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房后边原有一片小花园,园中一方池塘,一座假山。几株垂柳斜倚在池塘之上,柳叶柳条随风舞动。一座青竹搭成的精致凉亭傍着池塘而建,亭内石凳石桌,一应俱全。凉风徐徐从亭中穿过,使人遍体清爽,暑意尽消。
欧阳英悍进了亭子,只见明哥儿正弯腰俯在凉亭栏杆上,向着池塘里呆看,竟没听见王爷的脚步声音。欧阳英悍走过去,问道:"看什么这样入神的?"明哥儿一回头,顿时满脸喜色,笑道:"爷你回来啦!"一边说着,伸手向池塘里一指,笑道:"爷你快看,那儿有一对好漂亮的野鸭子!尤其那一只,羽毛好鲜艳!"
欧阳英悍向着池塘里一瞅,"哈"得一乐,笑道:"傻瓜!那是鸳鸯,什么野鸭子!"明哥儿一听,赶紧回脸又瞅了半天,方道:"那就是鸳鸯么?虽然好看,比画上可不如!"欧阳英悍觉着有些好笑,又骂了一声"傻东西!"明哥儿忽然眨巴眨巴大眼睛,嘻嘻笑道:"爷!小的记得有句戏词叫‘只羡鸳鸯不羡仙',鸳鸯长得并不是特别好看,尤其你看看左边那一只,一点不觉得漂亮!有什么好羡慕的呢?"欧阳英悍双眉一挑,瞅着他俊俏模样,道:"你是真不懂呢还是故意勾引爷?"明哥儿红了脸,咬着嘴唇嘻嘻笑道:"小的......自然是真不懂!"
一边说着,见王爷瞅着他的眼神怪怪的,绯红了脸又掉头去看池塘里的鸳鸯,问道:"爷!你说......哪一只是雄的?哪一只是雌的?"欧阳英悍心不在焉,伸手在他丰满挺翘的小屁股上抚摸,随口说道:"羽毛比较鲜艳漂亮的那只是雄!"
明哥儿嘻嘻一笑,扭了扭腰,又问出一句呆话来,道:"爷!为什么那些鸟雀都是雄的比雌的好看,为什么人就女的比男的好看呢?"
欧阳英悍听着他的呆话,按捺不住贴身从后揽住他腰,凑嘴在他耳边道:"乖乖!谁说女人就一定比男人好看,你这个乖宝贝不是比所有的娘们儿都生的更俊一些!"一边说着,便从后去舐咬那柔嫩的耳垂。明哥儿嘻笑躲让,央求道:"爷!不要啦!"欧阳英悍索性将硬硬的下体紧紧的抵在他后股之间,低声调戏道:"爷并没有把你怎么样,你要什么?不要什么?"明哥儿只觉后股上硬梆梆的顶了一大块,先是吓了一跳,随即便一阵神魂荡漾,一阵灵魂出窍,腻声叫道:"爷!"禁不住扭一扭腰。
欧阳英悍身上一阵绷紧,双手按紧他腰,斥道:"不许乱动,小心勾起爷的兴致上来,这会儿就把你当成女人用一用!"明哥儿神思恍惚,心情激荡,呻吟道:"小的......才不怕呢!"欧阳英悍低骂道:"你当然不怕!你这个兔儿崽子巴不得爷多疼你一些才好呢!"一边说着,伸手下去在他裆里一摸,道:"瞧你这小不点儿的东西,这宝贝儿倒精神!"明哥儿大羞,叫唤道:"爷!"
欧阳英悍听他腻声叫唤,愈发起兴,一手搂紧了他,一手向上隔着衣服抓揉他胸脯上倒也生成的两块圆圆的小胸肌,又不住亲吻他耳背颈脖,一边含含糊糊的低喘道:"你这个小兔儿崽子,生生是老天爷特意安排了来磨爷的,一个男娃儿,生得没一点儿男儿气概,漂亮软弱的不像话,身上偏又这样香,还三不五时勾眉动眼的勾引爷,爷恨不能一口一口现在就把你吃了!"
明哥儿双脚站立不住,整个的向后软在了他怀里,哪里还能说出来一句话。欧阳英悍双手搂紧,将脸埋进他颈脖,深深嗅一口那一股愈显浓洌的香气,眼见那小颈脖细致柔弱,忽然发起狠来,张嘴重重在他颈脖上咬了一口。明哥儿痛得"哎哟"一叫,猛地从情欲迷乱中清醒过来,伧惶叫道:"爷!"
