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绝之蜕羽(出书版) BY 冷音
  发于:2010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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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一次错信,换来的是难以承受的背叛。

失去所有的凌冱羽终於明白了人心的险恶,

可当他有所决意矢志復仇之时,西门曄看似冷酷之下的迴护,

却令本该坚定的憎恨不可免地染上了迷惘。

另一方面,当白冽予终於摆脱「门主」回到江南,

面对行云寨的覆灭与北谷南庄的联姻,

忧心师弟安危的他在亡羊补牢、稳定人心之外,

还得分心为兄长未来的幸福绸繆。

一场订婚宴,令岭南成为了风云薈萃之地,

也让江湖上年轻一辈的高手尽数集结。

而当凌冱羽再次遇见西门曄,

等待著他们的,又会是什麼样的结局?  

下部

简介:

一次阴谋,换来的是内心无尽的挣扎与矛盾。

西门曄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以往,却仍无法压抑内心的情意。

可当彼此睽违月餘后再度相见,他刻意为之的放手和纵容,

却在不可抗力下再次演变成了兵刃相交。

一场「意外」让暗中窥伺的凌冱羽被迫现身,

随后的遭缚与押送更迫使他不得不再次面对曾经深信著的男人。

两年的相知,究竟是幻梦一场、亦或真存在著感情?

彼此的朝夕相对加深了心头本就存在的迷惘,

可在他得以釐清之前,等待著他的,

却是牵引著整个江湖的巨大阴谋──

而面对著流影谷的重兵把守与海天门的从中作梗,

白冽予又是否能顺利救出被俘的师弟? 

序章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哭了多久了……

凄凄秋雨,淅淅沥沥地打在满林苍翠间。扶疏的枝叶虽因得了润泽而更显蓊郁,却给连绵不绝的雨幕浇熄了本该存着的生意,将深秋的山林笼罩在一股萧瑟凄迷之中。

一如那彷佛永远也不会散去的、层迭浓重的云翳。

这场雨,已经下了五天了。

不似夏日的倾盆大雨,这秋雨虽连绵难断,却仍不至于引得山洪暴起。无数个落地的雨珠在地势低洼处串联成小小溪流,而在汇聚成河前抹去了林间腐土上曾有过的每个印迹。

一场雨,涤尽了秋日最后的余热,也涤尽了少年藏身前残下的浅浅足印。奉命寻山的衙役和京里来的名捕们在冒雨搜索数日无果后,终于半认命半解脱地收队离了山。

少了人迹,薄雾中的山林因而更显凄清,雨势却依旧没有转缓的迹象。即便是山崖边隐于重重枝叶藤蔓后的山洞,亦不可免地为那过于浓重的湿气所浸润。

此时天色本就阴晦,山洞前又有叶幕相阻,虽仍是白昼,洞中却显得十分幽暗。外边连绵淅沥的雨声在藤叶阻隔下已淡了许多,反倒是洞口叶尖雨珠滑落的滴答声规律而单调地回荡其间,轻易便掩盖住了自深处传来的、似有若无而显得无比艰难的微弱吐息。

答!伴随着一声轻响,又是一滴水珠自叶尖滴落,而旋即沿着地势滑入洞内积聚成漥。约二尺宽的水漥映着自叶隙间透入的一缕薄光,成了这幽深的洞穴中唯一的亮源。

微光中,但见水漥旁,两截断剑静静躺在薄覆青苔的石地上,剑身上隐约可见得几许云纹,道出了此剑原非凡品的事实。

但此刻,却也仅是把断剑而已。

曾有过的盛名早在剑断的那一刻便已被打落尘埃,一如那隐隐云纹间倒映着的青年身影。

背靠着阴冷潮湿的岩壁,朦胧泪眼有些恍惚地望着碧落上自个儿的倒影,却已连牵牵嘴角、对自个儿狼狈的模样投以自嘲一笑的余力都无。可即便已哭到明眸袭上血丝、眼睑亦是一片红肿,泪水,却仍旧难以停歇。

