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将军——未央阁
未央阁  发于:2010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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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云衡对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当旁人都散尽了,连云衡才提了一口气,朗声道:"圣旨到--"
只听"砰"的一声,两扇门被一脚踢开,楚霸一脸气呼呼的样子叉腰站在门口,瞪着连云衡,一副你能拿我怎么着的架势。
连云衡知道他正有气没处撒,巴不得找个人抬抬杠,但是他偏不遂他的愿。只见他笑了笑:"反正是个口谕,不跪也罢。皇上就是让我来告诉你一声,去戈壁滩路途遥远,到时候气候变幻无常,你要记得准备好足够的衣服,别弄坏了身子......"
其实这话是他随口编的,果然楚霸"呸"了一声:"少在那里假好心!"
连云衡道:"皇上关心你是真的,他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就不会赶我走。"楚霸将头一扭。
"他这哪是赶你走啊?"连云衡故作惊讶,"楚霸,枉你聪明机智,连这话里的意思你都没听出来?"
楚霸慢慢把头转回来:"话里......什么意思?"
"其实啊,你哥哥是想让你代他出征。"
楚霸皱了皱眉头:"代他出征?你把话说明白点。"
"你知道你走了以后,皇上跟我说什么了吗?"连云衡试着踏出一步,靠近楚霸,见楚霸不像刚才那样浑身是刺了,于是朝他招招手道:"你过来我跟你说,站那么远你不觉得累么?"
楚霸毕竟是小孩子心性,好奇心一起,便忘了刚才的敌对情绪,于是乖乖走出来。
连云衡一把揽过他的肩膀,凑过来故作神秘地低声道:"其实啊,皇上他原本是想亲自出征的,但他是皇上,不能离开京城,所以,只能让他唯一的弟弟代他去啦。"
楚霸也非常配合地压低了声音:"哥哥他为什么要亲自出征?"
"因为他想看看边境是什么样子的嘛。尤其是那个戈壁滩,听说是云初国最边远的沙漠地带,风景与京城大不相同。皇上他原本想着,如果能亲自出征一次,一来能看一看戈壁滩的异土风情,二来,也好借此立一立国威。你知道,现在戈壁滩那里总有几撮土匪流寇扰乱边境,如果知道皇上亲自出征的话,气焰就会小很多。"
"所以说,皇帝哥哥因为自己去不了,才让我代他?"
"对啊,因为你是皇上唯一信任的亲弟弟,所以派你去,他最放心了。"
楚霸撇了撇嘴:"那他明说好了嘛。"
"这你又不懂了吧。皇上总不能说是让你去玩的吧?再说,众朝臣都看着呢,好端端派一个王爷去边境,也得有个说法不是?"
楚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又一脸兴奋地道:"既然皇帝哥哥想去那里看看,那么等我回来以后,就把我看到的所有事情都告诉给皇帝哥哥听好了。"
"是啊是啊,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连云衡笑着点头,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把这别扭的小家伙摆平了。他拍拍楚霸的肩膀道:"那么你好好准备准备,我们后日便起程吧。"
楚霸脸上的笑容突然又隐了去,慢慢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连云衡:"我们?我有答应让你跟着吗?"
"诶??"连云衡一怔。
"我只答应皇帝哥哥,我可以代他去,又没答应让你跟我一起去。"
连云衡气得差点咬断自己的牙根,这小霸王竟然来这招翻脸不认人啊。然而他努力保持脸上不卑不亢的微笑:"我去,是为了保护你。毕竟,戈壁滩那里流寇不少......"
楚霸嗤笑一声:"我有大军跟着,不用连将军费心了吧。"
连云衡深吸一口气,"他们万一搞偷袭怎么办?你的武功足以自保吗?"
楚霸噎了一下:"虽、虽然跟你比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啦,但是,我会设机关,谅他们也靠近不了我。"
连云衡胸有成竹地扬了扬嘴角:"但是你的机关伤得了我吗?如果你连我都伤不了,又怎么去对付戈壁滩那些诡计多端的流寇?"
