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儿传 下——冬日暖阳
冬日暖阳  发于:2010年1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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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哥儿尚未答话,那管家笑道:"王爷对明哥儿恩宠不断,二位既是明哥儿的好朋友,随时去府里探望,都不妨的!"玉哥儿宝宝大喜,都道:"正想进王府开开眼界!"

那管家对明哥儿又道:"马车就在外边等着,就请哥儿上了车子,赶回去好向王爷复命!"明哥儿点一点头,回过头望一望苏老爹苏老娘,那一对老夫妻已喜得忘了形,忙也催他上车。

于是跪下别过父母,又同宝宝玉哥儿两个依依别过,方上了马车,一径回去王府。

明哥儿一走,苏家人兴高采烈,叫了两辆马车,一家子坐了,也都家去了。王五张七等几个弟兄等在堂下,见聂世雄抱着宝宝出来,忙请两个一同坐上马车。宝宝原要请玉哥儿去家里养伤的,另有玉哥儿几个相好的楚云飞凌鹏赶到,也为玉哥儿雇了小轿,要接玉哥儿去吃压惊酒,于是互相别过,各自回去不提。

二十八

明哥儿坐在马车里边,从车窗中观看沿途景色,一路行来,迷迷糊糊的恍如隔世!

不一时,到了王府大门口。小吉等在府门外,一见马车到达,叫着"明哥儿"冲上去搀了明哥儿下车,抱住了就哭一场。倒是明哥儿安抚了他两句,方忍住了,又禁不住心花怒放,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一众门上的兵丁家将,明知明哥儿这一回来,必定更得王爷恩宠,纷纷含笑上来招呼。待进得府门,沿途更不时有小厮赶上来恭喜讨好,明哥儿归心似箭,胡乱应着,一径向着书房疾走。

到了书房大门口,小吉抢先推开大门闯进去,叫得一声:"明哥儿回来了!"环儿侍剑领着小厮们应声出来,围住了明哥儿七嘴八舌的又笑又说,又端出火盆,请明哥儿跳火盆去晦气,又请明哥儿去偏房沐浴更衣,这才进来书房叩见王爷。

欧阳英悍手上捧了一本书,端坐在书房里,书本上的字一个也没看进去。一个新进来的十六七岁、相貌也生得十分俊秀的小厮瑞儿站在房里伺候。

这瑞儿也是早就听说过明哥儿的事迹的,看见明哥儿进来,悄悄觑目窥看,见明哥儿果然清俊秀雅无双无对,不免在心里暗暗称奇。

明哥儿一见王爷的面,顿时又是心酸又是欢喜,忙跪下了磕头,道:"小的给爷磕头,想不到......爷还许小的进来伺候,小的......小的不知道怎么报答爷才好!"一边说着,不由得有些哽咽。

欧阳英悍合上书本,道:"一离了爷就出事,竟不能让爷安生个一天两天的!"一边说着,向瑞儿摆一摆手,瑞儿忙退了下去。

欧阳英悍待瑞儿退出,方上去将明哥儿拉起来,紧紧搂在了怀里,一时心潮起伏,良久方放开来,将他抱在大腿上坐着,亲一亲嘴,看了又看,方道:"去给爷冲杯茶去,你这一去,虽留下了几包花茶,却没一个能冲泡得出味道!"

明哥儿一笑,从他腿上下来,走出去唤小厮拎了一壶滚水进来,将杯子里放上了香梅茶,滚水一冲,香气四溢。

欧阳英悍一直瞅着他,忽道:"瘦了好多!"明哥儿鼻子里边一阵酸涩,忙勉强忍住,展颜一笑,道:"爷......也瘦了呢!"欧阳英悍叹息一声,伸手重新将他抱在腿上坐着,握一握他腰,又道:"倒像是结实了些,也成熟了些!"明哥儿用手指轻轻在他胸脯上画着圈圈,道:"从前在爷身边,又爷宠着护着,所以长不大,如今出府几个月,经的事也多了,自然长大了也成熟了!"

