想试探看看主子对他的爱,是否胜过了夫人而已,因为他已经打算将身心全奉献给主子了!
看着娃儿高兴地团团转,薛财进眼里就浮现一股鄙夷的轻视,像看条自己教育出来的狗畜生,为了自己赏给他的一根没有肉的乾骨头,高兴地摇尾巴一样。
就是要这样子!!!像养条狗一般,要从小养在身边,对它好、对它无微不至,让它死心踏地地认自己为主子,等到它成了条忠心不二的忠狗时,便是让它杀人,它也会心甘情愿地为自己痛下杀手。
「好了!也快晌午了,你先去前院玩玩,等吃饭吧!」摆平了小鬼,薛财进不削再应付他,手一挥,就要娃儿快点走人,房里有位尤物再等着他恩宠呢!
「主子!你不吃吗?」竟然要他一人回前院,两人一起去不是很好吗!小娃儿歪着头,俏皮的问道,那笑起来的眉目到跟玅臻有些相似。
不耐烦地挥一挥衣袖,薛财进留了句话,「今天累了,不去了。」,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蝴蝶像是连飞翔都是在嬉戏一般,忽上忽下地将玅臻领到了一处无人的庭院里,薛家这么大,花园、庭院更是少不了,被搁置、毫无人烟的庭台、楼阁不知有多少,区区这个只有座石桌、石椅,没有假山、假水的小花圃,自然不受薛家人的青睐。
人为干扰少了,小花圃的花反到开地艳丽、漂亮极了,每一朵开出来的花朵儿成团有巴掌那么大,颜色也饱和,将小花圃装点得生意盎然,让人无从察觉这已是秋末的季节。
捡起飘落在石椅上的秋色黄叶,玅臻率性地坐在了石椅上,一双大眼不离调皮的蝴蝶儿,一手还贪玩地转着叶梗,让枯叶像陀螺般飞舞地旋转。
看着翅膀纯净无一丝污染的蝴蝶,在花丛间上上下下悠游地嬉戏,玅臻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学了武就是不一样,有些话不想听到,当场掉头就走,它依旧会飘进你耳里,哪怕你已经走了有段距离。
玅臻垂下头,盯着自己的白肥的小手看,对于一些隐藏在主子假面下的真相,玅臻也不是第一天察觉到,但总是抱着不信的心态,选择蒙蔽自己的五官,不闻不问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是存在在玅臻身体里的天性之一──要永远地相信主子,因为主子是天、是地、是自己的一切,没了他,你什么都不是。
压抑住令人心痛的感觉,玅臻再抬起头却发现在花丛中游戏的小白蝶,已经不知飞到哪去了,有些失落地,东张西望一番,希望小白蝶儿只是被枝叶挡住了,等一会儿又从别得地方冒出来。
搜索了好一会,也没再瞧见那抹白影,玅臻有些失望地抿了抿唇,水灵的大眼不禁流露出寂寞的讯息。
放弃地转回头,玅臻负气地将手里的枯叶抛下,顺便在地上补了两脚,却发现小白蝶又突然冒了出来,而这次它不是形单影只,屁股后面多了一只好动的黑蝴蝶,黑蝶亦步亦趋地追着白蝶像是在求偶。
两只蝴蝶在花丛间追逐,黑蝶努力地振翅赶上白蝶,白蝶倒是对黑蝶的讨好入不了眼,飞地更快拉开距离,又时而飞左飞右,不让黑蝶与自己并排飞舞。
对黑蝶而言这是场残酷的测验,而玅臻看来到像是两蝶情投意合地在嬉戏,蝶儿忽上忽下,摇摇摆摆的飞舞。
随着蝴蝶上下震荡的身影,玅臻似产生了错觉,见到了一颗颗殿沉沉垂挂在树枝上的大红果实。
又大又红被果肉完美包覆的果实,欲落未落地挂在树枝上,一道从枝干传递到枝枒的强烈震荡,让那些肥美的果实一颗接着一颗全落到了地上,与地面做亲密接触。
一位只穿着半乾未乾单依的顽童,很悠哉地走到了树下,随手捡了颗大颗的来吃。
第一口才下肚,龙童却恶心地哀嚎道:「哇!这么酸,怎么吃呀!」
将吃了一半的果肉从嘴里吐出来,「是你自己说任我差遣一天的,你怎么可以这样报复我!」龙童受不了酸,抗议地对树上的人儿吼。
在茂密的树梢上,一名听到怒吼的孩童也愤怒地从枝叶中窜出头来,「是你自己说要吃的!」还怪到我头上了!
