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该跪下行礼吗?」他笑了笑。
「不必。」他也笑了。「你果然很特别!」
「不知道七王爷找我何事?」
「你可以唤我澄攸,这是我给你的特权。」
「七王爷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又是一笑。「我只是想看看你。」
「哦?」
「看看我得不到的东西。」
秋绝夜静默了。
「你可以没有司徒囹吗?」
秋绝夜开始有些警戒。「我不懂七王爷的意思!」
「你不必担心,我只是问问,我......不想让你恨我!」
「我不能没有他。」
「为什麽?我听说,他以前待你很不好的!」
秋绝夜敛了眸。「没有那回事。」
「真的?」
「那些都过去了,七王爷,我不懂,你为何要来问我这些?」
「也许,是因为我想拥有你......可是,你只想让司徒囹拥有,我只是好奇为什麽而已。」他低下头,走近了秋绝夜一步,秋绝夜听见声音也退了一步,他不由得苦笑。「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接近你一些。」
秋绝夜没有回答。
「我送了你很多礼物,为什麽不收,你不喜欢吗?」
「无功不受赂。」他摇了摇头。
赵澄攸轻轻笑了,他很久没听见这句话,所有人都渴望著他的恩赐,可以没有理由。
「你真的很特别!」
「是吗?」
「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好想要你,因为,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简单就能得到的人!」
「七王爷求的只是得不到吗?」
「我求什麽呢?」他又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求什麽,千辛万苦的穿越残剑山庄的守卫,他求的是什麽?
「七王爷很寂寞、不快乐吗?」
「什麽是寂寞?什麽又是不快乐?」在宫里、在人心中打滚久了,他已忘了什麽是寂寞,或者,什麽是快乐?
秋绝夜又沈默了。
「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轻轻的笑著,我知道,你在想著一个人......」而他,那一瞬间,竟好想成为那一个人!
那麽,他究竟是想要秋绝夜,还是想要一个会这样想著他的人?
「七王爷......」
他不能是他心中的那个人,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人了!
「我想要你,秋绝夜,我想要你对我笑......」
「不行的,七王爷,绝夜不行的。」他摇了摇头,不住的後退。
「小心!」
秋绝夜後退的太快,一不注意就要向後跌去,赵澄攸见状立刻向前抱住了他,在赵澄攸怀中,秋绝夜红了一张俏脸。
「谢谢!」
「可不可以笑一笑?」
他明明说的那样云淡风清,但秋绝夜却听的好想落泪......
於是,他笑了,很轻很轻,却是很美很美的一个笑。
只是,在那一抹笑里,赵澄攸看见距离,自己和司徒囹的距离。
他知道,他永远也不能让秋绝夜那样的对著自己笑。
他还是不行吗?
他永远找不到一个会这样对著自己笑的人吗?
「我知道我不能拥有你......但我是不是可以常常来看看你?」
「绝夜当然欢迎,只是希望下次王爷能从大门进来。」他又笑了,这次笑得有点调皮。
他拿出一样东西,放入他的掌中。
「这是?」手中的小小硬物冰冰凉凉的。
「只要有了它,你就可以在王府中畅行无阻,只要你有任何麻烦,随时欢迎你来找我!」
他知道他会用到的!
如果,他没有估计错误......
「谢谢。」
「那麽,我先走了。」
「等等,澄攸!」他唤住了他。
赵澄攸心一惊,他没想到他真的会用这名字唤著自己。「何事?」
「你总有一天会找到那个人的!」
那个懂他、想他的人吗?
「是吗?」
「嗯,相信我。」
「我相信你!」
二十二
因为想要安安静静的在没有束缚的环境下和秋绝夜走走,司徒囹只带了秋绝夜和莫淇灵,便悄悄地出了山庄。
「这样好吗,庄里的人会担心的!」秋绝夜还是有些不放心,即便司徒囹一再保证。
「相信我,没事的!」吻了一下他白皙的脸颊,司徒囹笑著牵起他的手。
听他这样说,秋绝夜也只好笑了笑,牵著莫淇灵同他一起走著。
但他就是有不好的预感啊......
