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孤光残照
孤光残照  发于:2010年1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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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或者说,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封天魈是什么样的人。”文勍眨了眨空茫的眼,冷冷一笑,“我宁愿你将我交办官府,也好过在你这种人身边。”
“你……”
院外一阵喧哗而来,迈入的男子一身明黄衣衫,剑眉星目,尊贵天成。见到封天魈怀中的少年,冷冷一笑,“封爱卿,朕还道你去了何处,看来朕来得真不是时候呐。”

“皇上。”封天魈没有行礼,却将手中的衣衫卷向文勍半裸的身体将他牢牢抱在怀中,“您不在大厅,怎么回过来后院?”
“我带皇上过来的,顺便看看你的宝贝。”苏涵遣退左右笑着开口,“你不去前庭陪着你的郡主,倒是在这里对个钦犯暧昧不清,不知是何用意?”

皇上?文勍心中震了一下,总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与谁的声音异常相似,却不敢确认。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脑海中瞬间浮现那个苍茫的天,缭绕在周身的血气和淡淡的梅香,心中一痛,突然笑了起来,“原来你就是那个昏君。”

“住口!”封天魈想阻止却被他闪了开来,虽目不能视但功力犹存,一个闪身就掠到男子面前,一掌拍出,“就是你将雩害得那么惨!”
掌还未落到那人身上,就被身后的劲风挡了开去,脚步不稳的退后几步。
“放肆!这里岂是你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是封天魈的声音。
掠到自己身边的人显然是气急,出手自然不会轻。巴掌落在脸上清脆的啪的一声,过大的力道让没有丝毫准备的文勍咬破了唇,渗出血丝来。
封天魈看着心疼,伸手去抚,刚碰到就被他躲了去,笑得很是凄冷
“封爱卿,你允诺朕的事情呢?”
“臣失职,请皇上查办。”封天魈回答的很淡漠,甚至连头也没回。
任霆冷笑一下,轻轻扬手,呼啦啦围上一对宫廷侍卫,将个小院困得水泄不通。“皇上什么意思。”
“封爱卿办案有功朕自是舍不得将罪,眼看你与郡主的婚期将至,爱卿还是先准备婚礼为好。朕今日要将此人带走,想必爱卿不会阻拦吧。”
“……”
文勍冷冷一笑,毫不犹豫的转身朝几人走去,却被封天魈一把扯了回来,“请皇上再给臣些时间……”
“三天。”任霆哈哈一笑,俊挺的面孔却更是阴沉,“朕三天后就要答案。否则,朕不介意当朝亲审。”
“……。”
“来人!摆稼回宫。”
“恭送皇上。”
离开经过文勍身边时,一人身上散发出清浅的香味,文勍面色终是变了一下,一把捉住那人的衣袖。
“怎么。文公子是打算告诉我么?”
是大漠中那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文勍心下一念,轻轻开口,“悠然哥,在哪里?”
那人突地一笑,将他推向封天魈,拂袖而去,“你还是担心自己的好。”

23

封天魈轻轻接住倒来的身体,吩咐道,“来人,送他回房。”
听得此话,正被人前呼后拥走出门外的男子脚步突然顿了一下,回头冷笑着开口,“朕不记得朝廷钦犯有此礼遇,如若封爱卿未有天牢,朕不介意让刑部借出天牢给爱卿使用。”

“不劳皇上费心。”
封天魈垂头看了文勍一脸淡漠,长长叹了口气,“带他去地牢。”
任霆侧头冷冷一笑,转身拂袖而去。
苏涵拍了拍封天魈的肩,嘿嘿笑着,“封兄,这可怪不得皇上狠心,谁要你偏偏爱上逍遥楼的人……”
“苏大人走好,不远送了!”
明显的逐客令让苏涵又是一阵怪笑,“必要时候,在下会助封兄一臂之力。封兄好自为之。”
封天魈丝毫没有理会,阴霾的眼冷冷望着走远的人群,狠狠一拳砸在汉白玉雕刻的亭栏上……

封府.地牢
初被送进来的时候,到还真有点地牢的模样。文勍偏头听到四周忙忙碌碌的人群,铺被褥的,架火盆的,裘衣兽皮摆了一床用来杜绝寒气。不仅挑唇一笑。
“什么意思?”
“你不能受寒。”
地牢距离后院不远,悠悠的可以闻到淡淡的丁香花香。文勍也懒得说什么,转身摸到铺好的床边躺下,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说是三天的时限,封天魈却只字不提逍遥楼的事情。
但明显的,每日从皇宫回来的封天魈一天比一天急躁,深邃的眸子也布满了血丝。想是那个狗皇帝给了他不小的压力,但自始至终,封天魈始终沉默不语的拥着他一觉到天明。

很快到了距离约定期不足一日的晚上。
封天魈喝了许多酒,遣散了所有的仆人独自来到地牢。憔悴而疲惫的身躯站在地牢门口久久不曾移动。
文勍闻到了酒味,习惯的侧了侧头,随即很快的转过脸去。是这连月来封天魈见惯的冷漠疏离。一把摔碎了手中的玉杯,几步踏上来卡住文勍的脸,强迫那双清冷却神采全无的眸子对上自己狷狂的眼,“你当真什么都不在乎?!”

