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禾……」我的心头刹那间涨满了难似言喻的感情。毕竟…栽们是在深深爱著彼此的情况下分开的呀!
「我本来想说,既然你不想认我,那我就要永远死心了。」他注视著我的深邃眼眸仍如五年前那般温柔。
闻言,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我才没……」我没有不想认你呀!
喉咙好像瞬间被什么东西梗塞住了,一个字也发不出声来。
原来,他也跟我一样会感到害怕、感到怯懦吗?因为我碍于有旁人在所以苦苦压抑住情绪,面无表情地看著他,所以他也只好选择冷漠以对吗?
啊啊……我安心地松口气。乾净俐落地,方才自怨自哀的情绪似乎一扫而空了。
「嗯?你才没什么?」
「我才没不认你,明明是……明明是你假装不认识我……」我回答并低声控诉,却没有一丝责怪他的意思,反而有股很想发笑的冲动。
人哪,真是狡猾的动物,一但感觉要受伤了,就会先武装起自己来,尖锐朝天,一如刺猬。其实,会受伤,全是因为自己无意中先伤害了别人呀。
智禾偏头想了想,突然领悟到什么似的,展颜笑道:「好吧,那我们就算扯平了。」
「这能扯平吗?看到我还面无表情的,我以为你早就忘记我了……」我假装忿然地瞪他一眼。不是计较,只是忍不住想跟他多说说话。
见我颇为在意的模样,智禾一脸不知该如何解释地伸手耙耙头发:「不是那样……而是我……唉!实在是太凑巧了,没想到会突然看到你,所以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跟你打招呼,脑袋一片空白的情况下,只好看着文件发呆……」
看文件发呆?那是他发呆的神情?我又有股想放声大笑的冲动了。
早该明白了呀,这男人外表精明干练,本质却是个彻彻底底的老实人……也对,依他的个性,要是晓得他的面无表情会伤害到我的话,那他一定不会露出那样的神态来的。
见我迳自抿唇笑著不说话,他抬眼看看四周,确认走廊暂时没有人会经过了,缓缓抬起双手,动作自然地替我整理因急速的奔跑动作而略微歪掉的领带。
「浩,你跑过来的?」
「嗯……」过往的亲昵感觉瞬间一涌而上,几乎要令我脸红了。
「看你脸上都是汗的……」智禾不知想到什么似的低低一笑,漆黑瞳孔缓缓浮上一层令我心跳不已的感情,用著怀念的口吻道:「我以为过了五年多,你会变得更稳重些了,原来还是没有。」
我脑袋一阵晕然似的发热。
其实我何止变了?私底下不知有多少人骂我手段果断狠辣、城府深沉,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傻傻呆呆只有满腔热血而没有脑袋的愣小子了,但我喜欢,我喜欢听到他说我「一点都没变」。
「智禾,你也没有变。」我轻声道。
「是吗?」他微挑眉,不知是感到开心还是好笑。他毕竟已经年届三十四岁,不年轻了。况且,五年的岁月不算短,物换星栘、沧海桑田,有谁能笃定自己永远不会改变呢?
