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 第三卷——河汉
河汉  发于:2010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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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里安静了一会儿,气愤难得压抑,连始皇帝都感觉到一丝烦闷,它转过脑袋看了看主人,杏色的眼睛幽幽闪烁,像是安慰他,那眼神倒真像是猫妖。随即它翻了个身,把肥胖的肚子冲着李怀乐。李怀乐扑哧一笑,放下茶盏,伸手挠了挠它肚子那里白色的毛,然后把它抱起来。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扔了猫就大骂:“我操明天就要交论文了,老子才写了一半啊呀呀!还有五万字怎么办啊怎么办!我日你XX!”说完泪奔着跑进书房闭门思过去了。

陆修给整的一愣一愣,这什么人哪,前一秒还忧郁颓废我见犹怜,下一秒就成了不良学生满口粗话。

陆修对着坐在地上自怨自艾的老黄猫感慨:“始皇帝同志,您辛苦了。”

始皇帝大度而自然地伸出左前爪挠挠耳朵,那神态分明是在说:“为人民服务!同志,你也辛苦了!”

陆修一惊,啧啧称奇:果然是只猫妖!

晚上秦术下班归来,陆修立马迎上去,急急忙忙问道:“有出什么事吗?”

秦术眨眨眼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睡着了。”

陆修被拖鞋绊了一下,无话可说。他算是知道了,李商的安排一点都没错,秦术的工作确实不咋危险,别说危险了,根本可说是无所事事。

但是李商说,现在不是拍卖季,工作相对轻松,等到半个月后的拍卖会到来时就麻烦了,秦术的工作也会比现在忙得多,这么一说陆修又开始担心。

李商问陆修李怀乐在哪,陆修一指书房:“赶论文呢。”

李商点了点头,无比自觉地系上围裙去做饭。陆修一愣,凑到秦术耳边说道:“这俩老板意外地很会持家呀。”

秦术点点头:“值得学习。”

陆修呵呵一笑,趁着没人在意这边,飞快地啄了口秦术的嘴巴。秦术耳根瞬间犯了红,瞟了眼四周,蓦地发现一只老黄猫囧囧有神地望着他们,似乎还带着暧昧的不怀好意的笑。当然,这是他的心理作用。

陆修顺着他的眼睛看过去,脸色一僵,指了指它向秦术介绍:“始皇帝,十岁,公,未阉割,大龄未婚……猫妖一只。”

李商喊李怀乐出来吃饭的时候,后者仍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口中喃喃:“还有三万字三万字三万字……”

秦术看他奇怪,询问陆修他怎么了。

陆修小声说:“其实他今天本来有很多时间写他的论文,但是他睡懒觉到中午,吃过午饭看了个好莱坞大片,之后逗了逗猫妖,于是现在没时间了。”

秦术默然。

李商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给李怀乐夹了菜放进他碗里,还帮他挑出炒肉片里的生姜丝,简直无微不至。然后他对陆修说:“今晚他大概会有行动,麻烦你值夜班。”

陆修没反应过来:“啊?谁?什么行动?”

李商指了指他弟:“他。我不确定但我有预感。”

陆修无语加黑线。

秦术乐了,笑得眼睛弯弯,给他夹了个肉片,也帮他挑去生姜丝,说道:“多吃点,晚上有的忙了。”

陆修心里一阵充实的幸福感,瞟了他一眼在他耳边低声说:“晚上你给我等着!”

秦术没理他,倒是一旁边耳朵极好的李商愣住了,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两人,然后看向神情恍惚毫无所觉的堂弟,轻叹一声。

冤孽。

第七章 怀乐夜奔

李商的预感一点都没错。陆修在李怀乐的房门口待了四个小时以后,房门开了,李怀乐一身黑衣出现在他面前,背着个不算大的背包:“哟!晚上好,你等我呐?”

陆修上下看了看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要去做贼,他忍不住问:“小乐同志,请问你是要去哪里?身为你的跟班,我必须负责任地跟到底。”

李怀乐洒然一笑:“去博物馆看展览啊,你要来就来吧,别拖我后腿就行。”

话是这么说,但没有哪家博物馆凌晨两点还开门的,所以李怀乐本质上还是去做贼。

陆修跟着他来到市博物馆,这里本身就是个明朝古建筑群,最开始是个道观,后来改为孔庙,现今又成了博物馆。虽然他们是很不厚道地翻墙进去的,但是进去后还是被那种浓重的古朴庄严之感震了震。

陆修紧跟着李怀乐熟门熟路地绕过崇圣殿,避开夜间巡逻的保卫科同志,贴着宫墙行动。

这里是整个建筑群的边缘,东西两面的墙壁原是分离的,但被中间一块巨大的照壁相联合,照壁上书:万仞宫墙。

他们在拐角处观察了一会儿情况,照壁那边视野很开阔,极容易被发现,李怀乐看了眼时间,撇嘴一笑就要大摇大摆地走过,陆修一下子拦住他:“等等。”

李怀乐不满:“我算过时间了,这个时间点这地方没有巡逻的。”

陆修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李怀乐不明所以,奈何被陆修堵着他又不好发作。这时候,他突然听见一阵流水声,涓细而急促,不一会儿水声结束,一声轻微的叹息飘远。

陆修这才让出一条道儿,说道:“是没有巡逻的,但是有特殊情况的。”

李怀乐看见“万仞宫墙”下的一滩水迹,登时脸一黑,唾骂:“我操,谁他妈在这儿撒尿!亵渎圣迹啊!”抬眼瞄瞄陆修:“还有,你怎么知道有人过来?”