“你要我在乎什么?”文勍突然觉得可笑,不禁嘲笑出声。
“你不在乎被他们带走,不在乎……”
死,这个字,在这个从来不在乎他人生死的男人口中盘庚良久却终是说不出来,文勍冷笑,“就算死也好过苟活在你面前。”
“是么?”封天魈震了一下,一双大掌握的自己肩头生疼,隐隐带着颤抖。文勍抬头,虽看不见却可以想象那双布满血丝的眸中绽出笑意,听得那沉稳的声音徐徐开口,“但我却不允许,要死,也要在我面前!”

“……”瑟缩了一下,文勍瞬间垂下头来。方才传入自己而中的却是从未有过的悲怆语调。那一瞬间,文勍几乎以为可以看到了这个男人的泪,痛苦而绝望。
“来人。”
“属下在。”
“送他去刑房。”
“是。”
遏制自己肩头的手终于松了开来,取而代之的是两双粗暴的手臂。沉重的锁链套上颈项,扣住手腕,刺骨的冰冷。
文勍一笑,“你早该如此。”洒脱的转身回头,不泄露丝毫的不舍留恋。
总是这样。
我们的纠缠,仿佛源自远古。
在这个纷扰的世界,千回百转你我才相遇,不说那一段餐风饮露的艰辛,不说那一段穿越黑暗的等待,最终的最终只是,也只是,来不及说再见,而已。

果然是刑房的味道,与逍遥楼的别无二致。阴冷的环境弥散着浓烈的腥味。
多数时间是自己监刑看着各种各样的人血肉模糊的挂在这里,对于各种刑具到了麻木的地步。但这次不同,被扣上镣铐悬挂在刑架上的偏生是自己,记忆中火苗的阴,刀锋的冷,让文勍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怕么?”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挑起他的头,“只要你说,我便放了你。”
文勍啐了一口,索性阖上眼睛。
封天魈后退了一步,握紧了拳几乎攥出血来,“用刑!直到他肯说为止!”
一边的打手犹豫了一下,从墙上去过皮鞭沾上水。这鞭子虽是寻常粗细,但却是由鳄鱼皮捻制而成,粗软牢固,韧性非同一般。一鞭打上去,虽不会皮开肉绽但却是外表皮肤完好,皮下血肉却已经糨烂了,即便行刑中忍得下来,日后疗伤须割开皮肉敷上药物才可以康复,这一刑胜似两刑的打法,很少有几人能撑得下来。

刚举起鞭子,手突然被人扼住,回头一看更是吓了一跳,“主人?”
“退下。我来。”
“这……这刑罚太过残忍,主人还是回避为好。属下定不负主人托付将口供问……”
“退下!”
“是。”站在一边的众人眼见形势不对,呼啦啦全部撤了出去,留下二人和一室空寂。

“咳咳……”
“小白。”封天魈走了上来,不舍得将他抱在怀里,头埋在他颈项处低低的开口,“过往一切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希冀你的原谅,但要你相信,真的爱……”
“我不想听。”文勍冷冷的开口,撇过头。“那日风中我未能听清的话,就说明了我们没有这段缘分。你又何苦伤春悲秋的做戏给我看。我文勍早就说过,宁愿死也好过苟活在你身边!”

封天魈突然冷笑了起来,退后一步,似在回忆。半响,劈手一鞭卷来,疼痛中文勍隐约听到,“……你明明说过你断不会伤害爱你的人……”
文勍突然觉得好笑,所以干脆大笑出声。“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故事。”
封天魈却是不再说话,飘摇的火光下丝毫看不清他的面孔他的表情,周身的疼痛让文勍明白,他真是鞭鞭不留情……
“呃……”又是一鞭卷上胸口,似是听到轻微的断裂声,疼痛已经是感觉不到了,口中有什么呛了出来,溅上胸口,神志也模糊起来……

再次醒来的时候,仍然身处刑房,四周很安静。
“呃……”
“呵……”封天魈笑声传来,让文勍没由得一阵恐慌。
“封天……咳……”
“为什么!你就是不说……”封天魈蹲下身笑着用袖擦去他口角涌出的血沫,指腹抚摸着苍白的面颊凝望良久,“小白,我们真是回不了头了。”
文勍有些不明所以,只是直直的看着。
封天魈轻柔的一把将他抱起,用力抱在怀中,垂首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很温柔却有些冰冷。“伤了你,我却无法说对不起。
文勍明显感到他的身体在颤抖,似乎有什么液体滴落在自己脸上,沿着脸颊落入发丝,凉凉的……
他在哭么?
文勍愣了一下。在你这般利用背叛我之后,我没有落泪你却哭了?
“我们走吧。”
去哪里?
封天魈似是看出来他的疑问,依旧笑笑,“你知道,我是舍不得让你死的。但我更不想你落在任霆的手中。”
“……”