楚霸冷了冷眸子,嘴角却露出一丝诡笑:"说得好象你很有把握嘛,那么我们要不要再比试一次?"
连云衡微微一笑:"上次的比试不是已经见分晓了?"
"上次那是招呼普通客人的。既然连将军是我们云初国的首席大将军,我这小小端瑞王府总也不能拿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玩意怠慢了连将军不是?"
连云衡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
"我可是专门准备了一份配得上连将军身份的厚礼呢,你可不要不赏光啊。"
连云衡吸了吸鼻子,"火药味很重啊,看来这次我非得接下小王爷的挑战书不可了。"他说着风度不减地抱了抱拳,眼中含笑:"那就承蒙小王爷抬爱了。"
"哼!"楚霸鼻子翘得半条高,"我可把话说在前头,如果你输了,就不能再老缠着我了。"
连云衡回敬:"同样的,如果你输了,就得乖乖跟着我上路。"
"成交!"两人击了一掌。
楚霸从花坛里摘下一朵月季,别在自己胸口,定下游戏规则:"我在后花园的假山上等你,一柱香的时间之后,你就从你现在站着的地方开始走,一直走到假山那里,能够摘取我衣服上的这朵月季,就算你赢了。"
"没有时间限定吗?"
"没有。"楚霸笑得明媚,"只要你还能活着。"
事实证明,这一次楚霸设下的机关,果然对得起他堂堂"连大将军"的身份了。
当连云衡破除重重机关,来到后花园的时候,回想起刚才所经历的种种稀奇古怪的阵法,尚还心有余悸。
翘着二郎腿坐在假山上的楚霸挑了挑眉毛:"看来功夫还不赖嘛,连将军,没有受伤吧?"
连云衡冷笑一下:"暂时还无性命之忧。"但是他知道,最终的杀手锏尚隐匿在这个看似宽阔的后花园里。
楚霸朝他勾勾手指:"还差最后一步了哦,连将军,过来拿花啊。"
"不忙。"连云衡冷静地微笑,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朝假山靠过去,一边两眼警惕地盯着四周的动静。
当他挨近楚霸的那一刹,楚霸突然手掌急翻蒙头劈来。连云衡右足轻点侧身避开。但就这么一恍惚,楚霸已由被动变为了主动,招招致他死穴。
连云衡想说他违反了规则,明明是用机关对付他的,怎么突然自己动起武来了?但是他知道跟楚霸讲规则那等于是对牛弹琴。所以他连忙收起心绪,专心接招。
楚霸哪里是连云衡的对手,几个偷袭都被连云衡一一避过之后,他又渐渐落了下风。只见连云衡一手制住楚霸双拳,另一只手已探向他的胸口。
楚霸来不及回防,只有眼睁睁地看着。
就在连云衡的手指触碰到花的瞬间,只听"呈"的一声,一把雪亮的飞刀自他的胸口破衣而出,直射连云衡脑门。
连云衡大喝一声,迅速撤手,一个后空翻,退出几丈之外,飞刀的薄刃就擦着他的脸颊过去,截断他鬓间一缕发丝。
连云衡定住心神,喘息未定,却知道自己赢了。他扬起手,晃了晃手中的月季花。
楚霸经过刚才一番打斗,也是气喘吁吁,然而他没有料到最后一招竟然也被连云衡避过,一双桃花眼恶狠狠地瞪着连云衡,咬牙切齿却说不出半个字。
出征那日,连云衡原本给楚霸安排了一辆马车,让楚霸安安稳稳地在里面坐着。但是楚霸觉得坐在车里太无聊,非要自己骑一匹马。于是连云衡只好与他并排骑。
跟随的大军有五万人马。其实阵容不算大,但是若是仅仅去对付几撮沙漠流寇,却是绰绰有余。连云衡知道皇上如此安排,最放心不下的不是能否剿灭流寇,而是怕生性贪玩的楚霸又平添事端。于是他真正做到了与楚霸形影不离,与其让五万毫不相干的士兵来保护楚霸的安全,到不如他一个人盯着比较放心。
大军出了京城,行了半日,路边的风景渐渐变得荒凉,楚霸原本高涨的兴致也渐渐低落了下去。烈日当空,晒得楚霸昏昏欲睡,好几次差点从马背上滑下来。
连云衡实在看不下去了,戳戳他道:"你好歹也有点王爷的样子,大家都看着呢。你若实在犯困,干脆回马车里去睡好了。"
楚霸的一半魂魄早已飘去会周公了,听连云衡这么一说,忙点点头,擦了擦口水,摇摇晃晃地爬回马车里去舒舒服服地躺下。
大约又行了一程,道路开始颠簸起来,行军速度减半。这样单调枯燥的征程连云衡早已习以为常了,他灌下一口水,抹了抹额上的汗,正盘算着再走几里才能找到夜宿的地方,只见一个士兵奔上来道:"大将军,不、不好了!"