陆修无所谓地笑笑,不答,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是多少次经验培养出的直觉。

李怀乐看着陆修令人惊叹的翻墙、隐蔽、潜行等技能,心下凛然,感慨此人实在彪悍,半开玩笑地说道:“哟,没想到你的专业素质很高嘛。”

陆修敷衍说:“一般般吧。”接着很小声地问,“你是要偷国宝么?”

李怀乐摇头:“我像是有那么大胆子的人吗?”

陆修心里暗道:像。又问:“那你干嘛深更半夜闯进博物馆?”

李怀乐说:“因为我要和我的宝贝夜奔呐。”

陆修嗤笑一声:“夜奔?你以为你是红拂啊,那李靖在哪呢?”(指红拂夜奔的故事)

这时李怀乐冲他挥挥手:“嘘——我的李靖就在这里面。”

那是个很不起眼的偏殿,有一个人在门口把守。

李怀乐偏头问陆修:“能摆平他么?”

陆修四下观察了地形,点头。

李怀乐又说:“但是别弄晕了,我有话问他。”

陆修一闪身进了内院,将一颗石子打在对面的石台上,那人很警觉,立刻拿出了警棍,转身查看石台附近,这时陆修突然从他后面窜出,一手勒住他的脖子,另一手迅速关闭了那人肩上的通讯器。

那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制伏,他挣扎无果,喉咙被制发不出声音,急得满头大汗。

李怀乐见状,吹了个极轻的口哨,冲着陆修竖起大拇指,然后甩着膀子走到那名守卫跟前,轻佻地说:“小飞兄弟,开个门呗。”

陆修感觉到手中的人身体一僵。

李怀乐示意陆修放手,说道:“我随便玩玩来着,陆修,这是咱们内应。”

陆修也是一僵,原来有内应,也就是说,李怀乐在耍他,或者说,是在试探他。他暗道这李怀乐胆子也太大了,这种时候玩“游戏”,稍有差池就可能让整个行动功亏一篑,他的想法和行为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那名叫小飞的守卫逃脱压制,一见到李怀乐他就囧了:“我的祖宗喂,你怎么又来了,你算好了今天是我值班是吧!”

李怀乐掸掸手:“嘿嘿,我论文没写完,要来找个东西拍张照,通融下,拍完我就走。”

小飞犹豫了会儿,拿出钥匙开了门:“行行行,你赶紧的,当心别砸坏东西。”

“放心吧,我哪回让你难做了。”说着李怀乐就要进去。

小飞仍然心有不甘,指着陆修提声怒道:“这人是谁?”

李怀乐白他一眼:“嘘——你轻点声,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跟我有一腿啊!”

小飞结巴:“谁、谁跟你有一腿!”

李怀乐拉过一旁啼笑皆非的陆修,自豪地说:“我的得力助手,带他见见世面的。”

小飞“噢”了一声,瞄了瞄陆修摸了摸脖子,嘟囔:“下手真重……”

陆修进了那个偏殿,发现是个小仓库,一排排的架子上摆满了文物,比陈列馆里的精彩多了。李怀乐径直走到一个架子前,拿着手电仔细打量着一个罍。

陆修扫视了一圈,奇怪道:“我以为会有红外线报警器之类的,这么容易就进来了?”

李怀乐从包里掏出几个照明灯,边调试光线强度边说:“你以为拍电影呐,还红外线……再说,这里又不是藏着多珍贵的东西,真正的好东西才不可能这么简单让你看见。”

“你真的是为了写论文而来的吗?”陆修看着趴在那儿拍照的李怀乐,问出心中的疑惑,“明天要交的话,哦错了,是今天就要交,都快三点了,再怎么说你也来不及写了吧。”

李怀乐呵呵笑道:“论文?我吃过晚饭就写好啦。我现在真的是来和我的宝贝们私会的,虽然不能真的带它们夜奔,我也好歹跟他们缠绵下弄个艳照门什么的。”

陆修黑线。还要再说什么,却听外面小飞咳嗽一声:“巡逻的要来了,你们好了没?”

李怀乐一听立刻收拾家伙,应了一声:“好了!”

随即两人窜出偏殿,潜行,再度爬墙而出。

李怀乐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越看越欢喜,乐滋滋地哼起了《红拂传》:

“在相府每日里承欢侍宴,也不过与众女斗宠争妍。虽然是舞衫中常承恩眷,辜负了红拂女锦绣华年,对春光不由人芳心撩乱,想起了红颜老更有谁怜……”

陆修说:“你还真得瑟起来了,小乐同志我提醒你下,你这夜奔计划可是失败了,就只拍着了几张艳照。”

李怀乐白他一眼,兰花指推他一下,捏着女声嗔道:“尔等俗人真没情调,敢在我一品诰命夫人面前没大没小,我该扣你几个工钱!”

