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绝之殊途同归 上(出书版) BY 冷音
  发于:2010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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涩,白冽予心下暗叹,起身近前、一个抬臂将师弟揽入了怀中。

「你只是暂时被仇恨迷了眼而已。」

「师兄……」

「行云寨虽毁,却不代表你往日的付出便因此而成了无用之功。且不说昔日的经验累积,

但是你在岭南攒下的名声和人脉便已是极大的财富了——正所谓破而后立,对现在的你而

言,在岭南的基础并未消失,却已没了那些旧有的包袱掣肘,一切自然海阔天空。」

「……可和西门晔之间仍未有个了断,我又如何能——」

「你认为陆前辈会希望你因此而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么?更何况……在你而言,实现昔日的

梦想和『回敬』西门晔,并不是相互抵触的两个目标。」

「累积实力,从而作为对付西门晔的利器么……」

「不错。你和他的差距,一在个人实力,二在家世背景。若能建立一定的基业作后盾,即

便无法与流影谷相抗衡,却也好过孤身相搏。至少,在『报复』的方式上,你可以拥有更

多的选择。」

这话言下之意,自是指将两人间的私斗转移成组织之间的对抗了——说到底,他和西门晔

之间的恩怨本就是起于几方势力之间的相互倾轧。横竖有擎云山庄在前顶着,他要从中插

手损及流影谷的利益,想来也不是太困难的事。

只是这前景看似光明,可想着想着,思及西门晔将因此牵连者受到的打击,心底升起的却

非理所当然的快意,而是某种他早已再熟悉不过的痛楚——

那是在他们仍是「挚友」之时、每每见着「霍景」神色郁结,便克制不住地溢满于心的担

忧和不舍。

意识到这一点,凌冱羽吐息微窒,原先轻靠在白冽予怀里的头颅却已埋得更深,本置于身

侧的双臂更是紧紧环住了眼前的人……若说此时、此刻,还有什么人能真正体会他的痛苦

而又能让他全心倚赖的,自也只有眼前的师兄了。

望着怀里缩着身子的青年,回想起当年那个瞧来无比瘦弱、却总透着一股明亮神采的幼童

,白冽予微微一叹,抬掌轻拍了拍那颗深埋于自个儿胸前的头颅。

「你呀!方才不是还那般面红耳赤扭扭捏捏地不敢和师兄相望,怎么现在倒是连半点顾忌

都没了?若是西门晔在此,只怕光是那目光便能把师兄凌迟个千遍万遍了。」

似是斥责的言词,语气却满是宠溺,饶是凌冱羽先前心绪如何低落,听着这话亦不由得面

色一红,有些羞窘地抬起了原先低垂着的容颜。

「师兄……你真和东方大哥……那啥啦?」

「你不是听到了?」

闻言,白冽予似笑非笑地一句反问,而让给挑起了回忆的凌冱羽脸色更是一路红到了耳根

子,本来习惯性赖着师兄的身子亦因而起了几分燥热之感——不过说也奇怪,明明直到师

兄离山前都还时常一块儿睡的,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师兄的腰身竟纤细诱人如斯呢?

但以二人亲如手足的关系,凌冱羽自然不至于因为自家师兄身子如何勾人遐想而走了「岔

路」——他又不是没看过师兄的裸体,眼下也只是一时给那意料外的「手感」震了住而已

——可回想起先前的「见闻」,以及自个儿对师兄的认识,侧首思忖片刻后,青年唇间已

然逸出了一阵满载困惑的叹息。

「可我还是想不太通……」

「嗯?」

「师兄和东方大哥……那啥、怎么说也该是师兄在上头嘛!怎么会……」

这话倒是发自肺腑——在他心底,自家师兄可一直都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又岂有「屈

