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绝之月满南安寺(出书版)+番外 BY 冷音
  发于:2010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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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正接受针灸的病人略作调整。
类似的生活持续至今,也有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来,除了定时的练功调息之外,便是为村人看诊、开药、下针……在这个足称世

外桃源的小村庄里,他不是连败无数高手的“归云鞭”,也不是堂堂擎云山庄的二少爷。

在这里的他,只是个为石大夫所救、于医道颇有天份的年轻大夫。
而这所有一切,便始于四个多月前那个月色晦暗的秋夜,始于他的一手定下的连环计策―


正自思量间,便在此时,心头警兆忽现。
稍嫌突然的变化令白冽予立时收束心神,功聚双耳细听来人动静。轻稳快疾的足音说明了

来人不俗的轻功;悠长而无一丝紊乱的吐息则说明了对方深厚的内功修为。
是个一流高手。
伴随着如此认知忽现,白冽予心下暗凛,气息神态未变,右手已按上衣袍下腰间缠绕着的

银鞭。而后,他内劲暗提,一个踏足步出内厅,准备随时出手迎上那明显是针对着自己而

来的不速之客――
但见门帘忽掀,一道人影飞快闪入厅中。白冽予积蓄已久的劲力运起,银鞭落地便要出手

,却在注意到那有些熟悉的气息之时,动作一缓。
便只这么一缓,下一刻,整个身子便已为那直扑而来的身影紧紧拥入怀中。
过强的力道环上背脊;迥异于春寒的温暖贴覆而上。即便是他白冽予,亦不由得为这突如

其来的变化弄得措手不及。
银鞭已然垂落于地,暗暗蓄起的劲力却已撤回。包围住躯体的温暖让他无措地僵直了身子

,面上少有地流泻了一丝极细微的困窘。
尤其,在感觉到前厅里村民们齐齐望来的目光之时。
那些村民本以为李大夫是出来请下一位病人进去的,却没想到会有个人一阵风似地冲进了

屋中,二话不说便把那李大夫给紧紧抱住了……太过突然的一切让村民们一个个吃惊地瞪

大了眼呆望着,就连一旁正忙着抓药的赵二也不例外。
白冽予虽不在意他人目光,可眼下的情况却让本就不习惯如此举动的他更觉尴尬。心思数

转间正待运劲挣开,耳畔却已是低沉悦耳的男音响起:
“李兄弟……太好了,你当真平安无事……太好了……”
那话中所暗含着的忧心与关切,让听着的白冽予心头便是一暖。
本已运起的力道再次撤了下。他任由自己置身这过于陌生的拥抱中,双唇浅张已是淡淡一

唤脱口:“柳兄。”
这“不速之客”,正是为了确认李列生死而苦苦寻访至此的东方煜。
经过了好一番周折,满心忧切的他终于来到了这个位于崇山峻岭的小小山庄,依着村人指

示来到这间屋子――而终于见到了他四个多月来一直深深担忧着的少年。一时激动下,无

暇细想便冲上前去紧紧抱住了他。
即便是人就在怀中的此刻,东方煜心底的喜悦关切之情亦无分毫削减。听着那淡冷一如过

往的低幽嗓音,几许怀念之情升起正想说些什么,清冷音色却已再一次响起:
“年余未见,要想叙旧,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啊……抱、抱歉。”
这才忆起了少年――或许该说是青年了――一贯淡然的性子,以及自己正当众紧抱着对方

的事实。当下匆匆收手放人,俊朗容颜之上已是带着歉意的一笑扬起:
“方才见着李兄平安无事,一时间有些过于激动了,所以才……“
“无妨。”
知道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白冽予淡淡一言止住了对方的解释。“柳兄远道来此,何不先

到村西的凉亭稍歇一会儿?”
“……也好。冒然来访是我唐突了,还望李兄莫怪……请。”
见着那一双双直往自个儿身上投来的好奇目光,东方煜自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眼下既已确认了李列的平安,叙旧什么的也就不急在这一时了。于是顺着李列的话一句应

下,而在同外围乡亲一礼示意后、转身离开了前厅。
他相貌俊朗,一身气势不凡,予人的感觉又十分温厚有礼,自然在村民们心中留下了极好

的印象,也对这姓柳的男子更添了几分好奇。
只是眼下唯一识得那柳姓男子的便是眼前的李大夫。而对着李大夫那张瞧不出一丝情绪的

淡冷脸孔,村人们便是有再多的好奇也没法问出口,只得忍下疑问、依着李大夫指示依序

入内看病。
没人问,白冽予自也当作什么都没注意到,神色淡漠无改地接着诊断起眼前的病人。
可本该同样冷漠的眸光,却已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些许……
* * *
结束看诊之时,已是春阳偏西的向暮时分了。
将笔砚简单收拾了下,窗外昏黄的天色令白冽予唇角苦笑微扬,却仍是自柜中取了罐茶叶

