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寂寞青篱色+番外——金修
金修  发于:2010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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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这块青布也素净,剩了给你裁条裤子。”张二嫂见这么大块棉布给孩子做棉袄可剩呢,就寻思着给我添置。

“行。先可你跟俩小的,我有的穿。”日头渐西。我揽着宝宝在怀里生怕他冻着。和虎子东看看西看看的在街上走了一天也是乏了。虎子也靠在他娘身上老实。小风车插在驴车的板缝上滴溜溜的转。

第 12 章

“爹告诉你个事儿。“宝宝坐床上趴我耳朵根悄声说。

“小东西,你说就说呗,嘘嘘啥?咱家就咱俩人还怕耗子听了去?”这孩子这得是多大的秘密这么掖着说。

“虎子哥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你是啥都学也不挑着点儿,说吧啥事儿!”

“爹,虎子哥他娘要给他生妹妹了,虎子哥听昨个去他家的黄大夫说的。”

这倒是个喜事儿。这张二嫂的肚子还没显出来呢咋知道是个女孩。“宝宝,虎子咋知道他娘给他生妹妹就不是弟弟了?”

宝宝想了想。“虎子哥说他想要妹妹,虎子哥小时候他娘给他生过妹妹,又白又好看,不知咋的就不见了,他娘哭了好些天呢。虎子哥喜欢妹妹,宝宝也喜欢。我还跟二牛哥家的小妹妹拜堂了呢!她还叫我哥哥了呢,我也要妹妹,宝宝想当哥哥。”

我摸摸宝宝的小脑袋。“那你跟虎子以后都得听话,不能整日的闹你二婶了。要不生了妹妹不跟你玩咋办?”张二嫂要是真怀了孩子可不能让宝宝跟虎子累着她。张二哥夫妻岁数都三十多了要个孩子可不容易。

……

“宝宝,帮爹把碗收了。”今天天好。中午的客人几张桌子都坐满了。我的红豆汤味儿也好,一碗才一文钱,盛在锅里温着。包子个儿大,馄饨量足。邻里街坊的坐在棚子里东家长西家短的聊得热闹。叶大伯前些日子去城里看闺女,亲家老爷请他上茶楼听了几回戏。坐在棚子里讲的是热火朝天。几家的孩子蹲在边上听他大嗓门的讲,许是热闹。

“宝宝,把这笼包子给你虎子哥家送去。你二婶近来身子重你进门的时候轻着点,别嚷。”张二嫂这才怀了身子四个月,肚子确是大,弯腰都费力。前街的张大娘估摸说是怀的双子,要不咋能这么辛苦。张家嫂子一脸的福相,子孙缘厚,有的好日子呢!

傍晚收了摊子跟宝宝坐在家中讲故事。两人靠在床上也没的点灯。相依为命倒比亲父子更亲。这永安镇没人知我二人不是亲父子。江南人生得面嫩,不显岁数。见宝宝这么大了许以为我二十几岁了。莫不知我今年才十九。近来我梦里老是见着皇上对我怒目而视。睡不安稳。不知是招了哪阵邪气,心慌的很。不知是不是皇上病了。

永安镇不处交通要道,也是当年我随兴而至。几日里似是来了生人。我在家门口支摊子日里见的莫不是街坊邻居,乡下的老百姓。生面孔也是有的可这几日里的不是这穷乡僻壤能有的人。不知是不是我多心,竟觉得这些人不简单,不知是不是镇里逃来了大盗,官府前来秘密打探。

“老板,一碗馄饨。”我在帘子后揉面,这突然的一声,手里的这点劲儿全泄了。这要是平常的客官这一是嗓子我乐呵呵的出来煮面,可今儿这不一样。这声音,我以为一辈子也听不见了的。我僵在面团前,缓了半天的神儿低头出去往锅里下馄饨。不敢抬头,手都是抖的。这么会儿街上吵闹的孩子、吆喝的声儿也听不见了。馄饨眨眼的功夫就熟了。稳着心跳,装了碗端到桌前。

“客官慢用。”我听到自个这么说,咬牙转身,生怕泄了情绪。

“站着!”硬生生的这么一句。没抬起的脚不上不下只得停住。不敢抬头只盯着鞋面。心揪的恨不得当下就死了,一命呜呼的干净。

客官慢条条的吃着汤水。我都能听到自个的喘气声。脑袋也涨的生疼。我这条命算是让自个给葬送,眼泪就快流下来,我的宝宝可咋办啊!

