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醉情——冷音
冷音  发于:2010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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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初春的天气仍透着几许寒意,尤其是在天色仍是一片灰蒙,湿气极重的清晨,更是寒意刺骨

,彷佛仍是隆冬。
天凉如此,在郁郁林间更显明白,但空气也因此格外清新。马蹄踏于层层落叶之上,蹄声几

微,反倒是枯枝落叶断裂的细碎声响不绝于耳。
马在林间小径行得缓慢,但却步步稳妥扎实,显而易见的是匹好马。驭马者则是一名身着墨

绿长衫之人,容貌俊逸,神态温厚自适,一身气宇非凡,一瞧便知绝非泛泛之辈。而在他的

怀中,一抹白影侧坐柔顺的靠卧着,及腰长发披散于身后,靠在青衣人胸口的清丽容颜足称

绝色。双眸紧闭,神情之间带着浓浓的倦意。
温柔的瞧着怀中安睡的人儿,着了一身墨绿长衫的东方煜尽量控好坐骑以免因过于颠簸而惊

扰了他。
果然是昨晚过于放纵了……望着清丽容颜之上的倦意,东方煜有些歉然的想着。纵然向来都

是这个恋人主动挑逗的,但毕竟也是因为自己把持不住的要了他,才会让他累成这副德性。

思索着,目光之中已满是疼惜与不舍。
不久,天色已逐渐亮了起来。林木略为变得稀疏,原先的小径也渐宽了。再向前行去,不一

会儿已是一幢精雅竹舍出现在眼前。
停下了马,他温柔的替怀中的人儿理了理长发。
「到了。」语音温柔,满溢着疼惜爱恋。
原先紧闭的眼帘因而缓缓睁开,一双平静澹然的眸子一如神情仍带着疲惫。
 
「什么时候了?」白冽予轻问,音调毫无起伏,慵懒的姿态莫名的给人一种极为魅惑的感觉


「卯时上……」
柔声答道,心底却因恋人摆明了就是还没完全清醒而一阵莞尔。
应该可以算是特权吧?因为只有在自己的面前,他才会如此的毫无防备而在一点自觉都没有

的情况下表现出如此般惑人的姿态。
真要说起来,这两年他的确是改变了不少。至少,以前的白冽予绝对不会像在温府之时,面

带微笑的闹人。纵然是对他人也能分享这绝美笑靥感到有些……气愤,可是东方煜还是逼迫

自己按下这种想法了。白冽予能逐渐放开,就表示他对自我的自责苛求已逐渐减少。单是这

一点,就比任何事都来得重要。
所以,虽然不愿意让其它人瞧见他的容颜,他的笑,乃至于他的一切,东方煜仍是默默了压

下了内心过强的独占欲。
不过话虽如此,他仍不希望白冽予此般毫无防备的惑人姿态给其它人瞧见。
「你又再想什么了?」突地,低幽的嗓音打断了东方煜的思绪,语音之间所夹带的冷然与嘲

弄清楚的显示了声音的主人已经明显的清醒了不少。
白冽予一双寒眸目光极为锐利的瞅着他,神色间带着几许嘲弄。然而,缺少了的恶意笑容明

显的告诉了东方煜在他这些表面的情绪之下,隐藏着的是异于平时的、过强的哀凄。
相守至今已是两年过去,他心里的伤痕还是无法弭平。
「没想什么,倒是你……」有些担忧的望着怀中人儿,搂着他的力道更紧了几分,「别想太

多,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了。你还有我啊!」
「嗯……」轻应一声,柔和的轻笑在清丽容颜之上漾开,端的是绝美惑人。一双寒眸因此而

添了温度,他眷恋的将身子更进一步埋入东方煜怀中。
瞧见他的举动,东方煜极为宠溺稍稍动了动身体让他能靠得更为舒适:「你想再睡一会儿?