欧阳英悍丢手放开了他,似笑非笑的瞅着他,挑了挑眉,不再说一句话,自转身进内院去了。
明哥儿回思方才情景,又羞又臊又有些得意有些甜蜜,一时间想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怔怔的站了良久,方转回书房,一路遇见几个小厮,他神思恍惚的人叫他也不理,直接进到里间凑到镜子前一照,只见颈子里深深的两排牙印子,几乎要渗出血丝来,一时之间,痛、愧、惊、怕、甜蜜、兴奋、骄傲、羞惭诸般情绪纷纷涌上心来,站在镜前,不觉痴了。
忽然环儿走进来,道:"你今儿怎么啦?跟你说话全没听见似的!"明哥儿满脸发烧,忙用手拢了拢衣领,道:"没事!没事!"环儿只当没看见,笑道:"没事就好,怎么你脸红成了这样子?刚在后边看见爷了没有?"明哥儿结结巴巴的道:"他......他进里边去了!"环儿微微一笑。他原是个精明人,早就看出形景儿的,当下不再多说,转身出去,走了两步又站住了脚,回头说道:"待会儿先换身高领子的衣服再出去!"
明哥儿一听,方知他已经看见,更愈发羞赧,赶忙翻出一件领子略高一些的衫子换上,半天方轻手轻脚出来,见外屋里只有环儿一人,脸上有些没意思,讪讪的叫了一声"环儿哥哥!"环儿知他脸皮薄,又惧王爷威严,便不敢取笑,只道:"爷只怕今儿不会再出来,天儿还早,你也出去随便走走,或去同他们几个跳方打弹子玩去,老呆在屋里也发闷!"明哥儿见他神情如常,心上才安定了些,又生出十分的感激,只不会表达,便点头应了一声"是!"环儿一笑,先出去了。
明哥儿哪里还有心出去玩,懒懒的在屋里发了一会儿呆,晚上略吃了几口饭,便歪到床上睡了。
第二日王爷出来,明哥儿小心翼翼的伺候。欧阳英悍昨个儿原是一时起兴,所以说了些疯话、做了些下流举动,这时早又撂开了一边,仍像平素一般疼他。早膳送上来,捡两样清淡不腻的赏给他吃了--素知他生性爱清淡素雅,不喜油荤肥腻食物。之后吩咐佩儿道:"你去把爷前儿带回来的那两幅字画拿出来,爷今儿要出去赏人!"佩儿忙应了,进到里屋去拿。
明哥儿问道:"爷,你中午回不回来吃饭?"欧阳英悍道:"回不来!今儿有人下帖子请爷赴宴!"明哥儿道:"小的也想跟爷出门去,爷每天一出去,小的一个人呆在屋里,好闷哦!"欧阳英悍眼瞅着他,道:"不行!你生得这个样儿,爷不愿你出去抛头露面,你若闷得慌,尽可到院子里各处走走,又或者找小子们玩去,谁叫你闷在屋里了?"明哥儿撅了撅嘴,便不敢再说。
环儿进来道:"爷,马已经准备好了!"欧阳英悍"嗯"了一声,环儿便同刚拿了字画出来的佩儿一同出到外边等候。欧阳英悍又喝了一口茶,冲着明哥儿挑眉一笑,摸摸他脸,也就出去了。
明哥儿闲着发闷,见一个小厮手上拿了块棉布进来抹拭桌椅,便道:"让我来吧,你去做其它的活!"
那小厮名唤寿儿,虽只是一名洒扫奔走听使唤的下等奴才,素来也有些气性的,闻言将头一别,道:"可不敢劳你大驾!上次也是你自己抢着要去提水,自己不长眼睛跘一跤,又没摔到哪儿,等爷回来,又去跟爷说我懒,害得从此爷一见我就板着个脸不爱见,你倒躲在屋里看笑话,如今又要使计害我了不是?"明哥儿一听,这话里大有缘故,便急红了脸,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何曾告过你状了?就是那一次摔跤,爷问起来,我也说了是自己不小心,不与别人相干,爷也并没有怎样盘问。爷素来威严的,哪里就是专门对你板脸了?"