居人下」的道理?只是此言显然也大大出乎白冽予意料之外,而在片刻怔然之后,无双容

颜之上漾起了足以让人目眩神迷的灿烂笑意。

他松开了原先揽着师弟的臂,直到怀中身子已离,才打哑谜似地开了口:「此间道理,你

日后自有机缘知晓……倒是先前问你的事儿,心下有决定了么?」

「嗯……我想先将碧落给修好,同时好好提升自个儿的实力。至于重立根基之事,便待好

生琢磨过后再提吧!」

「也好。你先前迭经波折,又玩命似地训练自个儿,于身子损耗极大,也确实需要好一段

时间的调养……如此,你先随我回山庄一趟,等找出适合修缮碧落之人后再过去好了。」

「但凭师兄安排。」

「听小堑说你方才只用了些稀粥,眼下时候也不早了,一道去用膳吧。」

「好。」

虽说心头因西门晔而起的纠结依旧难消,可同师兄一番相谈后,凌冱羽却已感觉轻松不少

,连带着也让这一应显得中气十足——瞧着如此,白冽予放心之余亦是一阵莞尔,拍了拍

师弟肩膀后同他一道出了屋子。

第五章

确认凌冱羽无恙,并和白冽予达成了合作的协议后,当晚,回到淮阴分舵的西门晔立即下

达了命令,让下属众人于后日清晨动身启程回京。

没了押送的人犯、亦无须再时刻防备着劫囚,整个队伍在行动上自然比先前要灵活不少。

只是冬日河运不畅,先前又在淮阴多耽搁了数日,此消彼长之下,入京的时程倒与最初预

期的相差无几。

但行程赶上了,随行的流影谷子弟们的心情却仍未能有所好转——打岭南出发之时,谁会

想到这趟押送会捅出这么大篓子?虽说黄泉剑亲自出手劫人,他们挡不住也是情有可原,

可有凌冱羽遭人毒害的乱子在前,这「办事不利」的帽子却不是那么轻易便能摘下的——

本以为能立下大功,结果却是连能否免于惩处都未可知,对他们而言自然是不小的打击。

更别提这趟出来的有不少都是西门晔的嫡系人马,深悉流影谷内斗严重程度的他们,自不

免要为自家主子的立场和自个儿的前途担忧了。

可相较于麾下人马的丧气,身处于风口浪尖、理当最受打击的西门晔反应却是回异——即

便面上的冷峻仍维持着一如往昔,可独处之时,那纠结于他眉间眸底长达数月的郁郁寡欢

却已给冲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往昔流影谷少谷主纵横江湖的那份傲岸、沉着与自若

因为同白冽予的那场密会,以及之后意外得见的那抹笑。

——那是他本不奢望能再见着的、过于单纯而明朗的笑靥。

即便清楚冱羽不过是神智迷糊又失了防备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他却无法克制自己不对此

多做诠释——出于本能,不也正代表着那两年间牵系着彼此的情谊,至今仍确实留存于冱

羽内心深处?他虽不敢奢望原谅,却仍不免因眼前存着的可能性而万分雀跃……更别提同

白冽予的合作,已在某种程度上解开了他原先怎么也逃不出的死局。

曾经郁郁、曾经绝望,是因内心难解的纠葛。相异的立场注定了信奉家族利益的他必须与

冱羽为敌——他们的相遇本就是源自于此——甚至不得不亲手伤害对方、怀着满心的痛楚

折断青年初展的羽翼。可海天门的再起,却让有了共同敌人的他们得以暂时化敌为友。他

不必在徘徊于家族利益与个人情感之间,不必再逼着自己伤害冱羽,却也同时侵蚀着多年

来奉为圭臬的信念。打惊觉那份情意以来便始终存着的矛盾暂时得以消解,自然让西门晔

的心绪明朗不少。

虽说覆水难收,已经结下的冤仇并不会因此而消弭,可至少……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

他可以不必挣扎,可以全凭自己的心意单单护着冱羽、宠着冱羽。

纵然伴随而至的,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硬仗。

——这趟岭南之行,他因对冱羽的感情和海天门的搅局而落下了太多把柄,只怕一回到京

城便将面临排山倒海而来的指摘与非议;此外,为了让那个「合作」能彻底实现,他也必

须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摸清海天门的意图与谋划。内外交攻下,西门晔所面临的态势之

严峻,就算说是出道以来第一遭亦不为过。

但此刻,他心里不仅没有丝毫畏惧,甚至还存着几分跃跃欲试之情。

因为此刻浮现于脑海中的、凌冱羽宁适安详的睡容。

就算自个儿的行动因此全落入了白冽予的算计之中,只要彼此的目的仍然一致,他便不会

后悔。

又自沉浸于回忆片刻后,西门晔深吸口、强迫自己压下了这番过于儿女情长的思虑,转而

将心思移往了将届的难关上头——若他连第一关都没能顺利克服,再多的期盼自然只会是

奢望。

眼下所处已是入京前的最后一个宿头,至迟明日正午便可入京、回到那个从来无法让他感

到放松的「家」,那个多年来执正道之牛耳、内里却污秽不堪的流影谷。

望着半掩的窗扉外浓沉如墨的夜色,以及月光掩映下汹涌诡谲的云气,微微一叹后,他带

上窗,自怀中取出当日白冽予交付的情报就着烛光细细看了起来。

这份情报所用的乃是冷月堂特制的纸张,薄如蝉翼却又有足够的韧性,即便含括的内容多

到足以成书,叠合之后的大小却与寻常帕巾差不了多少。只是这趟回程的路上经西门晔仔

细翻阅、琢磨多回,原先平整的纸张多少有了些皱褶,要想叠合收藏如初却变得有些麻烦

可他自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确认自个儿确无分毫遗漏后,他将纸张一角凑近了烛火,亲眼瞧着整叠情报就此化作灰烬

许是经过了特殊的制程,纸张销毁时的焦味极淡,轻易便能为房中烛火燃烧时的气味所掩

盖。随后,西门晔以一道掌风将残余的灰烬如尘土般扫落地面。至此,唯一能证明他与擎

云山庄有所往来的凭据已是荡然无存——记忆力极佳的他,自然无需留存这个可能的把柄

而后,他熄了烛火脱衣上榻,却未就此入眠,而是于一室幽暗静寂中暗自盘算起了接下来

的诸般计划。

回谷之后,除应对可能的质询外,他首先要着手的事有三件:一是调阅海青商肆的情报,

将之与白冽予所提供的、景玄历年来的大致行踪做个对照;二是确认他在岭南活动的那些

日子里那些叔伯兄弟的动静;三则是进一步探究海青商肆高层的来往交游,借此推测海天

门可能的图谋。

若海天门真打算对流影谷下手,最好的着手之处自然是他那些「胸怀大志」又不安其分的

亲戚了。流影谷内斗乃是常态,刺探这些情报想来也不至于引起敌方的疑心。要说有什么

比较麻烦的,也就是该如何适度掩饰制造假象,借此让对方以为自个儿并未看透那些情报

所隐含的意义罢了。

问题是:他是否该将这些行动告诉父亲?