搂抱着静坐了一会儿,明哥儿自此已是心满意足,回头一想,忽而"哧"的一笑,欧阳英悍道:"冷不丁的笑什么?"明哥儿抬脸瞟了王爷一眼睛,嘻嘻的道:"刚见面,还没怎么的,爷怎么......就知道小的长大了成熟了呢?"欧阳英悍心上一荡,勾起他下巴眯起眼睛瞅着他,骂道:"他*的!经了这场大事,也没得个教训,刚一见面,又勾引爷!"明哥儿咬着嘴唇红着脸"吃吃"的笑,仍是从前最让欧阳英悍着迷的一幅小模样,欧阳英悍心上早想他想疯了的,况且这些日子魂萦梦绕、日夜牵挂,那滋味委实不好受,所以在接他回府之前,原已经反复思想、考虑再三,终于横下了一颗心,反正经这一闹,已经是天下知闻,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了,此后就算是同太君撕破面皮,也决不能再放这个宝贝出府!此时见他嗔笑挑逗,哪里还能按捺得住?便什么也不管不顾,茶也不喝了,抱着他站起身来,一边嘴对嘴的亲吻,一边走进了内室。

一众小厮守在门外,忽见欧阳英杰走了进来,环儿忙迎上去,叫道:"三爷怎么来了?可是有事?"欧阳英杰笑道:"也没什么事,听说明儿回来了,过来瞅一眼!"一边说着,便要推门进去。

环儿忙用手扯住了他衣裳,笑道:"三爷,明哥儿才刚回来,跟王爷的话都说不完呢,三爷何苦这会儿进去打搅?要瞧他,改日再瞧不迟!"欧阳英杰一想,忍不住笑道:"看我!真是没个眼色的,改日就改日吧!"便转身回去。

进了屋子,见芙蓉在屋里坐着,便道:"大哥把那个叫明哥儿的书童又接回来了,只怕老太太又要闹意气了!你常在老太太跟前的,倒劝劝她老人家才好,何苦管这闲事呢?倒闹得跟大哥母子情份都淡了!"

芙蓉一听,揪了揪嘴道:"这话是我能开口劝得的么?可不是火上浇油?原是王爷不好,为了个小奴才闹得天下知闻的,坏了名声不说,连母子情份都不顾了,也太不值的!换了我是太君,也要治死这个奴才!"欧阳英杰一听,便道:"你不肯劝就罢了,何苦说这些话?传到大哥耳里,连你也恨上了!如今连皇上皇后都知道了的,也并没有当这是一回事,偏是你们这些女人耿耿于怀非要较这个劲儿,闹得一家子都不开心,何苦呢?"心上有些不乐,便在一边坐下不吭气。

芙蓉忙转颜笑道:"我哪里敢说大表哥不是了?况且再怎么的也轮不到我说!这原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连你我还懒得说,我倒说起大表哥来?只是这个事儿委实不是我们这些做媳妇的能劝得的,越劝太君脸上越下不来,可不是更糟?依我说,过几日太君生日,咱们家虽不待客,英兰英莲两个妹妹总是要回来的,请她们背地里劝一劝,倒好些!"

欧阳英杰一想,道:"这也有理!"便笑起来,又道:"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为什么连我也懒得说?实在我并没有这些能让你说的事儿,说我什么呢?"芙蓉冷笑道:"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大家心照不宣就罢了!打谅你做的那些个事儿我全都不知道呢?我说出来嫌恶心!所以我懒得理你们,真惹恼了我,把那几个奴才刮花了脸,打折了腿,才知道收敛些呢!"

欧阳英杰一听,未免脸上不大自在,嘻嘻一笑,讪讪的站起身来,道:"何老大那个小表弟丢了有一个月了全找不见影儿,只怕是凶多吉少!何老大急得已瘦的不成人形了,我还是过去劝劝他去!何老太君也病在床上起不来,连姨妈身上也不舒坦了好几天了,你也该过去探望探望!"芙蓉道:"这还用得着你说?昨儿太君才亲自带着我跟二嫂子过去探望过,本想叫上你一起去的,就是到处找不见人!"欧阳英杰笑道:"昨儿还不是陪着何老大,他到现在还不死心,一天到晚在城里到处转着找呢!"芙蓉叹道:"我只说秦炯这孩子讨人喜欢,怎么就......"欧阳英杰"哈"的一笑,道:"他也是个......"说着一想,急忙打住,改口道:"老太太心里这会儿只怕也不舒坦,你还是过去陪陪她,我先出去了!"芙蓉应了一声,欧阳英杰便带上小厮出门去往侯府。

当日无话。到第二天早上,因有早朝,王爷一早带了环儿雨石出去,到快中午时方回,明哥儿服侍着用了中饭,又出门办事去了。明哥儿闲在屋里,想起侍剑说的秦炯一直到现在都没找见,难免心里有些感叹伤心,却也无法可想!瑞儿新来,正有意巴结,见他懒懒的没精神,便守在屋里陪着他有一茬无一茬的说话。

小吉进来悄声道:"姜大娘差了人来,说是预备了一桌酒席替你接风,请你进去坐一坐!"明哥儿不想动,便道:"才吃过中饭,哪里吃得下?你跟她说一声,改日再叨扰吧!"小吉忙道:"她那边酒席已摆好了的,单等着你去!况且我已经答应了她,好哥哥,只当是赏我脸,好歹过去坐一坐,吃两口!"

