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圣堂
圣堂  发于:2010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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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半天,你听明白了吧?”夏童吸了一口烟,问向坐在她对面的秦通。
“明白了,不就是他想跟你复婚吗。”秦通点着头。
“他说要带我出国定居。”夏童看着茶几上的烟灰缸幽幽地说着,“具体去哪儿也还没定呢

,我还没答应他呢。你说,我该跟他复婚吗?”
“这事儿,你问我……”秦通将双肘撑在膝盖上,眼睛则看着自己的脚尖。他也不知道该怎

么回答夏童了,本来这就不是他的事,他说什么都不合适。
在结婚仅仅两年后,夏童和自己的丈夫离婚了,但原因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夏童的第一次流

产对她的打击非常大,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半年之后的第二次流产。这两次的打击加起来

,几乎把夏童逼疯了。于是,她主动提出了离婚。
令秦通意外的是夏童一分钱也没有要,她主动放弃了一切应得的东西。包括财产、赡养费等

一笔天文数字般的钱。她只是带走了自己的生活用品和她丈夫当年送给她的那些礼物。
“看来是命里注定我不该跟他在一块儿,他爸妈当初就反对我们结婚。本来嘛,他是什么身

份,我是什么身份,我根本配不上他。我们结婚看来是遭了天谴了,我两次没了孩子就是报

应!既是我一开始为了钱和他结婚的报应,也是我一向不孝的报应!我以后再也不可能怀孩

子了,我的身体已经彻底毁了,这更是我以前用情不专的报应!看来报应是真的存在啊。”

夏童在离婚后曾这样告诉秦通。
当时秦通只问了一句话,便把夏童问哭了:“那你到底爱不爱他?”
“我当初跟你说过,我可以因为他的钱而爱上他的人,这就叫金钱买来的爱情。我是爱上他

了,要不然也就不会跟他离婚。我是觉得实在在他家呆不下去了。他已经过了三十了,他想

要个孩子,我已经做不到这一点了,也就没脸再跟他做夫妻了。更何况当初我跟他结婚的动

机也不纯。我对不起他,也没资格分他的财产,要他的赡养费。”
就这样,夏童离婚了。后来,她卖了前夫送给她的跑车,开了一家小小的店,这家店里只卖

一样东西:拼图。
秦通不明白。夏童这样告诉他:“人这一辈子还不就跟玩儿拼图一样,一块一块地找,一块

一块地拼,拼到最后,也不可能和小样上画的一样。每一块之间的缝隙是不可能没有的。但

为什么就算有缺憾人还是爱拼拼图,你知道吗?不仅仅因为拼的过程是一种乐趣,更是因为

拼成之后的成就感。而且拼图和画儿的区别还有一点,就是拼图的缺憾美,就是那些小缝,

让拼图比画儿更有另一种风情。”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沉了?”秦通笑着问。
“离婚啊。结婚,然后爱上他,想给他生个孩子,但失败了两次,最后离婚。谁经历过这些

都会变的。”
这句话给秦通留下了深刻至极的印象,说这话时,夏童的语气和眼神都让秦通觉得陌生。他

觉得夏童成熟了,成熟为一个女人,一个经历过种种酸辛的女人。夏童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

二丫头了。
一出生就是和别人不同的白化种,长大后不停地和家人争吵,然后陷入病态的喜新厌旧,不

停地用换情人的方式来填补心理的空缺。终于决定嫁给有钱人从而大捞一笔后,却发现自己

真的爱上了对方。想和丈夫好好过日子并生个孩子,可没料到两次流产。终于毁了自己的身

体,又离了婚。直到现在又被前夫要求复婚。夏童的这些年太不寻常了。已过了二十七岁生

日的她,由当年那个张狂的二丫头最终蜕变成了一个成熟女人,这期间她既伤害过别人,也

深深地受过伤害。秦通想,这恐怕就是她成熟起来的原因和过程吧。
“你先别问我,你就说你是怎么打算的吧。”秦通坐直了上半身,并没有帮夏童拿主意。
“我就知道你得这么说。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干脆我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吧。”夏童笑着

捻灭了烟,然后拽了拽有些细微皱摺的衣襟,“我想跟他复婚。”
“嗯。”这个答案在秦通的意料之内。
“我想,既然他心里还有我,我就应该跟他复婚。更何况他想带我出国定居,这样不是就能

离开他父母了吗,这样就没人再反对我们了。至于孩子……我是不能生了,我想从孤儿院领

养一个孩子。”夏童的语气很认真。
“领养?”
“嗯。领养一个,最好是个男孩。”夏童点了点头,“男孩比较好养。”
秦通愣了片刻,他突然想起自己来了。
二十七年前,秦通出生的同时,他母亲却因为大出血而死在了手术台上。这个一命换一命的