"怎么了?"连云衡皱了皱眉,才行出一日,不会这么快就遇上伏兵之类的事情吧?
只听士兵道:"小王爷他......他在马车里吐了。"
连云衡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策马回到马车旁,只见两个士兵正在往马车里端水递毛巾。连云衡撩开窗帐道:"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
"你爷爷的!"楚霸吐得奄奄一息了还不忘张口骂人,"这什么鬼天气?热得让人快中暑了不算,马车还走得这么颠簸,这不存心把本王爷往死里折腾么?"
连云衡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明明是他自己娇生惯养身体素质太弱,竟然还怪天气怪马车。他耐着性子道:"你坐在马车里都这样了,那些徒步行军的士兵们岂不累死?你看看他们一个个穿着厚重的盔甲,水不够喝,但是谁抱怨过一句了?"
楚霸闻言,探出头来瞧了瞧身后黑压压一片的行军大队,觉得连云衡说得也有道理,撇撇嘴没话可说,但是又不甘心,嘀咕了句:"马车里太闷啦......"
连云衡知道他使小孩子脾气,笑道:"让你骑马你会打瞌睡,让你坐马车你又嫌太闷,难道要让你跟着大军徒步行走你才痛快?"
楚霸双手叉腰:"那你说怎么办嘛!"
连云衡苦笑着摇头,一边伸出手来,道:"要不要坐过来?"
楚霸瞪大了眼睛:"跟你同坐一匹马?"
"这样你若是打瞌睡了,也有我扶着你。"
楚霸一想,倒也是个好主意,于是乖乖上了连云衡的马,坐在他前面。
连云衡勒着缰绳,感觉到楚霸单薄的脊背紧靠着自己的胸膛,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楚霸身上有一种特殊的体香,那是一种属于王族特有的一尘不染的气息,他小时候在锦辉身上也闻到过类似的香味。
锦辉说因为王族的人自生下来之后就会经历一场圣婴洗礼,用天山上的雪莲花瓣来沐浴,雪莲的香味会渗入婴儿娇嫩的皮肤通向五脏六腑,所以即使长大之后身上仍会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香味。
连云衡深吸一口气,尚沉浸在楚霸的体香中,只听楚霸道:"为什么你的马特别高?"
"何以见得?"
"因为感觉坐上你的马,比坐在我自己的马上要看得远。"
连云衡失笑:"你这是什么心态?别人的东西就特别好吗?"
楚霸鼓起了腮帮子:"不信你拿你的马跟我换。"
"喂,这可是我的战马!"每一个将军行军作战,都会对自己的战马特别有感情,连云衡当然也不例外。
"你自己不也搞特殊?"楚霸拿他曾经说过的话回敬。
连云衡耐心澄清:"我的马跟你的马一样高的好不好?"
"那就换过来试试看嘛。"
"可是它是属于我的......"
"说来说去你还是在搞特殊。"楚霸摊了摊手,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连云衡快要背过气去了,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惹上这么难缠的一个人?