夜市很热闹,司徒囹一面要顾著老想乱跑的莫淇灵,一面又要紧紧地牵著秋绝夜的手,细心的告诉他现在他拿在手上的是什麽东西,很忙,但他的脸上却一直挂著开心的笑容!
「这发簪很适合你!」拿起一支精致的琉璃簪,司徒囹将它放到秋绝夜手上。
他摸了摸手上的簪子,冰凉的触感让人觉得很舒服,但最特别的该是它的花样吧,不是一般常见的龙或凤,而是在末端上刻了些他摸不出的图案。「上面刻了些什麽?」
「两只飞舞的蝴蝶。」
「那叫比翼双飞,客人,这麽好的货色可不常见了,就买下来吧!」
又帮莫淇灵挑了一支绿玉钗,司徒囹才付了钱,带著他们两人离开。
「该回去了吧?」秋绝夜问道。
「也好,淇灵,你想吃些什麽吗?」司徒囹侧身问著。
摇了摇手上的小纸包,莫淇灵笑了笑。「我还有白糖糕呢!」
「那我们回去吧,要不庄里的人可真会担心了。」
「你也知道!」秋绝夜与他相握的手紧了一些,司徒囹笑了起来。
边走边聊,不知不觉的,残剑山庄就在眼前了,但司徒囹却突然停了下来。
不对!
秋绝夜亦停了下来,双眼不能视物的他,自是比平常人有著更敏锐的感觉。
「囹......」他的手有些冰冷。
「别担心。」
看来这下糟了!
司徒囹不在意的笑了笑,依旧是一派的悠与洒脱!
「出来吧。」
此语一出,黑暗中竟走出了近十人!
司徒囹眸一沈,不著痕迹的将秋绝夜及莫淇灵护在身後。「来者不善?」
「善者不来。」带头的人笑了开来。
「报上名来吧。」
「骆。」
翻云手骆?司徒囹敛了笑。
「放了他们,我可以跟你们走。」
闻言,秋绝夜拉住了他的衣袖,摇了摇。
他不要......
但司徒囹没有回应他,只是专注的看著眼前黑衣之人。
「和他们没有关系,放了他们。」
「这可不行,残剑庄主,我的目标不是你!」骆抽出了银刀,依旧笑著,但杀气却突然增强!
司徒囹蹙了眉。
目标不是他?
那会是谁?
秋绝夜、莫淇灵......不可能是莫淇灵!
「为什麽?」他不想承认,但他的声音确实有一些颤抖。
眼前有十个人,看来都是武林高手,而他,却得再护两人周全......这场仗,有胜算吗?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
「我可以......」
「你不可以!残剑庄主,听说你武艺高强、剑法精妙,今日骆可要好好讨教。」
看来,已无商量的馀地。
「我会让你後悔的,骆!」他拔出腰间的秋水剑,笑了一笑。
「很好!」
「站在这里,不要乱动,我定会护你二人周全!」
全字一落,秋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态朝骆袭去!
一瞬间,十人齐动,剑影交错在纷杂的杀气之间,迸出了火光。
司徒囹从头到尾都未离秋绝夜及莫淇灵身旁三步远,长剑在手中飞转,银光在空中流泄,一个、两个,倒地的人越来越多,但都不是司徒囹!
汗水如雨般落下,他有些累了。
但他的速度没有慢下,反而越来越快。
血花飞溅在他身上,他笑了,冷冷的笑容让刺客心惊。
什麽样的人,会有那样鬼魅般的笑靥?