明哥儿听了,也只得起身,吩咐瑞儿守在书房里,又去跟侍剑说了一声,请他照应着点儿,方同着小吉又带了两个小幺儿随着走去厨房。

姜家的见他果然来了,当真不胜之喜,忙吩咐开席,就请明哥儿上座。明哥儿推让一回,也就坐了,另请的几个管家婆娘打横相陪。

刚坐下,林洪家的婆娘得信也慌着赶过来,一进屋就笑道:"姜嫂子给明哥儿接风,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这桌酒席原该我请的!"姜家的忙笑道:"知道嫂子事忙,所以未敢惊动,既然来了,赶快席上就座,也帮我敬明哥儿一杯酒!"

明哥儿也忙起身,叫道:"林奶奶!"林洪家的慌得只道:"哥儿这称呼可万万不敢当!哥儿若看得起我,叫我一声大娘,我就高兴的了不得了!"明哥儿一笑,于是相让一回。林洪家的坚请明哥儿上座,自己打横坐下了,便斟上了酒,一群婆子围着明哥儿殷勤讨好,都道:"哥儿这一回来,自然更得王爷恩宠,从此竟要哥儿多多照应才是!"明哥儿听着众人的好话,心上渐渐开朗,也觉着有些风光得意。

略饮了几盅酒,小吉上来拦道:"婶子大娘们快别让明哥儿喝酒了,他本来没得个酒量,回头喝醉了,王爷回来必定要骂的!"林洪家的忙道:"正是!明哥儿时时在王爷身边伺候,倘熏得一身酒气,王爷问起来,明哥儿自然无事,只怕我们几个疯婆子要挨骂,莫如请哥儿以茶代酒,我们大伙儿敬他个双杯可好?"众婆子都笑起来,都道:"正是这个理!"于是给明哥儿换了茶盅,复又你一杯我一杯的敬他。

酒过三巡,林洪家的寻思若让内院的丫头们进来看见,传到太君娘娘们的耳朵里恐不妥当,便借故先抽身去了。

林洪家的一走,几个作陪的管家婆娘更没得形景儿起来,扯住了明哥儿又是敬酒又是好言奉承,所幸明哥儿喝的茶水,便由得她们闹去。

其中一个姓陈的婆娘,一直用心巴结,这时便又端起酒来,笑道:"我再敬明哥儿一杯酒,还要求哥儿一件事情!"明哥儿道:"什么事婶子说就是了!"陈氏婆娘道:"请哥儿吃了这杯酒再说!"便一饮而尽,明哥儿也掂起茶杯略饮了一小口。

陈氏婆娘方道:"我有一个不成器的娘家亲侄儿,从前不知好歹,一再的得罪明哥儿,如今后悔的了不得,一听说明哥儿回到了府里,就赶着来求我跟明哥儿求个情,只求哥儿大人大量,千万不要记他的恨!"明哥儿一呆,道:"婶子说的这个人,是谁呢?"陈氏婆娘赔笑道:"他现就躲在后边,除非哥儿肯原谅他,才敢出来相见!"

明哥儿咬着嘴唇不吭气,想了又想,方道:"也没有谁认真得罪过我啊?除非是姓汪的,其余都没什么的!"陈氏婆娘大喜,笑道:"我哪儿能有那么大个侄儿?自然不是姓汪的,若是他,我也没脸来求明哥儿原谅!"便回头喝道:"明哥儿已经答应原谅你了,还不快出来磕头?"

便从厨房里边奔出一个小厮,低着头直到明哥儿面前,"卟嗵"跪倒,连连地扣着头,直道:"从前不懂事,一再的为难明哥儿,如今知道错了,还求明哥儿大人大量宽恕一回!"