若说流影谷内有什么人是西门晔能完全信任的,也就只有他的父亲——流影谷主西门暮云

了。可父亲近年来形同隐居的举动,却让他在坦白与否上起了几分迟疑。

事情还得从六年前说起。

打六年前南安寺一战后,以些微差距落败的西门暮云便进入了半隐退的状态,并将达权逐

步下放给了独子。

当时四大势力之中,西楼已交由年轻一辈的东方煜掌理,东庄方面也已正式订下了传位的

日期。在此态势下,西门暮云虽未曾表态,江湖上却仍自然而然地将他移交权力的举动解

读成了另一桩世代交替。

尤其那时的西门晔早已于江湖上立下堂兄弟们难以望其项背的声望和功绩,更被认为是四

大势力新一辈中最为杰出的人才——白冽予和东发煜都改名换姓隐藏了其出身,自然排不

上榜——单以自身实力而论便足以脱颖而出,再加上其父西门暮云这个最大的后盾,继承

人的地位自是十分稳固。

可这种情况,却随着两年后——也就是距今四年前——白毅杰的病逝而有了改变。有心人

将此事和南安寺一战联系了上,开始怀疑起西门暮云是否在那一战中受了极重的内伤,所

以才假借世代交替隐居养伤,并隐瞒重伤的事实借此稳住西门晔的地位。

多年来,身为谷主的西门暮云之所以能稳稳压制着族内派系不令其掀起太大的风浪,很大

一部分得归功于其流影谷第一高手的身份。即使从谷主之位退下,作为流影谷内唯一一个

能真正同白毅杰、东方蘅、莫九音抗衡的宗师级人物,他的实力也依旧能让他保有任何人

都无法忽视的超然地位。可相对的,若没有这份实力在,其超然地位不再,影响力大减下

,便也不再是一个能保证独子继承之位的有力后盾。

而这,自然是多年来给西门暮云死死压制着的派系大老们期盼已久的。

当然,不论心下如何期盼,那些老狐狸们都是没可能当面同西门暮云问出口的。取而代之

的是渐进的试探。从初始隐蔽的小动作到后来明目张胆的干涉,西门暮云的沉默与不作为

无疑证实了他们的猜测,也让沉寂多时的家主之争真正浮上了台面。若非西门晔的才能确

实出类拔萃,行事又周延得让人无处下嘴,只怕早就在各方派系的攻击下失去「少谷主」

的身分了。

而西门晔犹豫是否该将此事告知父亲的原因便也在此。

说来让人无奈,他虽是西门暮云的独子,对父亲的身体状况却不比其他人了解多少。毕竟

,西门暮云除了搁了手中权柄外,其余作息一应如常,气色瞧来亦是极好,完全没有受了

重伤的迹象。以他对父亲的了解,既然父亲不曾主动告知他真相,他就算开口问了也不可

能得到答案。既然如此,他所能做的,自也只有将各种可能的情形列入考量,从而做出妥

适的安排了。

若父亲真受了严重的内伤需得静心调养,海天门之事自然可能扰其心绪碍其恢复;可若如

此态势全是父亲刻意营造而成……其间的深意自然值得玩味了。

在他看来,相比于前者,后者的可能性显然要高上许多。

「文不如莫九音,武不如白毅杰」,这是江湖上对西门暮云的普遍形容。

很多人只理解了字面上的意思,以为西门暮云文不成武不就,却忽略了这话真正的涵义—

—莫九音和白毅杰都是智勇兼备之人,其中莫九音在同辈之中乃是有名的智计冠绝,白毅

杰则是武学进境在同辈中居冠。若与二人相比较,西门暮云文虽不如莫九音,却胜过白毅

杰、无虽不如白毅杰,却胜过莫九音,乃是真正的文武双全。而如此卓绝的人物,又岂会

落下那么大的空子给人钻?

至少……在西门晔看来,若换作他处在父亲的立场,就算真身受重伤,也绝对有办法稳稳

当当的将谷主之位传承下去。

此趟南行之前,他虽对父亲的情况有所疑心,却仍未厘清其作为真正的目的。可随着海天

门再起之事逐渐浮上水面,考虑到相应的时点,一个可能的答案却已逐渐于脑海中成形。

父亲所为,乃是示敌以弱、引蛇出洞之计。

按他推想,南安寺一战时,白毅杰已查知海天门的动静,逐借此机与父亲互通声气,设下

计谋引海天门入彀。

海天门善于潜伏渗透,往往教人防不慎防。如此,与其四处寻找他们可能下手的对象,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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