战场中,分心的人便输了,长剑无情一转,眼前的人头立刻落下。
骆心不慌,他早知道这是一桩难如登天的买卖。
他推开了同伴,银刀朝司徒囹攻去。
司徒囹轻轻一挡,便扫去他千斤重的雷霆一招,骆一翻身,直攻向秋绝夜。
司徒囹没有让他得逞,袖里剑一飞,便格挡住他的攻势,一飞身,秋绝夜已在身後。
「要杀他,先问剑。」
「你,有了弱点!」而且还是两个。
骆的刀再不直接攻向司徒囹,他很清楚他们实力的差距,他的刀开始对著司徒囹身後的秋绝夜及莫淇灵,那是他的弱点。
司徒囹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但他依然不能放手一搏......
就在司徒囹专心一意的对付骆时,他忽略了骆的同伴,一名黑衣人悄悄的走向战场,保持著十分有利的距离。
一把小刀破空而来,划开空气的声音引起了司徒囹的注意,但却已措手不及!
他空手接下了飞刀,顿时,鲜血直流,他来不及喊痛,却分了心。
一分心,骆的银刀便直直朝目不能视的秋绝夜砍去!
他再快,也不会比刀落下的速度更快,司徒囹心一绞......「绝夜!」
突然,一道白袖轻轻扬起,骆立刻掩著鼻口,後退了数步。
「你会使毒?」骆惊讶的看著眼前仍像个孩子一般笑著的莫淇灵。
「淇灵?」秋绝夜仍不知自己已逃过了杀劫。
「没事......」他笑著的声音让秋绝夜安了心,但秋绝夜却看不见他苍白的脸色。
司徒囹没有放弃机会,他狠绝地猛攻骆!
每一道银光,都夹带著心痛。
只差那麽一点点,他以为他就要失去秋绝夜,如果没有莫淇灵,他就要失去他!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司徒囹的剑气改变了,变的冰冷。
骆不敢大意,但却依旧挡不住他疯狂的攻势。
长剑攻向他右侧的空隙,他咬紧了牙,用一臂交换司徒囹一时的动作停留。
掌气朝司徒囹的胸膛袭去,司徒囹回剑一挡,便已撤去八分气劲,只是,翻云手毕竟非浪得虚名,秋水剑断!
司徒囹丢去断剑,冷眼看著骆逃走的身影。
「囹?」秋绝夜朝他伸出了双手,无助的。
他抱住了秋绝夜,脸色却和方才的莫淇灵一样,有些苍白。「没事......」
莫淇灵没有开口,沈默地将手搭上了他的脉搏。
司徒囹只是奇异地看著莫淇灵。
他听任风说过,莫淇灵天资聪颖,自通医术,但是......
莫淇灵只是朝他笑了一笑,那是多麽天真的笑容,但却有著成熟的面孔,矛盾的结合。
「你中毒了!」
「囹!」秋绝夜紧张地抓紧了他的手。
「没事。」他拍了拍秋绝夜的头,勉强的笑了笑。「我们先回残剑吧。」
看了看自己泛黑的掌心,他默默无言。
这时的司徒囹,仍然能笑著让秋绝夜放心。
但当他们三人回到残剑山庄时,却看见了一个意料外的人影。
「跑到哪儿去玩啦?这麽久!」
莫淇灵马上扑了上去。「风!」
「任风......囹受伤了!」
任风眉头一蹙。「受伤?你们遇袭?」他连忙的走向司徒囹及秋绝夜。
看见司徒囹额上大滴的冷汗,任风心中已轻喊不妙。
司徒囹还是笑著。「任风,你回来啦?」
「你中毒还动真气?」
「呵......不动真气怎麽保护人呢......你傻啦?」
「都是我......」
「我没怪你......不许你哭!」
「快扶他进房吧!」任风正想扶起司徒囹,他就这样突然的倒了下去!
「庄主!」
「囹!」
绝夜,不许哭......