「不……我要你抱我下去。」
完全是任性的要求,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反对。毫不迟疑的,东方煜就着他靠在自己怀中的姿

势横抱起他,身体微微后倾,一个翻身便俐落的下了马来。
「好身法。」
白冽予简单的赞了一声,伸手往东方煜肩头借力一按,雪白的身形已然跃起,在空中动作极

为流畅的一转,而后飘然落地。
然而,绝丽容颜之上,此时已是完全的冷然淡漠。目光飘向前方不远处的墓碑,他缓步上了

前去,在坟前停下。
目光怔视着墓碑,许久……
「来。」一旁的东方煜递了炷香给白冽予,那是他趁着恋人上前的当儿匆忙进屋取来点的,

「先上炷香吧!」
「谢谢。」简单谢过,白冽予接过香,目光之中却已不再是方才的冷然。
碑上的墨迹仍旧,字体端正劲傲却带了分阴柔寒气。那是他的字──
恩师聂昙之墓。
一双寒眸之中已是百感交集,苦涩一如内心……

第一章
夜色深沉,秋意寒凉,策马急驱向前,鞑鞑的马蹄声在宁静的山道上显得格外的清晰。
两匹快马一前一后的奔驰着,马上分别是一白一褐的两个身影。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之上仍能

驭马如此快速,足以见得驭马之人高超的马术。
不久后,几盏灯火映入眼帘,再向前行去便要入了镇上市街了。几乎是同时的,两匹马被收

紧了缰绳,俐落的停下。
足可见两匹马也是优秀的骏马。
「就这儿吧。」
看了看山道尽头旁的树林,悦耳的低幽语音轻道。一个翻身,白影身形流畅的下马,如流水

般顺畅而无一丝滞塞的动作令脑后及腰的长发撩起了一阵舞动,继而再度平顺的覆在背脊之

上。
如同秋意般清冷,寒凉的月色之下映照出的是一张清丽绝伦的容颜,却透着比月色及天候更

加冷冽的气息。
「是。」
褐衣人恭敬的应了一声,也是翻身下马,动作轻灵活泼。
他有着一张相当秀气的脸庞,看来比白衣人约莫小了五六岁,还是个少年的年纪。相貌虽不

及白衣人来得美丽,但却充满着与白衣人迥异的阳光气息,秀丽而充满生气。
两个人由容貌上看来似乎都给人相当文弱的感觉,尤其是那名白衣人。但只要是稍有见识的

人,由方才那一个简单的下马动作都可以知道他们绝非等闲。
擎云山庄,当今江湖上四大势力之一,所保之镖从未遭劫,以保镳事业威震江湖。而这两人

正分别是擎云山庄的二庄主白冽予,以及四庄主幺弟白堑予。
一张清丽的容颜之上无多余的情绪,白冽予牵马入林,并挥了挥手示意弟弟跟过来。
「交给你了。」
「好的。」
系好马,白堑予自马上取下行囊,拿出了那令他名闻天下的好伙伴。
大地之堑白堑予,以善于利用自然物作为暗器以及出神入化的易容术闻名。传闻他的易容术

能令七十岁的老头子变成二八年华的少女,也令十几岁的阳刚少年变成七十岁的老太婆。经

他妙手,除非该人自己言行露出破绽,否则绝无可能遭人识破。
现下,为了即将执行的任务,白堑予开始替自己的哥哥易容。
阖上眼帘,绝丽的面容上是一片冷然。
表面上是任务……但事实上,却是为了了结多年前的仇恨……否则,现在出来的不会是他,

以智闻名,却从来没出过一次任务的白冽予。
十三年的时间乍看虽长,但对一个潜藏等待时机复仇的人而言却是正好。
十三年的时间足够让敌人松懈,也足够使一个废人成为绝顶高手。
寒冰之冽白冽予,号称擎云山庄的智将,传说他在幼时遭遇危难,是个不能武的废人,是以

多年来从来没有出过一次任务,没出席过任何一次的正式场合。众人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