客官放下筷子。我长出了口气。这碗馄饨感觉吃了一百年那么长,不知客官接下来是何打算。

“带我到屋里坐坐吧,在这儿你面上也不耐看。”我战战兢兢的带客官进内屋。客官瞅了瞅坐在一把板子拼凑而成的凳子上。我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不敢有丁点声响。

“韩清,抬头看看,还认得朕吗?”

这皇上我又怎能不认得。这声音低沉有力,我又怎能不认得。

“回话!”啪的一声脆响,那张古老的桌子就塌在我眼前。

“皇上饶命,饶命……”我不停的磕头,眼泪鼻涕的分不清楚。君心难测,我三番两次的博得圣怒。刚过不到两年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张二嫂家的娃娃我怕是没命见了。前个刚给没出世的娃打的长命锁还在枕头底下压着呢。

我被一脚踹翻在地,整个左边的肩膀都麻木了,摊在地上爬不起来。

“别给朕装死,给朕起来。”我费得几个踉跄跪好在皇上脚前,生怕他再给我一下。皇上是练过武功的,这一脚下来我喘气都是费劲儿。

“韩清,你的本事朕还是估摸小了。敢在朕面前三番两次的耍心眼。你是仗着朕宠你敢不要你这脑袋是吧?”

我跪在地上又疼又哭,不敢出声,憋得心口疼。皇上是要杀要刮也不给个痛快话。我心里想皇上那张玉雕的脸却始终不敢抬头。也不知皇上是胖了还是瘦了。皇上一直再没说话。我在地上不知跪了多久,膝盖以下的腿简直不是自个的了。

头顶传来皇上无奈低哑的嗓音。“起来吧,朕不杀你。”

我用袖子抹了脸却是起不来,腰板一直身子又软下来。皇上这么看了半天,扯着我的胳膊把我从地上不拽起来,疼得我全身上下的打哆嗦。嗓子眼里发出呜咽声。

“别动,朕看看。”坐在床头,皇上脱开我的衣服看。肩膀青紫好大一片已然肿了起来。

皇上似有些心疼,动作是轻柔温热的。我由得皇上摆弄。脑子里不知想的啥,也像没想啥。

“别闹性子了,跟朕回宫。朕不罚你。”我听皇上语气缓和的话。回宫?宫里不好。没有永安镇好。在这儿我乐呵,宝宝也乐呵。街坊邻居都好。起早贪晚日子丰盈,没的些不高兴的事儿。张二嫂肚子里的娃许了我做干爹,名儿我还没给起好呢!

“我不回。“我的声音虚弱无力,字却吐得清楚,听在皇上耳里定不费力。

“再给朕说一遍!”皇上的语里透着警告。

我寻思半天还是开口。“我不跟你回去。”

“啪!”我磕在床柱上,嘴都破了。栽在床上不敢起身。皇上的这一巴掌是让我吃足了苦头。长这么大挨的打今个最疼。

“韩清你真是气死朕了。朕随你不好吗?你哪来的这么大的怨怼?”皇上气得气喘。

“朕费心的找你两年,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朕生怕你在塞外被蛮子欺负的没了命活。你倒好,这穷乡僻壤的一躲就是两年。朕要是再不找来你莫是在这养老了不成?”

我的耳朵嗡嗡响,皇上这话还真说对了。我就是打算在这儿养老了。等过些年宝宝成年了给他说房贤惠的媳妇,一家子再有个小孙子,真真的天伦之乐。我好好的给宝宝置办一个幸福的家,老了两腿一蹬也是福寿。喜欢皇上又怎样?他给不得我这自在的日子。我活了十九年最快乐自在的就是和宝宝在永安镇这两年。没的锦衣玉食,没的雕廊画柱。人情冷暖皆是实在,没的一丝委屈半星不快。

皇上气了半天,最后扶起我的身子搂在怀里。大手抚上我的嘴角。这温热的胸膛、细滑的玉手,时不时在梦里抱着我。我的哭声再也忍不住,呜呜的倾泻出来。

“你这说跑就跑的没影儿,哭的还尽是委屈。难不成还是朕的不是?”皇上搂着我在怀里贴着耳根子说话。

“你说你喜欢朕莫不是假的?怎么说走就走,朕疼你一场就没个念想?”