后才出屋朝村西凉亭行去。
虽说以东方煜的性子,有此举动也是相当正常的事……但说实在的:他没想过东方煜竟会

为了找他,就这么一路穿越深山密林寻至村里。
自个儿行踪如何为其所察固然耐人寻味,可对方见着自己时所流露的关切与欢心,却让白

冽予感到十分温暖。
便如那个过于突然而让人无措的拥抱。
仔细想来,像那般被他突如其来地紧紧抱住也不是头一遭了――东方煜平时看来温厚稳重

,可一旦情急,便时常什么也不顾了。那样过于热情的举动虽让人难以习惯,但一想着他

是太过担心自己才会激动若此,些许的不自在便也随之烟消云散。
而甚至是带上了几分怀念的,对于那迥异于已身的单纯、爽朗和温暖。
自傲天堡一别至今,也有一年半多了吧?
行往凉亭的脚步如旧,神色亦澹然未改。可眸光,却已因忆起那别离前的情景而柔和了几

分。
东方煜所赠的银票至今仍平整地躺在他衣带之中。而他的脑海里,也依然清晰记着别前对

方忧心伤感中坚决地要他收下银票的神情。
尽管瞒着对方的事情仍然太多,但他心里却是将东方煜当成了一位足以托付性命的好友,

也始终期待着彼此再见的一日。
而今,他们重逢了,在这崇山峻岭间的偏僻小村里。
意料外的重逢或许暗藏了什么危机……可便只今晚也好,他想要忽略这些,单纯地同东方

煜好好叙叙旧、聊聊彼此分别至今的一切……
心下正直思量间,彼此相约的凉亭已然入眼。那亭中歇坐凝望的身影令白冽予瞧得心思一

宽,遂不再多想、稍微加快了脚步朝久候的友人行去。
由于他并未隐藏足音,故接近凉亭之时,本自欣赏风景的东方煜已然满脸笑容的回过了头

:“李兄!”
“久等了。抱歉。”
似乎是受那过于灿烂的笑容所惑,不如回应的音调淡冷如旧,唇角却已是一丝淡笑勾起。

直望向对方的眸子,亦未掩下先前染上的几许柔和。
多半是出于无心的一个表情,却让对面的东方煜瞧得当下便是一呆。虽旋即回过了神起身

相迎,但那笑意入眼时带来的震撼,却依然于心底激起了一番波涛。
――打相识至今,这还是他第二次见着李列露出笑容。
眼前的一笑仍是那样的淡然、那样的清浅……也,一如初见之时,让他升起了一种“竟是

好看如斯”的奇特感慨。
只是好看归好看,要用这点称赞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瞧着那眉宇间青涩已褪而更见熟

稳的模样,倒称是青年还合适一些了――委实是有些不伦不类了。思及至此,东方煜心下

尽管深受震撼,脱口的却只是稍嫌客套的一番话:
“这趟本就是我冒然来访……扰了李兄正事,还当由我赔礼才对,李兄有何过之有?”
“……既是如此,这些事儿便略过不提吧。”
两人年余未见,心下虽常思及对方,却也难免有些生分。白冽予心知如此,故对他那番客

套的用词也不甚在意。倒是东方煜也注意到了自己一番客套得像在应酬的话,不由得面露

苦笑,一声叹息。
“同李兄弟年余未见,这话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不过能瞧着你一切安好,这话

说不说也就不再重要了。”
顿了顿,他伸手一比:“瞧我,竟然便这么站着说起话来了――咱们入亭歇着吧?天色虽

已晚,可夕阳西下前,对景共话的那么点余暇还是有的。”
“嗯。”
听着他这番恳切中暗含无尽关怀的话语,白冽予一时有些无从响应,故只是一声轻应,顺

其所言入亭歇坐了下。
这位于村西的凉亭临池而建,位置静僻又备有茶具,极适合闲聊休憩。故白冽予一见着东

方煜来访,便首先提了此地作为彼此相谈叙旧的地点。
只是见着东方煜入座后一副千言万语待提,偏不知从何启口的模样,让本想等对方开口提

问的白冽予心下莞尔,索性径自起身,于友人不解的眸光中拿出了茶罐,接取泉水生火泡

茶。
这一下来得突然,可瞧出他用意后,本有些呆着的东方煜不禁两眼放光满心感谢――两眼

放光是为了李列泡得一手好茶;满心感谢则是因为友人留下时间让自己好好整理思绪这点


毕竟,他虽满心急切地出来寻人,却没敢对“找到人”这点抱上太大的期望。没敢奢望找

到人,自然也不会相好见着李列时该要说些什么,也就有了方才的那阵无语。
只是如今有了空档,一瞬间涌上的万千思绪却又让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若从要紧事说起,最先要问的,自然是李列的近况了。而再来么……便是多少关心一下数