人,因而有关他的谣言甚多,甚至有许多仇视擎云山庄的人更将他说成是个无能的懦夫。这

些谣言从来没有获得澄清,并因而逐渐成为一般人的「共识」。殊不知这谣言传得越盛,就

越是合了白冽予的心意。
最高名的谎言就是九实一虚,九分真,一分假。而这一分假……则是整个谎言的关键。
他是个废人吗?当然不是。
十三年的隐藏,就是为了复仇,也只是为了复仇。
「好了。」
弄了好一阵子,白堑予终于停下了动作,并在端详了好一阵子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容颜上的清丽已为约莫三十四五的粗犷所取代﹔原先修长而优雅匀称的身形也变得壮硕。将

一个丽人弄成了一个粗鲁的中年大汉,足以想见白堑予技术的出神入化。
「好,依计行事。堑。」
白冽予向来相信弟弟的技术,是以并没有多做确认。语气平淡依旧,叫人难以相信这是一个

内心的复仇之火早已旺盛的人会出现的语调。只见他身形一闪便即出了树林,动作迅速而毫

无停滞。
望着哥哥离去的身影,白堑予不由得深深一叹。
自从娘亲被杀之后,已经过了十三年了。而这十三年来擎云山庄对于当年潜入山庄杀害庄主

夫人的凶手一直迟未追究,原因正是在于他的二哥……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开始变得冰冷不易亲近﹔为了复仇,他成为了医仙的弟子,离家学艺。

他勤练剑法,博览医书药书就是为了复仇,甚至,到了可以不惜一切的地步……
心底一阵担忧,白堑予忍不住再度深深的叹了口气,出了林子。
* * *
所谓的「纯朴」用来形容白莲镇这个地方是再适合不过了。
没有热闹的市街,只有早晨的早市以及固定一个月一次的市集,以及彼此熟稔,亲切而好客

的村民,白莲镇就是这么一个民心纯朴的地方。正因为它的宁静易与,是以当年在朝间势力

庞大的前宰相卓常峰挑选了此地作为他辞官退隐的地方。纯朴的乡民也不会想那么多,大家

都只知道他是「读过书,乐善好施」的卓员外,却不知道这个「乐善好施」的卓员外至今在

朝中仍拥有不小的势力。
不过,这几日来白莲镇上唯一的一间小客店却表现出了异于以往的热闹。
这间小客店就坐落在卓府的旁边,可说是通往卓府的必经之地,据说是卓常峰资助店家开的

。若是前往卓府拜访的客人多了些,店家还会空出房间来帮忙。除此之外,这店里平时常是

乡亲们聚集闲话家常的地方,人情味相当浓厚。
「我告诉你们啊!那个黑影一闪就消失了,根本就不像是人!我那时真是吓死了!」
前脚才刚踏入客店,白冽予便听到了一个顾作害怕的夸张声音如此说道。双眸锐利的将客店

内的情况扫了一遍,只见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纷纷围成了一圈听一个站在中央,穿

得像个家丁的人说他的经历。
目光在望见那群听众中的一人之时,立刻被吸引了住。
一身藏青色的长衫虽然朴素,却掩盖不了穿者异于常人的气势。他有着一张相当俊逸的相貌

,一股潇洒的气息透着江湖中人特有的豪气。
不过吸引住白冽予的不是他的外表,而是在那外表之下的……属于「高手」的气息。
嘴角牵起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却在对方回过头时连目光一同收敛了。
 
  「那边的兄台,别站在门口发愣,坐下来和大伙儿一同聊聊吧!」
 俊逸的面容之上带着一个和善的笑容,热切的邀请着。
一旁的其它人经他这么一开口才纷纷回过了头来,但一见到是个长相一点都不友善的彪形大

汉,不少人登时露出了几许的诧异和疑惧。
这正是白冽予换成这种脸最重要的目的及好处──省掉了不少麻烦。
除非必要,否则他一向是不爱与人亲近的。
但这样的情况对那位似乎有些过度好客的仁兄没什么影响。他的脸上仍旧是一脸和善,那种