“呜……呜……不是……不是。”我是真的喜欢皇上,我想皇上。我怕皇上记不得我,怕皇上生病,也怕见皇上。

“跟朕说清楚,不是什么?朕猜不动了。”皇上累了。

“没有不喜欢皇上,想皇上。”眼泪像洪水般的涌出。话说不成句子。我的思念如泉涌一般涌上心头。

第 13 章

“皇上不要我了,我不能让皇上见了不高兴,想让皇上记得我的好,不嫌弃我。呜……”

“朕什么时候不要你了,什么时候赶你了,谁告诉你的?”皇上质问。

“没人告诉我,我不是傻子我就是知道。你几个月的对我不管不问,我走了还省了宫里的粮食呢!我不想憋死老死在皇宫里边。我不能跟我娘似的死了都让宰相爹嫌弃。”

我一口气把心里的不痛快说出来。人愈得到愈是贪心。我不愿走娘的老路,到死都守着被嫌弃的爱情病死在荒院里,换不回宰相大人的一眼疼惜。我逃开对皇上对自个都好。我离开的短忘不了皇上,等再过些年岁怕是梦也梦不见了。

“傻小子,算朕不对。别哭了,伤了身子。以后有话别闷在心里头。你不说朕怎么能知道。朕以后不会冷落你了。朕心里没你又怎能找你两年,亲自来接你。”我躺在皇上的怀里听真实温热的心跳。皇上的怀抱还是记忆里的暖和,舍不得离开。

“皇上,我得起身。宝宝一会儿就下学了,我得给他热饭。”这和皇上在屋子里哭了一个多时辰。宝宝饿得快,一下学堂就嚷嚷着饿。我得赶忙做饭,孩子正是长个儿的时候。耽误了,像我一样的长不壮实可不见得好。

“你莫起了,朕让张龙照看他。今晚朕留这儿。明天带着宝宝一起回家。朕赶了一个多月的路也该回去了。”皇上自顾的下决定。

“皇上,我不……”

“没问你意见。别再惹朕生气,否则朕让永安镇给你陪葬。“皇上一句话挡住了我所有的语言。

晚饭过后,我让宝宝去虎子家住。屋中只有一张床铺委屈了皇上。家中附近驻守了数不清的兵将甚是惊人。镇中百姓不敢出门。

“把衣服脱了,趴在床上。”

我听话的脱去衣裳趴在床上。脸上身上臊的一片粉红。

冰滑的药油滴在肩背,温热的手心在身上揉搓。

“又哭的哪门子?使点劲儿药油润进皮肤里明天才好上路。忍忍,再揉一会儿就好。”大手渐滑到胸前的乳首。我咬着床单发出一声敏感的呻吟。

“别忍着,叫出声给朕听听。你这磨人精都快让朕想疯了。”皇上避开我左边肩膀的伤处伏在我身上重重的啃咬。身体紧密的贴在一起我感到空虚已久的满足。

“皇上,让我跟张二哥张二嫂道别吧。他们就在街边跪着呢。”我舍不得张家兄嫂,舍不得永安镇的街坊邻居,舍不得永安镇的一草一木。

“二哥、二嫂。”我扶起张家兄嫂。他们对我和宝宝诸多帮衬,对我当成亲人般的好。

“六子,你真是皇宫里的娘娘?”张二哥实在的问询,口里有些颤抖。

“二哥二嫂,这是给肚子里的娃的长命锁。名儿我想好了,男娃叫张谦、女娃就叫张莹。这十颗珠子你拿着,是做干爹给孩子们的礼物。宝宝不哭,跟你虎子哥道别。”宝宝拽着虎子的衣服不撒手,显然是不愿意分开。虎子是宝宝这些年来最好的玩伴。虎子见天的和宝宝相处了两年,吃穿都在一起。孩子单纯这感情是真真的实在。