「思,一点都没变。」我望著他,再次肯定地点点头。
他回视著我,有些明白我的意思了,两人极有默契地同时对视一笑。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五年光阴在我们之间筑起的陌生隔阂,正一点一滴地崩落中。
「智禾,你……你现在有空吗?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如何?」我鼓起生平最大勇气,提出邀请。
智禾看我一眼,默然不语地从西装内袋中掏出一只手机,接著拨出一通电话。
我屏息望著他。
「陈,我下午有事,帮我向公司递出假单,嗯,多谢。」简单地向公司内部人员交代完毕後,他断然关了手机电源,然後抬眸朝我温柔地微微一笑。
「这下就没人找得到我了,走吧。」
这附近我不热,他便充当东道主,开车载著我,来到一家环境隐密清幽的日式料理店——『和风亭」用餐。
夏日的午後,在依旧耀眼的金黄色阳光笼罩下,灰色砖瓦、白色墙壁、竹制拉门,长型窗格……有著古老日式建筑风的料理店,就像是梦境之城出现於现实世界中一样。
一排青葱翠绿的竹子随著微风轻拂,交错出杆格的清脆声响。
「这家厨师的手艺不错,听说市长也常带家人来这家料理店吃东西。」他笑著这般跟我说。
「是吗?」我痴了似的望著他,一直好喜欢他露出笑容时眼眸弯弯、眉毛微下垂的模样,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像个性格温柔又纯真的大男孩似的。
我们包了一间四人坐的和式包厢,正好适合谈私人的话。
点完菜後,我便迳自坐在他左手边,盯著他的眼睛,迫不即待地将一股脑儿的疑问向他倾倒出来:你这几年来过得如何?怎会跑到联富金控上班?你定居在这里了吗?你……
但,其实我更想问的足:你……还爱我吗?
满满的感情,我真怀疑会不会就这么随著自己凝视他的眼神中溢出眼眶来了。
随著饭菜一一上桌,我们也聊得越多,而知道得越深入,我就越是惊讶。
「咦?在我离职之後,你也跟著离开公司了?」我讶异地看著他。这件事我根本没收到消息!
他点点头,淡然道:「思,後来我就出国了。」
「为什么?」我忍不住追问。当年他仅以二十九岁的年纪便爬上了经理的位置,不知羡煞了多少同期进公司的同事。
「怕伤心吧……」
「什么?」我一呆。
智禾微敛眉,神情淡然地自嘲一笑道:「你跑到另一座城市去之後,有一段日子,我常错觉你还在我身边,看著别人,却喊出你的名字,很傻吧……後来觉得再这样过下去也没意思,所以就假藉进修之名,跑到美国去考财务分析师的执照了。」
很痛苦的回忆,却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只让听的人——也就是我,感到更加对不起他、及愧疚而已。
似乎察觉到我心情瞬间低落下来,他伸手摸摸我的发尾,安慰地笑道:「别露出这种表情,现在看你过得不错,我很开心。」
「智禾,如果当初没有你的帮忙,那我今天……」我低著头,不知怎地,喉咙突然哽咽了。
智禾、智禾,我突然好想紧紧抱住你……这五年来我没变得坚强,只有更加软弱而已,为什么会这样?我好希望你告诉我答案。
「你後来过得好,那是你自己争气,我只不过是在起跑点上刚好拉了你一把而已,别 一直放在心上。好了,别净说这些,吃东西吧,食物冷了就不好吃了。」他好笑地拍拍 我的手,夹筷吃了起来。
用餐中,经过陆陆续续地几次简短交谈,我接著晓得,他在美国一边进修一边准备考试,花了几年时间好不容易通过世界公认最难考的财务分析师的执照後,才刚回国,便被联富金控以高薪网罗进他们公司上班,而这也不过是去年十一月时候的事。
他谈到这里,又笑著道:「幸好当初我没考虑进其他公司,否则可能就遇不到你了。」
「你回国後,还是可以找我啊。」我冒出一句。
「……」他夹菜的筷子一顿,露出有点不知该怎么说的伤脑筋表情。
