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双 上——爆琦
爆琦  发于:2010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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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那一仗在武林中影响甚大,江湖群豪虽然仍然高叫、声讨嗜杀成性的无双城主战无痕,但实质已无人敢接近他兄弟二人。
所以此趟回无双城的路途行走下来,战氏兄弟二人倒是颇为逍遥自在。
对于战行云来说这段日子更是如身处梦中一般:他根本没有料到与痛恨多年的哥哥竟也有此刻这般平和地走在一起的时候,而以往那些对战无痕的暗自防备、其它不为人知的打算竟然离奇地暂且全部放下,不仅日间偶尔会与战无痕说上会儿话,到夜晚更是莫名地愿意与哥哥腻在一块。
似乎日后所发生的事便顺其自然了,战行云虽不明白他在性事上这般难以自持,但一次、两次之后他见着战无痕似没有过多抗拒他的行为,血气方刚又初识床第之事的他在行动上便越发大胆放肆起来。
如今他二人虽相隔数日才同床共眠一晚,但战行云已记不住他最初时的懊悔、自责,还有那些最应提醒他保持理智的道德与伦常了。
每当这种时候来临,他脑子里却只有狠狠压榨、贯穿哥哥身体的欲念。
因为,难得他那个总是高高在上、玩弄他人命运于鼓掌之间亦从不屈居人下的哥哥竟会一再纵容他的索爱?
再则战行云已然尝到了这个天下无双的男人、那副完美身体的别样滋味,如今要他一下全然放弃却更是难了。
只是随着这些事的一再发生,战行云的心境却在性事中渐渐发生了奇妙的改变。
战行云最初拥抱战无痕时狂妄且放任,自觉心中不是充满着恨便是洋溢着怨,总想将多年来所受之苦重重地报复在‘自甘堕落'的战无痕身上──他亦确实在其中获得了以此种方式征服无双城主这股极其满足的快感。
但是接下去的几场性事里,战无痕却极喜将战行云的手指举至唇边,微笑着斜抬眼角望着青年之际用唇舌轻轻地依次逐根亲吻,好似舔着无上美味、着迷之至。演变为这般情形,他兄弟二人都没有觉察到任何异样。
每当那时,战行云即便气息不稳却没有睁开眼,也没有出声制止哥哥的动作,甚至他的身体没有一丝僵硬反感。直至战无痕沿着他的手臂慢慢向上,在他的上半身印满细碎浓密的吻,他才忍无可忍地将男人一把按置在床,泄劲般地让不甘被轻易挑起的情欲之焰染遍整个房间。

然而在做爱之时,战行云却再没动过杀戮的念头。
毕竟,姬如月的话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因为那也正是战行云自己的认知:这世间没有人能够击杀战无痕,哪怕是在这种对方看似意乱情迷、心神恍惚的时候。他不明白在他眼前的战无痕所做出的、这些让人费解的言行──
当然,在这种时刻他也确实没多余的精力去分辩。
而现下行床事的情形,战行云的动作却是不自觉地愈发温缓,心中的杂念亦跟着愈少。
虽然他仍是心烦与哥哥四唇相接,每每战无痕捧起他的脸时都避而不行,但如今战行云亦会在床事后怔怔地凝视着战无痕熟睡的脸庞出神。
尽管战行云的眼睛仍然尽量地冰冷,但他散出的目光却是在他以往面对战无痕之时、绝不可能展现出的柔软──
当然,唯有在战无痕不面对他时、唯有在战无痕睡下不知道时,战行云才会这样地凝视那个男人。
可惜的是,他们两人都没发觉这一点。
不过,事态还是向着较为平和的方向发展,至少战无痕知道弟弟双瞳中的薄冰逐渐减少──或许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所以无双城主人的眼角这些日子总是裹着不易觉察的温柔,甚至素来刚毅英俊的面容之中还隐隐透着些许道不明的幽魅之色,直让他与战行云并肩而行时也引来更多关注的目光,暗自打量他之人几乎便与其弟相等。
心情尤佳的战无痕此时也没理会这种状况,因而反倒让不少见他心生绮念的人幸而捡拾性命。
这一日清晨,战无痕起身之时战行云仍在睡梦之中,只是青年的手掌却仍牢牢握着其兄衣袍一角,唇角似微微上扬蕴含笑意。
战无痕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战行云的乌黑的发丝,好笑在他眼底这张白日里是那般冷若冰霜的脸颊、此刻却仍是与他记忆深处那个可爱孩子的容貌没什么区别。
但若然战行云醒来,只怕他再不会有这般的神情罢?