二十三
「什麽,你误伤了囹儿?」黛眉微蹙,司徒玉宣声音微扬。
「骆办事不力,望夫人恕罪!」
看了骆的断手一眼,她叹了口气。「也罢,你起身吧。」
纤指轻敲著桌面,司徒玉宣突然想到什麽似的问道,「你说你误伤了囹儿的是何毒物?」
「鬼咽。」
「呵呵。」
司徒玉宣突然轻轻地笑了出声,骆心一惊,连忙问道,「不知夫人因何而笑?」
「骆啊骆,你可知这鬼咽是天下奇毒?」
「知道。」
「炼制解药需时三个月,而毒发至身亡只要五天,换言之,囹儿必须得到现成的解药。」她拈起一朵牡丹,巧笑嫣然。「而天下间,鬼咽的解药唯有两颗,一颗自是在药王手中,而另一颗,就在七王府......」
骆没有回话,仍是不解。
「听闻最近七王爷恋上了一名丽人呢!你可知道是谁?」
「属下不知。」
「呵呵。」牡丹花瓣片片落下,衬得她笑靥凄红。「秋绝夜。」
******
「鬼咽?」秋绝夜苍白了一张容颜。
莫淇灵扶住了他,要他坐下。
「是鬼咽没错......」任风的脸色亦好看不到哪去。
「鬼咽发作时,中毒之人将生不如死......炼制解药需时三月,毒发只需五日......」秋绝夜缓缓的念出他在医书上所知之事实。
「我们必须在五日内找到解药,不,该说找到药王!」
秋绝夜笑了,有点哀伤的笑著。
药王生性喜爱浪迹天涯,谁知他现在何方......
任风无力的坐下,他也知道,要找到药王比炼制解药更难,但司徒囹等不到那时了!
「总之,我先派人出去打听,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也许,别的地方还有解药,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作了决定,任风便立刻前去实行。
秋绝夜只是静静的待在清云居,陪著司徒囹,即使,他还不曾睁开眼睛。
「囹......」他心疼的握著他的手,痛恨著自己的无力!
他一直是个包袱,对谁都是!
如果不是他看不见,爹会教他武功,他不会是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秋绝夜!
至少,他不想拖累司徒囹,不想啊!
泪一滴滴的落下,但却没有人为他轻轻拭去。
「别哭了,司徒囹要醒著,也不愿意看你这样的!」
「淇灵?」
「不哭,司徒囹会心疼的!」用袖子为他拭去了眼泪,莫淇灵倒了杯茶放入他掌中。「喝杯茶,你滴水未沾呢。」
「我......」
「不要以为自己是包袱,没有人这样想的,你要放宽心,总有你才能做到的事。」
「淇灵?」他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些都是风教我的,不对吗?」他笑了一笑。
「不,你说得很对......」
「很晚了,我带你去休息吧。」
「不用了。」他摇摇头。「我在这里就好,我想陪著他。」
「那好吧,我先离开了。」
听著莫淇灵的脚步声离开,秋绝夜在床沿趴下。
有他能做的事吗?
他想为司徒囹做些事,什麽都好!
突然,他听见有人走入房中。「谁?」
「不要大声叫嚷,我是来帮你的!」
「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事,我知道哪儿有鬼咽的解药。」
「哪里?」秋绝夜急急地问道。
「这是七王爷要我给你的信。」不知名的人交给他一封信後,便消失了踪影。
信?
拿著手上的信,秋绝夜不知所措。
他......怎能看信?
但这封信拿在手中的感觉实是有些怪异,也许......
他拆开了信,倒出一片竹简。
纤指轻轻抚过竹片,他藉著指尖的触觉读著他并不陌生的文字。
「澄攸......」
若信上所说属实,那麽,司徒囹就有救了!
他笑了开来,但笑容却又马上沈寂。
司徒囹不要他和赵澄攸有任何接触的,他知道,他不喜欢!
可是......他已经没有选择,不是吗?
也许,他应该等等任风那儿的消息......
将竹片放入袖中,他有些忐忑不安。
就这样到了清晨,他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吵闹,然後,有人推开了门。
「囹儿!」
是宣慈夫人?
他紧张的站起身。
「囹儿!」司徒玉宣冲到床前,没了平时的雍容华贵,发髻还有些散乱。
「宣慈夫人......」任风跟著进来,语气却有些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