因为记忆中那始终无法淡去的画面。

震耳杀声、冲天火光……以及辛辛苦苦维持着,却在瞬间毁于一旦的家园。

十多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确有所长进了,也一直以为自己有力量守护心中所珍视的一切,却直到那一刻,才惊觉他所有的「以为」都不过是幻梦一场。

不论头上挂着多么样响亮的名号,他,终究都还是十多年前那个无能为力的「小冱」。

当年,他的第二个家被流寇所毁,他无力抵抗,甚至连景哥也没法保护;而今,身为黄泉剑弟子、在岭南武林年轻一辈中,堪称翘楚的他,也依然没能自流影谷手中护住他视若家园的行云寨,甚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伯伯落入那人手中。

他又一次失去了归处,却不仅是因为他的无力,更是因为他的天真、他的错信。

若非他傻傻地一步步往西门晔的陷阱中跳去,行云寨又岂会这么轻易便——

「呜……」思及那人的同时,过于剧烈的痛楚自胸口传来,令青年不由得难受地一阵低吟。

交错着几分讽刺,名为悔恨的色彩袭上明眸,而让本就绞疼着的心更是紧揪得让他几欲窒息。

『我从没对一个人有任何盼望过。可唯有你……纵然尘世污秽,世事险恶,我都盼望你能保持着一如此刻的心境、一如此刻的眼神……』

回想起那人曾再三要他承诺的话语,青年只觉一阵荒唐,却终究没能笑出声来,反倒是让那彷若撕裂心肺的痛楚又加强了几分。

是呀……多么讽刺、多么可笑!两年前在深潭边,当他第一次回想起幼时的无力感,还是靠着那人的照料安抚才得以平息。那一次的经历让他决意全盘信任对方,怎料一切都只是那人精心安排的一场戏,而目的,却是为了毁去他所渴望守护的一切。

他因对方在困难时拉了他一把而感动万分,却没想到这一把,只过是为了日后将他由悬崖上高高推落所做的准备。

两年来,彼此相处的一切,全都是建立在那人的做戏欺瞒之上。可笑他却因此而那样信任、依赖对方,而终在幻梦破灭的那一刻、亲手葬送了自己所珍爱的家园。

他已经……无处可去了。

「西门……晔……」

干涩音声唤出了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名字,当下更是痛得难以呼吸。他分不清胸口这样让人几欲昏厥的痛究竟是源自于家园被夺、亦或是遭那人欺瞒背叛所致……名为憎恨的情绪瞬间溢满胸口,可某种让人泫然的酸意,却也随之而起。

本就未曾停歇的泪,因而掉得更凶了。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哭了多久,也知道自己该早日坚强起来图谋复仇。可笼罩着身心的疲惫、无力与绝望却让他连静下心来好好调息恢复也无法……在真气早已耗尽的此刻,他连动一动身子都十分艰难,更遑论与人交手?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将所有的悔恨不甘尽量发泄出来而已。

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的软弱。

当该流的泪流干后,他便将重新站起,再一次面对这曾一度将他吞没的汹涌江湖……恍惚间,病态的潮红染上交错着泪痕的清俊面容,周身亦为阵阵寒意所袭。

青年艰难地维持着每一次吐息,神智却已越渐昏沉,本就罩着泪光的视线亦越渐迷蒙……纵已竭力保持清醒,可逐渐流失的气力,却让他终究还是难以控制地沉沉阖上了眼眸——

「陆伯伯……师父……师兄……」

昏迷的前一刻,自唇间流泻的,是带着几分无助的呼唤。

第一章

秋末冬初,残余的暑热早已褪尽,天候日益转凉,树梢头的枝叶也在枯黄后逐一凋零。即便是柔媚的江南水乡风情,每到了这时节,亦不禁要染上几分的萧索凄清。

习习秋风,为笼罩在蒙蒙晨光中的苏州城添上了几丝凉意。几名早起准备开张的店铺伙计无不给吹得缩了缩身子,手头的动作却无分毫耽搁。属于尘世的烟火气逐渐在街道间弥漫了开来,也间接掩去了那份属于深秋的寂寥。

苏州,仅次于扬州的江南第二大城,同时也是江湖上四大势力之一、东庄擎云的所在之处。

在一般人眼里,「苏州」这二字所代表的,不外乎水乡、园林、苏绣,以及柔情似水的江南丽人……可若同苏州人问起他们最得意的是什么,答案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擎云山庄。