明哥儿一见竟是佩儿,忙起身拉他起来,见佩儿穿着一身素静的青布衣裳,比之从前在府里时候穿金戴玉的境况来自然大有不如,脸面也清瘦了些,从前的傲气与骄矜更不剩了半分,忙道:"这是干什么呢?你并没有认真得罪过我!大伙儿一起做事,能不有个摩擦?就是青茗,我也知道他是被逼的,也没认真恨过他,何况是你!只可恨当时我正昏着,爷发脾气我全不知道,若知道,怎么样也要替你们求个情的,后来清醒了,倒后悔得什么似的!如今你来了就好了,等我再去求一求爷,还让你回来书房伺候!"

佩儿听他如此说话,不由得又是欢喜又是惭愧,禁不住流下泪来,道:"明哥儿能这样,真让我惭愧死了!从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真不该厚着面皮来求明哥儿!只是我从十三岁入府就一直在王爷身边伺候,今生今世,实不愿再去伺候别的人,其它事儿我又做不来,万般无奈,所以来求明哥儿原谅,若真能再回爷身边伺候,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明哥儿!"一边哭着说着,挣扎着又要往地上跪。

明哥儿忙拉紧了不让他跪,道:"快别这样!你放心,就这两三天,一定可以让你再进来!其实你也知道,咱们爷是最重情重义的一个人,况且你在爷身边伺候了这几年,最懂爷心意的除了环儿就要数你了,你心又细,平时有爷想到的事,你先就赶着行动了;爷没想到的事,你也都帮爷提记着,这突然一走,爷竟是常常用着我们都不顺心!所以只要我在爷面前略提一提,爷一定会答应让你再进来!"

佩儿听了,想说几句感恩的话又说不出来,从前的伶牙俐齿竟是一分也施展不出来了,心上感激,不由得又哭起来,反是明哥儿好言相劝了几句,方渐渐止了。小吉本来还记着他恨的,见他呜呜咽咽哭个不休,心里也软了,便也过来说几句宽慰的话。

明哥儿将佩儿拉到一边,悄声问道:"青茗现在怎么样呢?听说我昏着的时候,爷发脾气很打了他一顿,其实他也是被逼的,我并不怪他,若我醒着,无论如何不会让爷打他,挨板子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大家都是奴才命,本该互相顾怜着些,有什么好争的呢?如今他过得好不好呢?若他还愿回来,我求求爷,让他也回来罢了!"

佩儿听着,愈发又愧又悔,拉住了明哥儿的手,道:"明哥儿,怪道爷这般疼你,实在你值得人疼!这样的心胸气度,我们几辈子也赶不上!我从前瞎了眼睛,错把凤凰当成了乌鸡,从今儿起若我再有一丁点儿对不起你,天打雷劈,下辈子也不做人!"

明哥儿忙道:"快别这样说,大家日后在一起,能和睦相处自然最好,偶尔有个摩擦,也都别放在心上!我原是个最不懂事的,行动得罪人,从前做错的事儿也不少,大家都别再斤斤计较了!"方又道:"青茗到底怎样?好不好呢?"佩儿悄声道:"不想他竟是个没志气的!上回挨了一场打,竟将爷素日的恩情都忘得干干净净的了,家去歇了几天,刚一好就去了戏班子唱戏,后来被一个有钱的财主看上,又从戏班子里跳出来,如今随着那财主到苏州去了。其实各大戏班也都来找过我,我想着终究我是王府出来的人,就为着王府的颜面,也不该沦落到去做相公,所以我一直没答应!可是我又不会做别的事,更不肯再去伺候别的人,既然伺候爷一场,一辈子都是爷的人!所以思前想后,才厚着脸皮来求明哥儿!"明哥儿听了,呆了半晌,方道:"竟是我害了他!"一笑又道:"你放心在家等个一两天,一定会有好消息!"

佩儿听了,不免又说些感恩的话,方回到席上坐下,陈氏婆娘兴高采烈的忙着斟酒布菜。

正说着话,忽然一个大丫头领着个小丫头进来,冷冷的往席面上一瞅,道:"姜嫂儿置酒席待客呢?"姜家的一见是翠儿,心上"咯噔"一跳,忙站起来,陪笑道:"是翠儿姑娘啊?快请坐!"几个管家婆子也都忙站起来,陪着笑招呼,心中各自惴惴的,都想:"被她看见了,回去必定不知道怎么跟太君面前告黑状,这可糟糕得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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