只是,如今很难得见到在他面前如此毫无戒备且全身放松、不自觉又如同幼年时那样呈现一副依赖之像的战行云,战无痕眼里即暖且怜,望向弟弟的的目光甚是柔软。
略抬身推开窗户,让清淡的阳光漏进些许,战无痕这个动作并没有惊动战行云。
昨晚他兄弟二人投身的这家客栈筑得颇为巧妙,这间上好厢房的窗格临街外凸,只略略开启便可观街上景致,所以战无痕才挑中此屋。
不久战行云睁开双眼之时,就看着哥哥正懒懒地抄手靠在窗格前挑望屋外景色;而他的手却死死拽着战无痕那宽松衣袍一角。
有些懊恼地收回手,战行云突然间觉得男人眼中似笑非笑的神情有些让人气短,只是这一回却并无真正动怒。
"这般走法,还有几时才可回到无双城?"战行云收回手掌撑起身来,见到战无痕双眼凝视窗外竟似看什么入神了。
他一时好奇不禁凑上身去观望。
诺大的街道之中,只有两个身材高大的黄衣人,皆蓄着五绺长须,双手低垂面向街口而立,若有所待。
"看来等下将会有事发生,说不定还有趣得紧呐。"战无痕见战行云已然醒转,也便顺手将窗格支得更开,听着从街口不远处随风吹至的马蹄声,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莫明的冷笑。
战行云方自嘀咕间,便见着一骑快马冲入长街。
那匹马混身漆黑,一根杂毛也没有,显然是一匹千金难求的骏马,与无双城内喂养的良驹可说是不分上下;马鞍下还挂着两柄一长一短的精致剑鞘。
骑在马上的俨然是一位相貌与战天雪不分轩轾的美丽女孩子,一身淡红衣裳,肩上还批着一袭银色披风,越发衬出她面颊娇艳,容貌妍丽。
但是战行云见到这张容颜之时,饶是他素来冷漠也禁不住微微动容。
因为这位容貌出众的女孩子那五官眉眼竟于一年前几乎成为他妻子的苏凌舞一模一样。
若硬要分别她二人不同之处:便是眼前的女子杏眼流盼、红唇欲滴,神态比喜欢独处静默的苏凌舞较为生动活泼,顾盼之间更添俊俏飞扬之气。
凌舞?战行云心间浮上这两字来,回想前尘往事突然间好生气恼他这些日子竟然将战无痕这件如此侮辱他的事差不多忘怀,心中忍不住暗暗自责之际却浮上些许对不住苏凌舞的想法来。
如果那个时候与凌舞成亲,只怕此时他也不会与哥哥屡屡犯下这样的事罢?
战无痕看着战行云眼内瞬间凝成的冰雪,不由长叹了口气,没有再出声。
而这时,黄衣人盯着那少女,目光立刻凌厉起来,此处的人皆感受到了一股强劲疾驰的杀气,更让那位红衣女子的骏马惊得前蹄猛然奋抬,但随又重重踏下。
"你拦我去路,意欲何为?"女孩子灵活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打量了那两位黄衣人一眼,一面低头轻拍马脖子:"小黑,不要怕。"
就连这声音也是与苏凌舞同样清脆悦耳,只是多了些娇憨,战行云听在耳内禁不住诧异: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水夜如?"黄衣人目光一敛,沉声问道。
"就是我了。"美丽的少女似微觉意外:"你是谁?我可不记得在哪儿遇见过你。"
"我姓易......"左面那位黄衣人一字一顿地开口:"易仲文。"
水夜如的表情很明显一怔,但没有接话。
"三天前,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在下侄儿踢了一个大跟斗,可有此事?"易仲文继续问道。
"我没砍断他一双爪子也算便宜他了。"水夜如轻声道。
"舍侄与人交手从未败阵......"