侍卫抱着宝宝坐在第二辆马车,我与皇上乘了第一辆。帘子放下,隔绝了眼前熟悉的景象。

跪了一地的江南官员、永安镇百姓恭送皇帝圣驾。马车前行断了退路。这和和美美的两年岁月终是偷来的。

“在朕怀里不高兴什么?如果想那一家子朕下旨召来京城便是,又不是不让你们见了。”皇上把我抱在怀里满满的疼爱。宠我、抱我,仿佛没有两年的空白。

皇上从未给过我承诺,从未说过爱我。他愿意找我两年,愿意纵容我,我却不敢相信会是一辈子。也许有一天再把我扔在没有他的德云宫,不再来看我、抱我。我还能否有力气逃出这金雕石筑的恨爱囚笼。我只是无才无貌的粗鄙小子。不是我看不起自己而是这皇宫大内繁盛的都城,绝色的美人、德才的诗人遍地都是。我识的字不多,生的不貌美。爹都不要我,娘亦早逝。我只想闲散的过日子图个温饱。把我关在美丽复杂的皇宫我不会快乐。没有了唯一的爱慕我会死去,变成一把丑陋的枯骨。我爱皇上,可我想跑,想好好的活。我想死在宽阔的黄土地里,也不想腐败在汉白玉的棺塚里。我不是不高兴,我是忍住了不哭。两年的快乐不够我回味着过完下半辈子。不够,不够!

“这是怎么了?哄着哄着还上脸了,哭什么?”皇上把我的脸压在胸口抹泪。我的泪不值钱止不住。我不是自卑,是对皇帝没有信心。千古里哪个帝王能守着一人独老?有钱的百姓不能,坐拥天下的君王更不能。两年前皇上能抱着美人忘了德云宫的韩清,两年后又怎能守着我过下半辈子。我不是娘,做不到她下药那一刻的决绝。我只能逃跑,一次、两次到怨死在皇宫里等不到皇上的怜悯。现在抱着我的皇上总有一天会厌了我、丢了我。还离皇宫千里之遥,我害怕我不想受委屈。吃不饱穿不暖我不怕,这心也守不住,我啥也没的。我不指望娶妻生子我只想带着宝宝煮一辈子的馄饨。风吹日晒也好,破衣烂衫也罢。我没出息,只想搂着宝宝吃一月一顿的猪蹄髈。

“韩清!怎么了!别哭,喘气儿!“皇上急急的拍着我的后背给我顺气。

我突然的起身跪在皇上面前磕头。“皇上,求您让我回去吧!我一辈子都感激您。我给你磕头。看在韩清爱您敬您的份上让我走吧!我不能跟你回宫,不能。”

我克制不住的哭饶出声。“皇上,求您了,求您。”

我跪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己。我害怕,真真的害怕。再进到皇宫,这外边的天我就看不到了。逃得了一次两次,哪来的三次。本以为两年的高枕无忧便会有天长地久。皇上来了,我咬牙等死。不是,却是要我过没有奔头的日子。韩清什么都可以没有,但唯不能没有奔头。没有奔头我活不到这么大,我养不活宝宝。皇宫的高墙会硬生生的断了我的奔头,我啥也没有了,便没法活了。皇上的好能撑得了一年两年撑不到一辈子。我没看够江南的烟雨,我还没见得塞外的牛羊。我不甘心,不甘心哪!

“韩清,你是不爱朕,还是怨朕?跟朕在一起有那么难吗?朕的身边难道放不下你吗?”皇上的声音震得我心口生疼。

“皇上,我不怨你。我爱你、敬你,可皇上不爱我。韩清会贪心,韩清的心里会发梦,总有一天会恨皇上。皇上别让我恨你、怨你,让我走吧!韩清不求皇上挂记,只求不给皇上怨恨。韩清命薄,求的粗鄙,只求一生清苦安稳。求的不多,这就够了。求皇上给我,让我自生自灭。”

“韩清,朕是天子。爱天下子民江山如画,唯不识情爱。朕不知爱不爱你,朕牵肠挂肚的寻了你两年只是想忙完公务见见你,怕你的这双手累的出了口子。给你安稳、疼惜你。你求朕也没用,朕不会放你走,不怕你恨亦不怕你怨,绑在身边。”

皇上拉起我按在腿上,不嫌弃我的眼泪沾在身上。“韩清你聪明一时怎么不见朕对你的好。让宫中教养你的养子,三番两次的准你出宫访友。这大翔皇室的多少先例开在你的身上。你两度逃宫亦未罚你分毫。这硬生生的两次死罪朕都当没见。韩清,你太任性了。朕是对你的纵容太多助长了你的气焰?怎会让你如此的不知天高地厚!”皇上的双手使力勒得我腰间疼痛,一番话咬牙切齿让我既心暖又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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