玅臻没想过自己的赌运这么差,连两次都猜错,今天一天都得任死秃驴宰割,已经够气了!还要在这听他抱怨!
「那你爬到高点,把树顶上的摘下来!那里的应该比较甜!」无视于玅臻快抓狂的表情,龙童摸了摸下巴,一脸贼样地再度命令玅臻。
玅臻一听便更恼了,忍不住在心里碎骂死秃驴千千万万次,没见这棵树的树干有多滑,还叫他爬到顶端去,存心想当位没天良的主儿。
边碎念,玅臻还是乖乖地爬上了树顶,从顶上冒了出来,往下看去,龙童精瘦的身影看起来更小了。
「快!弄几颗甜的下来!」龙童在下面心急的大喊。
哼!就只知道会吃!看我不砸死你!玅臻恶狠狠地想着,摘下一颗大果实,便往龙童砸去,看不把他打的满头包!
大红色的果实,眼看就要称了玅臻的意,砸到龙童的脸上,没想到却在碰撞的那一煞那,被龙童一只手硬生生地接住了。
放到嘴里咬一口,龙童满意地对树上的人说道:「呜!这个甜!快多丢几个下来!」
呜!居然还笑得那么开怀!我就不信我一颗都砸不到你的驴脸上!玅臻气昏了头,小巧的脸蛋因为恨意而扭曲,在树顶上拔了几颗大的,便直往龙童的脸上丢,就是不信邪!
玅臻丢一颗,龙童接一颗,玅臻丢两颗,龙童就接一双,你丢我接的游戏就在两人之间展开,眼看龙童用衣摆作成的兜儿,都快装满了,玅臻还没有成功一次。
「可恶!可恶!可恶呀!」玅臻一连摘下数颗大水果,决定一次向龙童丢去,这么多颗,我就不信死秃驴全接的住!
决定采洒网式的攻击, 玅臻尽自己所能地将水果摘地满怀,等到果实多地抱不住时,玅臻才停下来面向龙童,凶巴巴地瞪着树下接水果接地乐呵呵的龙童。
死秃驴,你受死吧!!!玅臻两手一抛,将所有新鲜刚摘下的大粒水果,全扔向龙童。
就在水果抛出的那一瞬间,玅臻忘记危险地过度倾斜身体,重心改变,踩在滑溜溜树干上的双脚也跟着打滑,整个人乐极生悲地和着果实,一起往地上栽去。
「哇!哇哇!!死秃驴救我!」伴随着脸朝地面贴去的恐惧,玅臻在落下的同时,忍不住向那自己恨地牙养养的人求救!