月前予人同雷杰的一战。只是后者还需视李列的心情而定。若他不愿说,东方煜自也不好

多加探问。
而最后也最为重要的问题,则挡属李列今后的打算。
这位置隐密的小村落环境清幽,确实相当适合避世隐居。可东方煜并不认为眼前的青年会

就这么遁世不出――先前停留于此多半是为了养伤,便是尚有其它理由使他于此多待,也

迟早会离开的……若能得他允诺同行,即使只是一同下山,也定十分令人愉快。
除开这三个问题,剩下的,就是同他交换一下这年余来的经历与见闻了。
这一番整理下来,东方煜本有些紊乱的思绪立时条理清晰许多,也才有暇好好打量打量眼

前年余未见的青年。
同别前相比,李列不但长高了些许,神态气质间也成熟不少。举手投足隐藏高手风范,让

人一瞧便知是个人物,再不同于以前乍看平方的青涩少年了。
实则以这江湖之大,一年多的分别并不算是太长的时间。可对一个分别前才不过初出江湖

的少年来说,这一年多的独自打拼奋斗已足使他消去最后一丝稚气,真正成为一个顶天立

地的青年人了。
望着青年远比别前成熟许多的模样,东方煜心底一时感慨又起。可还没来得及想上什么,

便旋即给青年泡茶的动作吸引了住。
正自忙碌的双掌依然是记忆中的完美无暇,泡茶的技巧也流畅高明一如过往……李列泡的

茶堪称一绝,这是他初识时便领教过了的。眼下得以再次品赏,期待之余,怀念之情亦同

时大盛,让他有些不自主地便对着友人望出了神。
察觉到东方煜正有些恍神地直盯着自己,过于熟悉的情景令白冽予心下暗感怀念,索性任

由他呆看着,自个儿则专心处理手中的茶。
但闻茶香渐散,半晌过后,一壶香茗已然泡成。
给彼此各添了杯茶后,白冽予重新坐回椅上,也不先“唤醒”友人,一个提杯、双唇轻启

便是淡淡一句脱口:
“年余未见,便让我以此茶代酒,先敬柳兄一杯罢。”
言罢,手中瓷杯近唇,略一仰首饮下了小半杯茶。
如此举措对有些出了神的东方煜自是十分突然。但他毕竟是交际能手,又已理好思绪,故

眼下虽有些尴尬,却还是爽朗一笑举杯回敬,同时细细品味起香茗入喉的口感。
随之扩散的清雅芬芳令他满足地瞇起了眼,赞道:
“李兄的茶艺似乎犹有精进。可惜我这趟来得匆忙,没能带上先前得到的上品冬茶。后者

若经李兄巧手,定然又是一番享受哩!”
“柳兄客气了。”
简短一句应承过,白冽予不再多言。瓷杯一搁、澄幽眸光对上眼前男子,静静等待他接下

来将有的提问。
又自啜了口茶后,东方煜面上笑意微敛,这才缓声开口:
“李兄打去年秋天同雷杰一战后便失去音讯,近几个月来已在江湖上掀起好一阵议论了…

…却不知李兄弟这些日子来过得可好?今日瞧你在为村人看诊,着实让我吃了好大一惊。


用的语调仍算轻松,可同那澄幽眸子对上的,却是双深染愁色的眼眸。
而那份愁,自然是为着“李列”的失踪而生。
白冽予本就将他当成了朋友,此时见他因自己此刻安排的“失踪”忧切神伤若此,不禁起

了一丝愧疚。只是此事牵连甚广,更与复仇大业息息相关,自然不可能同他解释清楚……
心念电转间,一声轻叹罢,他淡淡将那日同雷杰交手的经过――取下面具令敌分心这节自

是轻轻带过,只说是略施小技引对方露出破绽――尽数道予了东方煜。
后者虽早知友人那一番恶斗定十分凶险,但此刻经他娓娓道来,听在耳里还是难免有些心

惊肉跳之感。
东方煜也是惯于出生入死的人,可面对李列应敌时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劲,也不由得

双眉微蹙、暗感忧心,就差没开口劝上两句“多保重些”、“别太乱来”之类的话了。
但他终究没说上这些,只是静静地听李列继续说下去。
“待我清醒时,人便已在这村里了……救我的人正是石大夫,也就是我如今寄居的人家。

”“由于这村子十分隐密,当不至于为漠血的人发现,我便依石前辈的意思暂且住下养伤

……那点粗浅医理,也是趁这些日子学的。这几日石前辈下山办事,所以才由我来帮村民

看诊。”
话说到此,有心告个段落的白冽予轻啜了口茶润润喉咙,并自抬手,为友人不知何时空了

的杯里再添了些茶。
东方煜略一颔首谢过,却一点动手举杯的意思也无,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直盯着面前的青年

……本抿着的双唇几度张阖,似想说些什么,偏偏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而终只是,一声叹息。
“待李兄弟再入江湖,这连败漠血四位高手的事迹定会令整个江湖为之震惊了……却不知

李兄今后有何打算?”
“……待两日后石前辈回来,我便会离开此地,再一次做回那个受人钱财、予人消灾的‘

归云鞭’吧。”
“如此甚好――若李兄不介意,便让我在此多勾留两日,到时一起下山吧?至于下山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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