寿儿一听,越发来了气,冷笑道:"佩儿哥哥亲耳听见你告我的状,你还敢不承认!说的也是,我们算什么?如何值得爷板脸?你是爷的心肝宝贝,成日哄着爷说开心就开心,要板脸就板脸,拿什么跟你比!"说着,赌气将抹布向地一摔,出去了。
明哥儿气得干噎,又不能撵出去分辨,因这话又牵扯到了佩儿,素知佩儿向来最针对他的,更气得头晕眼花,也只得勉强忍住了,捡了抹布,四处擦抹干净,心上气得不行,身上便懒懒的,便和衣在床上歪了一阵儿。
到了中午,吃过中饭到院儿里站了一站。雨石青茗几个人在前庭偏房里打牌,这时只有几个小厮蹲在地上打弹子,又有几个凑到一堆儿斗蟋蟀,见他出来,也有随口喊他一声的,也有不理不睬的。明哥儿觉着无趣儿,素性又不会主动攀谈俯就人的,只得又进屋里,胡思乱想了一阵,便收拾了几样点心,又从柜里拿出一只花纹精美的小瓷瓶,从里边倒出几粒散发着淡淡药香的药丸,包在一张白手帕里,想了一想,将手帕包着的药丸收进柜里,那瓷瓶里边尚有二十几粒,于是连瓷瓶一起收进怀里,又拿了包好的点心,也不说与人知道,悄悄出了书房,穿堂过户,径往厨房而来。
八
原来自从明哥儿离了厨房,顶下柱儿一跃成了王爷身边最得宠的心腹侍童,汪安家的一肚子怨愤之情尽都转移到小吉身上,将从前使在明哥儿身上的手段变本加厉尽在小吉身上施展,小吉这些日子以来挨打挨骂,受苦受罪,苦不堪言。
这一日,正在厨房院子里劈柴,忽见一个小厮走进来,一身簇新罗衫,随着他走动飘飘晃晃,佩金带玉,姿态华美,与众不同。小吉不由得愣了一愣,眨巴眨巴眼睛,直到明哥儿笑着走近,叫了一声:"小吉!"他才猛地省过神来,忙抢上前去,想握住明哥儿的手,看看明哥儿穿着打扮,又十分的自惭形秽,讪讪的又缩回了手,道:"原来是明哥儿!我还道你这一进去,就把我忘了呢!"明哥儿倒喜得一把握住了他手,道:"怎么会?这些日子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你呢,只是你知道我是个不懂事的,生怕行错了规矩又被人抓住了把柄,一直不敢轻易迈出书房一步,所以到今儿才来看你,小吉你千万不要怪我!"
小吉道:"有你这句话,就不枉了我们兄弟一场!"一边说着,忍不住双手握住了明哥儿的手,道:"明哥儿,瞧你这身穿着打扮,必定十分得王爷宠爱,你如今到了好处,好歹不要忘了还有我这个兄弟在这儿受苦,总得在王爷跟前说说好话,救我也出了这苦地方才好!"一边说着,便想跪下给明哥儿磕头。吓得明哥儿一把拉住,忙道:"小吉你快别这样,我也才进去未久,虽然王爷疼爱,比别个略多得了些好儿,却并不敢多说一句话,你且耐着性子再等一等,只要得了机会,我便求一求王爷,倘若能够也调了你进去,那就好了,这会儿却不敢肯定!"小吉大喜道:"只要你肯留心,一定会有机会的!"
明哥儿心上有些风光得意,将手上的纸包递给小吉,道:"这里有几样点心,都是王爷赏给我吃的,我特意带出来给你尝尝!"说着又从怀里掏出瓷瓶,也递到小吉手上,又道:"这个你收好了,这是灵芝养生丸,极珍贵的,听王爷说还是外国进贡的呢!吃了特别补身体,身上有劲,又不上火,晚上睡觉也香甜,我想你大热的天还要日日劳累,正适合吃这个,所以没舍得吃完,剩了还有这二十几粒给你送出来,你或者每天吃一粒,或者累了的时候再吃,都不妨的!"小吉连忙道谢,又道:"你都给了我,你自己吃什么?况且王爷不吃的么?"明哥儿道:"不相干!原是王爷说我身体不够壮实,特意赏给我吃的。我每日呆在书房里,什么好东西都有,也不少了这一样儿,你且好好收着,不要叫人看见,免得平白的多生是非!"
小吉这才伸手接了,方要收起,忽然汪安家的走出来,冷冷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明哥儿!如今攀上高枝儿了,果然与先前不同样,也太矫情了!你不在书房里纳福,跑到我这厨房里来做什么?这里可还是我的地盘,你们在书房里耍威风我管不着,到了这里来可不行!"