「哇!我接住你了!」看站在树顶上奋力向自己砸水果的人儿,突然像鸟儿一样往地面飞来,龙童赶忙松开了拉着衣摆的手,双手张开地拥抱住飞下来的可人儿。
龙童手这么一松,放在衣摆里的水果全撒在了草地上,摔得青黑片片,好在从树上落下的人儿,就这样摔进了龙童怀里,没跌地鼻青脸肿。
玅臻爬的那棵树可高了,接住玅臻的龙童受不住后座力,被当成了垫背倒在了草地上,那些落下的水果全砸到了玅臻身上,两人都好不到哪去。
虽然作了垫背,但龙童反开心地紧抱玅臻,薄唇笑地裂开了缝,「呵!呵呵!我接到了一颗最甜的!!!」龙童接住玅臻时,唇瓣意外地擦过了玅臻的脸颊,算偷吃了玅臻的豆腐。
玅臻当然知道龙童在说什么,他是吓到了,可没吓傻,让人占了便宜也不知道,「你这浑蛋给我放开!」,不知是气地,还是害臊,玅臻脸犯红地推挤着龙童,就要他松手。
「可恶!你这浑蛋!」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玅臻才发现自己扭到了脚,右脚脚踝肿肿胀胀地,像有千只蜜蜂在扎。
再加上被果实砸到的后脑杓和背部也疼地不得了,玅臻委屈地眼泪都冒了出来,不想在死秃驴面前丧失最后的尊严,玅臻跛着脚,一步一步缓慢地离开树下。
王八蛋死秃驴!我再也不要跟你说话了!玅臻表情凶恶地往前走,每走一步,就要忍受一次脚踝传来的椎心之痛,玅臻脸上还不知何时黏块泥巴在上面,整个人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走了几步,草地上一样闪着银光的东西便吸引了玅臻注意,狐疑地走过去,将掉落在地上的铁片捡起来,玅臻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原来真是两人用来打赌的圆形铁片,玅臻一切哀运的来源。
好奇地左右翻了一下,不翻还好,一翻玅臻有种气到中风的感觉,颤抖着手,拿着铁片看向一脸被人发现使诈而摆出讨好表情的龙童,玅臻眼睛里的怒气都可以喷出火来的。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啦!!哇!哇哇!哇哇哇!」委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溃堤了,玅臻将两面都是凸字的铁片丢向龙童,狼狈地向水潭边走着,边嚎啕大哭了起来。
死秃驴!我恨死你!!!
记忆中的影像,那与自己从同一个模型中制作出来,长相相似,名为玅臻的孩儿笔直地的站在潭边,两只小手放在脸上,抹着那不断掉下来的液体,把脸都擦红了也没停止掉泪,还有那调着嗓子、气运丹田、宏亮无比的哭声,持续地发出了好一会儿,最后哭地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全混在了一起,也没有停下来,而在一旁哄着的龙童则紧张的都快败倒在他的脚旁,叫声姑奶奶,只求他别再哭了。
那场毫无形象、撒气的大哭,哭地是自己精尽虚脱,一张小脸涨红得像关公,身体微微地泛起低烧,神志都恍惚了,急地龙童好生伺候了各把个日子,为自己倒水、端饭的没有一声怨言,极尽所能的呵护自己,放在心尖上照顾着,直到自己开口说原谅。
从回忆的世界里恢复过来,玅臻坐在小院子的石椅上,寒凉的西风吹过颜面,嗅着薛家那泛着甜腻近似腐败花香味的空气,玅臻忽然萌生一股令人感到悲哀的想法,他希望现在的一切只是自己在作梦,因为被龙童耍地团团转的自己,太累地睡着了,梦见自己抛起了大病出愈的死秃驴,偷走了阮颜清的尸体,回到有主子的家。
现在坐在这里回想一切的自己,只是在作梦,很快地梦醒了,自己又可以回到龙童身边去了。
等梦醒了,死秃驴又会出现在自己身边了......