「算了,当我没说。」见他这样,我不禁有些气闷。
「不是不想找你……」他摇摇头,轻声解释道:「我是怕去找你後,会造成你的困扰。」
「困扰?会造成我什么困扰?」我疑惑地看著他。
他微蹙眉头,视线游移开,用著难掩一丝难过的表情道:「你毕竟成家了,我也不好……」
嗄?我登时满睑问号,插口道:「等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娶老婆了?」
他怔住,一脸奇怪地望向我:「你还没结婚?」
哈,原来他在顾忌这个……我摇摇头,有丝无力地笑道:「没有。」
「那总该有女朋友了吧?」
「也没有。」
听到我再次否认,智禾又露出不知是高兴还是烦恼的复杂神情了。
「……那,男朋友呢?」他用著彷佛怕我生气的小心翼翼语调轻声询问。
我脸一红,咋舌道:「哪可能有啊!」
「怎么可能都没有?」他神情呆滞地看著我。
「我哪知道!没有就是没有!你问我我问谁啊?」我朝他猛翻个白眼。他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令我很火大。
他仔细看了看我,突然放下手中的筷子,身子倾前,毫无预警地凑了过来。
赫……我们真的分开了足足五年之久吗?我呼吸不顺地想。他对我的影响力居然不减反增,光是他这么一靠近,便弄得我紧张得几乎快换不过气来。
白色衬衫裹著他厚实的胸膛,一股淡然而不知名的古龙水香味混合他的男性体昧自他微微敞开的胸襟处飘散开来,无比熟悉的芳醇气味,迅速唤醒了我的回忆。
以往,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我总能飞快入睡,就好像跌入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那里,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害到我。
「为什么?」他以卑屈的姿态,轻声询问我。
「什么为什么?」我一头雾水。
「为什么不谈恋爱?」
突然间我为什么啊……我低头绞尽脑汁地拼命想,却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
其实应该有很多理由呀,比方说工作太忙太累、始终没遇到看对眼的好女人、或是缘分未到……
未了,我抬起头,有些畏缩地看著他。
「我也想问你为什么……」好虚弱的语气,仿佛是在装可怜兮兮地向情人撒娇似的……
我是在向他献媚吗?别扭得像个女人一样……或许吧,我想。若对象是他的话,我会想成为他的女人。
听到我抛回的答案,他微微皱起眉头,好似在埋怨我总是丢给他难题。
「浩,你总是令我不知所措……」在低声叹息的余韵中,他俯下身,霸道地吻住我的唇。
久违的吻,温存得令人想流泪。
不住滑动的舌头,湿润缠腻的唾液,手指的热度,很轻易地就能感受到他对我的情动与欲望,随之,我也意乱情迷了。
也许,问题一开始就不需要答案。
「这该不会是你家吧?」
我一脸慌乱无措地看著眼前环境清幽的高级公寓。
酒足饭饱之後,时间才近黄昏,天色稍暗,而智禾不但没送我去车站坐车,反而将我载到了一处陌生地方,然後不问我意见,便硬拉著我下车。
虽然已经有点心理准备了,但我没想到自己会面对的是这个。
「嗯,在七楼。」他紧紧抓住我的手,仿佛怕我会跑掉似的用力握著,剌痛感一阵一阵袭来,令我产生骨头搞不好会碎掉的恐怖错觉。
「等等……等一下!我不要上去!」身体几乎僵硬住了,我大叫,挣扎起来,想甩开他的手
「为什么不要?」他停下脚步,转过头来,迟钝地直到这时才察觉出我的异样,语气小心翼翼地询问。
见他一脸疑惑不解,我气得真想拿块石头敲他脑袋,看能不能把他敲清醒点。
「还问我为什么不要!你老婆、孩子都在家耶!」我难堪地气红了脸。即便再怎么性急好了,居然无视於家人存在,大大方方地将我带回家中「办事」,也未免太没神经了吧!