"那是他井底之蛙、目光短浅,没有遇到真正的高手罢了。"水夜如漫不经心地笑道:"他的身手其实并不怎么好。"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易家在武林中远不及无双城与藏锋阁,但声誉也绝不比八大门派差,多少还有些地位。大概正因为如此,舍侄与江湖朋友过招之时,大伙都给了几分薄面。"
"所以你们就把他宠坏了,早些让他受点教训只怕对他还好些,说不定在江湖中也可活得久些。"水夜如嗔道:"我也算帮了你侄儿,你若特意前来感谢就不必了,本姑娘还有要事待办。"
战无痕听到这里,轻轻掀起了唇角:这个小女子还挺有趣。
"或许姑娘说得没错,但对于舍侄那样一位心高气傲的人来说,初次败北而且还输给姑娘你一介纤弱女流,他当然接受不了。"
"这个不难想象。"水夜如点点头。
"所以待姑娘走后,舍侄只做了一件很突然的事。"
水夜如俏丽的脸颊微微变色,樱口张启却欲言又止。
"舍侄忽然拨出佩剑自吻当场。"易仲文眼瞳收缩,冷冷接道。
"不会吧?他死了?"水夜如圆睁美目,脱口惊道:"就为我摔他一记?"
"舍侄的为人在下非常清楚,他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可谓什么都好就是见不得漂亮姑娘;虽然在下三天前不在姑娘与舍侄发生争斗的地方,但我当然相信水姑娘绝对有立即断他一双手的必要,所以姑娘只是略施小惩在下本该感激。"易仲文森然开口:"可就算舍侄无礼轻薄姑娘在先,若论惩罚也得需我易家之人出手,否则舍侄便不会自寻短见。"
"可我已经出手了,你待如何?"水夜如伸手轻掠了一下被轻风吹散的秀发,白皙柔嫩的手指划过乌黑的发丝,动作极其优美舒展,根本没将拦路之人放在眼内。
"血债──血偿!"易仲文一字字开口,咬牙切齿。
"那你要此刻动手还是等你们的人来了一块上?"这是水夜如意料之中的事,她似乎已经不想与这护短的武林世家多费唇舌,只求快些应付了事。
易仲文长笑一声,双掌拍击。两行身着湖色劲装的汉子从街道两侧的巷道里奔跃而出,分为右左两排立在他身后,人人手中皆已握着出刃的兵器。
水夜如轻轻解下披风,动作间,她的来路也被易仲文身旁那名黄衣人率队堵住了,这街区上已无她的退路。
易仲文叱喝一声,纵身拔剑,人在半空中便向着水夜如迎头刺下。
水夜如未等剑锋飘到身子便倒纵飞起来,一退五丈,随即双剑出击,弹出数十道光影,罩向易仲文。
但此刻四周的汉子也旋即冲至,各自抵下水夜如的剑招;而与此同时易仲文与另一黄衣人又舞剑冲了上来,杀奔水夜如──存心是将她立即毙于马下。
水夜如方才轻皱秀眉,但着着一道灿烂飞虹,飕地笼罩而来。易仲文身旁那黄衣人同样看在眼里,挺剑欲挡但手臂刚刚才举,他的胸前已然破开一个大洞,一股鲜血立即人断口处冲激而出,尸身一仰立即倒下。
"什么人?"易仲文颤声喝道,他非常清楚死者的武艺与他相差不远,这出手之人既然能杀死对方,当然亦可以轻易击毙他。
这一枪快如疾电,水夜如背后的汉子们甚至还未瞧清动向,更不知那名黄衣人究竟发生何事却还向着同样呆在马上的水夜如连斩而去。
但这回闪亮而迅速的枪芒仍然毫不留情,呼啸过处强劲刚硬的枪光连杀五人,皆一枪致命,只哧得在场之人脸无人色,再也不敢冒然上前围攻水夜如。
易仲文与余下的易家武士皆惊疑不定、四下眺望,因那太过刚劲的枪法竟连喝问也忘了。
战行云拉下支撑窗户的木格,回头瞟了一眼诛天枪头又被染红的银穗。
"你的枪倒是越发地快与狠了。"战无痕口中虽赞,语气里却微带讽刺:"怎么?行云亦看不惯有人群殴一名‘纤弱'女子?"