果然是五月天气,阳光虽不算强烈却开始感觉到些微的暑气。
封天魈一直将他抱在怀中。走出院落的时候,将什么东西轻轻的递到文勍手中,清冷雅致的香气,是后院的丁香……
上马。
出府。
穿过熙攘的人群街道。
鸟雀啁啾的乡野。
风是益发轻柔起来。身后传来刀剑相俎得丁当脆响,但自始至终都没有人说过话,封天魈将他轻轻的拥在怀里,仿佛护着自己心爱的情人。文勍笑笑,将头靠在封天魈怀中,身上依旧痛得厉害,心却是越来越坦然……

“到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由温暖和煦到寒气逼人,文勍只听得封天魈在耳边低低的说了什么,刚醒来就被他抱下马来。
“呃……”
不知身处何地的他,有些茫然的四处张望,却还是漆黑一片。有激烈的风从下方吹来将长发卷上天际……
“这是是京城后的临山,”封天魈松开手让他站定,退了开去,“我们现在,就在临山的山崖……”
“哦。”文勍应了声,微微的动了动脚,听得有碎石簌碌碌滚下去,顿住。
“勍。”
“嗯?”这是封天魈第一次称呼自己的名字,文勍却对此中的深意一片彻然,侧头浅浅一笑。
“我喜欢你。”
“嗯。”
“我爱你。”
“嗯。”
“时间到了。”
“我知道。”
“你依旧不说么?”
“……”
“我不想再动手杀你,所以,从这里跳下去吧。”
“好。”文勍淡淡的回答,他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不远处的男人在落泪,心却不在痛了。“封天魈?你说过从不骗我,是不是?”
“是。”
“走到你身边,需要几步?”
“偏左,七步。”
“嗯。”文勍微微一笑,小心翼翼的迈开步子,缓缓的数着脚步,一,二,三……
站定在他身边,空洞的眸子静静的落在封天魈的脸上。慢慢的伸出手,微曲了拇指轻轻印在封天魈的唇边。收回手,转头,缓缓的原路返回,再次在崖边站定……
坚定的,温柔的,决绝的,垂首将唇落在碰触封天魈唇畔的那手指上,而后抬头轻笑,后退……
飞舞的白衣被风卷入夜空,暮色的苍茫,寂静的险壑,夜风的微薰,究竟有什么是始终无法历练?
无奈,是留给我们唯一回忆的标签,证明了那依旧历历在目,记忆犹新的过往云烟。那一切的镜花水月,昙花一现。“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枉然。”
那回忆中最真的挚爱,那曾经刻骨铭心的恨,最后也只是记忆中的一缕薰香……
谁说,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不说爱你,是因为还爱着你。
不说恨你,是因为无法恨你。
能不能让我们就这样相忘于江湖?不再有悲哀的纠缠,不再有所谓的不舍。一滴泪水,给你,一半用来怀念,一半,用来遗忘吧……

封天魈分明看见了他的泪,也看到了他的决绝,却没有任何的言语,高大的身躯甚至连动也未动,眼泪却簌簌的落了下来……
“主人……”身边手下走到他身边递来了信函,他却看也没看抬手撕碎,冷冷开口,“通知苏涵,逍遥楼忘忧,畏罪跳崖身亡。”
“是。”


24

逍遥楼的忘忧死了!
建元八年农历五月初二,死于京城临山。
这个消息在短短的三天之内传遍大江南北,有无法亲手报仇而扼腕叹息的,有仇人已死大块于心的,更多的却是期待着逍遥楼与朝廷六扇门之间的争斗。
有消息说,逍遥楼对六扇门门主下了追杀令,由吹愁和冷情两大高手同时狙杀,更有好事者开了赌局压下两个门派的胜负。
从宫里也传来消息,说是当朝天子在忘忧死的第二天,莫名其妙龙颜大怒,命人杖责一名身份非常特殊的神秘男子,几乎毙命。具体如何却是没有人能知道。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一转眼过了三年,逍遥楼与六扇门依旧活跃在江湖,各不相干。人都是健忘的,他们似乎更执著于新的人,新的事物和新的内幕。
忘忧的死,已经渐渐成了过往被人们遗忘。所以,当‘了恨’替代‘忘忧’登上五大首席杀手的位置时,这个消息比当年‘忘忧’的死,造成的震撼更是强了几分。人人都在揣测这个‘了恨’是谁?

猜测归猜测,了恨却是从来没有在人前出现过,所以他的身份更是显得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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