玅臻痴心妄想着,寄生在玅臻后天被塑造的天性上,腐蚀着天性的藤蔓无声无息地冒出了一颗小巧的花苞,小巧的花苞里包理着玅臻天真的妄想。
有些奢望地赶快梦醒,玅臻将目光投射在了花丛上,翩然飞舞的小蝴蝶刹那出现在玅臻眼帘,和着活泼好动的小黑蝶,两只蝴蝶儿双宿双飞地并驾飞翔。
黑蝶在飞翔中,有意无意地轻触小白蝶,白蝶儿也会回应地轻撞黑蝶,两只蝴蝶幸福的身影瞬间令玅臻着迷,让玅臻变得急不可耐,想快点从这场没有龙童的恶梦中醒过来。
没有死秃驴相伴的世界,是一场醒不过来的恶梦,里面的一切都令人感到无趣、了无生意,就连一开始见到主子的喜悦都已被浓浓的相思之愁覆盖。
凉意的微风擦过脸蛋的刺痛,甜得令人作恶的气味,坐在底下,大石头冰冷的触感,这一切感知,让这场恶梦比现实还要真实,逼地玅臻只是更加感到孤立与寂寞。
用袖角偷偷地抹去眼角溢出的液体,玅臻吸了吸鼻子,有些难过的想要放声大哭,就像在龙童身边,毫无顾忌地发脾气,但玅臻还是忍了下来,在薛家是不能随便哭泣、放任情绪的,不然被别有居心的人看到了,薛家还不出发生什么大事来。
隐忍着想要宣泄的情绪,玅臻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赏蝶,现在回想,玅臻才发现,和龙童相处时的自己,有笑、有哭、有怒、有气,拥有各种强烈的情绪,被龙童气地直跳脚、被龙童逗弄地害臊的自己,好像才是真正的自己。
在龙童面前,自己可以似意地挥洒的属于玅臻的真正部分,不用冷着一张小脸、假装气定神闲、高风亮节地不受任何事务撼动,表现得不像一位才十三岁正值贪玩年纪的大人,自己还有没有取回这美好一切的机会呢?
玅臻迎着风抬起头,仰望着那罩住整个薛家、整个盘古大陆的蔚蓝天空,堪蓝的天空像极了龙童那单薄、却让人感到宽心的怀抱,引诱着自己幻化出一对翅膀,飞向他的怀抱。
找到厮守对象的一对蝶儿,似乎也受到了蓝天的号召,振着翅膀越飞越高,穿过薛家高大的庭台楼阁,飞向天空的怀抱。
望着蝶儿越飞越远,向着自己内心的奢望飞去,玅臻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挺直了背椎,垫起了脚尖,希望能随着它们一同飞向心中的渴望。
可以吧!我可以追求自己那遥不可及的奢望吧!如果现在是在作一场恶梦,那就自己来戳破这场梦境吧!
玅臻站在院子里,仰着头,目送着蝶儿的离去,那侵蚀着天性的毒瘤藤蔓,将人为塑造的天性转化孕育花苞养分,那包含着玅臻无限渴望与真实自我的花苞,似受到了蓝天的感召,潜移默化之中,缓缓地绽放出粉色的花儿来。

不知在院子里仰望着蓝天边想着死秃驴多久了,一声气喘喘的轻唤,让玅臻收回了思念,转过头去,冷淡的凝视那人。
「玅臻少爷!夫人请您去前厅用饭。」一位负责传唤的仆人脸上流着满头大汗,却依旧恭敬地低着头,对玅臻说道。
「知道了。」冷冷地答了腔,玅臻没有为难为了恭请自己用膳,整宅到处寻找自己流满了汗、仪容不洁的仆人,转身站起便往饭厅走去。
顺着来时的路,走回川廊上,向宴客、用膳的前厅──南院迈步,玅臻如来时般缓慢优雅的移动着,不过心境上已于来时不同。
既然已下了决定,那就挺起胸膛向前方希望的道路走去!玅臻轻灵地跨过南院侧厅的门槛,一入内,大夫人、二夫人与四名小妾早已入座,各自的ㄚ环捧着漱口盆立在后面,等着用餐的人全部到齐后,一同用膳。
毫无热情、公式化地向主子的各位夫人、妻妾请安,玅臻就算已没了以前对主子的爱恋之情,内心对主子依旧是恭敬与敬佩的,主子是神圣不可冒犯的对象,是绝对不会改变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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