智禾这才醒悟到我在「介意」什么,露出一睑歉意道:「啊,抱歉,我居然忘了跟你说……你不用担心,我跟我老婆已经分居了,我现在是一个人住。」
「什么?」我吃惊地望向他,根本没预期会听到这个消息。
「思,二年前分居的,她现在跟我女儿一起住在美国,很久没回来了。」向我解释时,他的神情显得很阴郁,浓眉紧蹙,似乎藏了很多心事。
「怎么会分居?发生什么事了?」他跟他老婆的感情如何我不太清楚,但我却晓得他很疼他的女儿,跟他女儿分离得这么远,他一定很伤心吧。
他露出一抹很想开朗振作地说话却彻彻底底失败的表情,嗓音无比低哑:「很简单的理由,因为……因为我不是个好爸爸……」语毕,神情霎时落寞下来,然後,他仿佛瞬间失去了全身力气似的,松开了原本紧握住我的手。
我低著头,若有所失地盯著自己只抓住余温的空荡右手。自己果然是个差劲至极的家伙,总是等到失去了才突然觉得重要……深吸口气,我伸出右手臂,王动地抓住他的左手掌。
「走吧!」
「嗯?」智禾一头雾水地看著我。
一个只顾著往前走,一个则忘记抵抗,两个人不知不觉越过管理员室,他顺手刷卡过门,双双走到了电梯前。管理员似乎对智禾的脸孔很熟悉了,所以没出声阻拦我们,被柜台遮住的视线也望不见我俩交握的手指。
智禾这栋大楼不管外观或内部看起来都很新,设施比我住的那栋公寓更加高级了点,我那边没有磁卡门装置,而陌生人只要尾随大楼住户进来,也几乎都不会受到盘查。
「你住七楼是吧?」我向他确认一遍。知道他现在是一个人独居之後,我就没啥顾忌了。
进到电梯里头後,智禾抬眼望了望我装出的一脸正经,又低头看看我俩交握的手指,终於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浩,你有时候看起来很瞻小,不过偶尔却大胆得教人吃惊。」
我勉力克制住脸红的冲动,斜睨他一眼,「调侃我很好玩吗?」
「不,我的意思是……」智禾压低嗓子,一双膝黑的锐利眼眸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浩,你这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唔……」电梯里头的三面大块镜子交叉反映出的两名大男人唇舌交缠的模样,真是淫猥得叫人脸红心跳。
「等、等等…有监视器在……」我喘了口气,抬手稍稍推开他。理智叫我该跟他在装;有监视器的电梯中保持距离,可强烈情感却驱使自己好想做出相反动作。
「放心,监视器最近正好坏了…还没修好呢……」
他轻轻一笑,制止我的微弱抵抗,重新又偏头吻住我。
一发不可收拾的情欲一路从电梯燃烧到他房子里头,我甚至还来不及仔细瞧瞧他居住的环境,便被他一把掖住,双双滚倒在床上,唰的一声,被吻得脑袋晕眩混乱中,我的衬衫居然被他扯破了,兽鸣般的喘息声此起彼落。
裸露在空气中的冰凉肌肤被他用手指抚摸得发烫红肿起来,仿佛要将脑袋烧融的无比热度,只有他能带来给我。
他不停地用指尖执拗地摸著遍我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以往在一起时,我好像也没见到他这般激动过,仿佛没有明天似的狂野。
彼此的唇舌无止尽地纠缠著,脸颊贪婪地摩挲著彼此的身躯而烧红著,眼眶也因为过度的欲求而显得湿润,四周围好似有什么沉重水气在压迫似的令人血脉沸腾。
「浩,我好想你……」这般低语着,他又再度重重压了上来。
……我也是。
我半阖上眼眸望著他,眼眶一片湿润。
「呼……」智禾鼻息粗重地喘息一口,仿佛已经忍到无可再忍。他腾出一只右手,拉开床头柜的右边抽屉,在里头摸索了一阵後,拿出一个保险套来。
以往,每当润滑剂用完或是忘了准备时,他都用保险套里头附上的润滑液帮我减轻进入我时必然的疼痛。
他用嘴巴撕开保险套的包装,用手指沾了一点润滑液,便往我身後最乾涩的地方深入进去。
痛!意识瞬间被一股黑暗的窒息感笼罩住,我登时惊叫一声。
「等、等一下……」我突然回想起了第一次做到最後时以为会血流不止的恐惧感,身体霎时下意识地僵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