原来汪安家的本来嫌弃明哥儿,谁想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把他们家的大小子塞进书房做了王爷身边的贴身小厮,上上下下也托了许多人情,不想没几天功夫就被明哥儿轻轻松松顶了下去。她不怨自家的孩子不争气,只怪佩儿不得力,更恨明哥儿钻了巧儿。后来进书房去闹一场,反被几个小厮一顿作践,更窝了一肚子的气!如今见明哥儿今非昔比,穿金戴玉,遍体绫罗,打扮得花团锦簇,比之他们家大小子可体面多了,心里便愈发怀恨,仗着从前欺负明哥儿惯了的,便忍不住出言讥刺。
小吉见她出来,先吓了一跳,忙悄悄将灵芝养生丸藏入袖中。明哥儿心里实在有些怕她,怯怯的叫了一声"大娘!"汪安家的走过来,下死眼盯了他几眼,盯得明哥儿直低下头去,方冷笑道:"你原是个没规矩的东西,不想进了书房,还是这么没规矩!仗着王爷宽大了,就越性儿无法无天起来,成日瞎窜乱跑鬼鬼祟祟的,竟不知干些什么下流勾当,赶明儿真得请管家大爷们狠狠教训教训,才能上道呢!我这里也不是你能站的地方,赶紧的给我离了这儿,走的迟了,老娘也要拿扫把子撵了!"明哥儿听她一顿教训,不由得气往上冲,况且上午刚同寿儿吵过嘴的,心中暗想:"干什么人人都想来欺负我?我如今有爷护着,何苦还怕你这肥婆娘!"便想狠狠回她几句嘴,转念又想:"我同她争吵几句不打紧,她如今拿我自然没法子,少不得等我一走,又拿着小吉出气,可不是我害了小吉?只能再忍她一忍!"只得勉强陪着个笑脸,胡乱应了一声,又瞅了瞅小吉,悻悻的回转书房。
进了书房,正值雨石在前庭同人打牌输了的,见他垂头丧气地进来,便问端详。明哥儿初时不肯说,架不住雨石再三追问,只得说了。雨石心里正不舒坦,一听这话就火了,骂道:"这个恶婆娘,最是巴高踩低欺软怕硬的!我向来瞧她不上,如今她倒越发的欺负到我们这儿来了,你纵不好,自有王爷教训,跟她个屌相干,你且随我问问她去!"一边说着,拉了明哥儿就往外冲。
明哥儿吓了一跳,忙死命拉住,雨石回头又骂他道:"你这个人也真是窝囊!从前在那恶婆娘手下,受她欺负也就罢了,如今到了这里,又正得王爷宠爱,何苦还怕她成这样?若是我,早指着她鼻子骂一顿,再给她两个耳刮子,让她认认清楚我是谁!"
明哥儿急道:"我知道哥哥对我好,替我打抱不平,可是这事儿原本怪我自己不该随处乱走,况且我也并不是怕他,只是小吉尚在他手低下做事,哥哥若去一闹,小吉以后可不是更苦了?"雨石道:"哪里管得这许多!你就是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所以任人欺负,索性今儿就着这事撕破了脸大闹一场,以后做人才硬气!"一边说着,争夺着手还要出去,只是被明哥儿死死抱住了胳膊不丢,也就只得罢了,开箱子拿了些零钱,又到前边打牌去了。
经这一场闹腾,明哥儿只觉神困体乏,呆坐了一会儿,有些口渴,拎起茶壶看时,一滴茶水也没有,便走到外边儿,问几个小厮道:"今儿该谁烧茶?壶里一滴水也没有了!"一个小厮应声道:"今儿轮到寿儿的班!"那寿儿此时正蹲在地上同人打弹子,已输了好几个回合,心上正没好气,闻言冷笑道:"想喝茶,自己不会烧去?才刚一大壶的茶水,刚被雨石拎到前边去了,这会子你又要来喝茶,我们进来这儿,竟不是来伺候王爷的,竟是来伺候你们这些二老爷的!"明哥儿一听,顿时惹一肚子气,涨红着脸道:"我不过白问一句,你就说这么多,才刚怎么又不去跟雨石说呢?你不烧也罢,等爷回来要茶喝,你也这么跟爷说去!"寿儿一听,便蹦了起来,道:"怎么?又想跟爷面前告我的状?又不是没告过,也没能把我怎样,这会儿再告去,怕了你是灰孙子!"明哥儿气极道:"也不用我告状,爷问起来,自然有人回!"说着,赌气进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