三十多年来,在擎云山庄的庇荫下,苏州城不仅治安极佳,商业发展更是日益蓬勃。以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前来拜会的人自然不会少,而旗下的水运、保镳等业务的兴盛也同样造就了苏州的繁华。可以说,若没有擎云山庄,就不会有今日的苏州。

擎云山庄位于苏州城郊,占地极广,因环绕着小半个太湖而得以尽收江南里丽色……此地原为前朝离宫,后辗转为白毅杰所得,在兰少桦和莫九音的巧手规划下、几经翻修后,格局虽没有太大的变动,里头的建筑却已大去奢华之气,以暗合天道的园林之美取代原有的过度雕饰,外苑大气典雅,内苑清幽自然,匠心独具而不显张扬,让人一瞧便觉身心舒畅。

单是对外开放的外苑部分,便已让擎云山庄赢得了苏州第一园的称号,自然更加加深了山庄在苏州人心中的地位——更别提庄中还有一个集苏州灵秀之大成的无瑕人儿、风华绝代的天下第一美人白冽予了/

在苏州人心里,擎云山庄不仅是苏州的代表,更是他们的骄傲。对他们而言,不论外边的世界如何动荡,只要有擎云山庄在此镇着,苏州城就必能维持它应有的宁静。

可这样的祥和,却随着一阵由远而近的急促蹄声隐隐罩上了几许阴霾。

「驾!」

在沿街商贩们逐步展开了一天的营生之际,一匹由南而来的快马穿过大街直奔向城郊的擎云山庄。

疾驰而过的马蹄带起阵阵扬尘,可街道两旁匆忙避让的行人们,却没有多少不满之色,反倒是因瞧出了马上人的服色打扮而有些忧心地彼此对望了眼。

虽说刻下时候尚早,城中巷道仍显得十分冷清,可会让擎云山庄的人大异于平时作风地于大街上纵马疾驰的,又岂是寻常小事?只是几人虽有些不安,可长年累积下来的、对擎云山庄的信赖却还是胜了一筹——短暂的惊疑很快便被他们抛诸脑后,将心思重新拉回了眼前的营生上头。

却不知方才那名弟子的表现,其实已再真切不过地反映了擎云山庄刻下的情况。

纵然处理一应日常事务的外苑仍平静如常,可作为机要之地的山庄内苑,却早在三天前便已随着冷月堂传回的一纸极秘情报而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因为上头记载的内容,也因为理当更早送达的消息竟足足延迟了五日才传回、进而使擎云山庄错失了挽回的时机这一点。

可让人震惊的事却仍不仅于此。

也在情报刚传回不久、当白飒予为首的山庄高层正匆匆忙忙地集结商议该如何应对时,一脸风霜地回到山庄的白冽予带来了令兄长更为错愕的消息:一是岭南之事的背后有着「门主」的影子;二是那神秘的门主自称是兰少桦生父、白家四兄弟的外公,也是莫九音的师父……只是眼下首要之务乃是厘清岭南现状,故两人并未深谈,便旋即分头处理起各自分内的事务。

白飒予继续同山庄干部商议该如何应对及相关的人员调派;白冽予则是一头栽进冷月堂的情报室里,开始回过头来追溯流影谷逐步渗透岭南的每一丝踪迹。

在事情已无可挽回的此刻,身为擎云山庄二庄主的他不管再怎么忧心师弟的安危,也只能强逼自己按下性子埋首资料堆中进一步弄清事情的经纬,一方面以此为鉴防止流影谷再用上类似的手段、一方面也藉此评估事发后岭南情势可能的发展方向。