热忱的笑容甚至带给白冽予一种……有些愚蠢的感觉。
他的年龄看来要比自己长了几岁,但双眸之中却透着单纯的诚挚……以及对人的信任。
有趣的人。
清楚的察觉到他与自己迥异的待人方式,以及在那张俊逸面容之下的单纯个性,白冽予的脑

海中便即闪过了这个判断。
既然有这样一个有趣的人……不陪他玩玩岂不是对不起自己了?更何况他既身处此地,就难

保不会扰乱自己的计划。
「谢谢,那俺便恭敬不如……不如『听命』了。」
嘴角扬起,依样画葫芦的露出了一个愚蠢的笑容,粗着嗓子说出了一句蠢到极点的话。
如此的反应,在旁人的眼里看来,根本就是个痴傻的大汉嘛……不少人已因他那一句「恭敬

不如听命」而私底下窃笑了起来。
「是恭敬不如从命吧……长得这么大块头,却连点脑子都没有。」
不知是谁爆出了这么一句话,众人登时一阵大笑。
「是、是这样子的吗……」
闻言,白冽予搔了搔头,索性让自己变得更愚蠢些。
越是聪明的人,就越会装疯卖傻。瞧见了他的反应,众人面上的讥笑之意更盛,之前的疑惧

早已不复见。和其它人不同,那名青衣男子的神情仍未有多大的改变,但是望向自己的眼神

却多了一份打量的锐利。
并非自己的言行有了破绽……而是高手之间那种心领神会的默契。
两个人都没有说破,但心下却已暗暗有了几丝的估量。
众人一阵嬉笑过后,对这大汉的惧意早给拋得一乾二净。甚至有人已主动招了招手,让了个

位子给他:「你坐到这儿来好了。」
「喔,好。」
一愣一愣的回答着,白冽予上了前,坐了下来。
他本来是不太想和这群人打交道的……但既然其中夹杂了那么样一个人的存在,那多说几句

也无妨。何况探听情报也是颇重要的……至少就方才一进来时听到的那句话而言,这群人正

听着的事情和自己所要找的人绝对有关系。
心里在瞬间带上了强烈的恨意,但面上的神情却见不得丝毫的变化。
这个位子正好在那名青衣男子的对面。白冽予才刚坐好,他便伸手递了杯茶过来:「喝杯茶

吧!」
锐利的视线已转为原先的过度和善,语气热络得像是认识了好几年的老朋友一般。面上的神

情无一丝的虚情假意,诚挚所透出的温暖令白冽予感到了些许的……轻松。
有趣的人。
「多谢。」再一次的下了肯定的判断,接受了他的好意。
啜了口茶,虽嫌粗糙了些,但对于纾解喉间的干燥却仍是有相当的助益。在这种乡下地方是

讲究不得的,何况一个粗野傻汉哪懂得品茶?心下虽不满意那茶,但却仍是静静的将它一口

饮尽。
「咳!」
却听此时一阵轻咳传来。撇过头,只见方才被打断话的那个家丁模样的人被冷落了好一会儿

,心下不禁有些不满。一看到大伙儿终于又将目光朝自己集中了,早已蓄势待发的那人才满

意的点了点头,开口了:
「方才的话都是真的,我在卓员外那儿做了半年的事儿,这一阵子以来当夜职的时候不只一

次看到那诡异飘忽的黑影。而且不只我,其它的人也见到了。我说,莫非是卓员外做了什么

不可告人的事,让鬼上门来报仇……」
「胡说八道,卓员外是个大善人,我瞧那鬼应当是来报恩的才对。」
那家丁几句话说下来,句句都在危言耸听,叫众人听了心里发毛。说到最后,有人终于忍不

住打断了他的话。
「报恩?怎么个报法?」
「搞不好他是在替卓员外赶盗贼呢……」
「我觉得不是,那应该是那块地底下埋的冤死鬼想找卓员外替他翻案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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