之六
一路上虽然楚霸老是有意无意的找机会损他跟他拌嘴,但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部队的进程也没有因为突然多了个麻烦精而受到阻挠。连云衡后来掌握了技巧,对付楚霸越发省心。反正楚霸每次要跟他说话,他都是温言温语用对待朝臣的那一套对付他,决不发脾气,永远微笑。一来二去,楚霸半点上风没有占到还一身的没趣。又舍不得就那样认输,这两天路上还是选择跟他共乘一骑,不过他精神似乎不是很好,怎么看都有点垂头丧气的。
"连将军"身前的人闷闷的说着"还有多久才到戈壁滩啊,我都快闷死啦!"楚霸有气无力的说着。一路走来,人烟罕见再加上去往戈壁滩之路荒凉到连棵树都是稀罕物,眼睛能看到的除了黄土还是黄土,楚霸自然闷的发慌了。
好在天气还不是那么灼人,总算是这漫漫长路的一点安慰吧!
"再往前三十里就进入戈壁滩了。"连云衡不动声色的说道。他身上的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一丝淡淡的幽香,丝毫没有被一路飞扬的尘土味道掩盖住。
楚霸不再做声,有些好奇的东张西望起来。眼前的景象有些不同了。他们的脚下的路正由泥地慢慢的变成干干的沙地,更有些如山丘般大小的岩石驻立在路的两旁,越往前行那些岩石越高越大,都是光秃秃的一颗树没有,不过石缝里面总是可以看到顽强生长的草。楚霸好奇的打量着那些草,叶子都是尖尖的,而且看起来似乎非常锐利,就像一丛丛张牙舞爪的刺猬似的。
"那是什么草,怎么本王从来没有见过。"
楚霸指着一丛让他十分好奇的草说道。
"那种草学名叫南云,不过有个诨名却叫楚霸。"脑后传来一个声音,听起来似乎一本正经。
"你,你想死是不是。"楚霸听闻一个手肘掣过去,不出意料被抓住了。连云衡一把抓住他的手肘向怀里一带,他似乎很喜欢用这招。
凑近那白净的耳后轻道"我就是想死,你来杀我啊!"
满意的看到那耳根腾一下冒起的红晕。
今天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刚刚有些得意于自己的杰作。
"报~~~!将军"一个人风风火火的迎面而来,利落的跪了下来。
连云衡一拉马缰,手往后一挥,整个正处于行进中的部队竟然犹如钉子突然钉在地上般整齐的停了下来。
这就是楚霸本来转头想骂人时看到的场景。
连云衡那是什么神情。不苟言笑的他似乎就像一个大冰块般浑身冒着冷气。标准的凤眼没有一往瞅着他调笑的目光,那眼神如此冰冷凛冽。
楚霸转过头来,也许之前确实低估了这个人。
"丁三,前面情况怎么样。"连云衡严肃的问道。
派出去的探子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不到时辰是不会回来禀告的。现在丁三突然回来,前面一定有些什么事情发生。
地下跪着的那个人似乎都有些哽咽,好不容易忍住翻涌而上的泪意。
"报告将军,前面十里坡南光庙发现死尸160具,皆为老人妇女跟儿童。"
"啊!!"听完探子的回报楚霸倒吸一口气。
"怎么死的?"楚霸忙道。
丁三抬起头看了看连云衡,将军在王爷身后缓缓点了点头。
丁三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道"回王爷,绝大部分是吃了南光庙附近的观音土胀裂而死。死状惨不忍睹。那些小孩死的时候都只有一层皮覆盖在身上。那景象太......"
"够了,丁三,我有要你说这些吗?"感觉到楚霸身体有些僵直。忙阻止那个探子继续说下去。
"你叫上一个队的步兵前去将那些人埋了,好生安葬他们。今天我们就在十里坡扎营。"
"遵命,将军。"
一小队人马从后面的部队站出来,一路小跑着跟丁三去了。其他人仍旧像钉子一样立在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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