战行云不答,狭长的凤目中闪烁的光芒更为凌人。他先前出手一半是为那与苏凌舞相似的女子,但多数却是因为气恨战无痕那时低首在他耳边取笑一句:还不动手救他这眷顾之人更待何时?
知道他有意维护的心意又被哥哥看穿,战行云不快之下出手便过重。果然这一举成功地震住易家一干人等,街上的声响立止。
想必那易仲文必定是个识实务之人,心知远非出枪人之敌便率众离去。而端坐在马上的水夜似在略一思索之后,也策马离去,不一会便去得远了。
战无痕披上外裳,顺便扯下长枪染血的穗子,换上崭新的枪穗之后转身看见弟弟眼中惯有的冷芒,不禁在唇角泛起几丝淡淡的讥讽但苦涩之意却是更甚。
"快些回罢!"
战行云沉默良久才从男人手中夺回诛天说道。他的手指碰触到哥哥温热的手掌时,刚刚突升的烦燥亦莫明打消不少──
毕竟,他知道苏凌舞此时的生活相当平静,曾经私下去探视也知她颇为幸福;而且如今与他关系暧昧不明的却已真真切切正是他眼前这个难以捉摸的兄长。

从这镇上走得几日水路便会进入无双城的势力范围,虽离主城还有一段颇远的路程但战行云的心境却发生了些许变化。
不管如何,城中有他的至亲之人,只要能护得战天雪平安,其余之事他现下也不作多想。
只是,此次出城与战无痕的关系演变到这一步却是战行云始料未及的。在他的认知中,一向黑是黑、白是白、爱是爱、恨是恨;他相信战无痕亦如此。
像他们这两个向来如此干脆的人、多少年来都似活在相互仇视之中,但如今又怎会在这种极至的矛盾中走到一块呢?
或许战楼枫说得没错!人都在矛盾着:像战无痕那样最为痛恨男子爱慕的人居然都纵容他的行为,好似他自己时时盘算着如何夺取无双城、逼迫战无痕交出解药来却一直没有真正对男人痛下杀手,反而却在神智错乱中一再与战无痕干下背伦之事:想来世事确也难料。
战无痕这次回城没让无双城里的部下相迎,他花金购得一艘巨舟沿江慢行。战行云心知这是男人惯有的享乐习性,也不奇怪。倒是那些舟子遇着只行数日便出资购船的主儿却觉惊讶之极,服侍自然更为周到。
当先上得船后,战无痕亦不瞧一直阴沉着的脸的战行云一眼,来到船栏边自顾低头凝视平静的江面发怔。
他记得战行云幼年之时于八、九月时颇爱与他泛舟为乐,无双城里大大小小的湖泊都被他们兄弟俩游遍。而战行云每次都要品尝刚刚摘采而下的新鲜菱角。
有一回等这可口之物急了、竟不待婢女们剥壳去角便吞食嚼下,不仅没尝到甘甜清爽、白白嫩嫩的菱角肉,倒让小孩子立即皱起眉头苦了脸。
最后还是他大笑着瓣开一枚两角尖尖肥硕菱角,撕壳剥裂之后将整个儿完好的菱角肉喂到战行云口中方才了事,便是在一旁看着小孩子将它脆脆地吞下肚,好似回味无穷的模样,当真非常让人心情舒爽。
战行云抬眼望去,见着哥哥神色平和、嘴角含笑也不将他之前的无礼放在眼里,心中却是微感意外。他抬脚正欲跟着战无痕上船,但觉香风飘动一个苗条的人影从他身旁掠过,姿态轻盈而美妙、足尖刚刚落在甲板之上便立即旋身,对着他抬首嫣然一笑。
这样笑颜──
以前也曾看到过!
战行云心中微颤,心神在这刹那间止不住恍惚:首次见到这张脸上的笑容那日正是他初次出城执行杀人任务之时;得手大呕之后的他毫无目地缓步街中,满身的血污、可怖的面具与铁枪还有周身冰寒的戾气无不使人见之则避,狼狈躲藏。
然而就在战行云拖着沉重的脚步行至一座三孔石桥边凝望清澈的池水出神时,他早已在面具下僵硬的脸庞被一角淡青的丝帕扫过,木然抬眼望去迎上一双微含歉意的双眸。
"你不怕我?"战行云耳边回荡起他曾经问过的一句话:"我杀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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