幸好这番折腾并非白费工夫。

三天过去,打纸堆里找到的各种蛛丝马迹逐一映证了他的猜想,也让他成功勾勒出了西门晔计划的全貌。

遭流影谷利用的漏洞被一个个挑了出来,相关的解决措施也得以逐步拟定……虽只称得上亡羊补牢,但在岭南情况未明的此刻,却已是最好的应对方式了。

用印批准了属下送来的公文后,有些疲惫的白冽予搁下了手上的文书,阖上双眸隔着眼皮轻揉了揉已有些发疼的双眼。

由于得从两年前天方事了后开始逐步清查起,纵然有一帮下属在旁协助过滤、分析,庞大的情报量仍让他三日来几乎未曾阖眼;再加上先前给「门主」释放后便马不停蹄地一路赶回山庄,饶是青年修为过人,却也不免因连日操劳而染上了深深疲色……席卷而来的浓浓倦意让白冽予几乎想就这么睡去,却终还是逼自己睁开了眼,起身到后头的隔间略作梳洗以振奋精神。

浸了水后略显冰凉的毛巾加上周身自然流转的真气,小片刻后,身子虽仍十分疲惫,侵袭着神智的睡意却已淡去不少。

他看了看铜镜中自个儿难掩憔悴的容颜,浮现于心底的,却是此刻未在身边的情人。

回到苏州后,原先一同行动的两人便暂时分道扬镳,白冽予回庄通知兄长并留在冷月堂调查;东方煜则前往碧风楼在江南的据点联系相关事宜……虽不至于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可在身心俱相当疲惫的此刻,却仍让青年不免怀念起情人温暖的怀抱了。

因自个儿此刻怀着的心思而轻轻叹息了声,白冽予出了隔间回到书房,才刚准备重新入座继续先前的工作,一阵足音由远而近,门外下属的音声随之响起:「二爷,常乔、连正海等一众高级干部求见。」

「常乔、连正海……?」入耳的名字让青年先是微讶,而旋即微微蹙起了眉头:「是飒哥那儿出了什么问题么?」

「大庄主身子微恙,先行回房休息了。几名干部称有要事相禀,故此贸然前来……所欲相谈之事,应与今晨岭南送来的情报有关。」

「……我知道了。让他们到偏厅候着,我等会儿过去。」

「是。」得了命令,外头的下属当即前往执行;屋中的白冽予则是先将桌上的文件一一收妥,而后方理了理仪容、出了书房转往偏厅行去。

略带疲色的容颜沉静淡然一如平时,心思却已因先前属下转达的消息而微有些烦乱。

早在三天前回到山庄后,他便由岭南遭封锁、一时无法联系上谢季允等人的情况明白了事态的严峻。虽说后来多少有些消息得以传出,却也仅是确认了行云寨遭灭的事实而已,个中详情则无从知晓……直到今晨,那匹自市街上匆匆疾驰而过地快马,才终于带来了岭南此刻的现况。

昨日,流影谷在大肆封山五天后终于暂缓了搜索的力度,初步公布了此次行动的成果——

以行云寨为首,岭南十一寨联盟如今已成过往。除行云寨三当家凌冱羽、白杨寨主杨少祺等寥寥数人外,包含陆涛、田义在内十一寨联盟的高层人物全部落网,旗下车马行也全数遭到查封,堪称流影谷近十年来最成功的一次行动。

除了流影谷自行公布的消息外,那名弟子也带回了谢季允请罪的文书及事发后岭南各大势力的反应——冷月堂的探子虽因流影谷封山而没能查探到凌冱羽等残党的下落,可安插在各方势力旗下的眼线,却仍顺利发挥了作用。据谢季允调查,由于行云寨声誉一向良好、旗下车马行对岭南民生亦颇有助益,故流影谷此次的行动虽十分成功,却也在岭南挑起了不小的民怨和物议,平时有所往来的商家、士子们甚至有意集体上书为其请愿……行云寨虽已被灭,整个岭南的情势却反倒因此而更显汹涌诡谲。

然而,还没等支持行云寨的势力讨论出个应对的章程,流影谷便紧接着发布了另一项声明——以流影谷少谷主和柳林山庄大小姐柳胤的婚事为媒,北谷南庄将携手合作、正式结为盟友。

若说行云寨被灭,牵动的还只是岭南及南方武林,那么北谷南庄即将结盟的消息,便可说是大大震惊了整个江湖……也就在这个声明贴出来后的一个时辰内,无数匹代表着江湖上各方势力的快马纷纷离开了岭南疾驰而去;而柳林山庄送发请帖的信使,也在晚了一日后动身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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