孩子由父亲抚养,可他还不记事时,父亲便因为医疗事故而去世。在孤儿院长大的秦通十岁

时被收养,巧的是那家的男人也姓秦,所以,秦通没有改名。
后来,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从那以后,秦通最不想进的就是医院,最怕见到的就是血。
所幸养父母富有而且温柔,这造就了秦通平易的性格。当然,也有一点缺陷,就是秦通的迷

糊。好在这迷糊并不严重,也无伤大局。
“哎,你想什么呢?”夏童伸出手,在秦通面前晃了晃。
“没什么,我想我小时侯的事呢。你一说小孩我就想起来我小的时候了,我觉得你们要是收

养个男孩儿,他和我倒是挺像的,养父母都那么有钱。”秦通笑了。
夏童也笑了:“不过,他的命肯定和你不一样。”
“那是,一样的话也太有传奇色彩了。”秦通抬高了音量。
“哎,欧阳珺玮最近过得怎么样?好久没见着他了。”夏童突然问。
“还那样呗,照样做家教。去年年底把从我这儿借的钱都还清了。”
“什么钱?”
“就是毁约的钱。他不是师范专业的吗,毕业后如果不进学校当老师,就算违反与学校所签

的合同,交了三万多。”秦通解释着,然后一挥手,“还清了都塌实,他是无债一身轻,我

也终于用不着看他那种好象老是欠我一条命似的表情了。哎,对了,你那时侯不是也交钱了

吗?”
“是啊,我比较走运,有人给我交钱,不用借。”夏童笑了一下。当初,就是她的前夫给她

出的这笔钱。沉默了片刻,她出乎秦通意料地说:“你知道吗,其实我觉得你跟欧阳珺玮的

性情比较合得来。”
“是吗?”
“是啊。你看,你是二月二十九号出生,是双鱼座的;欧阳珺玮十二月二十五号出生,是山

羊座的;这两个星座之间只隔着一个水瓶座。那个沈放,是七月……”
“二十七号。”
“对,七月二十七,是狮子座的。狮子座和山羊座隔着处女、天平、水瓶、射手四个星座,

和双鱼座隔着白羊、金牛、双子、巨蟹四个星座。你想啊,照这么算,沈放跟你们俩都不是

一路人,你和欧阳珺玮倒应该交情更好一点。”
夏童说得头头是道,这倒让秦通哭笑不得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多歪理邪说啊?”
“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你就当真啦?”夏童哼了一声,“不过你和欧阳珺玮都挺温和的,倒

是真的应该比较有默契,只不过他挺精打细算的,你糊里糊涂。我不太欣赏沈放这个人,太

烈,太野。要是在古代行了,他没准儿能当个侠客什么的,可搁到现代就不行了,受罪不比

谁少,日子过得却不比谁强。”
几句话说得秦通没了词儿,因为夏童讲得一点没错。
“呃……那个,你要是真跟他出国定居,那你的店怎么办啊?”秦通用别的话题引开夏童的

注意力。
“我想把店交给我姐。”
“你姐?”
“夏竹。”
“干吗给她啊?”
“这你就不明白了?她比我大四岁,今年已经三十一了,嫁了个普通的小职员,生了个孩子

,三口人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近两年她那个厂子也不景气。所以我想把店给她,让她干脆

把那个破工作辞了算了。拼图店不是那么难打理,白天看店的时候还能做点别的活。你不知

道,她织毛衣织得可棒了,比外边卖的好看多了,她织毛衣也能卖钱,这么算起来,一个月

的收入就比现在番了一番,足够她的花消和孩子上学的了。”夏童说完,微微一笑。“我觉

得这样挺好,把店交给她我也放心,总比我一走,店就关张要好得多了。”
“那你爸妈那边呢?”
“不关他们的事,店是我的,我愿意给我姐。”说到这儿,夏童耸了一下肩,“反正我跟他

们的仇疙瘩是解不开的了。其实这个家就我姐对我还算不错。”
“明白了。”秦通点着头。
“都十点多了,我该走了。”夏童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站起来准备离开。
“回他家?”
“不,回店里。在正式复婚之前我不回去,这样于我于他都好。”提好手包,夏童往门口走

去。秦通站起来,打算送送她。
两人刚到门口,门却一下子开了,走进来的,正是珺玮。他抬头一看到夏童,立刻和她打招

呼:“嗨。”
“嗨,你好。”夏童朝他回了个礼,然后笑着对秦通说,“行了,你也别送我了,赶紧回去

吧,我先走了啊。”
“慢走啊。”看着夏童离开,秦通关好房门,转身问正在脱着外套的珺玮:“你怎么这么早

就回来了?”
“今天就一个小时的课,那个到十一点的课结束了,回头我再找一个。”珺玮把外套挂在挂

衣钩上,反问秦通,“哎,你还记得当初我教过的那个段然吗?”
“段然?谁呀?”
“我就知道你得忘。就是我教的第一个女学生,当时快上高三的那个。”
“喔,有点印象,怎么了?”
“我回来的时候碰见她了。我一开始都没认出来,还是她先认出来的我。她已经大学毕业了