陆修给他说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决定转一个话题:“为什么你哥要我护着你?我觉得凭你自己也不见得吃什么亏啊。”

李怀乐干咳了两声,恢复了男儿郎的声音说:“呵呵,因为想让我死人的很多,我哥比较担心我双拳难敌四爪。”

“什么人要杀你?那个赵老板?”

“切,赵老板算个鸟。那么多要杀我的人中他是最不让我担心的。”李怀乐不屑道,他眯起眼,“真正能杀我的……是我亲手养大的一匹狼。”

陆修越发不明白,不过他也不准备弄明白:“总之我保你不死就行了,你那些纠结的事我没兴趣。”

李怀乐竖起手指头摇了摇,摆出一副老学究的样子:“你错了,我死不死都无所谓,但是我希望在我死前把那些纠结的事都给了结。小伙子你听我说,一个人只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

“这话是你说的?”

“不,是王小波说的。”

“王小波是谁?”(不能怪他,陆修不是丁一,对中国文坛了解得不多。)

“大概是……王大波他弟吧。”

“你觉得你的世界是个什么诗?”

“大概是……打油诗吧。”

……

两人瞎扯淡扯回了小洋房,时间已经是清晨六点。

陆修一进门就看见秦术盘坐在沙发上打瞌睡,额前一小撮刘海随着点头的幅度上下摇摆,也没盖被子,好在屋里开着暖气挺暖和,还不至于受凉,秦术脸颊睡得有些发红。

李怀乐看了觉得奇怪:“他干嘛呢?”

陆修一脸得意的贱笑:“等我回来呢,他难得起这么早哇,果然是担心我的。”

李怀乐眨眨眼,一时语塞。

陆修走过去,在秦术耳朵边吹了口气:“小骗子,我回来了。”

秦术立刻被惊醒了,眼神恍惚了那么几秒,定在陆修身上来回看了几遍,确定他没事,声音有些哑地“哦”了一声,抬手看了看时间,起身准备去洗漱。

陆修趁着他头脑还不怎么清楚,拉着他说:“喂,你慰劳我下吧。”说完就往他面前凑。秦术知道陆修死皮赖脸起来就是个无赖,不达目的不罢休,两人在家也折腾习惯了,一时间他也没注意到周围环境,就这么手一勾在陆修嘴上亲了口。

陆修一乐,抵着他的后颈加深这个早安吻。

上颚被轻轻舔过,秦术一颤,大脑终于清醒了些,斜眼看见一旁目瞪口呆的董事长,一下推开陆修的怀抱。

李怀乐一副受了严重打击的模样,说话都磕磕绊绊:“你们……那个、你们……哈哈……哈……”这句话说完他定了定神,望向端坐在沙发边的始皇帝,一本正经地问它:“这什么情况?”

始皇帝挠挠耳朵,起身摇着肥硕的屁股走进厨房找食物,一副“我真纯洁喵,我什么也不懂喵”的姿态。

秦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剜了眼陆修,一言不发走进洗手间。

陆修挺郁闷,他问李怀乐:“小乐同志,有什么问题吗?”

李怀乐干咳一声:“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陆修耸肩:“如你所见,这种关系一般叫情人、配偶或者伴侣?哎哟真别扭,随便吧。”

李怀乐的脸色瞬间苍白:“你们是这样的关系?不觉得恶心吗?”

陆修神色一凛:“董事长,看来你对我们有偏见。当然,你的想法与我们无关,如果你很不待见我们,我们可以辞职。”

陆修的语气十分嚣张,说得李怀乐脸色更加苍白。这时候李商下楼来,他一看这形势就知道出了什么事,开口打破僵局:“小乐,你赶紧收拾下准备去学校,要迟到了。”

李怀乐这才回神,走上楼去。

李商看着弟弟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叹了口气对陆修解释道:“他并不是对同性恋有偏见,只是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让他对这样的事过分紧张了,抱歉。”

陆修也没想对这件事过多牵扯下去,他点点头:“这是私人问题,我以后会在他的面前收敛点。”

李商见他理解,也不多说:“那从今天起,麻烦你兼任小乐的司机,这是他的车钥匙。”

陆修开着车载着李怀乐去学校,挺无奈的,估计卡尔扎伊再没想到,他培养出的皇子为了在中国混口饭吃,竟会成为别人的司机兼保姆。

本是一路无话,陆修以为李怀乐还在生闷气。陆修越来越搞不懂李怀乐这么个人,二十四岁的在读研究生,同时还是个大公司的董事长,这本身就很奇怪了,而且他的很多行为还带着任性的孩子气,有些乖戾,有些骄矜。

正在被陆修腹诽的李董浑然不觉,他似乎是不太能忍受这种安静,快到学校的时候张嘴说道:“喂,你不要生气。我没有针对你们的意思。”

陆修扑哧一声笑出来,他也不知道笑毛,就觉得这娃子很好玩。他说:“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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