,在银行上班。今儿是倒休,跟男朋友出去逛街。”珺玮边解鞋带边兴致勃勃地说着,“她

变化可大了,打扮得特别淑女,我都不敢认她。看来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哎,可她说我还是

当初那样,不会吧?”
“怎么不会啊,你就是一点没变。除了头发比当初短了点,别的哪儿变了?”秦通边往屋里

走边说,“你还是当初那么白,那么瘦,又一点儿都不显老。唉,我就不行了,一看就知道

是快三张儿的人了,看来留长头发是显老,以后有机会我得理个短发。”
“别,那多可惜啊,留了这么些年的头发哪能说剪就剪啊。嫌麻烦可以编成辫子,实在不行

就盘起来。”
“盘头?那不成女的了吗?我可不干。编起来倒行,可我手太笨了。”秦通坐在沙发上,边

说边找着电视遥控器,“哎,瞧见遥控了吗?”
“这儿不是吗,给你。”珺玮把放在餐桌上的遥控器递给秦通,然后绕过沙发,站在他身后

,看着他的长头发,“哎,要不我给你编吧。”
“你不嫌麻烦啊?”
“没事没事,编着玩儿呗。”
“啊?你拿我头发当玩艺儿啊?”秦通哭笑不得,却也没有阻止,他打开电视,逐个找着好

节目。
珺玮解开秦通头发上的皮筋,于是,一头漆黑的长发便散开了。珺玮轻轻把头发分成三股,

开始编辫子。秦通是一点自来卷都没有的直发,而且格外顺滑,这一点让珺玮羡慕不已。
“你头发真好,这么长了还不分叉,又这么黑亮黑亮的。我就不行了,头发细不说,还发黄

,跟染了似的。”
“那还不好?省得染了。我就挺反对染发的,太伤头发,容易干枯变脆。”秦通觉得珺玮编

辫子的手劲刚刚好,这让他相当舒服。
“我同意,以前我就觉得沈放染头发不好。”
珺玮的话说得很自然,秦通听着也没什么不习惯的。沈放已走了四年了,四年中,他们再提

及沈放已不像珺玮和他第一次分手后的那两年那么尴尬了。珺玮的心态现在平静了许多,换

句话说就是他长大了。
秦通觉得真正没什么变化的是他自己,珺玮和夏童都成熟起来了,而且成熟到了让他惊讶的

地步。
珺玮说是因为他把沈放给甩了,所以心态才平静得下来,这一点,秦通表示同意。珺玮和沈

放的确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彼此再相互吸引,也很难长长久久,这是没办法的事。秦通并

不知道,当初沈放是因为心脏病才想与珺玮分手的,只不过珺玮先把他甩了而已。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越是割舍不下就越是要狠心割舍,夏童的离婚也是例证之一。
“其实,沈放不适合做情人,他比较适合做朋友。他是那种高兴起来就对你特好,不高兴了

就不搭理你的人,这种人当情人只能让人觉得累,而且越喜欢他就越累。你就不一样了,你

会疼人,又那么温和,心胸也宽广,凡事能替别人想。我觉得你不止适合做朋友,也特别适

合做情人。”
珺玮的声音很轻,但仍让秦通听得清清楚楚。他笑了笑,把电视音量调小了些:“你该不会

是爱上我了吧?”
“嗯,快了。”珺玮也笑了,同时,辫子也编得差不多了,他问秦通,“哎辫稍留多长啊?


“留长一点,太短了显傻。”
“那这么长行吗?”珺玮把编好的辫子顺到秦通肩侧。
“行,就是它了。”
“那就系上了。”拿过皮筋,珺玮把编好的辫子绑好。他自己都很欣赏自己的手艺,“我都

想留长头发了,就是觉得为人师表的,留长发不太好。”
“我看也是,你还是留短发帅。”秦通回头看了一眼珺玮的头发,“没错,短发好。”
珺玮的头发相对几年前而言是短了些,而且当时的流海现在也尽量往两边梳,可以露出额头

的发型显出了几分成熟。
珺玮的脸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更多了不少的刚毅,那种将近三十岁的男人应有的刚毅。不过

,总体来看,这张脸仍旧那么俊俏。
珺玮住在秦通这儿已有四年了,时间一长,社会上的谣言也就没什么了。四年中,秦通仍在

写小说,而且仍旧受欢迎。他想,如果哪一天他写同志小说实在是江郎才尽了,就去尝试着

写普通言情小说或生活小说一类的东西吧。
“哎哟,对了!”珺玮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吓我一跳。”秦通不明所以。
“我忘了关院门了。嗐,刚才光顾着想段然变化大了。”珺玮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立刻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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